独占帝王心:弃妃不承欢(全文) 第 47 部分阅读

    　　仅有两字“自尽”，其余的话，皆听不清。

　　而杨媛望着她，却没有象上次那样平静下来，开始碎碎念叨着谁都听不懂的话，她的手上，皆是腥甜的鲜血，冥霄不知何时，也走到她们的跟前：

　　“带杨圣女到祭殿，另外，把其余六名圣女都带往祭殿。”

　　“是。”嬷嬷躬身应命。

　　绯颜扶起杨媛yi并向祭殿行去，身后，只听冥霄再次吩咐禁军道：

　　“速去禀告皇上。”

　　禁军喏声，匆匆而去，今夜的月色愈发的深暗难测。

　　绯颜经过冥霄身旁时，仅看得到，他又是莫奈何地yi笑。

　　这yi笑中的滋味，惟有他自己明白。

　　绯颜的心，随着杨媛濒临崩溃的哭喊，终是起了yi丝澜意。

　　她，还是无法做到止水不惊。

　　昭阳宫，承恩殿。

　　纪嫣然仅着烟水碧的亵衣亵裤，外披同色轻薄的纱罗，站在承恩殿中。

　　这是她第yi次来到承恩殿，与其说，此刻，她怀着期待c忐忑，不如说，仅是难以言喻的不安。

　　她只有yi次这么不安过，那次，是在清莲庵，林婳坠崖前。

　　事态发生的太突然，完全出乎意料。

　　所以，她会不安，而，每次她的不安，无疑都只和玄忆有关。

　　因为，他是她在这世上，另外yi个亲人，也是，从小，和她yi样在孤独中长大的亲人。

　　至于摄政王，纵然，是骨血至亲，却，还是有着不亲近的疏离。

　　有些时候，她无法看清，摄政王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包括现在，他让她做的事，哪旧，她知道定是为了玄忆好，却，依旧无法赞同。

　　即便，血浓于身，有些隔周，却早在当年，就深种了吧。

　　殿内很安静，仅有更漏的声响，昭告着时间的流逝。

　　鼎炉笼了龙涎香，幽然沁心。

　　这是玄忆第yi次翻她的牌她亦明白，这对她来说，和他来说，其实都是种煎熬。

　　“皇上驾到 ”殿外，传来内侍的通禀。

　　她微转眸华，透过明黄的纱慢，yi层yi层的，那道身影，终是越来越清晰。

　　袭茹c紫燕掀开帘子，他走进内殿，身后，那重重叠叠的纱幔，复放了下去。

　　“臣妾参见圣上。”福身按着礼规参拜。

　　“平身。”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很静，这份静，仅让她联想到深潭的死水。

　　“让臣妾伺候圣上吧。”纪嫣然浅浅地笑着，眸华若有似无地掠过帘外，那俩抹伺候着的身影。

　　按着惯例，本该是司寝三女官伺候，今日，独独换了那俩人，可见，还是不放心啊。

　　今晚，若要玄忆真的临幸她，不仅是他所不愿的，他和她之间，也就不纯粹了。

　　“嫣然 ”玄忆刹那洞悉了眼前女子的想法，虽有yi丝的愣然，可从小到大，她yi直都是这般的善解人意。

　　纪嫣然轻轻解开玄忆月白的便袍，里面则是白色的中衣，玄忆并未有任何的推托，仅是看着她，眸底深坳地，让人无法凝视。

　　纪嫣然轻浅地笑着，伺候他褪完外袍：

　　“圣上，早些安置。”

　　她引着玄忆往榻上行去，随后放下榻前的三重帐慢。

　　玄忆与她二人，坐在宽大的龙榻上，龙榻四柱皆饰以龙雕腾云的图案这些图案，她第yi次看到，心里，就有种不喜欢，总觉得，太过压抑。

　　眼前的这名男子，二十余载，应该就是在这种压抑中度过的。

　　而她，如今能为他做的，或许，也仅是舒展掉，今晚的这yi份本不该有的压抑罢。

　　当然，也是为了她自己。

　　纪嫣然复望了yi眼帐幔外，俏生生地yi笑，身子靠近玄忆，手轻轻拉过他的中衣袖笼，纤手从袖笼起随即取出yi柄碧绿的匕首，未待玄忆反映过来，她掀开纱罗，在自己的脚心，迅速地划了yi刀。

　　玄忆要阻住她的手，还是晚了yi步，整个动作，她做得十分地快，并且yi手拉过旁边的白练，将血滴在白练上。

　　这是她舒展开这份压抑的法子。

　　至于，摄政王对她的嘱托，并非她所要追求的。应付yi时且yi时吧。

　　“好啦，可以暂时交代过明天。”

　　她把匕首双手奉还给玄忆，这是他护身利器，即便是就寝，都不会离身。

　　她知道，从小，她就知道，他所放的位置。

　　原来，在小时候，她就用心去观察他的所有习惯和喜好。

　　于是，这种观察，在今日，反倒意外地成就了她的这个法子。

　　因为，做为侍夜的妃子，是藏不得任何的器皿，连头上的发簪，都是不得带入的。

　　她把匕首递还予他，把莲足缩回裙内，足底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的。

　　“呵呵，干嘛这么看着臣妾啊，臣妾yi直把圣上当做哥哥，臣妾也知道，今晚，碍着摄政王，您不愿违了他的意，才翻的牌。”纪嫣然略略侧过螓首，看着玄忆，用小时候yi贯说话的方式缓解此刻帐内的气氛。

　　她说的声音很轻，是以，帐外的耳朵该是听不到的。

　　“谢谢”他的声音很低，回身，从床边的柜中，取出yi瓷瓶，“涂上，会好得快yi点。”

　　对于这样的女子，这样设身处地为他着想的女子，再多说任何话，亦是空的吧。

　　他明白自己的心，今晚，哪怕他翻了她的牌，对摄政王所说的，也不过是“尽力而为”这四个字，这四字诠释了他的心，根本是为不得的。

　　那晚，他的瞳儿第二次醉酒，喊出的那些话，如此深地印在他的心里，抹不去，亦忘不了。

　　也是在那晚，他说过，要给她yi个解释，可还没有等到他的解释，她就不在了。

　　失去她，和失去林蓁，留给他的不同，到了今日，他终于清楚地可以区别。

　　林蓁被废冷宫后，他曾用每日的翻牌，来填满心里的空落，而，在失去她之后，他竟没有办法，让自己继续去履行yi个帝王之于后宫该尽的义务。

　　原来他对她，和林蓁的感情，真的，是截然不同的。

　　源于她和林蓁对他所付出的意味，也是完全不同的。

　　可，他在她的面前，却还说了那些自欺欺人的话，仅为了不想破坏最初心底的那份美好。

　　那份，在yi开始，就夹杂着其他味道的美好。

　　纪嫣然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她的手接过那药瓶放于yi边，随后，她把手覆在他的手上，犹如小时那样。

　　彼时，她yi直喜欢，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在免朝的时候，游遍整座后宫属于孩子们的天堂。

　　纵然那个时候，他快要大婚，纵然那个时候，她还不知世事。

　　但，真的很快乐。

　　这些快乐，是从什么开始变的呢

　　是在他大婚以后开始转变的。

　　然后，她只能出宫，继续回到摄政王府yi直待到十七岁，才转了另外yi个身份进宫。

　　那天起，她叫纪嫣然，遵着摄政王之命，成为他的后妃。

　　她从没有唤摄政王yi声父亲，在她有记忆开始。

　　虽知道，他就是她的父亲，但 ，他对她的疼爱，始终不及玄忆予她的情谊，哪怕，仅是兄妹的感情。

　　“圣上，是臣妾该对圣上说谢谢”

　　她接着他的话，她的手心，能觉到他手背的冰冷，以前，他的手总是那么温暖，如今，竟是连她手心的温度都暖不了。

　　“朕还要你来护全，朕却护不了你们任何yi人。”玄忆说出这句话，眉心蹙得久了，川字，隐隐若现。

　　“圣上yi直护着摄政王，臣妾岂会不知呢再则，若圣上心无仁幸，又怎会是臣妾心中的圣上臣妾知道，您为了摄政王，念着他的养育恩德，费心周旋在前朝这么多年，却始终不剪除他对您日益掣肘积重的羽翼。纵然，他于您，并无二心，可，在权利面前，始终，他还是yi个凡人。这些，若非您的忍让，他那日的所为，早是欺君阖上的大罪”

　　每每提起这yi事，她心底的愧疚总无法淡去，甚至于，她曾认为，玄忆定会误以为是她先通传了朝中的摄政玉，才导致林婳的死，可，玄忆却并未对她有过yi丝的质疑。

　　在她想要澄清时，他只说了yi句话，他相信她，而信任，也是那名女子教会他的。

　　信任，看上去很简单，真正做到，是极难的。

　　也是这yi句话，让她更笃定，为了他，哪怕再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开心快乐就好，至于，其他的，不是她该去想的，她也不愿意勉强任何事，否则，只会让她自己陷入不快乐中。

　　“王父这么多年对朕的恩德，朕，是不会忘的。只是，嫣然，你这样陪着朕，愈加让朕愧对于你。”

　　“这是当初，臣妾进宫时就知道的事啊，您是臣妾除了摄政王以外最重要的人，臣妾愿意陪着您，替您分忧。因为，你该知道，以臣妾的身份，摄政王，是不会容臣妾下嫁任何人的。”这句话，她说得却是动容的。是啊，她生来就没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和玄忆，其实是yi关人，对于感情，她更加不会有任何的期待，源于，她曾经目睹过，爱愈深，痛愈浓。

　　她不要难受，活yi天，她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快乐。

　　如今，哪怕，活得不纯粹，但快乐，就够了。

　　待在他身边，替他分忧，就是最快乐的事。

　　“圣上，但，臣妾有yi句话还是不得不说，倘若不是圣上前几个月不翻牌子，也不会有今日摄政王之请，圣上该比臣妾看得更明白，皇后废黜，贵妃失子，储君之位，更是前朝关注的焦点，若皇上再这样虚设六宫，怕只怕，到时引起的非议更甚，倘婕妤泉下有知，定也不愿圣上的英名因其受损。”

　　那名女子在他心底的位置，是那样的重，所以，容许她，以那名女子的名义，来劝他吧。

　　毕竟，雨露均泽，是他为帝yi日，就不得不履行的义务。

　　玄忆的手拿起她放于yi旁的药瓶，亲自替她打开红头塞子：

　　“再过两日，朕就会斋戒太行宫。储君的人选，朕心里也早有所属。”

　　纪嫣然从他的话里敏锐地觉出yi种不祥，难道

　　“圣上 ”她的声音略略提了些，看到帘外的影子，仿似有些觉察，忙加了yi句，带着柔意缠绵：“圣上， 不要”

　　说出这句暧昧的话，她的脸彤红着，这抹彤红映进玄忆的眼中，不由得想起那总会不时就羞红着脸，傻傻说话的女子。

　　强定心神，继续道：

　　“朕决定御驾亲征东郡，不出意外，东郡的形式即将有所转变，朕不得不亲陷阵前，以定军心”

　　果然，他还是选择了出征 突然，她湮起yi种浓浓的惧怕，这种惧怕是那样的深，源于，前朝，先帝也是崩于最后yi次的御驾亲征之上。

　　她不要

　　她真的不要，她几乎是没有任何顾及的，扑进他的怀里，第yi次地，失控：

　　“不要，圣上，真的不要”

　　“嫣然，惟有这样，才能真正了断yi些事，你该比朕更清楚，若天相在七月初七，仍没有转圜，朕将面临的是什么。”

　　“yi定会有转圜的，yi定会什么荧惑守心，既然，臣妾都能夜观天相，做出预示，那么，臣妾这次同样不会看错，而这yi次，臣妾相信，臣妾yi定不会看错的。”

　　说完，她低声：

　　“圣上，早些安置吧。说这么多，臣妾忘记上药了呢。”

　　说罢，她接过药瓶，略转身子，背对着玄忆，掩去，转身时的渐浓的担忧。

　　毕竟，她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确信，所观测的天相，真的无误。

　　就在这当口，殿外突然传来顺公公急急的禀告声：

　　“万岁爷，请您即刻移驾太和宫”

　　“何事这般惊惶”玄忆淡淡问。

　　“圣女鸾鸾自尽于殿内”顺公公的声音没有办法平静，因为，连他都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纪嫣然略侧螓首，早将药上完，随后，轻声：

　　“果真是耐不住了。”

　　“朕知晓了，但，此时，天色已晚，明日再议，尔等今晚，将所有圣女皆置于yi殿，令嬷嬷随侍身边。”

　　他当然不能现在就去，否则，这场戏，就演得并不算出色。

　　制造这起事的那人，恐怕要的也是让他停止临幸纪嫣然吧。

　　这人终于，渐渐显现了出来，而他，清明于心。

　　是的，清明于他的心中

　　“圣上”纪嫣然读得懂他神色里的意味，轻声道。

　　“朕没事。”

　　他抒出yi口气，纪嫣然柔柔地yi笑。

　　华帐落，暖融春。

　　当然，翌日，伺候洗漱的宫女，也看到了，那yi方带着干涸的血迹的白练。

　　福如，清楚地在彤史上记下：

　　乾永二年七月初yi，帝临莲妃，留。

　　绯颜在祭殿内，随其他五名圣女，yi直等到了天微明，方听到，外面传来帝王行仗的声音。

　　他果然，yi夜短，任何事，都比不上他雨露恩泽的重要啊。

　　随着内侍的通禀，绯颜淡漠地随其他众人yi并地跪伏于地。

　　那明黄的袍裾上，绣着狰狞的九龙图纹，从她的眼前行过时，她的心，其实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也没有丝毫的酸涩。

　　只是她把昨晚断掉的指甲处， 不自禁地深深地叩进另yi指的指腹，原来，还能觉到疼痛。

　　不过这些疼痛，于心，是没有关系的。

　　“臣护卫不利，导致鸾鸾自尽，实有负圣托”

　　冥霄率先，复跪于地，而，那名目睹现场的杨媛已被他在昨晚用摄心术摄住，不会再有任何失态的行为。

　　“如今祭天时日渐近，朕若罚你，也于事无不补，不知，北归候，有何补偿的法子呢”

　　“臣”

　　“启禀皇上，民女有奏。”绯颜骤然，从yi旁站出，躬身道。

　　这yi站，她没有任何地犹豫，她也知道接下来说的话，会将自己推进怎样的境地。

　　可，她不悔。

　　这yi局，是她自清醒过来的那日，与北归候定下约定时，就yi并决定的局，期间虽有她不可估的事情发生，譬如此次祭天要用七名圣女，却，更坚定了，她这yi步走出时的绝然。

　　这个局，是她和玄忆俩人的局 ，与任何人，都不再有关系。

　　“呃”玄忆的视线落在眼前这名女子身上，她的裙衅犹带着血色印子，但只这yi瞥，他的心，还是不由地想起，心底最柔软处的那名女子。

　　她低垂螓首的样子，与那名女子，重合在yi起，刹那，他甚至就要认为，她回来了她还是回来了

　　可，她的声音响起时，将他的臆想撕破，甜婉的声音，怎会是他的瞳儿呢。

　　“请皇上，暂且容其余圣女回殿歇息，昨晚发生那样的事，她们yi宿都未歇好。而，民女所要奏的法子，也与她们无关。”

　　她的语意仍是淡极，惟冥霄品到了，她话里的另外蕴夹的味道。

　　应该只有他听明白了，毕竟，谁都不知道，眼前这女子是谁，自然也听不出她语意里，那种连她都可能未察觉的酸涩味。

　　“准。”玄忆将眸光投向别处，敛回心神。

　　那五名圣女，如释重负般退出殿外，殿内，仅余着他们三人，还有顺公公。

　　“皇上，七月初七，极阴七女祭天，无非是沿用史书记载的七阴火祭， 以求得星宿移位，变劫为生。但，如今，圣女仅余六人，还有五日的时间，若要勉强再去寻yi名圣女，且不说，其是否甘愿为苍生祭天无悔，若不慎，更会引起民心的逆反。”

　　是，按着时间，惟有从镐京附近选取圣女，不过，这无疑，将会引起京城百姓的纷争，人都是自私的，圜丘祭天，历来祭的都是北郡的女子，于西郡，自然是淡漠如斯。

　　“嗯。”玄忆未置可否，继续聆听。

　　这名女子，她的淡宁，始终是不象他的瞳儿。

　　“史书记载曾有三次，化解荧惑守心之灾劫，两次，是七阴火祭，还有yi次，是以至阴女子血祭于七月初七，而，民女，正是闰年九月初九生的至阴女子，若以民女之血祭天，应与七阴火祭是yi样的。”

　　她跪叩于地，双手摊合，语音里，满是肃穆：

　　“民女甘愿血祭，恳请皇上，将其余五女发还故土，既然心不诚，勉强祭天，上苍定会责怪 ”

　　冥霄闭上眼眸，她始终还是选择这yi步，从她问他要来那些书籍开始，他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这样做，与其说，她谋算着颠覆周朝，不如说是拿命去赌yi个解释。

　　只是她却不识自己的心或者说，她宁愿不识真心所想。

　　仅愿用恨来撑到今日。

　　“血祭”玄忆嚼过这两个字，遂淡淡道，“北归候，你认为如何”

　　“血祭，确有此说，可，血祭不仅仅是要至阴女子，还需 ”冥霄欲言又止，“皇上，请恕臣无罪。”

　　“恕你无罪，说罢。”

　　“血祭需至阴凤格的女子，方为真正的血祭。”

　　史上血祭上苍的那名女子，正是北秦炀帝尚未迎娶的皇后。史记，虽使星宿移位，炀帝安然执政至终，但为了纪念这名女子，炀帝终生未立皇后。

　　这些他知道，所以，绯颜自然也看到。

　　“凤格 ”玄忆的眸华愈发深邃地凝着眼前的女子。

　　“大胆北归候，竟敢妄议凤格可知，这是大不敬之罪 ”

　　凤格之意，直指生来具有成为皇后命数的女子，如今，周朝方废黜皇后，这样说，自然是大不敬的，甚至，还带着别有用心的味道。

　　“北归候，民女是闰年九月初九，辰时，正西位，陨星落时所生。”

　　绯颜轻轻说出这句话，清莲庵那名姑子说得没有错，她的命格，在她看了那些书籍以后，已然清明于心，正是书中所说的，至阴凤格。

　　虽每四年就会轮yi次闰年，但，符合这些条件，能应得上凤格的女子，概率却是极低的。

　　所以，她注定成为主公相中的最重要的棋子。冥霄yi念起时，忙接着她的话禀道：

　　“启禀皇上，圣女绯颜正是至阴凤格。臣之前寻仿时，只按着七阴祭天去寻，是以，倒是臣的疏忽。”

　　冥霄低垂的目光，敛去莫侧的神色，复道：

　　“臣愿以北归之神祭之职做为担保，若以绯颜血祭上苍，定能化解这场天劫”

　　说罢，他跪于地，双手摊上。

　　这是神祭的拜礼，也代表着，北归候愿以其命做保此次的天祭。

　　玄忆望着跪于地的俩人，尤其那名女子跪于地的样子，心底，蓦地yi悸。

　　“准。”

　　他说出这句话，祭天，但愿，这真的是最后yi次。

　　也是yi次，不会成功的祭天。

　　“吾上安泰 ”绯颜复叩首。

　　那五名圣女不会死，昨晚那名，“自杀”的圣女，本来也可以活，可惜，这宫里的那股势力，却始终容不下，试图破坏这次祭天的势力，无疑正是玄景口中所称的吧。

　　并且，难道，真的仅仅意在破坏祭天，还是想籍着祭天的失败，再做出什么事来呢

　　这些，她不愿再去多想，这yi赌，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生死，也悬在这最后的yi线。

　　而，从后日开始，她将在这太和宫的祭殿，以圣女的身份，同玄忆yi同进行最后的斋戒。

　　三日的时间，不算长，对于她来说，或许，已带表了此生的尽头。

　　冥霄望着眼前的这名女子怎样浓的爱才让她自以为蕴升出这些恨呢

　　他的心底，蓦地涌起yi种不该有的怜悯，这种怜悯，让他不由得手握成拳，借着手心的运起的定力，方将心神强自镇静下来。

　　北郡，明成。

　　四壁烛火的摇曳中，yi名白发的女子，神色有些怅惶地，随着yi玄衣女子走进那处，看起来，森冷恐怖的宫殿。

　　这座宫殿，建于地下，若没有那女子的引领，她想，谁都无法找到这处地方吧。

　　白发女子，容貌在年轻时，应该是极美的，只是，现在，她看起来，满脸皆是憔悴，或者，更多的，是yi中恐慌。

　　在她过去的四十多年中，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恐慌，甚至，在她亲手送当时的皇帝上路时，她都没有过恐慌。

　　而现在，她第yi次，明白恐慌这个词的意义。

　　“到了，姬夫人自己进去吧。”

　　玄衣女子停下步子，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她的脸，实际却是yi张极其可爱的娃娃脸。

　　“好。”

　　被称作姬夫人的女子，正是昔日，把持南越朝政二十余载的太后姬颜，如今的她，再无昔时的风姿凛然，只犹如yi个迟暮的妇人般，步伐带着踉跄地进入眼前的某处殿门。

　　里面，很安静，玄色纱慢， 垂挂于她目可及的每yi处，她心里，是急迫的，可，走得，却没有办法更快。

　　这半年多的忐忑，忐忑最后蕴成的恐慌，终于，还是到头了。

　　“你来了。”殿内响起yi名男子的声音，冰冷刺骨，她的目光搜寻着声音的来处时，这才看到，最前面那方黑色幕布后，yi道轩昂的身影若隐若现。

　　“是，我来了。”

　　“很好，孤所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慎远呢我要见到慎远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才会把你要的东西给你。”

　　她的声音里有着再掩饰不住的颤抖。

　　这yi辈子，她没有试过被人胁迫的味道，哪怕在南越亡国那日，都没有

　　可今日，她却必须受这种胁迫。

　　真是讽刺

　　“他目前很好，但你若不现在把东西交于孤，孤并不能担保，下yi刻，他是否还这么好。”

　　幕布后的声音愈渐地冷冽，没有任何的感情，每yi句话说出，仅带着如这地宫yi样森冷的味道。

　　第七章 得子

　　“我现在已在你的控制之中，以我区区yi介女流之辈，岂会逃得出这里但你所要的东西，我当然不会带在身上，毕竟，人不厌诈。不过，只要你让我见慎远yi面，并且保证让我们安全离开以后，我yi定会将东西给你。”

　　姬颜深深吸进yi口气，说出这番话，她尽量让自己方才略有颤抖的语音听起来从容不迫。

　　可，她却从来没有象此刻yi样仅感到yi种没有办法遏制的惶乱。

　　“yi介女流之辈昔日，姬夫人实为巾帼不让须眉，三国之中，唯南越最后被西周所灭，若无过人的谋略姬夫人又怎会执政二十余载，傲瞰群雄呢”

　　幕后那人，缓缓说出这句话，话意里与其说含着yi缕敬意，不如说，是另外yi种意味。

　　“那皆是过去之事，如今我仅是yi个孩子的母亲，而，我的孩子被你所俘，我今日到这，只是为了我的孩子，恳请你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母子，我保证，我们母子今后再不会涉足政事，唯愿平静度日。”

　　今日的她，竟会这样低声下四地求人，并且愿意放弃yi切，仅求平静度日。

　　原来，这大半生，兜兜绕绕了yi圈曾追寻的权势荣华，不过，是过眼云烟。

　　“平静度日倘非青阳慎远意在复辟，何来今日种种”

　　“是，慎远是意欲复国，但，这些，应该也是在你的筹划中吧”她顿了yi顿，字字清晰地道，“首先，让北归候yi步步游说慎远用那石yi招金蝉脱壳 ，与东郡c北郡三郡yi起揭竿复国，东c北两郡出兵力，而南郡仅需负责军需这yi块，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实则不过是你的声东击西之法，将周朝的注意力引至我们身上，你却在幕后操纵yi切，坐享其成。”

　　姬颜紧咬了yi下贝齿，起初，她是竭力反对青阳慎远这样地激进所为。

　　因为南越刚刚亡国，纵然她也想复国，但以她多年执政的经验来看，此时无疑并非最佳的时机。可，青阳慎远却与北归候推心置腹密商后，丝毫不顾她劝阻，yi意孤行地，制造出那所谓的灭门惨案，并借机嫁祸于澹台谨。

　　她浓知，青阳慎远恨澹台谨，是恨得超过yi切的。

　　并不仅仅是亡国与其有关， 更因为

　　而她再阻止不得。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如果真的是孽，就由她来承担的，本身，这也是她所造的孽。

　　昔日，她在失去爱情之后， 为了权势所造的孽

　　惟有权势才能填满她苍茫的心，虽然，如今不过仅是yi场镜花水月。

　　但，她不会有悔。

　　“姬夫人的分折确实十分在理。”

　　玄色幕布后的声音并未直接否认或肯定，仿佛，姬颜所说的，与他没有关系yi般。

　　她拢定心神，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不如索幸全部说出来。

　　“为了激起慎远对周朝更深的仇恨，以及制衡澹台谨，你不惜从宫里劫出澹台婳，虽然是你的另yi步棋。但，正因此，我和慎远在逃离镐京之后，为了澹台婳再yi次起了争执，于是，我并未随他的车队yi同进入你的圈套。这点，是你疏漏。”

　　如果在悬崖那次，她yi并落入这个幕后之人的手中，那么，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周旋了。

　　她也是在得知慎远正式与周朝对立，才隐隐觉到不对的。

　　幸好，澹台婳的出现，让她和慎远发生争执，并在入夜，慎远竟然不告而辞，才使这件事，发生了转圜。

　　也是在那yi晚，她明白，她唯yi的孩子，于她的骨肉亲情，不过是凉薄的。

　　纵然她所做的yi切，皆是为了他，在他的心里，始终对她存着芥蒂。

　　以往靠着君权维系，而今，没有了代表荣耀的君权，稍稍yi次争执就能让他不要她这个母亲。

　　可，她呢

　　她不能不要他这个儿子

　　哪怕，她负尽天下人，惟独，对他，是真心的母爱。

　　“是啊，孤为此特意耗费更多的时间，直至今日，才终于寻访到姬夫人。”

　　“乱世之中，已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所以今日，我和你谈yi个条件，我会给你，你需要的地图，而，你必须释放慎远，从此以后，我会和慎远选择归隐 。”

　　他所要的东西，就是南越历代积累至今的yi大笔的国财。

　　那笔国财的数目，可以兴yi国的兵力军需。

　　当初若不是那个人的叛国，南越靠着这笔国财，也不会亡那么快

　　也在那时，她知道，他恨她，而，她永远无法恨他

　　“这确是个不错的提议。但，倘若孤不愿意呢毕竟，你认为，现在的你还有资格和孤谈这个条件吗”

　　“放眼三郡，北郡c东郡虽多年休养生息，但每年进贡于周朝的钱帛，加上私下招募士兵，耗费甚多，惟南郡虽与周朝征战数年，然，国库尚算殷实所以，这是你的必争之财。若你缺少这笔国财，那么对周朝的yi战，军需供给必然会有影响，只宜短战，不利长战，可，应对周朝的兵早，短战取胜的机率实在少之又少。当然，我对这笔钱财在破国前就做了妥善的安置。也正基于此，我想，我和慎远才能苟活到如今吧。”

　　若非她在破国前，就有预感，秘密将这笔钱财转移，恐怕如今，她和慎远早就身首异处。

　　这笔钱财，确实是先帝留给她最好的倚赖。

　　犹记得，他死时对她所说的话 只要她好好的活下去，那么，再怎样他都是值得的。

　　他爱着她，以yi个帝王能赐于yi个女子最深的爱，可她呢

　　她并没有yi天爱过他，哪怕，在他死时，她有的也仅仅是感动。

　　但，她却装得yi直那么地爱他，甚至在他死时，或许，也仍旧相信着她是爱他的。

　　其实，这yi辈子，她真得值了，得到yi名男子这样深重的爱，那名还是帝王。

　　可，她爱的那人，yi开始，就选择了逃避。

　　她爱他爱得没有任何的结果，哪怕她是南越第yi美女，他心里爱的 ，不过是yi名低贱的舞姬。

　　第yi次求她，也是为了，他和那个女子所生的孩子来求她。

　　于是，她应允了，并且，也竭尽全力，想让他的孩子，能在她的庇护下同样地幸福。

　　不过，可惜，她能操纵这yi切，惟独，却忽视了慎远的心。

　　“姬夫人确实极善攻心。知道孤和周朝，都为了你手中握有的南郡国财，才会容得你们母子直至今日。”

　　幕后的声音冷冷响起，犹如地狱魔音。

　　“所以，我希望你能考虑我所提的条件。”

　　周朝的招安，也是为了那笔钱财，她当然清楚。

　　“若孤把你们都放了，得到地图，难道姬太后不怕孤出尔反尔吗”

　　那个声音带着洞悉yi切的犀明。

　　而她连这声音是谁都不知道，她所知道的，仅是那带她至此，娃娃脸的女子正是那晚，从宫里劫来昏迷的澹台婳的女子。

　　“怕，我当然怕，所以，这份国财，我分了三个地方存放，每隔yi年， 我会通过飞鸽传书于你，告诉存放的地点，yi直到三年之后。那时，我想，天下都已该归您所有，以你的仁心，应该会彻底放过我们母子吧”

　　“孤没有仁心。孤现在就要昔日南越的全部国财孤要灭周朝，不会用三年，孤的耐心yi向不是很足，你最好清楚。”

　　那声音骤然转冷，隐隐带着yi丝杀意。

　　“我自然清楚，我们母子的命在你手里，不过形同草芥，但，我相信，yi个成大事者，必然明白得失之间的制衡。”

　　姬颜强作镇静地说出这句话，曾经 ，不止yi次，她在生死间舔着别人的血过来，惟独这yi次，她赌上的，是她仅剩的所有。

　　所以她不容再有任何的失误

　　否则z她连她的孩子都必将保不住

　　“好罢，孤就先让姬夫人看yi眼慎远，确认你的慎远安然无恙后，我们再来谈关于地图的事。”

　　幕后传来两声清脆的击掌声，随后，石制的殿门再次开启，方才那名娃娃脸的女子走了进来，微福身，却并不多言。

　　“带姬夫人去石室。”

　　“是。”

　　姬颜依旧没有行礼，转身，跟着那女子往石门外行去。

　　她唯yi担心的，就是这半年多的时间，慎远是否还好，她这yi生，也曾荣宠至极，到头，只剩下这yi个儿子，是最大的倚靠。

　　石门再次闭上，幕布因着石门的关启轻轻拂动，边角下显出yi袭黑色的锦袍，上面，仅绣着属于暗夜的骗辐，狰狞地舞翔于黑锦，让人觉到关于诡异的禁忌。

　　那娃娃脸的女子再次回来时，只是独自yi人，躬身禀道：

　　“冥皇，yi切都照着您的吩咐办妥。另，东郡上官郡主今日即抵达郡都。”

　　幕布后的身影没有再说任何yi句话，站在那里，寂然无声

　　乾永二年七月初二，倾霁宫。

　　“娘娘，早些安置吧。”莫矜轻声道。

　　林蓁斜倚在轩窗下，yi袭素白的绡纱裙，仅袖畔用极淡的粉蕴绘出几朵摇曳生姿的桃花。

　　窗外的雨，依旧下得不止不休，她从来就不喜这雨日，每每下雨，心，亦得不了安宁。

　　yi如今晚，她的心底，没有办法继续安宁。

　　当然不仅仅，是由于这雨。

　　她没有说话，余光略略瞥了yi眼莫衿，莫衿自然会得主子的意思，轻声禀道：

　　“皇上翻了莲妃娘娘的牌子。”

　　林蓁唇边浮过yi抹冷笑，素手捏起yi旁几案上碧绿晶莹的葡萄，缓缓放进唇中，轻轻地嚼着，不过须臾就吐了出来：

　　“酸。”

　　“娘娘，这可是皇上赐下的番邦贡品，宫里呀，除了太皇太后，也就您和莲妃娘娘得了。”

　　林蓁淡淡yi笑，语音愈渐温柔：

　　“这次祭天的七名圣女，如今只留下yi个，是么”

　　“回娘娘的话，留了yi名唤做绯颜的，七月初七，血祭圜丘。”

　　“血祭zzz”她轻声吟出这两字。

　　“是，以圣女之血祭天，以平天灾。”

　　“这法子倒真是新奇。”林蓁轻浅yi笑，指尖点着那盘子，“去，把这个赏给青衿宫的澹台才人。”

　　“娘娘，这可是皇上才赐下的呀。”莫衿却有些犹豫。

　　“皇上呵呵，这半年，他赏下的本宫有，莲妃也有。既然她有了本宫留着有什么趣味”

　　莫衿是她的亲信，她并不忌讳在莫衿面前说这个。

　　哪怕从皇后废黜以来，每日的定省，她待莲妃也不过是表面上罢了。

　　这个莲妃，真的会装啊。

　　“奴婢遵旨。”

　　莫衿端起那盘葡萄，躬身退下。

　　林蓁的眸华睨向轩窗外，素手轻轻抬起，只yi拉，翠竹百叶帘子，便悉数放下，放下间，旦听莫水在殿外禀道：

　　“贵妃娘娘，伺候沐淑妃的亚儿求见。”

　　“传。”

　　yi语落，亚儿匆匆行进殿内，满脸皆是慌张，见着林蓁，忙俯跪在地：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因是急赶至此，她的额发上犹带着晶莹的雨珠子，点点地坠于其间，额发下，那yi双乌黑的眸子，眼眶也带着红红的晕子，显见刚刚哭过，林蓁眉略颦，道：

　　“何事这般慌张”

　　“回娘娘的话，我家主子不好了”

　　亚儿说完这句话，泪珠子再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你家主子怎么了”

　　这月余，因沐淑妃年后身子就yi直未曾大安，她早免了她的定省，却不料，这病却yi日重似yi日了。

　　只怕还是心病。

　　“我家主子，从年后yi直未间断用药调理，却仍不见大好。自前日起，卧于榻上，连起身都困难了。奴婢瞧着害怕，才过来回了娘娘，娘娘平日里最疼我家主子，还请娘娘再疼yi次吧。”

　　亚儿猛地叩首于地，她服侍沐淑妃的时间最长，自然感情也颇为深厚，眼见着，自淑妃不得圣恩后，皇上对其并不待见，故再克不住，哀声求道。

　　“没传太医吗太医怎么说”

　　“王太医来瞧过，只说娘娘的身子yi日不如yi日，今晚，才熬了新的药，都悉数吐了出来，太医都 ”说罢亚儿又嘤嘤哭了起来。

　　在高位后妃面前哭实属不敬，但，她没有办法抑制心里的悲痛。

　　因为，她有些清楚，或许，这几日，就是娘娘的大限了。

　　“本宫即刻随你去。”林蓁的眉心yi颦间，yi旁近身伺候的宫人早朗声宣道：

　　“娘娘启驾衡泠宫”

　　衡泠宫距倾霁宫并不近，因为，倾霁宫为历代宠妃所居，离昭阳正宫更为接近，其余六宫以凤仪宫为首，呈东西六宫相分。

　　是以，哪怕坐肩辇，也要yi柱香的功夫方到。

　　林蓁的身上拢了披肩，确实，这几月，她探望沐淑妃愈少，因着皇后被废，后宫之中，她处理事务虽更名正言顺，却着实耗费心力不少。再加上林愔暂居宫内，剩余的时间，除了晚上，几乎是没有了。而每个晚上她都带着期盼等在宫里，期待着，玄忆哪怕不翻牌，都能来倾霁宫看yi眼她。

　　但，她等到的，不过是后宫女子yi样的命运，花开，君王带笑看，花败，无人暗怜香。

　　再怎样骄傲，再怎样娇美，终挣不脱这命。

　　思绪纷纷间，衡泠宫三字映现于眼前，莫水上前，扶住林蓁时，却惊觉，今晚娘娘的手臂竟是分外地冰冷。

　　“娘娘，可要奴婢回宫替您取件稍厚的披风”

　　林蓁微微摇首，径直走进衡泠宫。

　　这yi宫，只有沐淑妃yi人居于此，此刻又是入夜，除了几盏宫灯照亮甬道之外，整座宫内，陷入yi种可怖的死寂。

　　“这宫里的下人，都哪去了”

　　林蓁冷冷地发问。

　　“回娘娘的话，主子早就遣了大部分的宫人，仅剩奴婢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