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福书网 > 其他小说 > 蜀山的少年最新章节 > 第43部分阅读
加入书架 错误举报
换源:

蜀山的少年 第43部分阅读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如章节排序错乱或空白错误,请点左上角换源阅读。
      领众人拜佛祭天等等迎接新年必做之事,而真正的游乐是从这天的晚上开始的……

  夜色初降,御花园中点起无数花灯,还有许多宫中内侍打扮成街头小贩的模样摆摊叫卖,又雇了胡人杂耍班子表演,俨然把偌大的王家花园变成了民间的元宵闹事。

  桓澜因为是先王未成年的幼子,所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政治任务,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客套,得以陪在唐谧他们三人身边,在御花园四处游玩。

  四人正看得有趣,张尉忽然停下脚步。只因他看到了不远处司徒慎正仰头在猜一支鲤鱼灯下悬挂着的灯谜。

  在游宴上见到司徒慎本不奇怪,他们家人丁兴旺又才俊辈出,他的大哥司徒忱更是魏国的左司马。只是,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少女,虽然背着身,但张尉还是可以认出来。

  ——是君南芙。

  此刻,她正侧着脸,面色微红,原本就极美的面孔在灯光下莹润如玉。待司徒慎指着灯对她说了些什么,她便微微笑起来,发上压着的珠串随着她的笑轻轻颤动,光华明灭,像是有星辰坠落在乌发之间。于是,司徒慎也跟着笑起来,并很自然地拉起君南芙的手,向灯火更加明媚耀眼的花园深处走去。

  张尉远远瞧着,心中茫然一片,一时间全忘了身处何方,四周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光团,远远近近的人声都忽然听不真切了,恍然又是去年的元宵夜,那面若桃花的少女站在自己身边,笑指着一条灯谜说:“这个真简单,我已得了答案,就是不知是否已经被人猜了。”

  于是他拉起她的手,快步在人群中穿梭:“那就赶快去看看,别被人抢了先!”

  那时被他握着的手,温热,柔软。

  张尉觉得有钝痛在身体里蔓延,像失了心一样,把手伸向旁边,正握住一只纤细柔软的手。

  他昏昏然说:“走,快走!”于是开始发足在五光十色的灯火间穿梭,绚丽的灯火流泻成一片虚幻的光影。他从暗处冲入明处,再重新投入黑暗,毫无目的地乱闯,不知道是在寻找还是在遗忘。

  “你站住。”他的身后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连他握住的手也是冰冷冷的。

  那声音让张尉如梦初醒,转头看去,只见自己身后是一袭红衣胜火的白芷薇。她轻轻将手从他的手中抽离,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

  他听见她淡淡道:“张尉,任何时候如果你需要安慰,我都可以陪在你身边,但,不是现在。”

  白芷薇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留下那少年一个人立在一片灯火阑珊中。

  这边厢,唐谧看到张尉在见到君南芙以后,忽然拉着白芷薇疾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望着两人消失在了一片灿烂之中。

  桓澜蓦地发现只剩下他和唐谧两人,心“噔”地一收,看定呆呆站在灯火中的少女。

  只见她扭回头对自己笑笑说:“咦?他们怎么走得这么快,搞的是什么鬼?”

  “那,我们就随便走走吧。”桓澜努力地让自己显得轻松自然。

  唐谧此刻有了心事,便不太愿意往热闹的地方去,只拣了花灯寥落的地方随意走着。

  桓澜跟在她身后,不经意抬起头,却发觉月亮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躲进了浓浓的云层之中,那一刹那,奇异的宿命感将他向前推动。

  他想:下一刻,如果她回头,我就对她说……

  唐谧转回头来,四周是浓沉的黑夜,唯有她站在浅淡的黄铯灯晕中,熠熠生辉。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便被桓澜截口阻止道:“你先听我说。我母亲很少笑的,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当我与几位王兄比剑赢了的时候,她方才会浅浅一笑,我一直以为,那便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笑容了。”

  灯火下的少女听得一愣,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桓澜只觉得似乎有无数的话一起在心头涌起,但徘徊在心底的胆怯和勇气交织在一起,让他一阵混乱。

  然后,他终于抓住了一个完整的句子:“但其实,你笑起来也一样好看!”

  待唐谧回到自己屋中的时候,发现白芷薇竟然早躺在榻上,而且似乎已经睡着了。

  唐谧害怕吵醒她,轻手轻脚地脱去外衣,却听见白芷薇低声道:“蜜糖,我今天和你睡吧,这样,我就觉得像是回到了御剑堂。”

  唐谧躺到她身边,盖上被子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事。就是方才张尉一直拉着我四处乱跑。”白芷薇的声音里透出淡淡的落寂,“跑着跑着,我却忽然觉得很孤单。”

  “嗯,我明白的。有时候周围越是热闹,就觉得自己越是孤单。”

  她身边的少女长久没有回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去,又或者只是陷入烦乱的心事中。于是,唐谧默默叹了一声,发觉身边的孩子们仿佛在一夜之间全都长大了。

  第二天,四个人仿佛说好了一般,互相避着不见。

  宫中请来的戏班和歌舞同时在六处搭了台子,唐谧拉着白芷薇每到一处,总会下意识地先探头看看桓澜和张尉在不在。就算明明知道他们不在,心却依然安不下来,那些长袖翻飞的舞姿无论如何也入不了眼,依依啊啊的唱腔也仿佛尖刀刮耳,坐了没多久,她便拉着白芷薇又赶往下一处舞台。

  白芷薇也是一样的心绪不宁,被唐谧拉着胡乱跑了一通,只觉得更加心浮气躁,一扯唐谧的袖子道:“咱们寻个地方坐坐。”

  于是,两人躲进一间无人的偏殿,里面的炉火还未熄,榻上也有余温,似乎是刚刚有人离去。厚重的殿门一关,顿时将外面世界的嘈杂完全隔绝在外,两人对看一眼,重重坐到榻上。

  “芷薇,你在烦恼些什么?”唐谧先发问了。

  “说不清楚。大概能说清楚也就不会烦恼了。”白芷薇闷闷道,“我看了张大头那个样子就心烦,恨不得一棒子打在他脑袋上,可是我明明知道,这种时候更应该多帮他排解才对。你呢,你又是怎么了?”

  唐谧低着头:“我希望大家都能像朋友一样永远留在我身边,但昨天我才发现,其实这完全是奢望。”

  “为什么?”

  “因为总有人会开始想要得到更多。”

  “那该怎么办呢?”

  唐谧叹了口气,把脸埋进袍袖间:“不知道。但昨天我处理得很不好,嗯,可以说是大失水准。”

  可是此刻她回想起来,仍然不知应该如何处理才算好。

  当时的她,只是风轻云淡地说了声:“谢谢,不过我可没玲珑夫人那般好看。”然后便转身疾走几步,佯装看着了感兴趣的花灯。

  之后,她带着桓澜一路猜灯谜看美女,再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有人来了!”白芷薇猛地一跃而起,将唐谧拽到帘幕后面。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内侍探头往里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快步走进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不时向窗外望一眼,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内侍见了,赶忙迎上去问:“有什么吩咐?”

  那宫女递过来一只小小的白色丸子,压低声音道:“他的样子你可记清楚了?”

  “清楚了,请姑娘放心。”

  “那好。也不知道他今日何时会到,不过夫人已经吩咐过了,我家公子一定会来。”

  “请姑娘回禀夫人,只要他来,小的一定不会失手。”

  待到殿中又重新只剩下唐谧和白芷薇时,白芷薇转向唐谧问:“似乎是什么后宫阴谋,咱们管是不管?”

  “自然是不管。谁知道其中有什么过往和恩怨。”唐谧答道,“一群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浑水,咱们可不能乱趟。”

  两人从偏殿出来,发觉日头已近正午,肚子也有些饿了,便往宴席的方向走去。

  由于不同身份宾客的宴席设置在固定的区域,她们此去必定会遇上张尉和桓澜,躲是躲不了的了。唐谧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迎面就见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翩然而至,笑着对她说:“我回来了。”

  唐谧还从未有一刻比此刻见到这人更加高兴,她在心中大声欢呼:大救星来了!恨不得奔上前去拥抱他一下,可脸上却还是保持着克制的笑容:“太好了,慕容斐,你可算赶上一顿美餐了。”

  唐谧认为,这一天,慕容斐绝对扮演了伟大的救世主角色。她不知道慕容斐是否已察觉出几人间微妙的变化,但他一路和众人说笑,讲起途中见闻,品评菜色优劣,将原本可能出现的尴尬化解于无形。渐渐的,几个人都说开了,总算又回到从前的样子,慕容斐这才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和他们讲起此次调查的结果。

  他斟酌着用词,眼睛则看向唐谧:“我在赵国仔细调查了一圈,史瑞的身世毫无问题,他和家人的行为也可以说得通。只是,那个当初半路离开的车夫,就在你们离开兴安县的当天,就死在了回家的路上,官府说是不幸遇到了劫匪。不过,这件事的确蹊跷,那条路上此前从没有匪盗出没,更何况一般来说,匪盗也不会打劫只有车夫的空车。而那车夫的家人我也问过了,他们都不知道当天车夫要回家,更没有捎信让他回来。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车夫说家中有事是在骗你们的。至于这个若想说得通,便只有一种解释。”

  慕容斐说到这里,看向众人,笃定地道:“这个车夫该是在欺骗你们之后遭人灭口了。”

  唐谧把慕容斐的话听到一半,已经得出结论,此时倒不觉得惊讶,只是问道:“那么,你可又去查了桥头村的情形?”

  “查过了。你们住过的房子和那村子都已经烧成灰烬,因为那里早没了人烟,所以附近村镇的人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慕容斐说完,发觉所有人的神情都沉了下去,知道也不用再多解释什么,转而面向唐谧,“这样斩草除根的手法,总是让人想起魔宫。”

  唐谧点头应道:“是。魔宫中人肯定一直都知道我的行踪,要不,也不会两次三番前去捉我。而且,芷薇的姨父出现在桥头村,也是因为追踪到魔宫中人联络的记号。只是,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魔宫所为,不说别的,这谋划之人怎么会如此了解穆殿监童年的事情。要知道,能够伪造出那些涂鸦的人,一定和穆殿监他们兄弟渊源极为深厚,对么?我想以宗峦二十五六的年纪,决计不会和他们有这层关系。”

  “说不定是内外勾结。”白芷薇插口道。

  这时,唐谧忽然想起慕容斐的用词,在讲到史瑞时他是说“他和他家人的行为也可以说得通”。她知道慕容斐为人谨慎,不太会臆断或者生造,这句话显然另有深意,于是问道:“史瑞和他家人的行为怎么叫‘也说得通’,你是说,还有其他说法能够解释他们的行为?”

  慕容斐看着唐谧,觉得她当真和自己有着一种难以言传只可意会的默契,这样言语间的微妙处,也只有她能够发觉:“是的。据邻居说,他的家人曾经忽然间出手大方起来,邻居们好奇打听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钱,都说是史瑞给的。可是他们也没大方几天,就又回到从前的样子,邻居再问,只说儿子一共也没给多少钱,还要存着给他娶媳妇的,不能都乱花了。同样的事,史瑞也干过。邻居们说,他逗隔壁的傻子玩儿,说什么钱能生钱,随手就送了十个钱,可是后来傻子见到他时再要,便说再生不出来了。我听了心中疑惑,趁他家中无人,偷偷潜入,的确发现他家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个寻常人家而已。所以,如果真如史瑞所说,他曾经得到一笔赌金,这些便都讲得通,可是……”

  慕容斐略顿了顿,方道:“可是,假如有人给了史瑞一大笔钱,那么这件事也可以解释为,他们一家人刚开始是头一次看到钱太过兴奋,这才出手阔绰,后来被人警告过不要太惹人注意,便只得收敛,甚至不敢给家里添置东西。还有一种解释也说得通,就是有人答应给史瑞一大笔钱,但是只先付了一小部分,剩下的要等史瑞办完事情再给,而他和他家人已经把先给的部分花完了。”

  这话听得唐谧连连点头。她当初之所以让慕容斐去查探史瑞的事,就是因为在所有人中,唯有慕容斐是最不容易感情用事又细心周全的人,如今看来,就连慕容斐也觉得史瑞很难证明清白了。

  张尉却听得眉头不展,可是看到就连白芷薇和桓澜也是一脸认同的神色,再想想唐谧和慕容斐都是唇齿伶俐的人,自己想要为史瑞辩解又实在找不到任何凭据,只好先忍耐下来,且看看再说。

  唐谧又说:“看来,我们必须要赶在回蜀山之前去一趟赵国了。一来,桓澜的魂兽从彦尚那里捎回消息,说是有人看见银狐常在赵国出没。

  “二来,魏王说当年三国攻入赵国王宫的时候,只是抢夺财宝美女,而华璇的很多书简信件都被随便扔在宫中的某处,他过去曾经因为机缘巧合见过一些,想来要是没有被毁去的话,我们必定还能找到,说不定就会发现一些关于她的魂兽为何没有消亡的线索。

  “还有,赵国是魔宫的老巢,我正在谋划一个计策,到时候,我们就见机行事,说不定可以把这个搞阴谋的家伙一举揪出来!”

  当日下午是打马球的时间,桓澜每年都是场上主将,今年他一看算上慕容斐、白芷薇和张尉正好能组成一个四人球队,便拉着他们一起参加。

  四人换好白色的箭袖骑装,牵着宫廷御马走到场边,看见两边观赛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只有给魏王和王后预留的台子还空着。

  唐谧站在场边,一身简洁的红色剑童装扮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宾中显得格外打眼,只听她大声喊着:“同志们,加油啊!”

  场上四人都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慕容斐转头对几人道:“还好别人都听不懂,要不还真丢脸。”

  “唐谧在嚷嚷什么呢?”他们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司徒慎和另外三个少年正牵着马匹、手拿球杆站在那里,每人都是一身玄色骑装,正是他们今日的对手。

  张尉一见司徒慎,神色便有些黯然,白芷薇瞟了他一眼,靠近他耳边道:“张大头,本来我想一会儿抽空用球杆敲你的脑袋,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慕容斐并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当下上前和司徒慎寒暄道:“那是唐谧自己胡编的助威之词。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

  司徒慎有些骄傲地道:“是啊,我是来看我兄长的。哦,君南芙也在那边观战呢。”说完,他伸手指向赛场边,果然看见离唐谧不远处站着的君南芙,一身杏色衫子外罩了件雪白狐裘,显得格外娇俏。

  比赛开始的时候打得还很是像模像样,双方少年都是此道高手,司徒慎那一队显然曾经在一起演练过,相互间的配合显得更加和谐默契。但是桓澜这方四人的个人能力均是极强,特别是张尉娴熟的马上技艺,简直仿佛生来就坐在马鞍上一般,看得众人赞叹不已。

  后来,桓澜这一队的比分渐渐领先,司徒慎一方开始着急起来,场上的火药味愈渐浓烈。

  这时,白芷薇看准一个截断司徒慎的机会,挥着球杆,看似向司徒慎杆下的皮球击去,实则手腕一拐,结结实实给了司徒慎一杆。司徒慎顿时大怒,挥杆就击向白芷薇。正从他身侧催马赶上的张尉见了,立时提缰前冲,用球杆架住了司徒慎的这一击。

  白芷薇见机夺下皮球,挥杆传给慕容斐。司徒慎一看,顿时以为这两人是合计好了以这种下三滥的方法抢球,心下更是恼怒,又是一杆击向白芷薇!

  此时白芷薇已经调转马头,将后背完全暴露给司徒慎,没有丝毫的防备能力,张尉见了立刻挥杆再拦。不料司徒慎这一击根本就是算准张尉会上前救驾,半空中一收球杆,张尉的重心已经前移太多,不及收回,顿时一头栽下马去!

  看台上传来一片惊呼,众人皆以为张尉已摔下马来。然而一阵烟尘过后,却见那少年一只脚勾住马镫,身子仍然挂在马鞍上。

  张尉腹部一用力,身子挺起,想要重回马鞍,不料坐下马儿忽然前蹄腾空,嘶鸣一声,又重重落回地上,开始发疯一般地又踢又跳。

  好在此时张尉还没回到马上,离地面的距离极近,加之皮球已经被白芷薇传走,周围并没有其他马匹干扰,他瞅准机会一骨碌滚到地上,这才避开那发了狂的马匹。

  唐谧在场边看得冷汗淋淋,她知道如若不是当时周围没有其他骑手,张尉恐怕便有被乱蹄踏死的危险。

  她抬腿正想跑去看看张尉,却见君南芙已经跑过去。

  她赶忙冲过去一把拉住君南芙:“别去,危险!”

  君南芙甩手想要挣脱唐谧,才发现被她拉得死死的,转头急道:“我就是去看看,难道你不担心么?”

  “担心,不过你去了我会更担心!”唐谧紧紧拉住君南芙,直到眼见着宫人和白芷薇他们把张尉送走才松开了手。

  不久,白芷薇神色严肃地来到唐谧面前。唐谧以为是张尉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大头怎么样?”

  “他没事,一点点皮外伤而已。”白芷薇说着把唐谧拉向无人的地方,张开手掌给她看。

  唐谧只见白芷薇的掌上浮着一层薄油,不解地问:“你手上怎么会有油?”

  “这是我在大头马鞍下发现的。现在是冬天,如果将毒针用凝固的油脂裹住,黏在马鞍下,等到马跑热了,油脂化掉,毒针便会刺入马背。唐谧,你还记得我们上午看见的那个内侍么?我刚刚去检查时在马厩见到他了,原来他是专门负责马匹的!”

  唐谧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看来,咱们必须提前出发去赵国了!”

  ……

  74、如花、小翠和小红

  湍流不息的白江由西向东横穿过这片大6,而江南面就是赵国。

  唐谧一行人站在江北渡口,瞧着一艘客船缓缓驶来,船头伫立着一个少年,青衫纶巾,身姿英挺,正是男装打扮的李理。

  李理未等船靠稳,便双足点地,提气越向唐谧,稳稳落在她面前,笑着说:“我没晚吧。”

  唐谧见了李理也极为高兴:“没晚没晚。其实我根本不担心你,只是担心我那个‘行迟’的送信速度。”

  李理从袖中掏出还在呼呼大睡的行迟,递给唐谧道:“你要打听的事情我都给你写在这里了。”话落,她又从怀中掏出几张写满字画的绢帛,继续说,“你要记住,在赵国切不可随意与人提起魔王。此地是魔王的老家,民众分为两派,一派至今依然极其崇拜她,因为她在位的时候,赵国拥有这世上最辽阔的疆土,邯郸市天下最繁华的都城,那是赵国建国以来最为荣耀的时刻;而另一派却极其厌恶她,因为她手下的魔将魔兵杀人如麻,而且她还封掉所有寺庙,引来三国联军,最终造成了赵国如今的局面。

  赵国此刻证据众人都略知一二,虽然它从疆土上来说,还是四国中的第一大国,但百多年前的一战已经被三国瓜分走了不少富饶的城邦。而对赵国来说最伤元气的其实还不是领土的丢失,而是自华璇死后,被三国共同扶植的赵国君王个个都极为软弱,政令不能有效地在地方执行,军队也无法有效地维护治安。开始时,各地有实力的大地主为了自保,纷纷成立私人保安团,之后这些保安团逐步壮大,渐渐接管了当地治安,而这些大地主也最终演变成一方军阀,名义上效忠赵王,实则拥有自己的税收和管理体制,是近乎独立的国中之国。而白芷薇的姨夫6彻,便是这些军阀中极具实力的一个。

  因为这一原因,在赵国旅境内行走时更换过境通牒颇为麻烦,好在李理外国的鲲鹏帮是白江上的地头蛇,有了李理的陪同,一众人走水路沿江而上,再转入白江的第一大支流邯江,三天工夫就顺利抵达了邯郸。

  李理在渡口和唐谧他们作别,临行前掏出一块用黑白相间的白江鹅卵石做成的石牌,上面雕有一鱼一鸟,正是鲲鹏帮的标志。

  “你将这个收好,只要是在白江上,把它交给任何行船人都能得到帮助。一路多加小心,咱们蜀山见!”李理说完,像男孩子一般一个潇洒的抱拳,跃回船上,渐行渐远。

  邯郸城市依山而建,普通百姓居于江边平原,及至山脚,地势升高,高大的灰色城墙合围住王城,延山而上便是贵族和宦官们的居所,半山处有暗红的宫墙凸起,其内则是君王居住的宫城。

  几人站在渡口,可以隐约看见半山处的暗红宫墙和宫墙内错落的殿宇,殿顶上镀着赤金,在阳光下反射出绚丽的橙色光芒,映在山中未散尽的薄雾上,泛起或浓或淡的绯霞,恍然犹如高高在上的天神居所。

  唐谧感叹道:“这个城市的风水果然极为不利于君王。”

  慕容斐奇怪问道:“这怎么说?按照风水堪舆,此城面水环山,是建宫的上上之选。加之地处整个白江流域的河运周转之处,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都极其富庶。要知道,若是没有邯郸城的税收,今日的赵王便很难维持局面。”

  唐谧道:“我这么说,是因为高高居于云霞处的王者如果每天都俯视她的都城,久而久之便很容易忘记自己只是俗世的君王,而误以为自己是万能的神佛。身为君王,如果这么想,恐怕好日子就不多了。”

  “是啊,这大约也可以算作是一种不真实的幻象。”张尉赞同道。

  一行人在一间离山脚最近的客栈安顿下来,入夜时分,几人按照李理的指点来到一家名为“宝香楼”的歌舞坊。

  唐谧将那枚黑白相间的石牌递给门口仆役,没多久,一个看模样三十上下的妇人便迎了出来。

  那妇人见面前的几个少年虽然不过是寻常打扮,却气度不凡,脸上立时堆笑道:“几位贵客请进,奴家就是花二娘,李姑娘已经吩咐过了,请几位立即随奴家来。”

  几人跟着花二娘来到歌舞坊后院,走进一间厢房,只见长几上摆着五六套女装。

  花二娘指着衣服说:“请各位立即换上吧,若是不合适,奴家再叫人去准备。”

  张尉一愣,问道:“我可是男子,也要穿这个?”

  “那是自然。灰墙里入夜后只有歌舞姬和收垃圾泔水的可以进入,不知这位小哥是想扮作歌舞姬还是收泔水的?”花二娘问道。

  张尉低头小声嘟囔一句:“收泔水的。”然而,他却知道对于唐谧和白芷薇来说,就是把剑架在脖子上,她们也万万不会答应扮成收泔水的,于是这只能是他的一个小小奢望罢了。

  唐谧和白芷薇倒是兴奋不已,两人很快就各自挑了一套鹅黄和一套淡蓝的舞衣,跑到里见速速换上,待到两人跑出一看,发现三个少年仍然对着一大堆红红绿绿的衣裙发愁。两人对看一眼,呵呵一阵坏笑,冲上前去不由分说就给他们打扮了起来。

  最终,桓澜被套上一袭翠衣,慕容斐则是一身石榴红的裙衫。唐谧和白芷薇仍然嫌不过瘾,又兴致勃勃地为二人涂脂抹粉,绾髻插花,一番折腾下来,两个少年倒真真变成丨人比花娇的美女,涨红着脸手足无措地站在当场,看上去别有一番娇羞的韵致。

  轮到张尉的时候就比较难办了。不管唐谧和白芷薇怎么给他鼓捣,最后的形象总是不尽如人意。

  张尉本就骨骼宽大,脸部线条也坚硬,如今个子又长高了,虽然后街还不是十分明显,可是已经完全是男子的轮廓,扮成个身着轻纱薄裙的舞姬,怎么看怎么别扭。

  唐谧拍拍脑袋想了想,冲出屋去,一会儿抱着一套衣服回来,给张尉重新穿上,顿时将他变成一个丫环。

  这一回,她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头,这身打扮不错,以后你就叫如花了,是我们的抱琴丫环。”然后她又指了指贴了墙边站得别别扭扭的那两个一绿一红抬头望天的“美少女”说,“你们两个就叫小翠和小红了。”

  张尉习惯性地接受的自己悲惨的命运,一逆来顺受的姿态抱起身边琴盒,而桓澜和慕容斐则被搞得哭不出笑不得。

  慕容斐问道:“那你们两个叫什么?”

  “我叫莺儿,她叫燕儿,怎么样,很可爱吧。”唐谧说完,忍不住又是一阵坏笑。

  歌舞坊的车辆很顺利地进入了第一道灰色城墙,车子在一座府邸的偏门停下,几人随着其他舞姬进入庭院,在一间偏房等了片刻,便有府中家奴来传唤。

  众舞姬和乐师跟着那家奴往庭院深处走去,唐谧他们走在队尾,趁人不备,悄悄溜了出来。

  五个人穿过花园,准备先回那间偏房换夜行衣,忽听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喝道:“你们几个要去哪里?”

  唐谧转身一看,只见一个武人打扮的男子正带着五六个兵卒站在他们身后。

  唐谧见了,赶快率领众人行礼道:“奴家是宝香楼的舞姬,正要去给诸位爷歌舞祝酒。”

  那男子相貌英伟,面色黝黑,眼神略混,似乎有些薄醉。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几个少女,面露惊艳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怎么我过去从来没见过?”

  “回这位爷,奴家名叫莺儿,这是燕儿、小翠和小红。”唐谧敛容答道。

  那男子见小翠和小红都是一副低头垂眉的羞涩模样,不觉心动:“你们几个,跟我来吧。”

  几人被领到一处水榭,早有人布置好热酒小菜,那男子坐在榻上,一指桓澜和慕容斐:“小翠和小红过来陪酒。”接着,又指指唐谧和白芷薇,“你们两个给我抚琴唱歌。”

  唐谧知道桓澜和慕容斐虽然才刚刚变声,可声音已经不可能装成少女,便道:“这位爷,他们两个都是哑儿,但是舞跳得极好,不如我和燕儿陪爷喝酒,让他们给爷跳舞解闷吧。”

  桓澜和慕容斐一听唐谧和白芷薇要被那人搂搂抱抱,心下都是一阵着急,不料那男子一摆手,以不容反驳的命令口气道:“你这姑娘太过吵闹,乖乖给我弹琴,不许再出声,燕儿唱歌,小翠小红陪酒。”

  唐谧本来憋着劲儿准备出手,一看水榭四处透风,不远处围着的所有兵士都能很容易地看到这里,只好和几人交换一个眼色,乖乖低头照办。

  她根本不会抚琴,好在御剑堂第一年的各类杂课中有此一门,总算粗浅地学过一些,硬着头皮也能对付个一两首曲子。但白芷薇则完全是个五音不全的走调高手,若是开口岂不是立刻就会露馅?唐谧想到这里,心思急转,欲想出对对策。

  那男子听见唐谧琴弦一动,弹的是一首极平常的《关雎》,这曲子就算身为武人的他也极是熟悉,在一段低回的前奏之后,歌者便应该开始唱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于是,他便抬起手,看着在水榭中央款款而立的燕儿,准备在她开唱的时候,便落手击案给她合拍。

  不料这手抬在半空中就是落不下来,唐谧弹完前奏调子一转,又是一段新的前奏。他正要发问,小红的一杯酒已经送到他唇边。

  他抬眼看见那张俏脸,心头一荡,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头又要打拍子,却听唐谧琴声一转,竟是第三遍弹起前奏。他心下纳闷,正要发问,桓澜已经出手,正正点在他的睡岤上,慕容斐立时往前一扑,做出个投怀送抱的姿势,将他悄然放倒在地上。

  几人此时方才长出一口气,却也不敢发笑,又等了片刻,才起身离去。

  唐谧路过兵士的时候,故作关心地说:“那位爷醉了,几位还是把他抬到屋中去睡吧,外面的夜风硬。”

  直到五人换好夜行衣飞跃出那府邸、疾行在高高低低的屋顶上时,才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而这件事唯一的遗害就是,从此后,唐谧和白芷薇就喜欢管张尉、桓澜和慕容斐叫如花、小翠和小红了。

  75、黑暗女王

  五个人很快来到半山的红色宫墙之下,却见那墙极高,纵使一慕容斐和桓澜的轻功也难以翻过。

  幸好唐谧有千金买下的如意钩可用。她一按手腕上那金属护腕的机括,钩子激射而出,牢牢嵌入她头顶十尺高的地方。

  唐谧一拉垂下的链子,施出轻功,顿时借力腾上大约十八九尺的高处,此时她的钩子已经收回,趁着人在半空还未下落时再次射出,这一次,钩子钩到了墙头,她再次借力便一举跃上墙头。

  唐谧坐在墙头,将护腕脱下扔给下面的同伴,在等着他们的空当儿,举目眺望高墙内的赵王宫。

  赵王宫的殿宇并不是很大,但是亭台楼阁众多,回廊曲折繁复,而且大大小小模样相似,布局规划完全就着山势,并非是一般宫城那样整齐对称的格局。乍一看,简直像一座巨大的迷宫。

  李理给唐谧的绢帛上之画出灰墙内的地图,而红墙内的宫城就算是消息灵通如她也没有办法搞到,唐谧他们只能自己一点点去摸索。好在赵国因为地方税收被各地军阀控制,国库并不充盈,王宫的开支已经缩减到最低,宫中内侍、宫女和兵士的数量都不算多,入夜以后更是已不见什么人走动,几人一路上倒是并未遇到什么难处。

  按照魏王桓沧的说法,他是在年少时作为使臣暂居赵王宫闲来无聊,在偶然情况下进到储存华璇书简的楼阁,如今他也只记得那地方是在不到山顶的某处偏僻宇内,其他的细节便都记不清了。

  五人根据这唯一的线索,尽量往偏僻的地方寻,这才发现许多殿宇竟然都是空置的,因年久失修,朱漆剥落,蒿草丛生,蛛网低垂,再不复当年华丽堂皇的气象。

  唐谧越走心中越是疑惑,总觉得眼前景象似曾相识,只是一切在自己的脑海中,却并不是这般衰败萧条的模样。她仔细回想再三,忽然心中一亮,才想起这里竟然便是她在幻想中看见的那座宫院。

  那座迷宫一样的宫院!

  张尉也觉得眼前景象很是熟悉,耳听白芷薇低声道:“是谁建了这么个鬼地方,根本就是想盖个迷宫把所有人都绕晕么。”

  这话让张尉一下子想起自己正是在唐谧的幻象中看见过类似的地方,一样是拐来拐去的游廊和看上去都差不多的亭台楼阁。

  他走到唐谧身边低声说:“唐谧,上次在桃花障中我就是陷入了一个看上去和这里差不多的地方。”

  唐谧看向他,略略思索片刻问:“你怎么知道的,进入我幻象的人不是顾宗主吗?”

  “我也进去了,不过没能把你带出来。”张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当时你哭得厉害,还一个劲儿地让我原谅你。”

  唐谧“啊”地惊叫一声,引得其他人一起向她看来。

  她慌忙摆手掩饰道:“没事,没事的,刚看到一只猫蹿了过去。”

  然后,张尉只听到唐谧莫名其妙、没头没尾地对他说:“大头,谢谢你。”

  他疑惑地转回头去看她,发现那张常挂着坏笑的面孔此刻正漾着淡淡的笑容,清浅如小池中微微泛起的涟漪,但不知为何,却让他的心头一阵感动,一下想起那时自己在幻想中对她说的话,于是他低声道:“我的那些话都是当真的。”

  “我知道,所以,谢谢你。”

  这一夜,几个人也不知道到底搜索了多少房子,终于在一间偏僻无人的配楼里发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

  这是一栋不大的二层小楼,从堆积的灰尘和密结的蛛网来看,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来过,通往二楼的楼梯摇摇欲坠,人踏在上面便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偌大的王宫内居然有如此破败的地方,让这些见识过魏国气派的少年们全都唏嘘不已。

  来到二楼,几人各自在指尖燃起幻火,将黑洞洞的房子映得五光十色。

  少年们只见面前的百~万#^^小!说和地上都散乱地堆放着许多书简和信件,虽然还未曾翻阅,但几人几乎同时预感到,这一定就是华璇的遗物了。

  和那些被正式存档的奏章等文书不同,这些都是华璇的私人信函。他们粗粗一看,讨论了几句,都觉得如今已无法知道当年是谁在赵王宫的一片烧杀抢掠之中,把这些东西抢救了出来,并移到了这个地方。但想来那人当时必定极为仓促,故而所有东西都胡乱地堆放着,很多还带有被烟火熏烧的痕迹。值得庆幸的是,这些纸张和绢帛全部质地考究,除了被烧坏的部分之外,虽然历经百年仍然保存完好。

  五人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匆匆翻看?br />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