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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的少年 第1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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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充满成年人般自信的帅气,让史三儿看了,说不出心头是一种什么滋味,仿佛必须微微仰视,仿佛不敢随便亵渎,这感觉让他脑海中忽然闪过“悬崖牡丹”四个字来!

  “这两个蜀山的小姑娘,长得都真不错啊。”方化在一边怪声道。

  史三儿这才注意到,那小姑娘身边还坐着另一个小丫头,个头看上去略矮一些,大眼睛闪闪发亮,神气十足,很有精气神的模样,此时,她正笑眯眯地看向史三儿,然后和史三儿先前盯着的那个小姑娘耳语了几句,那小姑娘便转过头来,正对上史三儿的目光。

  史三儿觉得心里一个哆嗦,接着便被那望向自己的眼睛给摄去了魂魄。

  那是一双略微挑起的丹凤眼,清澈得近乎泛着凉意。可是不知为什么,那双眼突然弯了弯,竟是冲他淡笑了一下。

  一瞬间,史三儿的心被一种奇异的喜悦涨满,然而没等他仔细品味这感觉,两个蜀山小姑娘已经起身离开了。

  “姑娘!”史三儿几乎想都没想,抬身就追,可是步子起得急了,脚一软,扑通摔在地上。那两个小姑娘闻声回头,瞟了一眼,留下一抹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史三儿兀自趴在地上,身后是一班哄堂大笑的朋友,身下是硌得他生疼的百十枚大钱,但他既来不及尴尬也来不及气恼,一心只是想着:她要是走了,恐怕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便也顾不得其他,爬起来就追!

  可是真这样追了出来,史三儿心头又觉得一阵阵犯迷糊,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搞不清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路,他只敢远远地跟着那两个小姑娘,直到她们进了客栈,也终是没有走上去搭上一句讪。

  这天夜里,史三儿被窗子里透进的月光照得一阵阵莫名的发慌。他的心头虚浮,仿佛有什么无法控制的情绪正在月夜里悄然地滋生壮大,鼓噪于心室。某个被扔在记忆角落里的诗句悄然浮出——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少年低低念咏着这古老的诗句,被悠哉绵密的诗意浸染,彻夜辗转无眠。

  当第一缕曙光射入窗子的时候,史三儿一骨碌翻身爬起,蹑手蹑脚地摸进爹娘的屋子,偷偷拿走娘的铜镜,再回到自己屋中,开始认认真真地束发。然后,他到井边洗干净脸,换上自己最整洁体面的衣衫,走出了家门。

  当史三儿来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天色仍未大亮,客栈的门紧闭着,门前即将熄灭的灯笼发出微弱的黄光。因为不想弄皱衣衫,史三儿并未像平时那样找个地方随便坐下,而是静静地站在门边的大柳树下。

  自己在等待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但似乎一定可以等到些什么。而这自信的源头,不过是因为他琢磨了一晚以后,认定那小姑娘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对着自己微笑。

  如此,一直等到街上的人渐渐多了,客栈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竟是那个矮一些的蜀山女剑童跟着店伙气哼哼地走了出来。

  只听她道:“人呢,人在哪儿?”“就在马厩那边。”店伙计往旁边一指,赶紧缩头溜了。那小姑娘来到马厩,对一个车夫模样的汉子道:“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一路上我们可是亏待了你?这都要出发了你才说不干,叫我们到哪里找人去!”

  车夫一个劲儿赔着不是:“真的是家中有了急事,刚收到信儿。姑娘,那边有那么多闲着的车夫,你随便找谁都可以的。”史三儿听到这里,猛地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去:“我可以驾车!”

  那小姑娘见斜刺里冲出这么个人来,愣了一下,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史三儿一番,狡黠地一笑:“行,那就你吧。我们是要到楚国的国都郢城去,你可认识路?”史三儿一听,顿时舒了口气,要是去什么小地方,他还真不一定认识路,但是去郢城,只要一直向南,走赵国的官道,再转上楚国官道就可以了:“知道路的,姑娘请放心。不过你要稍等一会儿,我要回家交待一下。”

  史三儿奔到家里,见爹娘都不在了,便写了封信留在桌上,把自己剩下的钱分成三份,一份留在家里,一份埋在院内,另一份带在身上,再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裹,便迈出了家门。

  刚一出门,就见王二正坐在路边傻乐,他走过去道:“王二,你的那枚钱昨天生了九个娃娃,喏,拿去。”说罢,从怀中掏出十枚钱,按在王二的手里。

  王二见了,大乐道:“真的,钱还能生娃娃么?”“能,娶了媳妇儿就能。”

  王二这才注意到史三儿似乎是要远行的打扮,便问:“三哥,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呀?”史三儿嘿嘿一笑道:“找我媳妇儿去呗。”说罢,他抬腿向前跑去。

  身后飘来王二的声音:“也生九个娃么?”“还要多,还要多的。”史三儿叫喊着,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欢乐,大步奔向姻缘签上那渺茫却炫目的未来。

  但是,接下来的很多天,史三儿却过得并不十分顺利。

  那两个小姑娘几乎没和他说上三句话,简直就像完全看不到他这么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车夫一般。他每每想在路上找出个话题,那矮一些的小姑娘还礼貌地搭个腔,可是另一个,则根本没有反应。

  史三儿忽然变得喜欢在晚上对着月亮发呆,明晃晃的月亮将初见时的情形照得通透分明,让他确信无比,她曾弯唇给过自己浅淡的一笑。

  她为何对我笑呢?

  每次想到最后,答案便只有一个:那只可能是因为,我史三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啊。然后,史三儿心中便重新鼓起了无比的勇气,继续在第二天徒劳地尝试用什么话题逗引那小姑娘开口。

  “月亮很好看么?”

  这一晚,史三儿正和往常一样对月叹息,突听身后有人出声,他一回头,原来是那矮个子的小姑娘。

  “一般好看吧。”“芷薇好看么?”她又问。“好看啊。”史三儿脱口而出,才发现不对,讶异道,“你都知道了?”“呵呵,这还看不出么,太小看姐姐我了。”那小姑娘鬼鬼地笑,“你叫什么?”“我叫史三顺。”

  小姑娘一听,憋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史三儿莫明奇妙、浑身发毛。

  “怎么,有什么不对么?”他问。小姑娘强忍住笑:“你知道么,你这名字对姻缘不利。”史三儿紧张地问:“怎么说?”

  小姑娘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面孔,大眼闪烁:“我告诉你个典故,在异国有个女子名叫金三顺,姻缘非常不顺,后来,她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之后,终于痛定思痛,发现原来是‘三顺’这个名字不利于姻缘,于是她改名叫金熙真,从此在情场上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真有此事?”他将信将疑,“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切,诸子百家,你读过几家?”她有些不高兴了。“两三家。”“我都读过二三十家了,这个故事,就是在《韩子》这本书上记载的。”“是韩非子的书?”“不,是韩剧,韩剧子的书。”“改了名就有用么?我怎么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呢?她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

  这一回,那小姑娘认真思考了一下,方才很诚恳地道:“实话说吧,就算改了名字,你和她之间仍然有很多障碍。若是你能成功,简直可算是一个天大的奇迹了。但是这世界上,有两件事,不一定每个人都会碰见,但它们却确实存在,那就是一见钟情和奇迹!”

  史三儿听了,只觉得心神激荡,好像有什么在心中鼓噪着……片刻,他断然道:“好,我改!”话落,又露出颇为为难的神色,“可是,改个什么才好呢?”

  那小姑娘凝神拢眉,沉思片刻,忽然眼睛烁烁放光,兴奋道:“我想到了!我用我唐谧的人格保证,这个名字将来一定会大名鼎鼎、尽人皆知!”“是什么?”

  她伸出一只手指,点在他的胸口,微笑着说:“你就叫史莱克吧。”

  “史莱克?好奇怪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史三儿迷惑地问。

  “你看,这三个字念快了,就是shrek。你听,shrek,是帅哥,shrek,是帅哥。你都叫帅哥了,姻缘还能不好么々”唐谧保持着淡定的微笑,但史三儿却莫名有一种被人暗算的不安。

  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只听一个好听的声音道:“唐谧,你别逗人家了。”

  史三儿虽然没有听过几次,却绝对不会认错这声音。他的整个身体在这一刻绷紧了起来,心脏脱缰般地狂跳。

  唐谧一摊双手,满脸的无辜:“我不是在逗他,我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名字来了。”“嗯,真要改的话,我看,叫史瑞怎么样?信玉为瑞,吉祥为瑞,这该是个好命的名儿吧?既然行三,以后,还可以字叔祥,你看这名字如何?”

  史三儿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你”就是指的自己,竟是没有接话。

  片刻冷场。

  “不喜欢么?”白芷薇问。“不,不,很喜欢!很大方的名字,彩头也好。”史三儿,不,现在是史瑞了,忙不迭地说,心中满是欣喜雀跃。

  那天夜里,少年史瑞想,一见钟情和奇迹这两件事,果然都是会发生的。

  23、闺中密语和爱情教育

  “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唐谧望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有些萧条的小村落,没好气地问史瑞。

  史瑞搔搔头,有点委屈:“我是按路标走的啊,之前还特意向驿站的伙计打听过,过了槐树桥后的第三个大路口左拐,没走错啊。”

  唐谧看天色渐暗,懒得和他理论,一指路边“桥头村”的界碑说:“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天一会儿就要黑了,先进去找个地方落脚吧。”

  “桥头村”是个安静得有些萧索的小村子,间或有一两声狗吠和几缕稀稀落落的炊烟,才让人觉得有些许生机。三人的马车驶入村内,马蹄声在黄昏的寂静中格外刺耳,仿佛是在宣告着不速之客的陡然闯入。

  村人并不好客,没人愿意留宿陌生的旅人,只为他们指点了一处孤零零立在村东荒地边上的空屋。

  那里的院墙已经坍塌泰半,一排三间的瓦房也倒了西首的一间,好在剩下的两问屋子三人检查一下,发现甚是坚固,便决定在此落脚。

  三人简单分了工:史瑞负责起灶做饭,两个小姑娘则开始扫洒整理。

  白芷薇在井里汲了些水,找了块破布开始擦拭屋中仅有的一张木几,不料在抹掉厚厚的灰尘之后,她竟然在漆面斑驳的几面上看到两个歪歪扭扭的刻字。

  那两个字偷偷躲在几角边缘,刻得并不大,深浅也不均匀,笔划十分稚拙,一看就是出自孩童之手。

  白芷薇好奇地又用布抹了两下,欲要看个清楚,却发现竟是“穆晃”二字!

  “唐谧,唐谧,快来,快来!”她急急地连声招呼。

  唐谧正在里间打扫炕铺,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匆匆跑出来问:“怎么了,看见老鼠了?”

  她一看白芷薇正气定神闲地站在地上,便知道肯定不是发现了老鼠,否则,这位白大小姐此刻一定是在房梁上了。

  “没有,你看,这里似乎是穆宗主小时候刻的。”白芷薇笑指着那木几道。

  唐谧略一迟疑,才反应过来白芷薇所说的“穆宗主”正是蜀山派宣称因急病暴毙的剑宗宗主穆晃。而因为穆晃之死实在关系重大、隐情颇多,穆显吩咐唐谧,就连白芷薇和张尉也不能告诉实情。

  她走过去一看,也觉得颇不可思议:“奇怪,莫非这里是殿监和宗主小时候住的地方?”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史瑞拿着烧火又冲了进来,焦急地问:“白姑娘、白姑娘,怎么了!”

  “没事,你做饭去吧。”白芷薇半点都没看出这少年的担心,随口将他打发走了。

  唐谧自然早就把事情看得明白通透,在心底为这情窦初开的少年叹息了一声,对白芷薇说:“史瑞很紧张你,你看不出来吗?”白芷薇一挑眉毛,全然未将唐谧的话放在心上,轻描淡写地说:“哦,是吗?”

  唐谧摇摇头:“唉,你没认出来么,他就是那天在酒楼上盯着你发呆的黄毛小子啊,就是我说像个活猴的那个,当时你不是也觉得好笑来着?”“哦,原来那活猴是个车夫啊。”白芷薇边打扫边应和,完全没抓住唐谧话中的重点。唐谧这还是第一次和白芷薇在谈话中涉及到感情问题:“芷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

  白芷薇没想到唐谧会突然问到这个,停下手,瞪一眼唐谧,颊上跃起两朵红云:“什么样的都不喜欢。”说完便转身接着干活去了。

  唐谧笑笑,也不多问,跟着走进里间打扫。因为推测也许这里会是穆殿监的儿时旧居,她便格外仔细,很八卦地想,也许能搞到点穆殿监的秘辛,比如情书信物之类。可惜这屋子废弃太久,其中空空如也,再无别的发现。

  总算差不多打扫干净,唐谧看见土炕上的破棉絮下还垫着一层厚草垫,心想史瑞只能睡在外间,正好可以把这草垫给他铺在地上,于是掀起破棉絮,想把草垫子搬下来。这时,她看到草垫下面露出一叠黄纸,掀起垫子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些孩童的涂鸦。

  第一张上面画着些小猫小狗、小鸡小鸭,还有两个面貌相似的小童,正在玩耍。唐谧见那画虽然稚气十足,却颇有趣味,便兴致勃勃地继续翻看下去。第二张是两个小男孩比剑,还配了行歪七扭八的小字,仔细看,竟是“我要成为大剑侠”。第三张的画面上,出现了一群人在殴打两个孩子。

  唐谧看了,忽觉心口一凉,只因为那虽不过是孩子的画作,画面上却透出一种难以描摹的暴力感。之后的每一幅画,都是诸如有人放狗咬两个孩子,用石头打他们等等被人欺侮的场景,画面也越来越充满着压抑的愤怒。

  在某一幅画上,唐谧看到这样的一行字——“全部都要记住,不放过任何一个人,显。”那个“显”字映入唐谧眼眸的时候,她觉得左眼皮一跳,心也咯噔一沉,下意识地把那张画翻了过去。

  却见最后的一张画上,画着一幅更为血腥的情景——两个面貌相似的小男孩,其中一个正把剑刺入另一人的胸膛,鲜血喷涌,顺着剑流到了地上。执剑的小男孩脸上挂着冷酷的笑容,在他身边,同样写着一行字——“晃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唐谧盯着那幅画,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面色苍白的小男孩,正伏在炕几上,带着偏执、狠厉的神情,有些神经质地涂抹着……那画面是如此清晰而真实,让人觉得从心底里有寒意汩汩涌出。

  这时,一阵晚风破窗而入,吹得那些纸呼啦欲飞。唐谧慌忙伸手去按,怎料力气使得大了,那叠纸张经过数十年的岁月,早已酥脆破败,这一掌下去,竟把它们击成了无数碎片,随风扬起,犹如严冬深雪,一室寒凉。

  “唐姑娘、白姑娘,饭做好了。”外间传来史瑞的声音。

  唐谧慌忙收拾一下屋子,走到房外,就见桌上摆着三碗稀粥和一盘青菜,她明白在如此简陋的情境下,这样的饭菜已算相当不错,可仍不忘调侃史瑞一番:“小三儿,以后要多在厨艺上下工夫哦。要知道,古时有位姓古的大侠说过,要想打动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打动她的胃。”

  史瑞听了,觉得这话富含玄机,不觉对唐谧又多了几分敬佩。

  这时,忽听得门外有马踏銮铃之声响起,唐谧透过塌墙看去,只见八骑玄衣黑马的武士已经来到门口。

  这八人个个生得面貌英武,身下坐骑也是一水儿乌黑的油光皮毛,身姿雄健。而如此的八人之后,一个紫衣白马的男子竟是比这八人加起来还要气势不凡、高华出尘。不待唐谧将来人看个仔细,白芷薇已经叫道:“姨父!”迅疾放下筷子,冲了出去。

  唐谧这才明白,来人竟是久闻大名的寒江城主6彻。也就是那位送白芷薇上蜀山学艺的姨父。说起来,他的事情唐谧也听芷薇讲了不少,知道她姨母风华公主当年为了嫁给此人,竟然自愿放弃了公主的封号,以平民身份下嫁,一时成为坊间流传的风流佳话。

  其实,倒不是说公主不可以嫁给寒江城主。相反,城主是相当有实力的地方军阀。往往有一些诸如民族纠纷等不好解决、治理的疑难,中央王权的政令无法有效实施,就都交给世代在当地经营的大家族管理,赋予他们很大的自治权利。从这一点上来说,王室本该非常希望能与城主联姻,以增强彼此间的关系。

  可惜的是,一位楚国的公主却爱上了一位赵国城主,这就是一个很敏感的政治事件了。唐谧听说这事的时候想:就算放弃公主的称号,血管里也流淌着楚国王室的血液啊。这样的一对夫妇,要顶住的压力还当真不小呢。

  此时,6彻已经走了进来,温和地看着唐谧,问道:“你就是芷薇信上提及的那个好朋友唐谧吧?”

  唐谧见6彻三十岁上下的年纪,面貌英俊,气质高贵,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豪侠之气,不免也觉得心折,笑答:“是,唐谧见过城主。”“芷薇少有朋友,想来你也一定是个不一般的孩子。”6彻说着,扫向几上的清粥小菜,一皱眉,“芷薇,怎么就吃这个?”

  “一路上都是计划住店来着,没想到会需要自己起炊。这些都是向村人随便买的,充饥就行了。”白芷薇解释道。

  6彻微微转头,对身侧一个身材修长、眉心生有一点红痣的俊美少年道:“岚,你带他们七个去附近的林子猎一些野物回来。”

  名为岚的少年得令离开,白芷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问道:“这就是当年姨父救下的小孩么,已经长这么大了。”“是啊,比你还大好些呢,可别叫人家小孩了。”“姨父,寒江十六骑怎么只来了八骑?”白芷薇又问。“还有八骑留在客栈保护你姨母和旭颖了。我们在路上发现了魔宫留下的联络记号,这才一路追踪到此,想要在这荒屋过夜,正巧遇到你们。”6彻答道。

  唐谧觉得6彻提到妻子的时候,眼神便会不自觉地柔软下来,不禁心生了几分羡慕。不过,她对魔宫两字更为敏感,好奇问道:“6叔叔,魔宫是什么东西?”

  “魔宫其实就是赤玉宫,他们的武学渊源来自魔王。所以也叫做魔宫。”6彻简单解释道。唐谧点点头,还想再多问些什么,却忽然发现,白芷薇正用一种从未在她眼中出现过的、恬淡柔和的目光看着6彻,唇角不笑时也含着三分的笑意,整个人静好如温玉,淡淡生光。

  原来,她喜欢的男子是这么个模样。唐谧想着,心中划过一丝忧虑。

  史瑞垂手站在一边,也发觉白芷薇看上去有些不同,但他是未经情事的少年,难以确切地描摹那异样的感觉,只觉得不安和焦躁的律动将他的心整个涨满,让人好不难受。

  6彻此时也注意到了史瑞,问道:“这位是?”话虽问得简单,但显然6彻只一打眼就分辨出史瑞的衣着气质与唐谧和白芷薇决然不同,所以不论是问询的口气还是姿态,都自然带了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不知是被6彻无形的威势所迫,还是因为感应到白芷薇神色间微妙的情愫,史瑞显得有些局促窘困,动动嘴想要张口自我介绍,又拿眼角扫向白芷薇,仿佛是要等她来介绍自己。

  唐谧瞧在眼里,只觉得这平日如勃勃野草般的少年骤然失却了那股来自乡野的旺盛精气,心头莫名被牵动,抢先一步答道:“他是一位我们新结识的朋友,见我们的车夫突然不干了,自告奋勇来帮我们的。”

  6彻一听,冲史瑞点点头,脸上露出颇为高兴的神色:“芷薇这一年真的交到了不少好朋友,看来去蜀山真是对了!这让我想起当年在蜀山学艺的日子,那真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白芷薇不太明白唐谧为何会这么说,不解地看她一眼,却未揭破,而是就着6彻的话道:“是啊,我很喜欢呆在蜀山。姨父,这事可能还要你帮忙呢。你新年会来郢城过么?”“会,其实我和你姨母就是在去郢城的路上,而且,这次还会呆久一些。”6彻答道。白芷薇忍不住笑了:“那好啊,为什么呢?”

  “因为楚国要开武举了,我想留下来看看,这等盛事已经多年未见了。”

  “姨父,我担心我娘不让我回蜀山,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帮我!”白芷薇难得用有些撒娇的口气说话。

  6彻听白芷薇说得婉转,却也明白为什么她娘可能不让她回蜀山的缘由:“不见得的,既然你娘当初答应你去蜀山,就不会言而无信。不过婚事还是应该考虑的,要不先挑一个好人家,待从蜀山学艺归来,再嫁也不迟。”

  话落,还没等白芷薇有什么反应,那边“咣当”一声,却是史瑞不小心碰倒了粥碗。白芷薇扫他一眼,道:“我不愿意,他们都獐头鼠目的,我谁都不喜欢。”

  6彻以为白芷薇还是小女孩心性,笑道:“傻丫头,很快你就会有喜欢的人了。”

  到了晚上,当和唐谧单独躺在里间土炕上的时候,白芷薇终于开口小声问道:“唐谧,你为什么说史瑞是我们的朋友?”唐谧一时语塞,只觉得这是个很难一言两语解释清楚的问题。

  大约是那时自己的恻隐之心忽生,不想看见一个少年因为地位低微而卑微了珍贵的感情,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希望那个温柔笑看姨父的少女可以注意到别人的爱慕眼光。然而当时不过是刹那间的应对,这些思虑似乎又都未曾想得分明,仿佛只是心思一转,就脱口而出了。

  白芷薇见她不答,继续道:“不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会帮你掩饰下去的,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唐谧听了,叹口气:“芷薇,我现在还说不清楚。我问你,你喜欢过什么男人没有?或者这样问,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白芷薇脸一红,避过唐谧的第一个问题:“好男人大约就是像姨父这样的吧。可惜这样的人,我平生只见过这一个。”

  唐谧见白芷薇果然说出了最让自己担心的一句话,而她言语间悦慕之情自然流露却毫不自知的模样,则愈发叫人忧虑,不禁皱眉问:“其他人呢,你再想想,一个也没有么?”

  “嗯,还有……”白芷薇迟疑了很久,在脑海中不绝搜索,才发现认识的所有异性,在她心中几乎都有着差不多的面貌,她从来没有费心去区分他们谁比谁更英俊些,或者谁的性格更好一些,唯一不一样的只有6彻,或者还有……“还有大头吧,但他是朋友啊。”

  “其他人都是獐头鼠目?”白芷薇笑了:“没那么糟糕,只是想起来都差不多而已。”

  “嗯,好吧,好吧。”唐谧翻过身,面冲着白芷薇,两只眼睛闪闪放光,好像决定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你的问题,我一定替你解决!”

  “啊?”白芷薇看着月光下唐谧半明半暗的面孔,彻底被搞糊涂了。

  这天夜里,史瑞睡得正熟,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捅他的脸。他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唐谧正笑眯眯地蹲在他面前。

  唐谧把食指竖在唇前,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呼他跟自己出来。史瑞跟在她身后,轻手轻脚地走出院子,问道:“唐姑娘,什么事?”“我们再走远一点儿,这些人武功厉害,会听见的。”唐谧指了指屋子那边说。

  史瑞点点头,跟着她又走了一段,才问:“是关于白姑娘的事么?”唐谧听了心想:史瑞这小子还真是不笨,难得又这么喜欢芷薇,真是上上人选!于是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同意你当车夫么?”

  “为什么?”“说实话,起初只是因为觉得好玩而已,我有那么一点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怪癖。”唐谧很诚恳地道,“可是现在,我却是希望能帮到芷薇,同时或许也可以帮到你。”“白姑娘有什么困难么?我能帮什么!”史瑞一听是要帮白芷薇,立时显出一副赴汤蹈火的神情。

  唐谧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道:“史瑞,你觉不觉得自己认识的每个姑娘都是不一样的,比如这个温柔一些,那个漂亮一点,总之,都各有自己的可爱之处,虽然也许你并不真喜欢她们。”

  史瑞虽然算是四方里排名第一的小混混,却也从没和一个姑娘家讨论过这种话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被唐谧忽闪的黑眼睛看得心中发毛,嗫嚅半天才说:“好吧,我承认,大多数是。”

  唐谧一掌拍在他肩上,满意道:“就是嘛,这才像你这个年龄的正常人啊。你知道么,这就是你会在将来爱上什么人的开端。因为你看得到她们的特点,所以,才会注意到其中某个人的特点也许最吸引你,你便会爱上她,对吧?”

  史瑞自认已算是厚脸皮的人,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娘却比自己更甚,讲起这种话来脸不红心不跳,指点江山一般,不禁想:不愧是蜀山的人,果然不一般啊。

  “可是芷薇她看男孩子却都是一样的。”唐谧接着说,差一点讲出了后半句——除了她姨父之外。

  “你的意思是,她不觉得任何男子好或者不好?”史瑞本能地觉得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是啊。爱是从好奇开始的,但是她对你们没有半点好奇心,这可就难办了。”唐谧说完,神色郑重地转入了重点,“所以,我们要帮助她意识到,男孩子是特别的,至少,让她觉得你是特别的。你必须先在她心中留下不一样的感觉,就算她不喜欢你,也要先让她觉得心在‘扑通,扑通’地哆嗦。”

  史瑞有一点明白,又有一点糊涂,他第一次发觉,喜欢一个人原来是一件这么复杂的事,“嗯,可是我该怎么做呢?”他低声说。

  “这个别担心,有姐姐我教你!”唐谧拍拍胸口,拿出专业人士的架势,“你只要乖乖照做就行了,保证让她的心一哆嗦一哆嗦的。”

  史瑞看着好像胜券在握的唐谧,不由精神大振,大声道:“好,都听你的!”

  “首先,我们以后是朋友,在蜀山,朋友都是直呼其名的。然后,我会对你进行改造,言谈举止、穿衣吃饭都要改造。但是,这一点其实并不重要,芷薇身边多的是风流公子,可她谁都没注意过。所以,最关键的一点是,你要特别!明白么,你讲话的时候,一定要有一种让人的心不停哆嗦的力量。”唐谧郑重道。

  史瑞第二次听到“哆嗦”这个词,不解地问:“怎样讲话才能让人的心哆嗦呢?”“这……”唐谧有些为难了。其实她也并没多少恋爱经验,不知道怎样才能将苍白的言辞变成滚烫的话语,只是忽然想起在自己的少女时代,曾经带着青春期最迷茫的热情,将一段话剧的台词抄在笔记本上,一遍一遍地背诵:

  “我是说‘爱’!那感觉是从哪来的?从心脏、肝脾、血管,哪一处内脏里来的?也许那一天月亮靠近了地球,太阳直射北回归线,季风送来海洋的湿气使你的皮肤华润,蒙古形成的低气压让你心跳加快。或者只是来自你心里的渴望,他房间里刚换了的灯泡,他刚吃过的橙子留在手指上的清香,他忘了刮的胡子刺痛了你的脸……这一切作用下神经末梢麻酥酥的感觉,就是所说的爱情……”

  话剧女伶感情饱满的念白穿过时光叩击在唐谧的心头,有那么一瞬,她恍然以为自己又变成了那个十来岁的青涩女孩,心里默诵着火热的台词,眼里装着隔壁班男孩掠过窗前的背影。

  不,那是属于我的青春秘密,不能与人分享!唐谧这样想着,皱起眉头,苦思还有什么其他可以推荐给史瑞的佳句。然而想了半晌,好计策没冒出头,作乱的神经却异常地活跃起来。她忍不住眼睛鬼鬼地一眨,故作高深地一笑:“古时有个叫琼瑶的奶奶,能洞彻男女间情愫的天机。后来,她开创了一种说话的特殊流派,如果按照她的方式来说话,一定可以让人的心哆嗦起来!”

  “是什么方式呀?”史瑞觉得看到了曙光,急切地问。唐谧清了清嗓子:“你听好了,现在,我就要用这个流派的方式来表达对另一个人的爱慕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是多么的崇高,多么的尊贵?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让我如此仰望!我的心中充满对你的爱慕、怜惜、心痛和幻想,这些感情简直要把我撕裂,推向无尽的深渊。见不到你的时候,我能做的,只有想你,想你,想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所想的,只有如何爱你,爱你,爱你。可是,你对我好残忍、好自私、好冷酷、好无情,哪怕是一分感情也不愿意施舍给我。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好痛苦、好无助、好难过。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是的,我是疯了,那是因为,我好爱你!好爱你啊!”

  四周是一片寂静无声的黑夜,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入了云层,只有村子那边突然响起了一两声奇怪的狗吠,然后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唐谧讲完最后一个字,因为情绪饱满,小脸蛋变得通红,眼睛闪亮如星子。而史瑞则因为精神受到了巨大的震撼暂时无法言语。他想:果然,不但心会哆嗦,连汗毛也能竖起来啊。这么讲话,真是威力无穷呢!

  24、潜藏在身边的危险

  第二日启程的时候,唐谧觉得那被唤做岚的少年在看她时总是一副强忍笑意的表情。她暗叫不好,这些人武功都这么厉害,会不会听到我昨天晚上慷慨激昂的爱情表白了?额滴神啊,这下可跳到尼罗河都洗不清了。

  当下,唐谧决定要找机会向他解释清楚,只是一路上6彻一直缓缓在唐谧和白芷薇的马车旁并行,东一句西一句地和她们聊天,完全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唐谧突然想起来,6彻也是蜀山出来的,年纪和顾青城相仿,便问:“6叔叔,你和我们的顾宗主认识吧?”

  “认识啊,说起来,他可说是我们这一辈最出众的几人之一。他人蜀山的时候,已经十三岁了,大家以为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十五岁上通过五殿大试,结果,他竟然三年间通过了所有大试,现在还成为了术宗宗主,真是厉害!”

  “那也不算什么,我们的朋友桓澜,不到十三岁就通过了五殿大试呢。”唐谧说道。6彻听了,也觉得颇为惊奇,问道:“桓澜么?是不是伯寒的弟弟?”

  “伯寒是谁?”“魏王桓沧啊,桓澜应该是他弟弟吧,我好像记得他提起弟弟的时候,是说叫澜来着。”

  因为唐谧和白芷薇从未听桓澜提起过家事,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唐谧心想:最好不是,要不我管6彻叫6叔叔,桓澜却叫他6大哥,岂不是白白吃了亏。

  白芷薇却因为听到“伯寒”这个表字,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颇感兴趣地问:“姨父,我们再大一些是否可以取字?”6彻笑了笑道:“如果是蜀山的女儿家,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白芷薇笑着转向唐谧:“那我就给你取字蜜糖,唐谧字蜜糖,不错吧?”唐谧听了,也觉有趣,笑着想:做蜀山的人还真是不错,有这么多特权呢。

  “那我们穆殿监也是你们当时的殿监么?他那时也这么严肃么?”唐谧又问。“不是,二十多年前他还是殿判呢,不过,那时倒是一样的不苟言笑。我印象最深的是,大家都说,他是全蜀山最博学的人。我们当时猜测,如果世上有一个人看过藏百~万#^^小!说里所有的书,那肯定就是穆殿判了。”6彻答道。

  此刻,6彻回忆起少年时代,神情也不觉明朗起来。他原本就生得鼻高眼深,带着些豪强的霸气,可是此时,眉眼间却多了一点少年人才有的灵动。唐谧在车里看了,心中也赞叹6彻这样的男子,果然容易让人动心,又见白芷薇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丝烦忧便又缠上了心头。

  来到客栈的时候,店家说城主夫人和小姐由护卫陪同,到附近的森林游玩了。6彻听后了然一笑:“旭颖这丫头一定是又去林子里找妖物了。芷薇,你一会儿见了旭颖,千万不要提蜀山林中有什么有趣的妖物,要不,她非要哭着喊着去蜀山不可。”

  白芷薇点点头,还未开口说话,忽然感觉一道黑影扑向了自己,同时还有一股冷冷的剑气杀将过来!她立时抽出“雾隐”,一剑横挡下这一击,还未看清来人的面孔,夺面就先连刺三剑。

  白芷薇出剑向来狠辣,这三剑更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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