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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王远征史 第 4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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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憋足力气吃力地自口里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银”
上校百感交集,听着竟有些激动。是啊,人!当条生命清楚地自我认知自己是个“人”的时候,他或她的属性便已不再单单是自然界的个,转而变作社会的分子,名理论上可以改变自己和他人命运的高等生命!
这种生命的等级提升,比铁树开花更加难得见,更加绚烂芬芳。
李秀成伴着那头母怪也许称其为“女巨人”更恰当,以简单教学的方式耽搁很长时间。经过上校不厌其烦的口传身教,女巨人已经能够掌握少量词汇如“人”“你”“我”“痛”“饿”等等。
眼见阳光已能直射洞岤顶端,估计时辰接近中午,他开始频频仰看陷坑的入口。照理说小木匠黎勇下山求救,此时应当带人返回了!洞岤里阴冷潮湿,上校仅穿着单薄的迷彩军服,若非那堆燃起的篝火和女巨人开始变得温暖的怀抱,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而不被冻僵。
可要他撇下负伤丧子的女巨人,独自先爬回到上面去,上校又感到于心不忍。再说就凭他那点可怜的体力,能否攀着绳索爬到洞口也还是未知数。正惶急时,忽听上面噪杂纷乱有了动静,洞口处暗,挂物体稀里哗啦放落下来,直垂到了洞底上校面前,细加端详原来是用老藤编成的软梯。
紧跟着从软梯上爬下两个人影,其中个刚到半截腰就扯开嗓门大叫:“上校,三子上校!你在哪儿?快回老子的话呀!”
来人是豁嘴童阿六。
上校从女巨人身边起身回应道:“老子在这里!你个豁嘴大呼小叫的在嚎丧吗?”
童阿六惊喜地“啊”了声,等不及爬到洞底,离地还差几尺高便纵身跳了下来,要不是女巨人先前已将要命的竹签清除干净,他这冒失跳定然将脚背戳出几个透明窟窿。该死的豁嘴落地不待站稳,找到上校就给他来个结实的熊抱,勒得上校几乎窒息!
“上校你平安无事就好,可把我们给吓坏啦!”童阿六语出真诚,欢欣之色溢于言表。
上校没有责怪阿六莽撞,相反他本人也沉浸在战友间重逢的激动中。
男人的情谊与异性的爱恋不同,异性之恋好像蜜里调油,而同性男人之间的真情,却似坚固而瓷实的结晶体。
旁的女巨人对于突然又有陌生人进洞,明显感觉到威胁和戒惧,大嘴巴含混发出沉闷急促的声响。上校知道女巨人尚对与人交往心存疑忌,怕惊得她毛躁,便嘘声阻止豁嘴的大嗓门再开腔。后者乍见如此庞大的生物,讶然得眼球鼓突,连连啧舌不已。
随后下洞的小木匠按上校的指示,带来大块煮得喷香扑鼻的牛肉,经上校之手转交给女巨人。大概是第次吃熟食,女巨人啃得满嘴留香啧啧有声,吃相甚是不雅考虑到淑女的礼仪课程十分艰深,上校也不打算对其予以辅导纠正。
童阿六他们行来了十几人,除了赖文光有伤在身行动不方便,差不多所有上校的亲信都赶到了山上。可这么多人手想把四米多高体重将近吨的女巨人运回到洞外,也还是件暂时无法做到的庞大工程。
外头有太多事情等待上校去处理,他不可能在洞岤里再耽搁,思来想去只好让女巨人呆在洞里,指派专人定时供给食物清水,先好生照顾着;她下半身伤势严重,若不找郎中尽速开刀取出那两根贯穿的竹签,伤口随时会发生溃烂恶化!但目前山人村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哪有什么医术精湛的郎中?上校便记起自己从宁波城拐带来的神医圣手华针,此老儿已经做了李家军的首席军医,估计此次应当随军前来山区。凭华针出神入化的本领,医好女巨人当可人到病除。
但就算华针跟随部队来到山外,隔着落鹰峡仍然救不了急!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研制好滑翔机,再通过无线网聊的形式,把制作方法及尺寸参数告知对面,让苏三娘带来的援军尽快实施空降计划。
不得不跟女巨人分开,上校其实内心也不无感伤。临走以前他又偎着这个大块头喃喃讲了许多安慰的话;女巨人和上校心意已通,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具体事情,却分明预感到他要走了,因而粗犷的脸孔上留露出恋恋不舍之意
爬出洞岤上校被白皑皑的积雪晃花了眼睛,他在手下人的前呼后拥下下山,却听到洞里又传出那种低沉的叫声,似有期盼眷恋之意。上校明白是女巨人在冲他道别,情绪不禁微微有些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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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争相赴死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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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摆脱洞岤囚困的上校火烧火燎下山,随便敷衍了番洪天王的问候,顾不上休息便急急投入到科研领域。
小木匠黎勇选中的杉树被锯成几段拖回村,因为是湿木尚须用火烘干,各项准备事宜直到傍晚天擦黑前才告完成;而分配给铁匠活计已做完大半,按尺寸捶打好的生铁配件就绪,只待小木匠做好骨架后进行组装。
上校催促黎勇连夜开工,又雇佣村里五名壮汉做小木匠的助手,让黎勇很有成就感,精神抖擞地吆喝指挥那五人忙得团团转。
趁着点空闲上校召集人开了个短会,将自己手下及洪天王亲兵队首领职责重新做了分工:胡以晃带亲兵队负责天王安全警卫村中治安及村口处进出人员盘查明暗哨卡警戒。郜云官负责监视思旺峰方向清军动向,并兼顾同峡谷对面李家军的联络。童阿六硝罢牛皮抓紧时间集中整训几个特遣分队
“上校,咱李家军几个正规大队援军都开上来了,还要训练这群乡巴佬作啥呀?”童阿六只喜欢打仗不喜欢领人进行枯燥的训练,便不解地提出异议。
“别忘了半年前你豁嘴自己也他妈的是个乡巴佬!”在上校面前敢于讨价还价的人不多,上校虽不满阿六变相抗命,却对这位跟自己从新旺同走到今天的穷伙伴由衷喜欢,“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单靠咱独立支队五千将士能横扫天下吗?再说山外援军目前是神台上的供品——看得吃不得。万李典元那狗东西下山来犯,咱手头真正可以作战的人手不过三四十号,不靠这些乡巴佬顶下,难道咱拉着洪天王钻山沟吗?”
赖文光问:“上校,你领人兜头打了李贼闷棍,他还敢轻举妄动?”
赖文光的身伤便是拜李贼所赐,但他对李典元的了解远不如童阿六那么透彻。
“他当然会有动作,不然他就不叫李典元了。”上校讲完这句话忽然心里震,起了很不详的预感,像是附近有什么大阴谋正针对着他!
奶奶的!但愿
见这豁嘴热情不高,上校果断临时调整分工——由瘸着条腿的赖文光接替阿六,精简现有队伍,缩编为李家军山林特遣大队,下辖第二三分队;免去童阿六特遣队长职务,任命赖文光为新任队长,全面负责整军训练,务必能使这百把号人尽早形成哪怕是初级战斗力。
童阿六被上校句话罢了官,哭丧着脸道:“上校你不公平!他们都有任务,为何单单剩下我?好歹也分派我阿六件差事嘛!”
“派你带兵训练你不愿意干,那老子只好派你去山上的洞岤陪伴女巨人啦,说不准过两天生个小巨人出来!”上校的话引起众人对豁嘴的哄闹。
“别呀上校,那你还是派我回去硝牛皮吧。”童阿六的尴尬劲头又招来大家的嘲笑。
上校忍不住笑骂道:“村里的活牛全叫你豁嘴宰光了,你拿什么硝哇?老子看你他娘的吹牛皮去吧!”
阿六兀自不服气地悄声嘟哝道:“没牛皮老子不会硝羊皮?没羊皮,老子带人去抓几名清狗回来硝人皮!”
上校觉得笑闹够了,等场面略显平息正色说:“阿六啊,老子把你放到最后派用场,是因为剩下的两桩事皆太过危险,弄不好就会尸首无全!这样吧,两件事情咱二人各选件,老子照顾你豁嘴让你先挑!”
“还用问吗?自然是把最凶险的活计交给我啦!”童阿六满不在意地说。
“不然。”上校摇头道,“这两件事的危险程度不分伯仲,最终能保住命就算咱兄弟造化”
“那怎么成?”赖文光出言反对说,“有我们这帮兄弟在这里,哪能让你李上校亲自涉险呢?”
“正是,真要去死的话,弟兄们宁愿替你去死!”郜云官也开口附和。
阿六闻言瞪起了眼:“你们吵个鬼!要去死还能轮到你们?老子早在牧羊谷战就他妈在阎王殿前报了名了!报告上校,要做啥你尽管吩咐——两件险事咱豁嘴人统统包办了!”
“第件事情是滑翔机造好后需要载人试飞,假若试飞失败,滑翔机便会坠入万丈深渊,机上操纵的人免不了摔得尸骨无存”
童阿六点头说:“行,俺豁嘴骨头硬,掉下来说不定还能叫你们捡回两块六作纪念哩。”
“老子话还没讲完呢。”上校接着道,“试飞可不是单纯不怕死就行了,你需要学习掌控滑翔机平衡,通过操纵杆调节尾翼以控制方向,除此还要学会在高空辨别风向及地面参照物”
他话未说全即被头大如斗的豁嘴打断了:“对不起上校,这事咱干不来!我这人太笨,你要学做的那些事情,俺想学也学不会。我可申明啊,倒不是俺豁嘴怕死故意推脱,不信你们直接把俺从悬崖边推下去!”
童阿六又将上校逗笑了:“老子早就料定你他娘的会知难而退,所以把‘空中飞人’这段戏码留给自己啦!既然如此,你豁嘴也没的可选择了,乖乖给老子琢磨摆弄火药包去吧!”
“上校,这火药包是个啥玩意?你总得教给咱怎么个弄法嘛。”阿六进步提出要求。
“你找两个懂行又不惜命的村民当帮手,甭管黑火药土炸药弄上几筐,朝火药里掺杂石子铁屑,外面用铁皮棉布或者你小子熟悉的牛皮扎成结实的大包,留根引线在外以便点火”上校比比划划地言传身教。
“这这不太容易了吗?”阿六颇感意外。火药无非是硝二璜三木炭,配制方法村里那些惯打猎物的山民也尽知晓,好像没那么大的危险嘛。
但上校接下来补充的几句话让阿六发傻起来:“老子要求你扎的火药包严丝合缝,未经引线引爆,即便是放到散火药堆去炸也不会爆炸。做此试验凶险以极,个处置不当,会将你们几人当场炸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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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祥预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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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以后李秀成走出他自己所住的厢房,发现洪天王居住的正房内灯光未熄,估计又在秉烛夜读,或者撰写反世俗理教的革命檄文。上校本欲进去打个照面,想想又怕天王拽住自己胡扯蛋,他现在恨不能学会分身术,实在没时间同农民领袖瞎应酬。
可上校又确实有事相求,想叫天王替他分忧。正犹豫的当口房门“咿呀”响开了,从里面匆忙溜出来名村妇,头发略见散乱,面色红润异样,像是刚进行完什么激烈活动。
上校是过来人,自然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天王刚才向那略有姿色的村妇播撒了革命的种子。上校联想起自己许久没做异性健身活动了,突然间小腹下面阵热烫,丹田处似有股大气旋流在作怪。他便晓得体内的残余毒素不合时宜地又发难了!
之前每逢出现这类生理反应,总还有千金大小姐王娴雅在身边应急,以她那双柔软细腻的手慢慢加以疏导。但眼下上校是孤家寡人,屋里连只母虱子都没有,跟疾病作斗争就变得十分困难。
上校正想回房作自我调节,天王赤着双大脚前来关门,看到上校站在门外神情微显扭捏:“秀成?你有事吗?”
有事吗?老子当然有事啦!上校紧皱眉头暗自抱怨。你向妇女同志传播思想火种,刺激老子内分泌系统大紊乱,老子能他娘的没事吗?
“哦,也没什么要紧事,明日再说不迟!”上校咬着牙关异常难受,特别渴望找个什么对象“虎躯震”!
“寸光阴寸金,做事就应当争分夺秒嘛。”天王上前拉了上校的袖管热情相邀,“你来你来,反正我现在也没有睡意,咱俩随便拉拉家常好啦。”
陪你拉家常?那老子的“虎躯”怎么办?
上校赖在门口死活不肯进去,他怕目睹天王床上片凌乱景象,自己的“虎躯”更加难以收拾。
倚住门框,上校道出想托付给天王的几项工作——需要有人深入群众,走家窜户收集黑炭并组织人力碾制成粉,以备传授滑翔机制作工艺时所用;另外村里人家的白布征缴得差不多没了,必须找到现成而合适的替代品,如果采用纸张则须增加纸的厚度及韧性,这方面的工作非常重要,暂时无人主抓
“没问题,动员乡亲,赶制炭粉,把各家各户的窗户纸都让他们捐献出来!”天王欣然应诺道,“这几件事我来办。只要你能把前线的危局稳住,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又匆忙交代几句技术细节要求,上校连谢意也没讲便急慌慌跑回厢房,关起房门思绪万千,各种关于男女欢爱的技术细节也开始泛滥,体内情澎湃倒海翻江。他采取了些必要措施使自己平静下来,脑际里犹残留着对大小美女的香艳回忆。
就快与小美女阿娇团聚了,却不知金田那头的大美女洪宣娇过得怎样?她那成名绝技“冰火神功”搁置已久,再冲老子施展还会得心应手么?闲来无事的时候,这小妮子可曾对老子生出几丝怀念?
小木匠黎勇死命拍击窗棱,吓得上校猛抖个激灵,不晓得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这阵子头绪太多,王娴雅生死未卜,他与女巨人的洞岤奇遇又耽误了大半天时光。上校眼下除了忧虑工程进度,最担心便是思旺李典元那厮有何异动。直觉告诉他——李典元绝非个安于寂寞的人,他呆在山顶享清闲的时间够久了,近期定然已窥破上校外强中干的秘密,届时他们两个姓李的直接火拼的场面随时会出现!
幸好黎勇仅是前来请示个技术问题。小木匠认为上校设计的滑翔机龙骨尾翼部分不尽合理,采取弧形构造耗时废料,莫如改作梯形斜线。上校推窗而望,见院子里灯火通明,许多壮硕村民在黎勇调度下干得热火朝天;就连黎勇的老娘和媳妇,也提汤掖壶地赶来慰问。
没料到对小木匠委以重用,竟调动了这么多人的参与热情和劳动积极性!这使得上校对蕴藏于老百姓中间的巨大生产力,有了更进步的直观认识。
他整理下内勤走出房屋,看到院子中央高大的龙骨已经初具规模。寒风料峭,而上校御寒锦被留给了山洞内的女巨人,只穿单衣冻得缩头缩脑,旁的铁匠便把自己的蓑衣借与他披上。
上校见铁匠暂时无事可做,就在地面勾勾画画,跟铁匠探讨打造生铁火炮的可行性。
“不成不成,绝对行不通!”铁匠把头摇得快拧劲儿了,“炼精钢缺少优质矿石,简易铁匠炉的温度也太低,凭现有的条件和俺这两把刷子,用生铁铸炮非炸膛不可!”
“那就不造炮了,改做几个大铁桶如何?”上校仍不死心,以近乎央求的口吻跟铁匠商量。
“大铁桶?什么大铁桶?”那铁匠差异地望着上校,想不通此人为何尽叫人制作些莫名其妙的古怪东西。
“就像你们家装水用的大瓮,端敞口面有底,不要鼓出来的肚子,直上直下就好。”上校画着圆柱体冲铁匠细细讲解。
“俺试试看吧。”铁匠勉为其难说,“可俺实在想不明白,打造这么个怪玩意做何用?”
“只要你能结结实实将大铁桶造出来,老子就能把它变作晴天霹雳雷火!”上校自信满满说。
他想起了100多年后我军在淮海战场上使用的“土大炮”——用美制汽油桶当炮身,里面放好炸药包弹射出去,虽射程不远但杀伤力惊人,实为攻坚和破敌密集冲锋的最佳武器。
他奶奶的!既然老子的远程西洋大炮暂且运不过来,便只能因陋就简弄几样土武器先解下燃眉之急了。
因为是临时创意,上校根本没料到这所谓的“晴天霹雳”那么快便投入实战,并在不久后的山人村突围及落鹰峡死狙战中,发挥了至为关键的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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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祥预感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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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李秀成绮梦不断,睡得极不安稳。记忆中的女人全像鬼魂似地跑出来,掉到大清朝之前的与来到这边以后的,不同时代的女人走马灯般地在他的梦境里穿梭,其中就有脚蹬花盆底高跟鞋的劳益月和穿着比基尼三点式的洋妞戴安娜。
不晓得怎么下子,所有纷乱画面同时化作花芳菲那狐媚的眼睛。这位书寓名妓的秋波忽冷忽热,或许是不冷不热,让人好生费解与把持不定。她那先天的媚惑如强磁场吸引着男人不安分的心,却又似朦胧的霜雾叫人迷蒙而寒冷。
陡然间花芳菲变成了宁波码头客栈里的女杀手冷无霜!冷无霜冲上校泼来碗茶水,茶水中途化为熊熊燃烧的烈火,烈火烧得他浑身焦痛,皮肤不听使唤地片片脱落
上校大叫声被噩梦吓醒,从头到脚满是冰冰凉的冷汗。抬头看窗户纸辉映着院子里的火把光亮,看样子小木匠黎勇还在领人加班,难怪上校做梦都梦见了火。
上校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觉,就披衣爬起身跑到郜云官那儿,将他从热被窝中摇醒拎起来:“官子醒醒,老子感到事情好像不大对头!”
郜云官揉着惺忪睡眼道:“上校?夜这么深了你还没睡?是有敌情了吗?”
上校冻得全身哆嗦,边催促郜云官起床穿衣,边自己钻进被子里取暖:“正因为没有敌情老子才无法入睡!官子你想啊,李典元那厮又不是笨猪傻狗,哪能悄声不响由得咱逍遥这么多天?他那边越安静,老子心里头越是惶惶不得终日,老觉得即将有什么祸事要发生”
“这两天你太紧张太劳累了。”郜云官安慰上校说,“我也曾无端生出大祸临头的感觉,结果什么鸟事都没有!上校你好好在我这里睡个好觉,我来为你站岗放哨;明天早醒来,我包你神清气爽,再不会心神不宁啦。”
“不对,不对!”上校又从被窝骨碌爬起道,“老子的预感向来灵验,外人可以瞒骗老子,我自己的预感绝不可能欺骗自己——李典元那狗东西今夜必然有所行动!传令下去,队伍按精兵队的作战体制紧急集合,马上准备战斗!”
郜云官问:“胡以晃的亲兵卫队也收回来?你不是派他们负责守护天王和警戒村外路口吗?”
上校着急地骂道:“猪脑!旦发生情况,你能指望他那群虾兵蟹将扛大梁吗?还他妈不如抽回来打乱编制,充实咱那十几个战斗小组!”
“好吧,我这就去布置!”郜云官虽对上校惊炸朝令夕改的毛病心存不满,却不敢怠慢他下达的军令,穿好衣服便匆忙外出集合部队。
“不过我敢打赌,今晚咱肯定是白折腾场!”郜云官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叹息说。
“赌就赌!老子若是预感出错,老子趴地上给你小官子磕三个响头!”
“那我哪能经受得起?”郜云官摇头道,“上校你要赢了,我向你磕头;假如你输了,日后请应承我件事。”
“行啊,只要不坏军规不违义气!老子也希望你能赢,那样来咱就他娘的平安无事,可老子知道最后赌赢的人还是我,你就等着给老子磕头吧!”上校冻得将脑袋缩进被窝。
上校的直觉与警惕再次拯救了危局!几乎就在郜云官出门的同时,配属于李典元部的清军团练武装1000余人由思旺墟出发,在团练指挥使倪涛的率领下绕开花洲大路,从山间的羊肠小道悄然逼近了山人村
零零星星的枪声惊醒了朦胧入眠的上校,他摸起短火枪赤足跳下地,就见胡以晃扶着衣冠狼狈的洪天王进门,后面跟着提着双枪骂骂咧咧的郜云官。
“他妈妈的,清狗们还真的悄声不响摸上来了!咱的明卡暗哨全让杂种们拔除了,若非我带精兵队出村巡逻,被人家捉了俘虏还蒙在鼓里哩!别说,上校你的预感还真挺灵验!”郜云官侧脸有片被硝烟熏黑的污迹,显然已经同清军亲自交过火了。
“这当口你就他娘的别拍老子马屁了!”上校听说发现敌情,浑身的肾上腺素急剧升高。奶奶的!到底被李典元那狗东西抢前了步!“来的可是清军正规绿林兵?他们有多少人?带没带火炮等重武器?”
“不是正规军,看服色像地方民团,人数我大体估摸下,没有千最少也有八百!没见大炮,不过近半数团勇使用火枪”郜云官这小子就是机灵,双方都快短兵相接了,还记得把敌情观察仔细。
“你小子他娘的混账!”上校气火地开骂道,“千把号清狗打到家门口来啦,你还敢抽身回村跟老子磨牙打屁?”
他的无名火其实不止是不满郜云官。目前各项试验都只进行半,村里村外正值最为混乱时期,清狗们突然进攻把上校所有预定计划全部打乱了。
“没事,村外第线有童大队长和赖文光两位头头替我先顶着。”郜云官操起瓢冷水饮而尽,擦了擦嘴巴说,“那些民团非常谨慎,估计时半刻不敢大举进攻!我跟老胡抓紧这空当回来安置你与洪天王,确定你们平安撤离,我再回前线对付那些团练。”
上校的判断却与郜云官不尽致。他深知李典元那厮谋定而后动,在金田杨秀清的进攻之下,还敢于从思旺战场分兵合围山人村,可见其对战局已经了然于胸,那么此次攻击定是志在必得!
看来山人村无论如何要失守了,眼下最迫切的任务便是在民团攻陷村子以前,先将天王洪秀全转移到安全所在;少了天王这个大包袱,上校自信就算亲自带人进山打游击也足以坚持。
洪天王额头冒汗,失去了往日气定神闲的那份儒雅从容,连拉了上校几次袖管追问:“秀成,秀成你快给个主意吧!清狗人多势众,拖延下去咱们会更加被动啊!”
“你别催呀,吵得老子脑袋乱成糊啦!”上校想问题时不喜欢有人打扰,便不客气地顶撞了洪秀全句,“你别担心,他奶奶的清狗就算杀进这间屋子,老子拼着性命率人替你挡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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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祥预感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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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校李秀成非常清楚狗日的李典元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绝对不同于上次派兵进行试探。他们二人就像两位武林高手默默对峙,谁先发觉了对方的破绽而出手,必定是置人于死地的绝命击!
所以他此刻对战局的判断不带任何侥幸与幻想,也早就把他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很多事情害怕解决不了问题,心里越怕越应该勇敢去面对。
上校不担心自家的安危,而是怕天王洪秀全发生不测!叫他头大如斗的难处在于——即便能掩护天王冲破包围圈,又该于何处安置其落脚呢?
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派几人护送天王躲进村后的深山老林。可这种选择等于将天王置于绝地!清军团练只需占领村子,不必遣人搜山,时间久了天王也只有两条出路——要么熬不住了出山投降,要么被困山林冻饿而亡,或者成为棕熊云豹的餐美食。
然而不携洪天王进山,就只好突破千余清军的战线冲向敌后。可上校手头全部可调配人马,才三个正精简编练中的分队不到100人,而真正能用于实战的就那精兵队十来个小组几十人,连小小的山人村都坚守不了多久,又哪来的余力分兵护送洪天王突出重围?再说突围之后去向如何?前有思旺峰天然阻碍,后有民团穷追猛打,让堂堂洪天王到何处安身立命呢?
“郜云官——”
“属下在!”
“老子给你十个精兵小组30人,如果民团全力进攻,你能给老子挺多长时间?”上校明白郜云官的回答太紧要了,必须精确到不能存在炷香的偏差,否则局面不堪设想!
郜云官显得有点犹豫:“怎么就十个小组?另外五个小组呢?”
“这个你不用操心,老子我自然另派用场!老子就问你有把握守多久?”上校直视郜云官等待答案。
“十个小组三十人,是侧后方袭扰还是正面阻击?”
“正面阻击!不须清军民团兵卒进村!”
“现在离天亮还剩下不足两个时辰,如果清军不采用车轮战,每次发起冲锋间隔时间长些,我能撑到正午!”
“要是你和这三十人死拼到底,直打到全体阵亡呢?”上校眸子里射出冷芒,已经不带有任何个人感彩,这使他显得非常无情甚至残忍。
“全部拼光?”郜云官倒吸口凉气,默默计算半晌打个立正回道,“报告上校!我保证坚持到黄昏!”
“好样的官子!不愧是老子从新旺带出来的老弟兄!”上校拍打着郜云官的肩膀,这次没带半分虚情假意的客套笼络。他的声音夹杂着伤感,“老我把赖文光手里那100村民也拨给你指挥,请你无论如何也要硬顶到明日子夜!”
“把这100村民也打光吗?”郜云官的问话明显发颤了。
上校平静地点头说:“打光也在所不惜,老子已经没其他选择了!”
“知道了,给我半个时辰做准备,然后把童大队长跟赖文光替换下来。”郜云官敬了个军礼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凝望着李秀成说,“上校,日后有机会回新旺老家,记住给俺老娘带句话,就说我郜云官下南洋,为她老人家挣钱去了”
目送郜云官离去,天王洪秀全哽噎着慨叹:“忠勇之士!忠勇之士视死如归啊!”
上校背转身用手揩了把脸,尽量让自己的血液冷却下来:“胡以晃!我拨给你四个精兵小组十二人,外加名伤号赖文光。你有白天做充足准备,明天太阳落山以后,假如阻击阵地还有活着的人,老子亲自带最后个小组,和所有能喘气的弟兄向清军发起反冲锋,吸引敌人兵力火力,掩护你跟洪天王沿山麓迂回到民团侧翼,选定时机突破敌方封锁。天王的安危,老子就拜托你啦”
胡以晃刚要应声,旁的洪秀全早已惊呼起来:“这如何使得?秀成你现在是咱们这票人马的主心骨,哪能让你舍身犯险呢?”
上校苦笑问:“老子不去犯险,难道还要你洪天王去犯险吗?”
洪天王闻言擂胸顿足道:“你可以让童阿六代你领兵嘛!不然叫胡以晃替你也行。万你被民团俘获,剩下我们连投奔哪里都没个主见!”
“你们旦突围成功,不要做任何停留,立即急行军赶往落鹰峡!”上校打开枪机检查自己的短火枪,“放心,老子不会有被清军俘虏那天。老子忍耐力有限,做了俘虏熬不过敌人的严刑拷打,极有可能会当叛徒!所以,老子在被俘以前定会抽空做件事——砰!”
上校把枪管含在口中比划了下。
看样子洪天王真急了,扳住上校肩膀连连摇晃,像小孩子般恳求道:“秀成,秀成你可死不得!咱的圣教大业不允许你死!”
天王哀求人的眉眼表情像极了大美女洪宣娇。想起大美女,李秀成更滋长起满腹委屈和腔无名怒火。
“滚他娘的圣教大业!”他脸色铁青地冲洪秀全吼道,“他奶奶的这是战争!打仗终归要死人,会死很多很多的人,这个道理你洪天王不懂吗?当初你写《拜天父十条》和《元道救世歌》谋划你那圣教大业的时候,就该想到天下狼烟四起百姓尸横遍野的后果!天王这回若能幸运突出重围,静下来好好掰着自己指头算算,为了你理想中的‘圣教大业’,还要搭上多少条人命吧!”
若不是另有要事相商,上校真想抛下二人在屋内扬长而去。
军情紧急,他必须督促小木匠黎勇会同铁匠篾匠等帮手,在明日晚饭前赶制出滑翔机的样品,然后趁着夜幕降临前还有能见度,完成滑翔机载重滑翔测试。
如果切顺利,证明他设计的古怪滑翔器械可以投入实用,则将详尽的制作尺寸方法记录下来,让赖文光带到落鹰峡,通过“无线网聊”去向苏三娘传授,等对岸的李家军如法制造出第批滑翔机,便可选择于合适的天气条件下实施空降
有件事上校懒得对天王明讲——滑翔测试他要亲自操作样机升空。
或许等不到带人发起自杀式反冲锋那刻,他就已经提前摔成碎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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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祥预感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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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石柱对着3000名乱哄哄的义军弟兄道:“六个营长的位置我另有任用,你们这些个当连长的自愿组合,三个要好的连长合成为个营,营长由我本人指派。请记住:连长务必服从营长的指挥调遣,如有违抗则意味着忤逆我这位主将,各营营长有权先斩后奏,相机处置抗命者!现在,我需要从你们中间挑选最后名营长,大家谁自认有能耐能挑大梁的,就请毛遂自荐报上你的大名——”
他的声音刚落,当即有个清脆的声音应声而起:“我报名做营长!谁想跟我争这个位置,洪宣娇愿意领教他的拳脚!”
陈石柱大吃惊。洪宣娇的身手只在他其上,论级别她原就是李上校亲自委任的独立支队副大队长再论资历,李家军哪个不知这位大美人地位特殊?她不但是洪天王的妹子,更与上校关系暧昧,看情形发展将来多半会当上校夫人这样位难缠的主子,应征营长之职陈石柱岂敢回绝?
可他又无法轻易答应下来。很明显,洪大美人此举的目的必定是假公济私,借着攻打思旺的机会意图去跟上校李秀成团聚,而且她事前定未跟任何人请示商议!
洪天王和上校远在敌后就不必说了,留在金田村的诸位首领包括杨秀清在内,也定不知道大美女想要参加本次行动,否则以她的高贵身份,就算不做主将至少也会顶替蒙得恩出任副将。在各方意思都十分不明了的前提下,陈石柱有多大胆子敢擅自做主带大美人前去花洲?
见陈石柱迟迟不做表态,洪宣娇沉不住气问道:“怎么,陈大统领迟疑不绝,是嫌我洪宣娇不够格当这个营长么?”
“哪里哪里,洪副大队长要出马去打头阵,只怕我这个南路军主将也只好让贤了!”陈石柱陪着笑脸说,“不过我觉得此事应从长计议”
大美女闻言冷面肃:“杨大哥已经赋予你这个主将以全权,你还想计议什么?莫非怕我洪宣娇拉后腿妨碍你立战功?”
“你——你怎能如此说呢?”陈石柱实在是有苦难言。大美人说不二的性子,李家军从上到下谁人不知?连上校李秀成都不时被她当众拳打脚踢,更不要说他陈石柱区区名资历最浅的大队长了!可他要是答应下来而对杨秀清隐瞒不报,万大美女在枪剑无眼的战场上发生意外,那就算把天捅破了个大洞,想补也无法弥补了。
洪大美人轻蔑地冷笑道:“瞧你推三阻四的窝囊相!李家军的人有你这号不爽利的么?这样吧,我不要你兵卒,自己拉人头组建个女兵营,带着这些姐妹替你打先锋如何?”
大美人说罢招手,就听莺啼燕叫的女声叽喳响作片,无数头裹黄巾足蹬蛮靴的女子涌上前来,挥舞着形形的兵刃,有白杆红缨枪,有棒槌菜刀,甚至还有几把做针线用的剪刀
陈石柱张惶变色,再也没了方才分派3000大军的从容。要知道这群妇女都有复杂身世背景,说不定其中哪位便是某个义军首领的眷属亲人!他看到站在大美人身边的那位妖妖娆娆的女人,依稀就是杨秀清的亲妹妹杨云娇!
洪宣娇人吵着上前线已经够人头疼,若同意这帮姑奶奶组队去冲锋陷阵,假如不慎造成重大伤亡谁能担待?恐怕上校本人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这么纠缠下去肯定不是办法,惹恼了洪大美女,保不准掏出火枪枪便送陈石柱归西,可要他答应带群女子打仗则更冒险。于是他只能用“拖”字诀先虚与委蛇,等过后请示了杨冯萧各位首领再作理会。
“收编你们也不是不可以,所有你带来的妇女统编为个女兵连,归六营辖制,营长便由你洪副大队长出任。”陈石柱对洪宣娇说,“此外你们六营也必须听从我指挥,违反军令照样严惩不赦!”
“行啊。”洪宣娇欢天喜地痛快应允道,“只要能跟随你杀到山人村去找我三哥和和他,叫我做什么全听你石柱子吩咐!”
“另外你们六营是否随军出战,兹事体大,我无法擅自做主,定要请留守村里的各位首领批准才好行事”陈石柱想最好还是将利害事先跟这女魔头挑明。
“那可绝对不成!”大美女口否决道,“山人村我去定了,你石柱子不领我们去,或者哪位首长敢反对,我人带着六营直接杀进思旺墟!”
陈石柱晓得这姑奶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任由她独断专行恐怕后果更难以设想,忙连声应承说:“此事再议,此事再议!不过你们这些女人手里的家伙定要更换,拿做针头线脑的剪刀怎么上阵杀敌呀?”
“你这位主将敢轻视我们?”洪宣娇不以为然争辩说,“我已经教这帮姐妹几招青锋剑法,再说我们不光有短兵器,我们还有大炮呢!”
瞧着大美人得意洋洋的样子,陈石柱大为惊讶:“大炮?你们从哪里搞来的大炮?”据他所知,目前整个金田义军也只有几门松木炮及两门生铁土炮。山外李家军倒是装备了西洋红衣大炮,还组建了个炮兵连,可大美女又不会变戏法,不可能将那么笨重的大炮变进山区里来呀。
“你不相信?”大美女无法忍受陈石柱那种怀疑的眼光,就朝她那群姐妹招手,“来呀,把大炮抬上来让主将大人过目!”
四五名女子娇喘吁吁,抬着根长长的棍状物陈列于三军面前。众人仔细看不禁哑然失笑——她们抬来的哪里是什么威力强劲的大炮?其实就是山里人打野鸭用的铁砂套筒,当地人俗称“大抬杆”。这种所谓的“大炮”轰出去杀伤范围固然极大,可射程太近铁砂打不远,也很难打得死人!
看见男人们都摆出不以为然的架势,洪宣娇不服气地高声争辩道:“你们这伙爷们别小瞧这玩意儿,目标离得太远它当然威力有限,可要是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