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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医 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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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医》

  正文 谯郡人物

  佟家:

  佟德全(里正)

  五子(仁义礼智信):佟宁仁;佟宁义;佟宁礼;佟宁智;佟宁信

  两女

  赵家:

  三兄弟:赵大庆;赵二庆;赵三庆

  三妯娌:赵大嫂;赵二嫂;赵三嫂

  丁家:

  丁大娘(寡居)

  独子:丁举文

  周家:

  周阿兴

  妻周婶子

  长女周灵巧

  江家:

  江大娘(寡居)

  四子(刚毅坚强,均已婚):江永刚;江永毅;江永坚;江永强(已故)

  三女

  正文 oo1 重生

  “齐子佑,你放开我!”纪初堇双眼满布猩红,不知道是哭出的血丝,还是太过愤怒。

  纪家大宅在黄昏中愈发晦暗,凌乱不堪的大厅中,女子双手被缚于身后,绑在大理石柱上。她的发丝有些挣扎后的凌乱,娇美的脸庞挂着轻伤,眸光里是决然恨意。

  齐子佑面色平静地走过来,俯视面前狼狈却倔强的女子:“初堇,你可知,这世上不会有人爱你。”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害纪氏药业破产,我爸终身监禁,我爷爷伤心绝望去世……如今你又要怎么对付我!齐子佑,你这个骗子!狂徒!魔鬼!”纪初堇声嘶力竭地控诉眼前看似平静优雅的男子。

  齐子佑盯着纪初堇的疯狂模样,突然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古怪诡异:“初堇,我说了,不会有人爱你。你是纪氏药业唯一继承人,聪明能干,又长了一张如此美丽的脸,”他说着抬手托起她的下巴,欣赏猎物一般看了看,微微摇头,“你认为,男人们应该爱你的脸,还是爱你的钱?”这句话,似疑问又像嘲讽,却并没有噎住纪初堇。

  “那你是恨我的脸,还是恨我的钱?”纪初堇恨声质问。

  齐子佑一个巴掌扇在纪初堇脸上,清脆的声响之后,是她的嗡嗡耳鸣,但那几句话,却听得异常清楚。

  “我恨的,是你的姓氏!当年若不是你爸那个混蛋,如今整个医药业都会是我们齐家的,而不是姓纪!”

  纪初堇呆愣半晌:寻仇?

  只是未等她反应过来,齐子佑突然大笑出声:“是时候了结一切了!今日就让你们纪家灰飞烟灭!”

  夕阳下,昔日豪华的纪家大宅冒出滚滚浓烟,纪初堇在一阵呛人浓烟的恶心气味,和皮肤烧焦的惨烈灼痛中,失去知觉。

  ……

  滴答。滴答。……

  听着耳边声响,纪初堇有些头昏脑涨。

  水,水……有水就有救了……

  知觉渐渐回归,她轻轻呼吸湿冷的空气,只觉头痛欲裂,身上是刺骨冰寒。然而冰寒以外,还有一股高热煎熬着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大火就算被高压水枪浇灭,也不该是刺骨冰寒呀!

  “阿丑,阿丑……你怎么样呀,阿丑!”

  强撑开沉重的眼皮,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映入眼帘,只是老奶奶银丝杂乱,脸色脏兮兮的,似乎连皱纹都看不清楚了,身上也只有破旧褴褛的薄衣。

  纪初堇的双眸聚焦微微调整,周围的环境只能用满目疮痍、家徒四壁来形容。莫非,昔日的纪家大宅,已经被烧成这副样子了?

  可是,等一等,为什么这位老奶奶会叫她“阿丑”?

  她伸出手,灰白发旧的衣袖脏兮兮的,还有些潮霉。看了看自己的五指,不是那双自己熟悉的纤纤玉手,这双手还小,而且又黑又脏。震惊中,她抬头望了望还在下雨的天空,看到天井外重重叠叠的飞檐瓦顶,一个破天荒的想法在脑中萌动——

  她已经葬身火海,并且穿越了!

  可是,目测她穿到的这个环境,实在是……

  “阿丑,你怎不说话?莫不是脑子烧坏哩,连话也讲不出,”老奶奶有些浑浊的双眸中是焦急和心疼,“苦命的孩子,本来就长得这模样,声音也,如今——”

  老奶奶的腔调里带着吴侬软语的口音,只可惜这温软绵长的吴语,纪初堇听得懂却不会说。自己的前身讲话是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如今暂且就普通话糊弄过去吧。

  “我,”纪初堇一开口,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就知道这老奶奶所言非虚,可是,长得这模样又是什么意思,“我会说话,可是我忘记以前的事了。”

  老奶奶闻言有些怔愣:“都记不得啦?”

  纪初堇茫然摇摇头。

  “哎,孩子……”老奶奶一声叹息。

  雨水飘飞,溅到了还在发烧的纪初堇身上,令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低头扫一眼瘦骨嶙峋的身子,从骨架看大约也就十一二的样子。露在外面的手脚似乎冻僵一般,都有些麻木了。

  老奶奶见她冻得发颤,连忙抱紧她,语气怜惜:“你叫阿丑,我是你徐奶奶,我们都是这关帝庙乞饭嘚。”

  阿丑,阿丑……这个名字,再联系徐奶奶之前的话,用膝盖也能想明白,她定然长得十分难看了。

  而关帝庙,乞饭——她的身份,就是蝼蚁般的乞丐。

  相貌丑陋,声音沙哑,身无分文,地位低贱。

  她不禁想起死之前齐子佑的话:你认为,男人们应该爱你的脸,还是爱你的钱?

  如今的重生,她既没有脸,也没有钱……

  真是滑稽可笑,齐子佑,你以为,在失去这两样东西之后,我就会被打到吗?

  你错了,我不会屈服的!如果你看得到,我就要让你看着,我如何不靠脸不靠身份,在这陌生的古代风生水起!

  前世死得惨烈,今生无论如何她要倍加珍惜。从今日起,她要用阿丑这个身份,好好活下去!

  然而如今的状况,只怕活下去都是奢望。乞丐生存全凭别人的善意施舍,饱一餐饿一顿,寒冬腊月路有冻死骨,更何况她还好巧不巧地病了。都说吃不穷穿不穷,一场大病一世穷。眼前情形,真是坏得不能再坏。

  靠天吃饭等别人救济可不是她的性格,那如今,她该怎么办?

  思索间,听得一个粗哑的男声向他们吼来:“今日的孝敬钱在哪!”

  本来寂静得只有风声雨声的关帝庙,被这一吼炸开了锅,里里外外立即喧闹起来。

  阿丑环顾,才发觉这关帝庙里住着不少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一个个排着队腆着脸,凑到方才说话的彪形大汉面前,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大汉。

  这阵仗,莫非那大汉是丐帮几袋长老?可是“孝敬钱”这三个字,怎么听起来像是黑社会的保护费?

  没多久,彪形大汉掂着分量十足的钱袋,傲慢踱步到阿丑和徐奶奶面前:“你俩的孝敬钱,嗯?”

  en2阅读。

  正文 oo2 挨打

  阿丑睁大眼睛,清澈的眸子仰望瞪着铜铃眼的彪形大汉,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

  徐奶奶连忙放开搂着阿丑的臂弯,跪下磕了几个响头,语带慌乱:“秦爷,阿丑脑子烧迷糊了,以前的事记不得咧。今日老身一直照看她,所以,这孝敬钱的事情,秦爷再宽限一日,明天一定补上。”

  秦爷轻蔑一笑:“烧迷糊了?哼,按摩几下就不迷糊了!”说着,粗壮的小腿如旋风一样踹向阿丑的脑袋。

  靠!这是,“按摩”?

  一旁的徐奶奶见状,毫不犹豫地挺身上前,用身子替阿丑挨了这一踹。

  这一脚踹得极实在,令徐奶奶不由自主向后方倒去。

  阿丑连忙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勉强稳住了徐奶奶的身躯,只听得徐奶奶咳嗽几声,吐出一口鲜血。

  阿丑的手颤抖着,眸光瞪向秦爷,里面极力隐忍着怒气:看徐奶奶的伤势便可想而知,这一脚下去有多重!如果真踹在她脑袋上,不死也要成瘫傻!

  想到此,她不由得更加感激和心疼徐奶奶。听称呼,她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可是徐奶奶却为她挺身而出受了伤。这份恩亲,她定要报答!

  阿丑藏在身后的拳头暗自握紧:看秦爷的样子,怕是有些拳脚功夫的,如今的她形容尚小,又营养不良手无缚鸡之力,来硬的根本斗不过。但是这并不代表,今日的仇她会淡忘。日后等她有了底气,定要让欺负她和徐奶奶的人付出百倍代价!

  “怎么,脑子清醒了,还会扶人,还能瞪眼,”秦爷铜铃般的眼珠盯着阿丑,一抬手臂猛地拽起她的衣领,“怎么就不会交孝敬钱!”

  阿丑的身子悬在半空中,难受的窒息感袭来,她的小手本能想要扒开秦爷的手臂,却无能为力。

  “阿丑!秦爷,你放了阿丑吧,她——”徐奶奶跪在地上,看着快要窒息的阿丑,急切想要上前求情,谁知秦爷又是一脚将她踹开。这次用的力气却不大,没有听见徐奶奶咳嗽。

  “啧啧,这张脸真是丑得吓人,把你卖去勾栏院都要赔钱!不中用的东西!”秦爷满脸嫌弃,手臂一松,把阿丑扔在墙根。

  硬邦邦凹凸不平的墙面撞击着她的骨头,一阵阵疼痛折磨得她紧咬牙关,阿丑却不服输地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彼时家世显赫,从未受过冻挨过打;后来纪氏药业破产陷入困境,却也没有如同今日要被打落十八层地狱一般。这一切,犹如一场梦。

  然而,近似于骨裂的疼痛告诉她,她在妄想。这一切不是梦,她必须勇敢面对。

  冷静下来后,她迅速分析利害。她不知秦爷素日为人,如果排除性格因素,秦爷今日如此行事,无非两个目的:一是要钱;二是不能让她们破坏他在乞丐中的威信,毕竟附近这么多双眼睛在看。

  阿丑忍着全身疼痛,立刻爬起来跪下磕头:“秦爷,我再不敢了……秦爷,您饶了我吧……我一时糊涂……您大人大量,蒙您大恩大德……”

  秦爷一挥手:“行了行了,本来就丑,再磕下去愈发难看,今晚还让不让老子吃饭了!”一副不耐的样子。

  阿丑轻舒一口气,面上还是唯唯诺诺的,却低着头暗自咬牙:能屈能伸,韩信还有胯下之辱,来日再找你这残暴无良的禽兽算账!

  “你们把孝敬钱交上来,其余的,老子就宽宏大量不管了。”秦爷把头转过去,似乎不愿多看阿丑一眼。

  阿丑捏紧拳头:第二个问题解决了,第一个钱的问题,要怎么办?

  思索一阵,阿丑语气诚恳地开口:“秦爷,今日实在情况特殊拿不出来,明日补上成吗?明日我们双倍补上!”

  秦爷冷笑一声,一只脚踩上破败的栏杆,在屋檐下斜睨着伏地磕着响头的阿丑,语气是轻蔑的鄙夷:“都照你这个样子,今日讲明日双倍补上,明日讲后日四倍补上——”

  鄙夷的语气突然转为暴怒,铜铃眼瞪得更大了:“这补多少日,银子都还是到不了老子手上!你当老子是驴脑子吗!啊?的讲多少倍的钱,都不是老子的钱!”

  阿丑听见他的怒喝,不由得发颤。刚才的痛意还未消散,要是再来几下,死也就罢了,最怕弄成高位截瘫、半身不遂,那真是老天和她有仇了!

  “秦爷,阿丑知道您是怕开了这个先例,日后大伙都效仿。可是如今也没有刚好的法子不是?您今日就算打死我们,我们也是两袖空空,您什么都得不到不说,还白费您力气。若是您答应,明日我们就奉上双倍的孝敬钱,您这不是赚了吗?”阿丑陈述利害,希望秦爷可以权衡利弊答应他们。

  不过,一日的孝敬钱是多少数目,阿丑真不知道。如果的确很多,明天还要补上双倍,再加上明天本来要交的,那么明天就要拿出三倍的孝敬钱。这中间有多少困难,她如今无心去管,也无法去管,只能先这样答应着,保命再说,毕竟多活一日是一日。

  秦爷眯起了他的铜铃眼,似乎思索着什么,半晌才转过头向着关帝庙里面喝道:“大头,二鬼,拿家伙出来!”

  阿丑一听“家伙”二字,心里发虚:这两个字,不通常都是杀人越货的武器吗?拿家伙出来,岂不是要打杀她们?

  思索至此,阿丑暗暗咬牙:这个极其诡异的关帝庙丐帮的人,到底是什么行事作风?一句话不顺耳就把人暴打一通,多说几个字就要偿命?草菅人命也不是这么个菅法,我们都死翘翘了,你靠什么赚银子?谁给你孝敬钱?这个秦爷,脾气如此暴躁,身手又好,还心狠手辣,实在是个可怕的人物。

  阿丑紧张地抓住一旁的徐奶奶的手,手心直冒冷汗:怎么办,伏低示弱、陈述利弊,还是没能改变秦爷的主意……她重生才这么一会儿,就要再次魂归地府?

  正当阿丑惊恐未定之时,秦爷的声音再次响起:“今后,就按阿丑和徐氏的例子,谁要是交不上孝敬钱,二十大板,第二日补上双份。第二日要是交不出,哼,老子的手段,大伙儿都是见识过的!”

  闻言,阿丑悬着的心落下来些许。可是要打板子——她看一眼身旁白发苍苍、嘴角还带着血痕的徐奶奶,眉心蹙起:“秦爷,徐奶奶的板子,我替她挨。”

  “阿丑,你不要命了!四十大板,你怎么能呀!”徐奶奶抓着阿丑的手臂,不许她上前。

  阿丑却只是拍了拍徐奶奶的手,小声说:“徐奶奶,若我们都受了伤,谁照顾我们,明天三倍的孝敬钱又如何是好?”言罢义无反顾地挣脱她,走上前去。

  站在行刑的长椅前,阿丑看着所谓“家伙”,嘴角牵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果然是好“家伙”,那板子可是带着刺的!

  淡淡扫视了一眼拿着“家伙”同是乞丐,却衣着稍好、脸庞稍整洁的大头和二鬼,阿丑俯身趴在长椅上,咬着牙闭上了双眼。

  板子重重落下。

  一双羸弱的手抓着长椅边缘,指甲也嵌进去半分。牙齿似乎要咬断了,阿丑再也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夹杂着雨声和“家伙”落下的声音,回荡在一片寂静的关帝庙。

  火辣辣的疼伴随极剧的刺痛袭来,感到自己的双腿由难以忍受的皮开肉绽到沉重的麻木,阿丑脑海中涌出的只剩下对生的渴望。

  活着,她要活着,要好好活着……

  体温又升高了,意识逐渐涣散,迷蒙中,似乎听见有谁在说:“秦爷走了,我们打轻点……”便再不省人事。

  正文 oo3 抢粥

  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像极了春暖花开的温然气氛。只是,身上传来的寒意和双腿的痛在警告她:今日深秋初晨,寒霜里,风尽头,满地血红。

  红的,不是枫叶,是她的双腿。一丈红,可不就是这样来的?

  自嘲地笑了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文艺。你是阿丑,不是纪初堇,你已经远离现代的繁华与秩序,你现在,是一个乞丐。

  乞丐。轻轻念完这两个字,阿丑睁开沉重的双眼,四处望了望。天刚亮,徐奶奶已经不见踪影,大约是去为所谓的孝敬钱发愁了吧。至于自己,正趴在关帝庙的门边。

  微微挪动了一下,嗯,还好,没有伤到骨头。自己把了一下脉,烧已退,不会有什么大危险,最好再吃几副药,不过如今饭都没得吃,哪来的药?

  原本,纪初堇出自医药世家,她也从小跟着爷爷学中医,父亲则在她年幼时创办了纪氏药业,后来渐渐成为医药界翘楚。而她家出事之时,她刚读完药学硕士,准备接手纪氏药业的旁支业务。

  不过,这些都已是过往云烟。如今她要操心的,是今天的孝敬钱和糊口问题。

  至于秦爷和这个破旧的关帝庙,还有她所处的时代,她都需要尽快了解。因为,她现在最核心的想法是——逃跑。

  既然这个丐帮这么黑暗,那她为什么不逃跑呢?

  只是转念一想,这关帝庙人也不少,怎么会没人想着逃跑?那也就是说,逃跑这件事情,是存在很大阻力的,那阻力会在哪里?

  思索间,门口走进来三个同伴。

  “哟,昨儿我看阿丑昏过去,都要死不死了,怎么今天这么快就醒了。啧啧,这张脸看了就想吐。”

  “你还想吐,我从昨晚到今天就没吃过东西,都拿去当孝敬钱了。你说今天她的孝敬钱能交三倍出来?呵,我不信!”

  “我也不信,只有二鬼脑子灵会骗人,每天都活得滋润,还受秦爷看中。我要是有他那样灵光的脑袋——”

  “得了吧,看把你美的!你今天能交上孝敬钱就不错了!”

  阿丑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么说,这孝敬钱不是小数目呀!那个二鬼靠骗人?这哪是丐帮,分明是诈骗组织呀!不对,应该是传销团伙!

  想到这里,阿丑愈发烦躁:想逃出传销团伙,难呀!

  “阿丑,你怎么样了?”徐奶奶颤巍巍从门外走进来,有些浑浊的双眼溢满关切。

  阿丑抬头微笑:“我没事。”

  “来,先把这半碗粥喝了!”徐奶奶拿着一个残破的碗说。

  阿丑低头一望,冷粥凝稠,只有小半碗。天气寒冷,却还是闻到淡淡馊味。

  她叹息一声:“徐奶奶,我不饿,没有胃口。”从没落魄到这种境地的她,还是不能适应这样的生活。看来,要尽快逃出去才行。

  “嘿,没胃口给我呀,贱娘们还是这么矫情!”刚才走进门,说自己从昨晚就没吃过的乞丐说道,眼神带着贪婪。

  阿丑转头问徐奶奶:“徐奶奶,您吃过了吗?”

  徐奶奶举着碗:“你先吃。”

  话音刚落,一双黢黑干枯的手抢过残破的碗,抱着那半碗粥猛啃一通。

  “你!”阿丑气急,一激动就站起来冲到他面前,想说什么却看到他已经啃完,只能干瞪着毫无办法。

  “阿丑,小心你的腿!”徐奶奶急忙扶住有些站立不稳的阿丑。

  阿丑这才察觉,自己居然站起来了!本来看昨天的情形,自己的伤势应是很重才对,至少十天半个月站不起来,可是如今才第二日,居然站起来了?

  愣了不过片刻,她指着那乞丐的脸,眼神里是狠厉:“你,赔粥!”

  “哈,真是好笑,要我赔钱?你也是和别人要的,难道粥本就是你自己的?当真是笑话!在我手上,就是我的!啧啧,果真是没过几天苦日子,还以为自己是大家小姐!”那乞丐嘲讽。

  阿丑隐隐咬牙: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当乞丐,谁抢到了就是谁的,还管这东西从哪来?

  可是,刚才看徐奶奶的反应,分明就是她自己都还没吃……

  阿丑心中十分难过,盯着残破的空碗,愈发坚定了要逃走的信念。

  “徐奶奶,你扶我去外面走走吧。”她叹息着,扶着斑驳的门框迈开脚步。

  雨后初晴,天清气朗,空气里弥散着潮潮的寒意。

  重生之后,第一次踏出这关帝庙的院子。街角桂花暗香飘来,可惜阿丑无心驻足——

  能不能活过今天黄昏的孝敬钱那一关,都是未知数,谁还有心思赏花。

  “徐奶奶,我有些问题,还请你如实回答。”阿丑叹息一声,扶着街边湿漉漉的墙壁开口。

  徐奶奶颤巍巍点头:“唉,什么问题?”

  “孝敬钱,一日多少?”

  “一铜板。”

  阿丑望望天,这里这么潮湿,似乎是南方:“一斤米,多少钱?”

  徐奶奶垂下眼睑回忆了一阵,眼皮松弛,阳光下,皱纹在干枯的脸上显现:“一铜板。”

  一天一斤米,若有这一斤米,也能勉强度日了。这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传销组织,哪里像什么丐帮?

  “为何不逃?”阿丑淡淡地问。

  徐奶奶连忙捂住阿丑的嘴,四下望望没有人,才胆战心惊地开口:“这话叫人听了,又是一场罪受!”

  叹息一番,徐奶奶压低声音:“逃,能逃去哪里?我们没有户头,军爷不给出城哩,在建业城,还不是被秦爷抓着,到时候好一顿毒打。没有户头的流民,官爷也不管,打死都没人收尸哟。”

  阿丑微微蹙眉,徐奶奶的话,翻译成现代文,约莫是如下意思:他们这些乞丐都是流民黑户,没有护照,不给过关;没有护照,不是公民,不受法律保护。

  “那,户头要怎样才会有?”阿丑眯起双眼。

  “村里的户头,买一亩地就成,城里有宅子就行。可是我们哪来这么多钱?”徐奶奶语气十分辛酸。

  正文 oo4 丑颜

  阿丑闻言,思路越发明晰:秦爷要收保护费,恐怕不只是为了搜刮钱财。保护费,还是控制他们的手段。没有余钱攒下来,不能拥有财产拿到户头,就无法脱离那个禽兽的魔爪。

  看来,这个皇朝的投资移民制度,空子太大还真是害死人。

  想到此,阿丑又问:“如今是什么国号?年份?”

  “国号大乾,永昌九年,这是京城建业。”徐奶奶虽年迈,脑子却不糊涂。

  京城建业,历史上,建业是南京,可是大乾却是不存在的,看来是平行时空了。

  “我是怎么来到关帝庙的?”

  徐奶奶摇头:“你是被秦爷扔进来的,据说是路边捡的。你来这里也才不到三日。”

  阿丑凝眸,新来的?也难怪秦爷拿她开刀:“那徐奶奶又为何在此?”

  徐奶奶长叹一声:“儿子不争气,把家赌光了,最后还搭上一条命……”说着,有些浑浊的双眼染上泪意。

  阿丑戚然:还是个失独母亲……

  她轻轻拍了拍徐奶奶的手:“徐奶奶,若您不嫌弃,我做您孙女可好?”

  徐奶奶怔忪片刻:“阿丑,你说的可是真的?”

  “只要奶奶不嫌我。”阿丑轻轻微笑。她在谋划逃亡大计,大计中,怎么可能没有徐奶奶?要她把徐奶奶一人留在狼窝虎|岤阿鼻地狱,她做不到。

  “怎么会嫌弃!阿丑,我……自打儿子走后……”徐奶奶激动得泣不成声。

  待到徐奶奶情绪稍微平静,阿丑才说:“奶奶,既把你当亲奶奶,阿丑也不瞒你,这鬼地方,我说什么也要逃出去的。”

  看着瘦小的她坚定而清澈的双眸,徐奶奶知道,阿丑已经下了决心,即便付出极大的代价,也要逃离这里。只是……

  “奶奶不是打击你,逃走,说起来轻巧,可做起来有多少困难?”徐奶奶语重心长地说。

  阿丑摇头:“先把今日的孝敬钱解决了再说吧。”说着,阿丑扶着墙向前走去。

  前方的墙根处是一滩积水,低头看路的阿丑来到那积水前时,不由得一阵心惊。

  知道自己丑,却不知道,自己这么丑。

  整张脸上,没一块儿好皮肤,从额头到下巴,布满了斑驳交错的血痕,凹凸不平。就连五官也不十分清晰了,只有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闪着清澈的光芒。

  阿丑捂着心口,不知该哭还是该怕,许久才稍稍平复情绪。

  幸好这是白天,若是夜晚看到,自己肯定要吓得尖叫,然后飞奔逃走。

  这哪里是丑,分明就是毁容!

  而且毁得极其丑陋难看……

  怪不得那个禽兽说,把她卖去勾栏院都要赔钱。可不就是吗,这副模样不把人吓死就算好了,还真的没有冤枉她!

  阿丑后退一步,不敢再看,纤弱的手指有些颤抖,难以置信地抚上自己的脸颊。可怕的凹凸粗糙触感顺着指尖,寒透了她的心。

  试问女子,谁不愿貌美如花?而她,却连一张可以入眼的脸都变成了奢华。

  这辈子,真的是,没脸又没钱呀!

  徐奶奶握住了她还想摸自己脸颊的颤抖的手:“阿丑,其实,看习惯了,也还好。”

  只是这安慰,无论语气多么诚恳,都会伤人。

  阿丑抬头,看了看日上三竿的阳光,合上眼。

  心惊过后,是心凉。

  许久,她再度睁开清澈的双眸,如今活命的机会都不知有没有,哀叹相貌似乎太早:“带我去医馆。”

  重伤初愈的腿依旧站立不稳,如是走走停停,拐过两条街巷,来到一家医馆门前。

  阿丑扫了一眼:彭氏医馆。她大学时曾去台湾交换半年,繁体字并不难认,写起来也不算为难,好好复习一阵,捡起来不是问题。

  在门口等了个把时辰,就在阿丑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忽见几个小厮抬着轿子就匆匆忙过来了:“让开让开,赶紧的救命!”

  一名小厮率先冲进医馆,随即彭郎中快步走出:“于何处晕厥?”

  小厮掀开轿帘,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畅春阁听着曲子呢,就倒了!”

  阿丑走近前,只见一个五六十岁锦衣华服的男子靠在轿中,不省人事。

  不过片刻,彭郎中把完脉,直摇头:“节哀节哀!”于是头也不回地走回医馆。

  “哎,郎中,您再试试,您……”小厮叫唤着。

  阿丑微微蹙眉:畅春阁,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现在不是嫌弃别人私生活的时候,赚钱要紧。

  “这位大哥,可否容草民看看?”阿丑极力摆出一个笑容,虽然她清楚,这张脸,怎么笑都是惊悚片,完全不可能达到医仙下凡优雅无双的效果。

  小厮果真被吓得大退一步,随即眼中涌出厌恶:“哪来的丑八怪,救人十万火急,一边去!”

  阿丑不以为忤,毕竟自己真的是丑八怪,人家没有冤枉她:“彭郎中都说没救了,大哥们打算如何?草民看看说不定还有几分希望。”

  几个小厮相视一眼,领头的那个蹙了蹙眉:“你且试试罢,要是说不出子丑演卯,我们可要抓你去见官的!”

  徐奶奶有些担忧地拽拽阿丑纤瘦的手臂,压低声音,忧心忡忡地问:“能行么?”

  阿丑给徐奶奶一个自信的眼神,随即转头看着一帮小厮,清澈的双眸只含了淡淡笑意:“若救活了,大哥们和这位老爷,要给草民什么报酬?”说着,便扫了一眼附近围观的众人,意思是,他们都是见证人,你们到时别抵赖。

  而附近的人群都在指指点点,十分好奇:这个丑陋的小丫头,真的能治病救命?

  小斯不耐烦地挥挥手:“五文钱总够了吧,也不知是哪里跑出来的小乞丐!”看着她褴褛的衣衫,心中愈发厌恶。

  “原来你家老爷的命就值五文钱,”阿丑嗤笑,声音含着沙哑,“那不救也罢!”说罢转身要走。

  “你烦不烦人,到底救是不救!一两银子,赶紧!”小厮有些愠怒,焦急的汗水顺着额头留下。如今别无他法,也只能病急乱投医,且与她试上一试。

  阿丑这才走上前,蹲下身,伸出手指搭在那老老子的脉搏之上,开始诊脉。

  en2阅读。

  正文 oo5 治病

  片刻后,阿丑收了手退回来:“脉浮弦以滑,气瘀滞,中风火盛,拿纸笔来。”其实这病,放在现代就叫中风。

  不多时,纸笔呈上,阿丑提笔写方子:

  羚角磨冲二钱.陈胆星炖和服一钱五分.石菖蒲次入一钱.紫丹参四钱.白茯苓三钱.钩藤钩次入五钱.冬桑叶四钱.川贝母杵一两.赖橘红次入一钱五分.白蒺藜三钱.牡蛎八两杵。炭先煨六句钟,取汤代水煎药。[1]

  “此方息风降火为主,顺气蠲痰为辅,赶紧给他煎服!”阿丑把方子递给小厮。

  也不怪彭郎中束手无策,这个方子,还是晚清时期才出现的,她不过拾人牙慧罢了。

  半个时辰后,汤药端了上来,那老爷喝下药没过多久,便渐渐醒转。

  阿丑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向后大退几步:她如今的模样很是吓人,病中受不得惊吓,要是把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又吓昏过去,煮熟的一两银子就飞了。

  老爷似乎很是虚弱,只微微在小厮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小厮还沉浸在“老爷居然真被这丑八怪救活了”的愕然中,愣愣走到阿丑面前:“我们老爷说了,给你,给你二两银子,你就,别过去吓唬我们老爷了!”说罢嫌弃地将二两银子扔给阿丑。

  不用过去,正合阿丑心意,她行了一礼:“还请这位老爷日后不要一味温补,饮食清淡为佳。”他这个样子,明显是大补到上火的。估摸是纵欲过度,然后又拼命壮阳……

  彭郎中站在彭氏医馆门口,看着徐奶奶扶着阿丑渐行渐远,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一个丑陋乞丐,居然治好了他都治不好的病人?

  这真的是乞丐吗?

  阿丑揣着那二两银子问:“奶奶,建业最小最便宜的院落,要多少银子?”

  徐奶奶一时间答不上来:“这我还真不晓得,也许能帮你打听打听。但肯定是个大数目!”

  阿丑点头思索:一两银子一千文,这里也就两千斤米,要买房子,肯定远远不够。

  一阵“咕噜”声打破了两人的平静——阿丑两天粒米未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不由得有些尴尬:“奶奶,我,我去找东西吃……”

  窝在墙角捧着红苕[2],阿丑啃得牙齿都疼,却还在狼吞虎咽——她真是饿疯了。

  徐奶奶在一旁就显得平静许多,只是默默地吃。

  一连吞了三个大红苕下肚,阿丑喝了些井水,才舒缓一口气。

  她再也,再也不要体验饿肚子的感觉了!

  疲累地靠着斑驳的墙壁,阿丑的心思却没有停歇。

  吃饱喝足,孝敬钱也有了着落,现在要谋划的是,怎样逃出生天。

  “奶奶,如果我们拿着银子贿赂军爷,要多少才成?”方才两人已经打听过,建业最便宜的屋子,也要五百两左右。京城物价太贵,地价太高,若是跑到其他地方买几亩田,要成为合法公民想必不难。

  可是黑户身份要出城,除去贿赂守城士兵,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真是想不出更高妙的绝招了。

  徐奶奶似乎被她的跳跃性思维整晕了,茫然摇头。

  阿丑叹息一声:“奶奶,您先回去吧,我四处转转。”奇哉怪也,不过是小半日功夫,她的腿竟然恢复这么快,如今走路都不成问题了。

  莫非,这具身体不是个人,而是什么仙妖?

  甩甩脑袋,自己太异想天开了吧,若是仙妖,仙术妖术也不会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呀!当务之急,不是纠结于她的特殊体质,而是寻摸门路和寻找商机。

  走在大街上,建业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阿丑不禁陷入沉思:坑蒙拐骗的事情,她是干不出来,自己所长,不过是懂医识药。如今条件所限,除了从医术上下功夫,似乎别无他法。

  许是思考太入神,怔忪间,陡然发现一匹骏马已然近在眼前,正要直直撞向自己。

  阿丑急忙低头,一个翻滚,从马蹄下滚到一侧,险险躲过了这场无妄之灾。

  她拍拍喘息的胸口:还好这具身体虽然瘦弱,但也算灵活,否则真要被马蹄踩成肉泥了。

  “何人惊了本公子的马?”一个年轻男声响起,语调中带着超然的高贵,和山雨欲来的怒气。

  阿丑惊魂甫定,循声而去,只见骏马之上,一位波涛暗纹蓝色锦袍的公子正勒着缰绳,安抚自己的爱骑。这公子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的样子,长相自不必说,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身姿俊朗。

  古代大富大贵之人多娶美妻娇妾,生出来的子女也都遗传优质的外貌基因。如此循环往复,只会一代比一代好看。听这蓝色锦袍公子语调中超然的高贵,想必也是有积淀的世家大族熏陶出来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对,是好女不吃眼前亏。阿丑当即跪地道歉,心中却恨死了古代动辄下跪的礼仪。你们不知道我们这些穷人,本身就营养不良膝盖没肉,跪下更是硌得慌吗:“对不起,这位公子,草民并非有意,还望公子大人有大量!”声音沙哑,语气诚恳却不卑不亢。

  那公子也没有爆发他语调中隐隐含着的愠怒,只淡淡地说:“眼神不好,脑子倒是清楚。翌辰,你说如何?”

  另一男声响起,语气十分散漫随和,带着一点玩世不恭:“则轩,不过是个小乞丐,你怎么就计较上了?”

  方才没有注意,原来这公子还有同伴?阿丑微微抬头,一抹杏色袍角映入眼帘,金丝暗纹绣着三爪金龙。三爪金龙非等闲人可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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