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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天外飞青 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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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6小凤]天外飞青

  作者:素衣音尘

  ☆、沐浴

  南海。

  飞仙岛。

  深邃的夜空,银河以磅礴气势缓缓流淌,漫天的星斗倒映在海面上,很快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打碎,浪花拍打着细沙铺就的海滩,“哗哗”的海浪声更凸显寂静。

  在海滩之外,一条坚实的白色长堤几乎跨越整条海岸线,长堤之内,往前走几里,就是高大的城墙。

  城墙之内,灯火通明,高高低低的木质房屋整齐地罗列在道路两旁,方正如一个个火柴盒。

  透过窗,每一间点灯的屋子里都有人影晃动,亦有轻松的说笑声和杯盏碰撞声时不时传出。

  在城的中央,地势较高,却建有城中最宏伟的建筑,庭院深深,错落有致。

  城主府。

  水雾弥漫的室内,一人倚靠在浴桶壁上,仰头看着顶上悬挂的琉璃灯,下颌上的点点胡茬沾上了晶莹的水珠,湿漉漉的乌黑长发一绺绺搭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结实的胸膛一半□在外,一半浸在热水之中。

  似乎是灯光太亮,他缓缓合上了眼,那锐利又寒冷的目光一闪,便被眼皮完全遮住,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城主,有客来访。”忽而,门外传来一个恭敬的男音。

  深夜将至,在这样平静的海外之地,谁会在这个时间前来叨扰这岛这城的主人?

  被称为城主的男子半抬起眼,淡淡应道:“候着。”

  “是。”

  “哗啦”一声,男子从水中站起,抬手欲拿旁边架上的衣物,但就在那极修长极干净的手将要触及到架上白袍的瞬间,忽然一顿,突然方向一转,化手为掌,凌空劈出。

  几乎与此同时,破空之声从天外响起,紧接只听“轰轰”几声,一个灰乎乎的东西洞穿了屋顶,堪堪正迎上男子的掌风。

  “呀!”脆生生的惊呼响起,那灰乎乎的人影轻轻一扭,凌空一个翻身,就势抽出腰中长剑,一剑刺来。

  女人?一掌劈空,男子微微蹙眉,扯过白袍披就,顺手拔出佩剑迎上。

  “叮!”

  一声尖锐的音猛地响起,极响极尖,刺耳无比,门外的侍卫纷纷忍不住捂住耳朵,那前来通报的侍从则脸色一变,大喊道:“城主!出了何事?城主!”

  “无事,退下。”淡淡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那尖锐的声音倏地消失。

  侍从愣了愣,道:“是。”

  屋内,男子的手中所握利剑,冷意十足,寒意袭人,不知用多少鲜血才喂成如今的锋利。

  ——此乃海外寒剑精英,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而与这剑锋锐相当,剑尖对剑尖的兵器,竟是一杆竹棒。

  不是丐帮的打狗棒,也不是坚固非常的紫金竹。

  那就是一根极普通﹑极平常的竹棒,看起来似乎是牧羊人最最常用的赶羊的竹棒。

  如此而已。

  就是这一根竹棒,竟然正面迎上他的一击而不断,反而阻击了他手中巨阙的攻势,刚才那声尖啸,便是两剑相击之时剑气激烈碰撞的摩擦所生。

  好强的剑气!要控制这样脆弱的竹棒使出那样厉害的一剑,要多强的剑气!

  忆起刚刚那畅快的一招,男子意犹未尽,握剑,抬眸朝对面那不明闯入的女子道:“再来。”

  什么?什么“再来”啊?

  这男人是谁?这是哪里啊?他说话的口音好奇怪!

  莫名其妙!手持竹棒的女子愣愣地看着对面仅披着一件白袍的男子,由于事出突然,男子的衣襟并未系住,肌理分明的上身在宽大的袍子下半隐半现,女子甚至能看见那微微突出的块块胸肌,往下,小腹结实平坦,再往下……

  “啊呀!”女子忽然一个转身,闭眼大叫:“你……你快把衣服穿好啦!我阿妈……阿妈说不要随便看男人的身体!可……可我不是故意的啦!”说着说着,她的耳朵忍不住红了。

  她在说什么?

  在男子看来,这女子虽然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可发音奇特,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不过看她扭身的动作,还要那微红的耳垂,他想他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是你擅自闯入此处。”男子淡淡道,回身收了剑,慢慢捡起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仔细穿戴完毕。

  哪有闯入!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好不好?女子微微嘟起了嘴,有些不满地想,到底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这个人说的根本就不是越地的话,音调奇怪极了,亏得她能听懂。真是奇怪……他……他到底是哪国人啊?

  呀,听见衣服的窸窣声了,他是正在穿衣服么?

  女子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偷偷转头,把闭上的眼睛小小地睁开一条缝。

  “你在偷看?”男子背对着她,自顾自系着衣带,并没有看她,却突然淡淡问了一句。

  呀!

  “才没有!谁要偷看你!”如同小兔子一样,女子被惊得微微一颤,下意识大声反驳。

  不过她说的什么,男子依然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听起来不似倭语,也非高丽人,莫非她说的是一种少数名族的方言?……怎会如此难懂。

  男子皱了皱眉,暂时将对她所施剑术的挂记放到一边,转而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会来此?”一边说,他已一边朝女子走来。

  “我不知道,迷迷糊糊就落到这里了,”女子蹙起眉头,仰头问,“你又是谁?这里是哪里?”

  ……还是听不懂。

  望着女子那一泓清泉般的眼睛里透出的点点茫然,男子想了想,道:“你若能听懂我说话,便点一下头,可否?”

  女子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原来可以听懂官话。

  男子颌首,解释:“此处乃白云城,我是叶孤城。”

  “叶孤城?”女子眨了眨眼,模仿着叶孤城的发音,字正腔圆,一点错也无。

  “那么,你的名字?”叶孤城问。

  “阿青。”

  “来自何处?”

  “越呀!我住在会稽附近,本来要放羊的,范蠡给了我们很多钱,我就不用卖老白了,阿妈也不用帮人洗衣,只是……唉……范蠡……”提起那个人的名字,阿青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可从头到尾,叶孤城只听明白了一个“越”。

  “阿青,何人派你来此?”虽不抱希望,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没有人派我来,我都跟你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这是哪?”阿青跺了跺脚,有些怒意地问。

  她在生气?生什么气?

  叶孤城的目光往她握着竹棒的那只手移了移,又看了看她所着的裾裙,垂眸思虑少许,抬头道:“我不明白你从何处来,但你可以在这白云城中住下,最起码,学会说话。”

  这是在嘲笑她么!阿青怒气一起,张口要骂,一只手却突然按住她的头顶,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似有安抚之意。

  啊呀,他在干什么?阿青脸上微微一热,轻轻往后跳了一步,躲开他的手。

  “莫想在我的地方胡闹。”叶孤城瞥了她一眼,淡淡丢下一句。

  “叶三,进来。”

  门口等候已久的侍从叶三终于听见自家城主的吩咐,大松一口气,推门而入,屋内水雾尚未散去,待他看清屋内状况之后,饶是他久经训练,却也被给吓了一跳。

  四分五裂的木桶,热水早就凉了,哗哗流了一地,裂缝里啪嗒嗒滴着水,屋顶破了一个大洞,那盏价值不菲的琉璃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沾了水,湿哒哒的。

  而自家的城主大人,衣着整齐,巨阙在手,正盯着对面站着的女子瞧!

  难道城主终于开窍了!叶三心情微微一激动,还没来得及兴奋,猛地回过神,立马冷汗涔涔——这个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的女人他根本没见过!而防守严密的城主府竟出现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她还直接打搅了城主的沐浴!

  “属下守卫不力,请城主赐罪!”叶三单膝跪下,捶地大声道。

  “让叶九把这个女人安顿一下,至于你,”叶孤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下属,“此次就算了,毕竟天上要掉下什么东西,防也防不住,而她……”叶孤城转头看着阿青那一身复古的裾裙,难得勾了勾唇,道:“她说不定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叶三诧异非常,他从不觉得城主大人是说笑的料,意料之外,他也忍不住往那不明身份的女子身上瞟了几眼。

  好奇怪的打扮……叶三腹诽:怎么……怎么像……那些画春秋时期的仕女图上的打扮啊?

  注:

  援引:“越民族的来历没有人知道,它的部落设在诸暨(浙江诸暨),酋长姒勾践宣称

  他们是夏王朝开国君主姒文命的后裔。

  实际上这个民族更中国问题差距很远,血统也不相干。

  他们使用一种对中原各国来说,非常难懂的言语,过着一种奇异野蛮的风俗习惯生活。估计是由于这些原因,历史上对越国的记载很少,一般被人们知道的只有“卧薪尝胆”的故事和吴越直接的战争。”

  ☆、阿青

  和叶三不一样,叶九不是城主府的家生子,她是老城主从外头带来的孤儿,和叶孤城的其他直系下属不同,她的功夫并不好,但胜在做事缜密细致,周到耐心,管理上是一把好手,故而白云城的大半财务都经过她手。

  当叶三找到叶九的时候,她正在做最后一遍的账目清算,明亮的黄|色烛光映照在那张年轻秀气的脸上,显出一种别样的柔和。

  “小九,小九你在吗?城主给了你个事儿。”比起在叶孤城面前的时候,叶三的声音显然要轻松很多。

  听见叶三在外头叫她,叶九持朱笔的手微微一顿。这么晚了,城主找她会是何事?

  “小九?小九?”

  “这就来。”

  当叶九打开门的时候,她的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异色,那个站在叶三身边的奇怪装束的女孩,绝不是白云城的人,看见叶九出来,女孩立即朝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叶九抿了抿唇,温和地点点头,转而朝叶三含笑道:“三哥,她是……”

  叶三道:“这位姑娘就是城主交待的任务,这个女孩说的话咱们都听不懂,主上让你好好照顾她,尤其是教她学会说话,因为……”

  “叶九!我叫阿青!”叶三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旁边的女孩忽然笑眯眯地大声说道,吐字清晰,标准得很。

  她说得很好呀!叶九顿时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叶三。

  “这……大概是刚刚学的吧,”叶三摸摸鼻子,尴尬一笑,“总之,把她交给你了。”

  叶九看着笑意盈盈的美貌少女,轻轻避开她的直视,微微垂眸道:“她是何人,主上从未……”从未让这般身份不明的女子入住过城主府,还特地让叶三带来给她照顾。

  叶三耸耸肩:“我也不清楚,你照顾好她,总是没错。”

  “知道了,”叶九笑着牵过阿青的手,虽然指间粗粝的触感让她稍稍一愕,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温言笑道,“青姑娘随我来吧。”

  阿青很喜欢这个面上带笑的女子,刚刚随叶三一路过来,她左顾右盼,发现周围的房子长得都好奇怪,很漂亮是没错啦,可是跟越国的房子长得一点也不像,难道自己是被6龙卷送到了其他国家?或者这里是大巫说的那种很神秘的化外之境?

  “这位姑娘,勿要随便乱跑,府里侍卫的刀剑不长眼,万一被伤到可不好。”

  就在阿青左摸摸右瞅瞅的时候,前面那个带路的男人转头给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又是这句!一路上他都重复好多次啦!

  “好啦,啰嗦,我会跟紧你的啦。”阿青答道。

  可她说完之后,那男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唉……连她说话都听不懂,麻烦……

  和对叶三的感觉不同,虽然叶九也听不懂她说话,但阿青明显比较喜欢这个对自己温言软语的女子,有点像阿妈一样。

  “青姑娘,时间有些紧,暂时打扫出这间客房,你在这里姑且讲究一晚吧,明日我在让人好好整理一番,”叶九拨了拨桌上油灯,让屋子里显得更明亮,转头对阿青道,“青姑娘,你能听懂叶九的话吧?啊呀!当心!别碰,会烫到手!”发现阿青正学着自己去挑灯芯,但她挑完之后居然想用手指去碰芯下灯油,叶九大惊失色,眼疾手快地一把打掉她的手。

  “那油还热着,烫手呢。”叶九紧紧将阿青的手攥住,生怕她又干出点什么吓人的事。

  阿青嘟了嘟嘴,将目光从油灯上转到一旁的黄花梨雕花木椅上。

  察觉到阿青的视线,叶九问:“累了吗?累了先坐一会罢,我已让人送衣服和热水过来,一会便好。”

  坐着总会安分一些吧,叶九想,但隐隐感觉这个奇怪的姑娘似乎并不容易照看,城主为何对她上心?叶九这样想着,抬起头来就看见阿青乖乖坐在椅子上,只是她的坐姿……叶九一双杏目瞪圆,哭笑不得道:“你……怎么这样坐……”

  阿青一本正经地跪坐在椅子上,臀部坐在足跟,双手正好奇地摸着椅子的两个扶把手。

  “快些起来,不是这样坐的。”叶九扶额,示意阿青从椅子上下来,可阿青这一动作,叶九才发现,阿青居然并没有穿鞋,一双小巧的玉足光溜`溜地踩在地面上,而它的主人似乎很无所谓,反而惬意得很。叶九又一次大惊失色,捂嘴道:“天哪!难道你一路走过来都是光着脚的?莫非叶三都没有发现吗!你的鞋呢?”

  “&¥……”阿青很认真地对叶九一边比划一边说着什么,

  只是……叶九看着阿青手舞足蹈,完全没有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于是,她今晚第一次感觉到些微的无奈。

  看来,主上这次布置下来的任务并不好完成……

  对阿青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很新奇,不同于越地的方言﹑服饰﹑文字,那好吃得差点让她连舌头都吞下去的菜肴点心,那造型各异功能不同的各类器物,还有那远比青铜要锋利千百倍的兵器,都让她觉得新奇。

  阿妈,我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呢。

  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托着腮,阿青一面荡着双腿看着府里的侍卫们清晨练剑,一面不着边际地瞎想起来。

  唉,不知道现在范蠡是不是和西施在一起了呢?一定是吧,唉,她那么漂亮,范蠡肯定很爱很爱她……他们现在一定很开心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定是的……

  “青姑娘,你在上头做什么,快下来!”

  阿青的思绪被一个惊讶的女声打断,她往下一看,原来是厨房的喜乐,正捂着嘴惊讶地仰头看着阿青,腋下还夹着一个端盘,似乎才送完膳回来。阿青最近总喜欢蹲在厨房里等着好吃的,喜乐是她见的次数最多的厨娘之一,大概是刚好路过,见阿青居然坐在那么高的树上,喜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出声提醒,话音刚落,便见树上的人影一闪,转瞬便轻轻巧巧站在了她面前。

  “好!”那头练剑的男人们瞧见阿青轻盈连贯的一个翻身落地动作,忍不住要叫声好。

  “好轻功!”有人在队伍里头赞道。

  阿青虽然不明白什么是“轻功”,但她听得出那些人是在称赞她,回身朝他们甜甜一笑,认真道:“谢谢。”这两个字是叶九教的,最近她已经说得很熟练了。

  喜乐可不管阿青的轻功好不好,她只知道她又发现阿青没有穿鞋,记起九大人的嘱咐,连忙拉着阿青就往外头走,边走边唠叨:“你怎么又不穿鞋呢,姑娘家的脚哪能给外人看!哎呀,这下可好,不知便宜了哪些男人的眼睛!可记住了,以后出门一定要穿鞋,不然被九大人发现了,看她怎么说你!你的鞋呢,鞋放到哪去了?”

  “不喜欢嘛……”阿青任由喜乐拉着往前走,嘟囔道。鞋子穿起来缚得脚难受,偏偏叶九一定要她穿,于是她只好趁着叶九不在,偷偷脱了跑出来玩。

  “这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喜乐回头瞪她一眼,正色道,“以后不穿鞋不许出门,记住!”

  阿青不情不愿地低头道:“好么……”

  喜乐看着她直叹气:“我看你一会准又光着脚到处跑了,这个坏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说话间,她瞥见回廊拐角处走来一群人,看清了来人,喜乐神情一凛,拉着阿青低头半跪着行礼,压低嗓音嘱咐阿青道:“别抬头,别说话,城主要过来了!”

  城主?是那个叶孤城么?阿青乖乖听喜乐的话行着礼,但却忍不住偷偷把头抬起来一点瞄了瞄。

  来人有四,为首的白衣男子,容貌清朗俊俏,神情冷淡,一双寒星般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他身后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绯衣少年,面容白净,表情温和,眼底却有一抹戾气。跟在白衣男子和绯衣少年身后的人穿着城主府的侍卫衣裳,是叶三和另一个阿青没有见过的侍卫。

  叶孤城是阿青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她也知道是叶孤城吩咐人准许她住在这座漂亮的大宅子里的。虽然这个人总是没什么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见到她的时候还拿剑指着她,但阿青还是感谢他给了自己地方住,只是那晚之后这人就不见了,她在这府里住了这么些天,这还是头一次看见他。阿青顿时觉得有些亲切,一时间忘了喜乐的嘱咐,高兴地出口道:“叶孤城!真是你诶!”

  此话一出,喜乐的脸唰地就白了,看见视线中出现的云纹锦靴,喜乐的心咚咚直跳,又是紧张害怕又有几分隐约的期待,抖着声音道:“请城主和世子恕罪!”

  阿青不解地看着喜乐:“有什么罪吗?”说着说着,她自顾自起身,拍了拍衣服。

  “师父,此女……”叶孤城身后的绯衣少年打量了阿青一番,微笑着开口,“此女似乎是新入府中?”

  叶孤城没有理会少年的话,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道:“回去穿上鞋。”

  阿青不满地嘟了嘟嘴:“哦。”

  “叶三,过会带她来见我。”语罢,叶孤城径自往前走,不再多看她一眼,倒是那绯衣少年摸着下巴,饶有趣味地打量了阿青一番。叶三则回头偷偷朝阿青使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诶,你就走了啊?诶!”阿青跳脚道,“喜乐,他说话的口气真讨厌!是不是?”

  城主说话讨厌?喜乐瞪了阿青一眼,抹抹汗,心有余悸道:“天哪!姑奶奶,我快被你吓死了!”

  注:6龙卷,即6上龙卷风

  另,我查的资料告诉我,越人是跣行被发的~

  ☆、剑道

  “这就是海啊!”

  血色残阳下,水天一色,广阔的望不到边际的海面被晚霞染成血红,这种仿若生命迟暮所迸发出的最后一刻的美感,是大自然无限魅力的又一体现。但阿青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她只纯粹为眼前波澜壮阔的美景所震撼,为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所描述的神奇景色而兴奋。

  “这些都是叶孤城的呀,”阿青转头看向带她来此的叶三,拍手赞叹道,“他好厉害,居然拥有这么大一片海!”

  “不是这样的。”叶三有些哭笑不得,路上阿青问他,“城主”是什么意思,待他解释后,她竟然以为这岛屿和大海都是城主的,难道他的解释很糟糕难懂吗?

  “海自然是属于海神的,城主掌管白云城。”叶三耐心解释道。

  “哦,”阿青满不在乎地点点头,然后睁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眸子,指着细纱铺就、浪花拍打的海滩,极兴奋的问,“我可以去那里玩玩吗?”

  “不行!”叶三断然否决,伸指往西边一处断崖遥遥一指,“城主已在那里等你。”

  顺着叶三所指方向,那里有几处突兀的断崖,连着海上的礁石,构成一片黑色的石头群,其中一处的顶上,一个人如同磐石一般坐着,白衣乌发被海飞吹得四散飞扬,他的身边,一柄插入枯崖的寒剑反射出夕阳血红的光芒。。

  阿青嘟囔道:“真是麻烦……我很想在这里&¥……”

  她又在说什么?叶九不是说她说话已学得很好了么,怎么又说起让人听不懂的方言了?叶三无奈,又道:“青姑娘,你……”

  “知道了啦!”阿青轻轻一跃,纤腰一扭,一声清啸,转瞬在叶三面前消失不见。

  那声清啸迅捷之极地远去,渐远渐轻,余音袅袅。叶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楞楞道:“好轻功。”

  在听到清啸的时候,叶孤城就缓缓张开了眼,平视着眼前的大海。夕阳西下,渔人收网,倦鸟还巢,他习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独自静坐冥想,闭着双目,迎着海风,感受来自大海的力量,那是赋予他的剑道最初的灵气和力量的源泉。

  在听到阿青的啸声之时,他的冥思就被打断了,叶孤城不是一个容易受外界影响的人,但那声清啸却有着独特的魅力,仿佛能引起人的内心最本真的东西的共鸣,不可阻挡。

  阿青果然不简单。

  十几天前,这个一身古怪打扮的少女冒冒然闯入他的地方,浑身都透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味道,但她的剑……

  叶孤城忍不住又闭上眼,回忆起那晚的惊鸿一击。对他的剑招的回应,仿佛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而已,简单,质朴,却给人无形的压力。她的剑,看不出师承,也没有任何套路,但叶孤城的直觉告诉他,她的剑道代表的是一条与他完全不同的路子。

  真好奇啊。

  那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又能在对剑道的终极追求上走多远,而最后,能到达顶峰的剑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可以说,阿青的剑勾起了叶孤城寥寥无意的好奇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兴奋过了,血管中血流急速涌动的节奏让他感觉到难得的快意。

  只是,他不急,不急于匆忙和她过招,既然要比试,自然准备好,而今天,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大概是过得不错。那么……

  “喂,你还要在那里坐多久呀!”

  背后传来阿青不耐的跺脚声,叶孤城悠悠起身,抖落白袍上的尘土,拾起一杆放置在旁的光溜溜的树枝。

  “那是什么?”阿青见叶孤城手里拿着一根灰不溜秋的树杆子,不知道他要做啥,不由好奇问道。

  叶孤城没有回答,反而问她:“阿青,你的剑术是谁教的?”

  “怎么又问我这个问题,为什么你们都说什么剑术,我真的不懂啦……好吧好吧,告诉你,”阿青百无聊赖地席地坐下,支着下巴道,“是白公公啦。”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知道老白公公是谁吗?”

  “……不知道。”

  “就是白公公啊!”

  “……”

  阿青本就是存心故意捉弄一下叶孤城,见他沉默不语,不由笑道:“你没见过白公公,大概是不知道,不过范蠡说,我若同他告诉他白公公就是白猿,他就明白了,你是不是也一样?”

  “范离?”这是阿青口中提到的第一个有名有姓的正常人名,叶孤城跟着念了一遍,发觉并没能在脑海中搜索到相应的人士。

  “是啊!”阿青点头表示肯定。

  叶孤城又道:“你如何从一只白猿处学到剑术?”

  “和白公公打着玩嘛,对打多了,就会了呀,”阿青托腮叹气,“唉,我那次伤了白公公,也不知他现在好点没,还有阿妈,老白,唉……”

  原来竟是这样。

  叶孤城瞧她有些落寞的样子,低头掂了掂手中树枝,然后对她道:“和我打一场,如何?”

  阿青的眸子一下子亮起来,她“唰”地一下站起:“真的?你要和我玩吗?”之后不等叶孤城答话,她已高兴自语道:“自从白公公不理我之后,好久都没有人要和我玩这个了!”

  竟然将剑术当做玩乐。

  凝视着眼前容貌秀丽的纤纤少女,叶孤城的眼里射出冷光,手腕一动,抬起那一根光秃秃的树枝指向阿青,长发飞扬,迎风而立,不过一个简答的起手式,却将那再普通不过的树枝挥出了绝世名剑的风采。

  可惜唯一一个看见这一幕的是阿青,她并不明白这一个起手式已蕴含了剑者多年苦练的精髓,她只是感觉,叶孤城的气息在一瞬间变了。

  “不喜欢。”阿青皱了皱眉,嘟囔出这么一句,手中竹棒一抖,划空刺出,迎上叶孤城。

  衣袂翻飞,剑影舞动。

  残阳开始一点点缓慢往下落,叶三早已离开,故而在这空旷而又荒凉的地方,似乎唯有大海﹑天空和礁石,见证了这一场惊艳绝世的斗剑。

  若说有例外,那就是除了二人之外,其实还有一双锐利的眼睛,远远地,以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断崖上的二人。虽然以这样长的距离和此人的目力,他看不清那二人的剑招,但对此人而言,他已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他竟然是为了和那个女人比剑,”薄唇缓缓勾勒出一个弧度,他意味不明地笑着转身,道,“看不出,一个女人的剑术,居然能让师父如此在意,倒真有趣,是不是?”

  低头站在他身后的侍从恭敬地送上披风:“世子,夜晚海边冷,此处风大。”

  这白天曾同叶孤城一起出入城主府的绯衣少年,随意摆了摆手,任由这名侍从为他小心披上衣物,他又看了一眼断崖上的二人,随即转身,不再留恋地大步离开。

  “伏忠,替我留意这个阿青。”

  “是。”

  “伏武,你在想什么?你有意见?”绯衣少年挑眉看向自己的另一名侍从,虽然他一直低着头,但少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

  “世子……这里是叶孤城的地盘,以他的作风,恐怕……”

  “我知道,”绯衣少年不耐烦地摆摆手,“好歹他也是我挂名的师父,我会不清楚他?不过让伏忠注意一下那个女人,她本来就来历不明,根本不是白云城的人,查一查是很正常的,叶孤城不会连这点事都不准人做。”

  “世子英明。”伏武和伏忠齐声回答。

  “当!”

  就在此时,一根树枝从断崖之上飞出,瞬间被裹卷进崖底的浪花。

  “我的竹棒!”与之同时,一声惊呼传来。

  “我的竹棒裂了!”阿青捧着快要四分五裂的竹棒直跺脚:“你得赔我一个!”

  叶孤城将目光从崖底的浪花收回来,他深深地看了阿青一眼,沉声道:“好。”

  一个“好”字,让阿青瞬间收了声,她瞧了瞧叶孤城空空如也的手,迟疑道:“那杆子被我打下去啦,你要不要我赔啊……”

  叶孤城没有回答,他抽出插在枯石之间的巨阙,转身下崖。

  阿青看见叶孤城手上的利器,不由好奇地一面跟他走,一面问道:“诶,你明明有很厉害的剑,为什么不拿那个跟我打啊?”

  叶孤城此刻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虽然他和她二人各自未能以招式制住对方,若以二人手中所持物来看,他的已被她打落悬崖,她的却仍在手上,这已是她赢了。若她手中的不是竹棒而是利剑,那他亦不可能震裂她的兵器。

  竟然可以用那样的方式破解天外飞仙……

  叶孤城顿住脚步,闭上眼回忆起最后那惊天动地的一招,下意识紧紧攥住了拳头。

  “哎哟,你怎么突然不走了!”阿青没收住脚,一个猛子撞上了叶孤城的背,只觉硬得很,揉着额头出声抱怨。

  叶孤城忽然转身,紧紧盯着面前那比他矮了不止一个头的少女。

  那样的方式,那样的一招……也只有……只有她可以使出。

  不把剑当剑,因而不必遵守任何规则;不把比试当比试,因而不受所有束缚。聪颖,天真,不谙世事,完全只凭性子舞剑,只凭本能接剑。

  她的剑,无招。

  这就是阿青的剑道。

  如果……如果毁了她的纯真,又会产生怎样奇异的﹑冠绝当世﹑让人想也想不到的剑法?

  叶孤城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被这种诡异阴冷的念头占据。

  “你怎么啦?”阿青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双眼似乎失了焦距,便张开五指在他的眼前晃了几晃,大声提醒他。

  他却突然退了一步。

  阿青不解地皱眉:“喂,你干什么?”

  叶孤城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连连摇头,边摇头边笑,喃喃道:“居然魔怔了……”

  “你……你怎么了……”阿青越发觉得他奇怪,担心道,“你生病了吗?”

  叶孤城却忽然抬头朝她微微一笑:“无事,走吧。”

  阿青愣了愣神。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凌厉的眉弯成柔和的弧度,寒星般的眸子仿佛融化成春水,嘴角上挑,瞬间柔软了棱角,好像真的有点迷人诶。

  阿青觉得脸热热的。

  “干嘛突然那样笑啦……”阿青小声嘀咕,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奇怪,干脆梗着脖子抬头,叉着腰,底气不足地大声道,“你,你得亲自给我削根让我满意的竹棒啦!”

  ☆、梦靥

  好黑。

  “滴答,滴答……”

  什么声音?

  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主,你在做什么?晚课还没有完成!怎能如此懈怠!”

  是谁?谁在说话?

  我的晚课……我的晚课做完了!我没有懈怠!

  “少主!拿起你的剑!”

  什么?

  我的剑?

  对,我的剑,它在!它一直在我手中!

  “拿稳了!少主,你记住,叶家人视剑重于生命!”

  我记着!我一直记得很牢!叶长老!

  对!这个声音是叶长老!

  叶长老!

  你在何处?这里又是哪?

  我的声音……奇怪……为什么我发不出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这是水声吗?

  哪里来的水声?哪里在滴水?

  “滴答,滴答……”

  这是什么?

  这不是水?这不是水!

  血?是血!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少主,你记住,唯有用剑客的血喂出的剑,才是真正的寒冰利器!”

  好多血,好多尸体,好可怕……叶长老!你在哪里?

  “你要做天下第一的剑客,怎能畏惧这点小事?懦夫!”

  没有!我,我不怕,我不是懦夫…………

  “快!抬起头,握好你的剑,杀了那些人,养你的剑气!”

  “不!”

  叶孤城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重复着梦中唯一说出的一个字——

  “不。”

  多久没做这个梦了?

  内心的激荡缓缓平复下来,叶孤城自嘲地笑笑,起身下床,屋外阳光正好,淡淡的花香飘来,一切都祥和而又平静。

  第一次杀人,他七岁。杀人之后,整整一个月,他反复做着这个噩梦,堕入心障,终日被那血腥的梦境靥住,不得安生。

  后来,后来是怎么走出来的?

  很简单。

  ——再杀一次人,就走出来了。

  叶长老说得不错,要克服一样恐惧,唯有战胜它。叶孤城一直坚信这句话的正确,以后,他再没被任何的恐惧擒住心神,也再没有惶恐不安过。

  而他的剑术,亦在七岁那年,有了极大的突破。

  可是今天……为何又做起了那个梦?这预示着什么?叶孤城注视着窗外那只停在花上的彩蝶,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那个梦境。

  “昨日魔怔,莫非这便是后遗症?”叶孤城喃喃自语,忆起昨日和阿青在断崖比试前后的事,思忖片刻,忽然淡淡一笑:“也好。”

  既然又一次遇着了心障,破除就是。

  待他突破之日,便是剑道更进一步之时。

  挑战,他喜欢。

  只是没料到,和那个女孩一场比试,竟能带来如此巨大的影响。

  “叶孤城!你起床啦!”

  窗前突然蹦出一个人影,脸蛋红扑扑的,睫毛长长的大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叶孤城,弯眉格格笑道:“你总算起了,我等你好久啦,快来给我做竹棒啦!”说着她就拉住叶孤城的手臂要把他往外拽。

  叶孤城垂眸看着阿青抓着他不放的小手,缓缓道:“有一事……叶某不太明白,那竹棒,到底实际是做何用途的?”

  阿青微微一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眸子却不由自主一黯。

  “对哦,它现在没用了,我不用再赶羊……”阿青低低说道,慢慢放开了拉着叶孤城的手。

  叶孤城的表情却在那一瞬间有些微的古怪:“那竹棒原本是牧羊所用?”

  阿青情绪有些低沉,点点头道:“是呀,不然还能做什么?”

  “我以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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