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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4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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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把抓住他的肩膀,竟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说,为什么要把我关在石室里”

  马罴劲的锁骨差点儿被杨恒捏断,苦笑道:“杨公子,这是个误会。”

  “误会”杨恒气不打处来,说道:“好,我也误会你回。把你们兄弟三个丢进南明离火室里待上天试试”

  马罴劲神色黯然,说道:“你最多只能把我和大哥丢进去啦,二哥已不在了。”

  杨恒怔,手劲略松。

  马罴劲苦笑道:“你进石室不久,仙林四柱便开始攻山,我们兄弟三人亦奉命调往前去布防。我怕你趁机救走令尊,更担心生出什么事来,也没多想就将石门闭上。”

  杨恒这才明白原委,料马罴劲不知石室灵泉的秘密,以为杨南泰既能在南明离火室里待上七年,自己给关个三五日也不会有事,故有此举。

  他放开手问道:“大魔尊我娘亲呢”

  马罴劲答道:“我们随她起离开了百丈崖,太素阁被攻陷前便失散了。”

  杨恒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却听凌红颐道:“别担心,我已命专人寻找令堂下落。”

  杨恒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尽管明知凌红颐道钧命颁下,数百灭照宫弟子必会全力搜救大魔尊,可他又焉能若无其事地站在旁等消息便对马罴劲道:“领我去太素阁。”回头又向杨南泰道:“爹,你静心疗伤,有娘亲的消息,我便会请这位马大哥禀告。”

  杨南泰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下来。

  杨恒举步欲行,却见小夜茫然无助孤零零地站在边,明灯大师已不知去向,便道:“小夜,你和我们起去找娘亲吧。”

  小夜温婉颔首道:“你去哪儿,我跟着就是。”

  望着杨恒和小夜马罴劲的身影走远,凌红颐问道:“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杨北楚紧抿嘴唇没有回答。杨南泰道:“我还没有对他说。”

  凌红颐看着这对站得极近,却彼此不瞧眼的兄弟,幽幽轻叹道:“我猜不到,他晓得了这事,会是怎样的反应。”

  杨北楚的脸上泛起缕痛楚的表情,哑声道:“你不必说,就让他直当自己是你和明昙的儿子。”

  杨南泰怔,目光落到杨北楚的脸上。杨北楚不自然地笑了笑,轻轻道:“说了他也不会认,何必呢”

  杨恒和马罴劲小夜来到了太素阁前。遍地的尸首和残兵断刃尚来不及清理打扫,群灭照宫部众正在死人堆里找寻着可能的伤者。

  马罴劲招手唤来个中层头目,问道:“有没有见到大魔尊”

  那头目摇头,马罴劲迟疑了下又问道:“那些尸首你们都翻看过了么”

  那头目道:“属下已奉凌护法之命察看过,并没有找到大魔尊。”

  杨恒稍松了口气,却听小夜问道:“那四大名门带走的那些尸首呢”

  那头目愣了愣,笑道:“姑娘真是细心那些尸首咱们更是仔细查验过才让带走的,就怕里头夹着自家的兄弟。”

  三人在太素阁转了圈,果未寻到丝毫线索。马罴劲建议道:“杨公子,要不再去前头的听涛竹海瞧瞧”

  杨恒寻不到娘亲下落,心头越发焦灼,迈步便往太素阁外行去。左腿刚迈出正门,人却像中了定身咒似地猛然站住了。

  直通太素阁外的青条石阶路上,远远走来行人,竟是毒郎中司马病夫妇。在两人的身后,条白色娇影萎顿地扶坐在三角魔兽上,不是石颂霜却又是谁

  负责导引的灭照宫护卫也看见了杨恒,忙叫道:“石姑娘快看,杨公子就在前头”

  不用他招呼,石颂霜的双妙目早已凝定在了杨恒的身上。只是她的眸中全无了往日的光采,失色的樱唇旁却不自觉地逸出欢喜之情。

  原来那夜石颂霜为南宫北辰所伤,奄奄息,被厉青原救入荒山密林里医治,全然不知杨恒曾经来过。

  到了次日傍晚,恰逢司马病夫妇路过,见石颂霜伤势严重,急忙出手救治。

  番料理后石颂霜的伤情大为好转,便说起分开后的遭遇。得知杨恒未死,石颂霜不由得欣喜若狂,只是她素来矜持自重,神情里并未表露太多。旁的厉青原见状,心中亦不知是失落还是嫉妒

  石颂霜若有所觉地瞥过厉青原,问道:“杨恒他去哪儿了”

  “该是前往灭照宫救他父亲了吧。”司马病踌躇再三,又道:“只是他为龙卷丹余毒所害,遍体红痂面目全非,心情很是不好。”

  石颂霜芳心沉,愕然道:“怎会这样,有没有办法医治”话出口,即知自己问得多余。倘若有方可治,毒郎中又何须事先对自己说起这个

  果然,司马病苦笑摇头道:“老夫无能,尚无良策。”

  石颂霜垂首沉思须臾,忽地抬起头来说道:“厉公子,我需往灭照宫行。”

  厉青原低垂的袍袖似被夜风吹动,几不可察觉地在黑暗里微微飘扬。隔了许久之后才缓缓道:“好,我送你到灭照宫外。”

  “不用了。”石颂霜注视着厉青原,晓得以他的傲气绝不愿在这种情形下与杨恒相见,谢绝道:“不过百里,我尽可御风前往。”

  林婉容察觉到其中微妙之处,插言道:“石姑娘,不如你乘上这头三角魔兽,由愚夫妇相伴前往可好”

  司马病道:“不错,这两天,四大名门就要和灭照宫决死战”他张目眺望雄远峰方向,接着道:“嗯,说不定已打了起来。兵凶战危,还是小心为上。”

  石颂霜感念于司马夫妇的热诚,便颔首答应,起身向厉青原盈盈礼道:“这两日多谢厉兄照料,小妹告辞。”

  厉青原漆黑的瞳仁凝视石颂霜,极力压制住胸中翻腾的心绪,沉声道:“异日他若敢负你,厉某定要他血溅五步”说罢身影闪,已消失在幽暗林深处。

  石颂霜默视片刻,悠悠轻叹了声,便由林婉容扶上三角魔兽。

  三人来到雄远峰前,大战刚过,正道各派的人马正在陆续退走。石颂霜不愿节外生枝再和四大名门发生冲突,便从紫微海上山。

  由于蜃楼仙境的禁制大半被毁,三人路行来倒也没遇见什么麻烦,走过阴曹岭时,迎面撞上队灭照宫的巡山护卫。那护卫统领因石颂霜曾在灭照宫养伤多日,立刻认出了她,于是派出手下护送入内,以免引发误会。

  三人被领着穿过听涛竹海,还没等找人打听杨恒下落,竟然无巧不巧在太素阁前撞见。

  夜色中,原以为已阴阳两分的两个人不意间重逢,投向彼此的视线浓浓地交织在了起,就像有谁悄悄地又给打上了个结儿,久久未能分开。

  发现杨恒英姿如昨,并不似司马病所言的那样遍体红痂,容貌尽毁,石颂霜于欢喜中情不自禁地更多出份诧异。

  她自是不在乎杨恒的容貌,无论是丑是俊,是伤是残,均都不能影响分毫爱意。

  然而她却担心杨恒无法承受毁容的打击,所以来时路上细细思量,早早备好了见面时的话语,甚而个动作个眼神,她也预先想到,以免触及杨恒的伤痛。而今竟点儿也用不上,却有多好

  可是渐渐地,她隐约从杨恒的眼神里察觉到了缕不对劲。

  那双熟稔的星目确是在注视着她,然而既不见欣喜也不见惊讶,甚而不带丝温暖。它看上去是那么的陌生,蕴藏的竟是阴郁的冷漠与痛苦,甚至还有那么点点鄙夷与讥诮。

  “小夜,在这儿等我。”

  他迈开步履,向她走来,不疾不徐。

  “砰砰砰”

  每记无声的足音都像重锤般敲击在石颂霜的心扉上,重逢的喜悦与激动悄然褪淡,取而代之的是种不寻常的沉闷和压抑。

  司马病夫妇不知其中变故,还当这对金童玉女劫后重逢,必有许多私语,却碍于众目睽睽,各自克制着不愿表露出来。

  杨恒在三角魔兽前站定,先朝司马病和林婉容招呼道:“大哥,大嫂”

  司马病于男女情事窍不通,更是没有察觉丝毫异样,笑道:“杨兄弟,你这是大变活人么只日未见,居然红痂褪尽尽复旧貌。”

  杨恒无心向司马病解释,淡淡笑道:“说来话长,咱们待会儿再聊。”说话时双目始终没有离开石颂霜的玉容,也自然注意到了她脸上露出的诧异神情。

  他的心有似火烧,也没心思去多想为何石颂霜会来雄远峰,而身边不见了厉青原,佯装平静地,他问道:“你来做什么”

  石颂霜莫名地打了个冷战,她敏锐地觉察到杨恒和自己之间已多了堵无形而冰寒的墙壁,却想不明其中的缘由。

  两人登时陷入短暂的静默里。林婉容发觉不妥,忙道:“杨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杨恒恍若未闻,冰冷的语气继续道:“怎么,你发现我死而复生,很失望是不是不劳石姑娘前来查证,在下活得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

  这口气这话语,当真称得上是字字锥心,刀刀见血

  宛若桶冰水彻头彻尾的浇下,来时路上的所有期待憧憬欣喜快乐,霎那间都结成了霜,封冻在沉入谷底的心口上。

  念及这半年以来关山万里九死生寻找爱人,无数夜深人静的孤寂梦回,幻想着重逢后的种种场景,此时此刻尽都化为场可怕的噩梦

  疑惑伤心委屈愤怒数不清,道不明的诸般情绪在她的胸中几乎炸裂开来,终于忍不住嘤咛低呼,自唇角呛出口殷红热血。

  司马病急忙取了颗药丸塞入石颂霜口中,惊异道:“杨兄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目睹石颂霜呛血,杨恒的心软,却又隐隐生出丝报复的快意,强按着对伊人的关切,沉脸道:“大哥,有些事你并不知情。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且我现在非常的清醒她和我,就像官道旁的驿站,住过晚等天刚亮,又该打马扬鞭启程去寻下站了。”

  他笑了笑,竭力用平淡洒脱的语气道:“人生际遇莫过如此,就当是好聚好散吧。你说呢,石姑娘”

  石颂霜脸上血色殆尽,却倔强地坐直在了三角怪兽上。颗芳心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浊浪之底,眼前阵阵天旋地转,完全不明白杨恒何以要这么说

  如果换作西门美人又或是别家少女,定会怒声叱喝问个清楚。但骄傲如她,竟是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问。

  恍恍惚惚地,她看到远处的小夜正向杨恒递来关切的目光,更看见她皓腕上戴着的那串定神念珠,顿时心神剧震,瞬间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心底油然涌起股没顶的悲愤神伤,惨淡的容颜泛起抹凄凉笑意,沉静道:“司马先生,多谢你送我来。我该走了”

  “慢着”司马病彻底被搞懵了,敲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日夜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杨恒对石颂霜的态度大变隐忍着不满,说道:“什么上站下站的杨兄弟,你有话不妨直说”

  杨恒却不肯当着司马病夫妇的面说出石颂霜移情别恋,答允厉青原求婚的事,摇头道:“有些话只要石姑娘能听懂就好。”

  哪知石颂霜闻言却是绝望道:“他既如此说,我又何必纠缠不休,让他小瞧了我”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微笑道:“杨公子,再见”

  杨恒岂不知这“再见”便是“不再见”的意思忍下心中刀剜般地疼,也淡淡回以笑道:“石姑娘走好,不送。”

  “啪”石颂霜的纤手在鞍上重重按,娇躯斜斜飞起,投向听涛竹海之中。

  杨恒的心也随着她的离去,下子被掏空,笑颜凝固令唇角变得僵硬,他呆望着伊人远去的背影,潜意识中却盼她能够回头,哪怕只回头看眼也好。

  然而她走得是那样决绝,留下了今夜的风,留下了今夜的月,也留下了曾经所有的酸甜苦辣;仅带走的是他的魂,他的魄

  “杨恒”司马病忍无可忍,怒喝道:“你晕头了,为什么气走石姑娘”

  林婉容劝道:“大哥,石姑娘重伤未愈,咱们还是赶紧追上去看看吧。”

  司马病见杨恒默不作声,恨恨点了下头。若非这少年于己有大恩,只怕满身的毒药就要股脑地招呼上去。

  奔出听涛竹海,奔出蜃楼仙境,奔出雄远峰石颂霜风驰电掣,漫无目的地在浓重冷夜里狂奔,即便耗尽身上所有的气力也要狂奔而去。

  伤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口口气血涌到唇边又被她口口咽下。

  她没有掉滴泪,心里的血却在无情地滴落。

  她听到了司马病夫妇在后面的呼喊,既没有回头更不愿停下,脑海里片空白,甚至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就似场突如其来的梦魇,没有任何的征兆降临在了她的头上。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短短几个时辰里,她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跌回了地狱。

  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为何要来雄远峰,为何要上东昆仑,又为何要认识他

  难明白上苍何以要给她这般残酷的惩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原以为杨恒情深义重,哪曾想,倾心恋的结局竟然是绝望

  有瞬,她真想拔出天庐神匕戳进负心人的胸口,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可又有什么用呢爱意既去,覆水难收。

  依然,依然迷茫的眼帘里到处都是他的身影,风声呼响的耳畔也在不断回荡着他过去的话语。

  他说过:“我在想,以前在我心里只有我妈个女人,从今往后便多了个你。”

  人心,真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竟可以变得那么快,那么决绝,将切付诸于雄远峰下的滔滔江水中。

  她的神智渐渐的模糊,娇躯也越来越沉,蓦然跌入进个温暖的怀抱。忍不住,珠泪夺眶,柔肠寸断,唇角逸出缕凄凉笑意道:“外公”

  天亮了,杨恒的心里却不见丝光明。他几乎寻遍整座雄远峰,就是不见娘亲的下落,而从凌红颐那边传来的也是同样的消息。

  娘亲在哪儿竟似石沉大海,下从灭照宫里蒸发了般。

  到处,那些灭照宫的部众都对他视若神明,恭敬有加。人人都在赞誉他,七嘴八舌地说着那些感激的话语。

  他全听不见,直觉得司马病说得没错,自己真快疯了。

  不自禁地又想起了石颂霜,想起了她那离去时孤单的背影,心情越来越坏,越来越怀疑自己,心道:“莫非我误会了她”

  可想到那噩梦般的场景,他又烦躁起来,狠狠甩头道:“娘亲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你还有空想她”

  这么魂不守舍地回到有凤来仪轩,杨南泰杨北楚和凌红颐三人均都在座。

  凌红颐劝慰道:“杨恒,你别着急。我已命人彻查过,并未发现令堂尸首,所以她定还活着”

  “也许她是被人掳去了,”杨南泰神情沉郁,说道:“只是四大名门不肯承认。”

  杨恒立时遍体生寒,这种可能他自也想过,却是稍触及便引往他处。

  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的娘亲落入仙林四柱手中,会遭受何等的折磨

  若是云岩宗擒住娘亲还好,万是天心池的人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这就派人联络在四大名门中的卧底,尽快打探出消息。”凌红颐冷静道:“此事暂不宜对外宣扬,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能瞒得住么”杨北楚不以为然地摇头道:“还是赶紧找到她方为上策。”

  凌红颐叹了口气,道:“方才有人来报,那尊轩辕心昨夜也失盗了。我担心这两件事之间或许存在某种关联。”

  “看来宫里还有内贼”杨北楚眸光闪,冷声道:“须得将他挖出来”

  “我不管什么内贼,”杨恒道:“万娘亲遭遇不测,谁也别想好过”

  杨北楚微微变色,低哼道:“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若没发生石颂霜的事,杨恒看在父亲当面,或可稍作忍耐。可此刻已是濒临暴走的边缘,积压心头的所有郁闷愤恼寻找到爆发点尽情宣泄而出。

  “若不是你,我娘亲怎会沦落到这般境地杨北楚,你最好向佛祖祈求我娘平安无事。倘若她有丝毫不幸,就请你将脖子洗干净等着我来切”

  “混账”杨南泰突然低喝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杨恒从未见过父亲向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微微愣旋又昂起头道:“不管是谁,只要他害了娘亲,我绝不放过”

  杨南泰目光炯炯迫视杨恒,徐徐问道:“如果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呢”

  杨恒下没听明白,凌红颐幽幽叹息声道:“杨恒,没人能切下自己亲生爹爹的头,明白么”

  杨恒呆了呆,难以置信地望向面色苍白的杨北楚,问道:“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杨南泰沉重地摇了摇头道:“没有人在和你开玩笑。我并不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应该是杨北楚”

  杨恒当即呆如木鸡,脑海里团混乱,只觉得这个世界真的疯了。

  突然间股无名怒火吞噬全身,杨恒大吼道:“我杀了你”挥掌向杨北楚的胸口拍去。

  杨南泰见杨恒面露异色,早有提防,与凌红颐双双出手拦截道:“不可”

  然而此刻杨恒的神智早已为仇恨和羞辱彻底泯没,压根听不见两人的呼喊。雄浑激荡的掌风撞开杨南泰和凌红颐,毫无凝滞地涌向杨北楚。

  杨北楚纹丝不动地坐着,望着愤怒的杨恒与袭来的北斗神掌,连眼睛都不眨下。

  杨恒略迟疑,被杨南泰从后把抱住,喝斥道:“阿恒,你娘亲心里爱的人直是他”

  “砰”

  掌风在最后关头微微斜,将杨北楚身后的石墙轰得粉碎。

  杨恒的右掌生生凝顿在半空中,双目赤红闪烁着骇人的离乱怒芒,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粗重,叫道:“我不信,你在骗我你为什么骗我”

  杨北楚竟是震,微含讶异地瞥过杨南泰,脸上的讥诮渐渐隐没,突然站起身扯住杨恒的右掌顶到胸口,缓缓道:“下得了手的话,你就替她报仇吧”

  杨南泰和凌红颐齐齐怔住,两人的视线须臾不离地盯着这对仇敌般的父子,嘴唇不约而同地翕动了两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刹那之间,杨恒心里转过千万个念头,只消稍稍吐劲力,即可了结这七年来日夜煎熬自己的仇怨。

  时间在此刻凝固,那只紧按在杨北楚胸膛上的右掌,此刻清晰感觉到记记来自他的心跳

  第三集 横行千里

  第章 日落

  日头早过了中天,却只淡淡地将层金色的薄雾挥洒在望无际的皑皑雪峰上。江水滔滔,便自这雪峰间咆哮穿越而过,百年千年直至万载也不曾改变。

  杨恒独坐在岸边,任江涛冲撞在礁石上激溅起雪白色的晶莹浪花打湿衣发。心中翻腾的巨浪在阵阵轰鸣声中渐渐平复许多,可依旧无法接受自己原来是杨北楚儿子的事实。

  天高云淡,思绪便也随着江风飞起,闭上双眸,似乎重回了那遥远的小山村

  夕阳西下时,从田地间归来的父亲,厨房里忙碌着的母亲,诱人的饭菜香气,还有自己,拿了张小板凳坐在娘亲的身后,边啃着玉米棒,边背诵今天记下的萨般若心法口诀。待到爹爹的脚步声传来时,便欢呼着雀跃而起,迎向门外

  当失去石颂霜后,这已成为他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片段。而今,竟也要被无情地剥夺,生生地从自己心里将它抹去。

  十六岁的他,夜之间突然失去了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东西。

  爱人背离,娘亲失踪,连爹爹都不再是自己的爹爹

  无法相信,这切沉重而残忍的变化竟会同时骤然而来,却无法挥之而去。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本以为爹爹终于得脱牢笼,恢复自由,亲人相聚已是指日可待。不料娘亲无端失踪,爹爹转眼变成二叔;而那个毁了自己的生活,令自己从小亲情离散的大伯,居然摇身而成自己的生父。

  活见鬼,在这之前,那个人直都是自己最痛恨鄙夷的大仇人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局面多少年来,自己渴望着追求着抗争着,最终,却不过像个被命运摆布捉弄的弃儿,于滚滚红尘间浮浮沉沉身不由己,攥紧了拳头却不知该砸向谁

  他在心里懊恼而又绝望地呐喊道:“假的,都是假的我怎么可能是杨北楚的儿子我要找到娘亲,我要当面问她可她在哪里”

  他茫然望着从眼前滚滚流逝的江水,兀自觉得自己身处在个不切实的噩梦里。

  忽然他如有所觉地回过头,不知何时剑圣石凤扬已言不发地伫立在自己背后。

  他依旧是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袭青衫猎猎飞舞,眼神深沉而幽邃。

  杨恒怔了怔,隐隐猜到了什么,收拾紊乱的心绪招呼道:“石老爷子”

  石凤扬点点头,在他身边站定,注视着江涛道:“老朽的来意,你该知道。”

  “你来向我兴师问罪”杨恒似笑非笑道:“真不错,有个好外公。”

  石凤扬岂听不出杨恒言语里蕴藏的讥诮低哼了声道:“你错了石丫头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会放在心里,绝不会说出来,更不会对我说”

  委屈杨恒暗恼道:“她见异思迁,移情别恋在先,怎么反说是受了委屈呢”

  他越想越气,只当石凤扬不了解内情,为石颂霜强出头来的。万念俱焚道:“事已至此,我又何必再讲什么,便由得人去说罢”

  他心口酸楚,却不愿意表露出来,只懒洋洋道:“如果没事,我要走了。”

  石凤扬已察觉到杨恒明明心事重重,却偏偏只字不肯吐露,当真和自己的外孙女儿般无二的倔强

  他皱了皱眉,寻思道:“这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也罢,老朽便当回恶人”脸色沉道:“你不给我个交代,什么地方都别想去。”

  未料杨恒闻言摇了摇头道:“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这柄正气仙剑请您收回,相信不久之后它还会派上用场。”说罢从背上解下仙剑,双手递给石凤扬。

  石凤扬愈发生疑,也不伸手接剑,问道:“杨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需知他早年苦恋同门师妹洛璇逸,偏偏佳人的颗芳心尽数系在了师弟宗神秀的身上。后来宗神秀披发出家,继承师尊都玄真人的衣钵执掌天心池,洛璇逸心灰意冷才负气下嫁。然而婚后的日子依然波折不断,石凤扬情知爱妻即管嘴上不说,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惦念宗神秀,以至于为了黄山论道怪罪他并未全力襄助师弟对付南宫北斗杨惟俨等人,竟至与自己彻底闹翻决绝远去。

  这实是他心头最难回首的伤,任自己已是举世钦仰的剑圣,拥有着通天摄地的神通,也不能稍稍挽回妻子的心。

  到了女儿代,竟是又生情变。不仅女婿离家出走做了和尚,爱女也惨死于银面人的手中,至今凶手无着血仇未报。

  故而石凤扬绝不愿惟的外孙女再重蹈覆辙,为情伤魂。于是俟石颂霜相求,他便不惜开罪南宫北斗与厉问鼎,出面为外孙女儿退婚,甚而将“天若有情诀”也传授给了杨恒。

  奈何天算不如人算,这对小儿女到底还是生出了变故。好在石凤扬曾经沧海难为水,深知情之物最是刻骨铭心难以捉摸,其中的悲欢离合更非局外人所能洞悉。故而他此来是为向杨恒问明原委,二是希望自己能设法排解,并非味地要替外孙女儿出头抱打不平。

  然而石凤扬没想到的是,此刻杨恒的心情可谓跌落谷地。加上他自小家门惊变,父母离散,孤单单寄居峨眉,无形中竟养成了孤僻偏激的性子。凡遇大事,总不自觉地藏在心底,任谁也不愿告诉。只当自己承担下来便是,更不齿于纠缠不清甚或求告他人当下将正气仙剑“铿”插入脚下石地道:“场好梦场空,我自癫狂我自痴。”

  石凤扬听出杨恒话语里深深压抑的悲怆之情,缓缓颔首道:“好,你既然不肯对我明言,那就当面和石丫头讲清”

  杨恒摇头笑,向石凤扬躬身礼道:“不必了,晚辈告辞”

  “嗡”石凤扬拔出正气仙剑,剑锋颤鸣闪烁如汪清流横架杨恒胸前,缓沉道:“莫非你心里有鬼,不敢见她”

  杨恒瞥眼胸前的正气仙剑,木然道:“再见多余”

  石凤扬手腕阵,剑锋上扬抵住杨恒脖颈,森森寒气直透肌肤,冷冷说道:“如果老朽非要你见她面不可呢”

  杨恒眨不眨地瞧着剑锋暗自道:“爹爹要我认杨北楚为亲生父亲,石老爷子要我去见颂霜,为什么他们都逼我做不愿意的事要杀就杀吧,反正活着也无甚意味,就让她为此后悔内疚辈子可我死了,她真会后悔,真会内疚吗”

  想到这股意气直冲头顶,干脆双目闭抿起嘴巴。

  石凤扬大是意外,不由讶异道:“难道再见石丫头比要他死更难”侧转手腕用剑页在杨恒脖颈上拍,劲力透入瞬间封住经脉。

  杨恒措手不及,睁开眼怒道:“石老爷子,你何必非要强人所难”

  石凤扬不为所动,还剑入鞘将杨恒挟在肋下道:“少罗嗦”携着杨恒往西直去。

  行出两百多里,山势越来越高,耳旁风声呼吼如金鼓交鸣隆隆生威,云气鼓荡飞卷遮蔽长空。石凤扬衣袂飘飘,踏云而行,直如传说中餐霞乘风的世外仙人。

  杨恒暗输缕神息渡入惊仙令,引发股灵气冲击经脉,解开禁制。因担心石凤扬察觉,故而极尽小心,进度甚是缓慢。

  忽地眼前豁然亮已升过云层,上空天色片蔚蓝无垠,不含半丝杂质,便如水晶般空透。轮红日迎面洒照万道金辉,染得脚下云气煌煌闪耀,似粼粼水面波光。杨恒看得心旷神怡,不由诧异道:“他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正自疑惑间,石凤扬的身形飘折,落在片光滑如镜的冰面上。

  杨恒脚下实,被他轻轻放落,环顾四周天渺风劲,云卷长空,两人竟是伫立在了座仅比八仙桌也大不了多少的山巅之上。

  他往下看去,晶莹剔透的山崖约莫有百余尺超然矗立于云海上方,阳光照射在冰面上闪烁着美轮美奂的绚烂光芒。远处云峦起伏,平日里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座座雪山峰顶若隐若现,白雪皑皑,几与云天色。恰如海面上星罗密布的岛群,尽皆铺展在自己的脚下。

  石凤扬负手站立,眺望着天际景色,淡淡道:“坐下,起看日落。”

  他的语音平和,随着风声悠悠传远,杨恒怔怔问道:“你不是要抓我去见她”

  “我为何要抓你去见她”石凤扬落寞笑道:“强扭的瓜不甜,你们俩之间的问题,若想解决,自己总会设法解决,老夫管不了。坐下吧”

  杨恒讪讪地在石凤扬身后坐下。蓦地丹田热,惊仙令的灵力已将封闭的经脉打通。可此刻,他已不急于离开,双手抱膝遥望云海,不无伤感道:“当日在戈壁滩上,她也曾与我同肩并肩地欣赏日落。晃眼物是人非,此刻她有厉青原为伴,会否再记起我们那段携手大漠的日子”

  这时候日头逐渐西沉,却变得更加彤红夺目。空中的云,亦被即将西下的夕阳,染成各种色彩:深红浅红桔黄淡黄白天那蔚蓝的天空,这时被夕阳装点的富丽堂皇,随着太阳的渐渐西下,天空的颜色越变越深。

  不知何时,杨恒站了起来。那轮浑圆血红的落日几与山巅齐平,仿佛近在咫尺,只需他稍稍伸手,就能触及到火热的熔岩。

  苍山负雪,明烛天照。霎那间他感到自己在这波澜壮阔的天地奇景前,是那样的渺小。任拥有盖世的神功,却依旧不过是这大千世界里颗微不足道的尘埃。人生百年,似乎远比这短暂的落日景象来得漫长。然而日落之后,还复日出,周而复始千年万年,那时自己早成朽骨。

  惟有大道通天,仙心不朽,可同这日月千秋万载光照同辉。

  他的心头涌起股浓烈的豪情,闭塞的胸臆像是被朔风吹开,融入进无边无际的云海里,不自觉地想道:“天地无涯,有容乃大”

  忽然耳中传来石凤扬的悠然吟语道:“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从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风送诗音,杨恒心旌摇曳血脉贲张,但觉在广漠的苍穹下,那亘古升落不辍的红日,亦仅如点荧火点缀其间,更莫遑论屹立在雪峰之巅的自己。

  天色徐徐变暗,云层的颜色也在不断地加深,最终随着那轮沉入山后的落日起黯灭在黑暗中。

  石凤扬清瘦孤傲的背影迎着最后缕余晖,缓缓说道:“杨恒,男人的心胸就该如这天地般宽广无碍,任由风起云涌日落月缺,尽皆泰然受之。你有太重的心事,太多的负担。但逃避不是办法。是男人,就去面对它,解决它别辜负了自己,也别辜负了石丫头”言罢将正气仙剑插入坚硬的冰岩,振衣袖身如青鹤,几下飘闪消逝在滚滚的云海深处。

  杨恒动不动站在原地,犹如尊伫立在山巅的石像,没想到石凤扬竟这么走了。

  背后玉兔东升,皎洁出尘的清辉洒照在他的身上,也映得冰面片银白无瑕。

  他默默回想着石凤扬临别时的话语,只感字字珠玑,亦句句锥心。

  回首往事,历历尽在眼前;不辜负,何必牵挂;放下,未必度人,却能自度。

  他不自禁地引吭高啸,惊得脚下云涛翻卷如怒浪排空。

  啸声如同春雷绽动,隆隆不绝,杨恒的心神仿似也随着这不断拔高的啸音在夜空里展翅飞扬,万里河山过往烟云,种种尘世间的恩怨痴缠尽在眼底,灵台却似清风明月,更期几度寒暑轮回。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他的禅心渐清渐空,抖落衣孤愤。

  久久之后,杨恒停下啸声,盘腿静坐在云海峰巅,雪月辉下。

  料是身外白云苍狗,人间冬雪。他却如盘如砥,孑然静寂。

  直到第七天头上,杨恒的体内开始散发出丝丝淡金色光缕,如轻烟萦绕身周,凝聚不散,渐渐变浓,像个不断鼓胀的圆球往外扩充,发出若有若无的“嗡嗡”响鸣,如梵乐,如禅唱。

  突然他声低吟,双手以难以置信地速度在弹指间眼花缭乱地连发五百大空印,指尖金辉熠动在晨曦里划出千百道纵横交错绚丽多姿的美妙光影,宛若金莲怒绽,映射霞光。

  “轰”身周金光翻卷,从内里幻动出千只金煌煌的佛手,“纳虚印”“阴阳印”“大悲印”“不动明王印”两两成对如朵朵破土而出的奇葩争奇斗妍,飞舞萦绕在杨恒的身周,只在他心念稍动间“呼”地声奔腾而出,排山倒海般向外涌出,化作漫天飘扬的翩翩金蝶,融入黎明。

  经过不眠不休心无旁骛地七日夜苦思参悟,这式五百大空印的终极绝学“海阔天空”终于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杨恒的神息耗损了近乎半,略感疲惫地睁开眼睛,目送数十丈外千只佛手破开层云如千年流光消逝于朝霞中,灵台无喜无忧,平静如水,只默默道:“休惆怅,万里无云天样”

  他缓缓站起,全然不觉衣衫上早已结起的层厚重霜露,忽感阳光刺眼,不由回首相望,于是遥见轮旭日从霞光万丈的云海之下喷薄而出,照得万里河山尽赤。

  日上三竿,杨恒回到灭照宫。刚走到太素阁前,就远远看见小夜怀抱冰龙正翘首相望。见杨恒,她焦灼担忧的俏脸上顿如笑靥如花,欣喜地迎上道:“阿恒”

  杨恒望着她清减的玉容,微笑道:“你还在这里,不想回峨眉山了么”

  小夜上下打量杨恒,见他安然无恙毫发无伤,心中喜慰,又想到这家伙不声不响地失踪了七天七夜,害得自己担惊受怕牵肠挂肚,又不禁来气,瞪了杨恒眼道:“你还晓得回来,知不知道我们等得有多着急”

  杨恒心生歉仄,轻笑道:“我还当你和明灯大师起回峨眉了。”

  小夜娇哼道:“谁说大师回峨眉了,他这刻多半正和令尊在下棋呢。”

  杨恒怔,寻思道:“大师留在东昆仑,多半是放心不下我和娘亲的事。”探臂挽小夜道:“走,咱们去见他们”

  小夜被杨恒挽着,芳心砰地跳,肚子怨气也立时烟消云散,说道:“他们住在山下,我怕你回来找不着,才特意守在这里。”忽然察觉自己这话实是欲盖弥彰,忍不住粉颊微微发烫。

  当下杨恒携着小夜御风往山下行去。他的万里云天身法施展开来,如风行水上,两旁景物倏然飞退,不觉修为又有长进。

  小夜尽管心中好奇这几日杨恒的遭遇,但即见他不说,便也不多嘴。只觉得杨恒平安归来,实是最大的满足。

  山上景致渐行渐幽,忽然小夜指坐落在前方片幽蓝湖畔的竹庐道:“便是那里了听说原来是灭照宫用来接待宾客的座精舍,这几日杨二叔便邀了明灯大师暂住在这儿养伤。”

  杨恒心道:“看来爹也不愿住回灭照宫里。”放下小夜走到竹庐前,隔着窗户就瞧见杨南泰和明灯大师在桌前对弈。两人的气色较之数日前大有改善,瞧他们悠然自得的模样,亦委实难以想象当日曾有过场生死大战。

  杨恒走到门口,心里突然泛起踌躇,就听明灯大师笑道:“阿恒,你来得正好。且看贫僧如何将令尊杀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杨恒推门入屋,铺面闻到股浓烈酒气。只见桌边墙角,到处翻滚着空空如也的酒坛。小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我劝过大师,身上有伤就不要喝那么多的酒。他却说什么酒能镇痛,还能活血化瘀,对疗伤大有好处。结果非但他喝得更多,连杨二叔也跟着喝上了。”

  明灯大师在棋盘上落下子,笑着道:“小夜,你又在说和尚我的坏话。”

  小夜也笑道:“哪有,我不过是在和阿恒闲聊罢了。”

  明灯大师含笑不语,却知这小丫头对杨恒亦是芳心不能自已,脸皮偏又极薄。

  杨恒问道:“大师,你怎地和我爹凑到块儿了,下棋喝酒好不逍遥。”

  明灯大师呵呵笑道:“那日他把贫僧打惨了,自该好酒好菜地招待我几天。”

  杨南泰注视棋局,脸上亦不禁微露缕笑意道:“不打不相识。”

  杨恒见父亲和明灯大师见如故相处得宜,也是心下欢喜,忙问道:“爹,这几日可有娘亲的消息了”

  杨南泰缓缓落子,回答道:“从各路人马传回的报告来看,四大名门并未掳劫走你娘亲。眼下我们还在等待进步的消息以作确认。”

  杨恒点点头,他路行来未见小夜对娘亲的消息提及只字片语,便已猜到情形不容乐观,这时倒也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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