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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3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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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袂而至。秦鹤仙低哼了声也不搭茬,转身率着牛头马面二老扬长而去。

  杨恒近距离打量着南宫北斗,越瞧越觉得与塔中老者无处不酷似,心中疑惑不由更多层,端的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匡天正走了过来,伸出大手拍他的肩头道:“真源师侄,方才听盛总监言道你也来了至尊堡,却扮作这副模样作甚”

  杨恒见此老不避形迹,上前与自己打招呼,只得笑笑道:“如今我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哪里还敢招摇过市”

  匡天正哈哈笑道:“你小子有多大的胆,别人不晓得,老夫还能不晓得”

  他忽地压低声音道:“我已见过贵宗的明水大师,为你作保。稍后你便随老夫去见他,大家伙儿有什么话不能敞开来说”

  杨恒钦佩匡天正的古道热肠,苦笑道:“真要能说,我也不至于走了之。”

  匡天正怔了怔,隐约感觉到这桩事的内情远比自己所了解的复杂得多。他知不便当众多问,目光转向石颂霜道:“真源师侄,这位姑娘是”

  杨恒尚未回答,石颂霜已走向南宫北斗,盈盈欠身道:“义父”

  那边厉问鼎,厉青原父子齐齐眸中微光闪,将视线投注在石颂霜的脸上。

  厉青原更是没有想到,这个直跟随在杨恒身旁,沉默低调的布衣女子竟然便是乔装易容了的石颂霜。

  而更多的人,则是投之以无比惊愕的目光,方始晓得南宫北斗在私下里还曾收养了位义女。

  只见南宫北斗颔首道:“霜儿,你来得正好,你陪我到四下走走。”

  石颂霜轻点螓首,侧目望向杨恒传音入密道:“我先随义父去了,你回精舍稍等。”

  杨恒向石颂霜微点头,心中惊异道:“为什么两者的嗓音也如此相像,简直是出自同人的口中刚才匡掌门已叫破我的身份,假如南宫北斗便是塔中老人,又岂会对我不闻不问,故作不识难道是有意为之以避人耳目看来这事我非得向石姑娘问个明白不可。”

  可他光顾着想南宫北斗的事,却没注意到自己和石颂霜之间的举动,已尽入厉青原的眼中。

  想到此来至尊堡的路上,杨恒和石颂霜形影不离的景状,厉青原眼打量着杨恒,眸中的光芒渐渐转寒,却是紧闭双唇语不发。

  如果说有生以来,他对父亲的所作所为能有件是赞成的话,便是这桩婚姻。

  尽管它充满了利益交换的意味,尽管在年之前自己还不晓得石颂霜是谁。然而过往的匆匆两面之缘,那少女超凡脱俗的清丽丰姿,早已不知不觉铭刻在了他的心底。

  但愿,自己的猜测是多余的;但愿,她和杨恒只是朋友。否则,定会有人为此后悔终生

  此刻厉问鼎已将费拔鼎的尸首勘验完毕,并未发现丝毫有用的线索,张脸上不见喜怒,挥手吩咐权抗鼎将尸体搬走,望向厉青原道:“你为何还在这儿”

  厉青原看了眼父亲,也不向他禀报路上所见,默默地微躬身,转头去了。

  出了这片幽林,他转向西边的条僻静小路,道旁鸟语花香,寂寂无人。转过道山梁,已是后山,前方豁然开朗,于花树掩映间隐隐露出座小院。

  厉青原推开虚掩的柴扉,走到正屋前。屋中香烟缭绕,竟是座佛堂。门上匾额书有“心寂”二字,使人眼望去平添出尘之感。

  在正屋的观音佛龛前,面对面有两人坐在蒲团上。左首是位面容娟秀,衣着朴素的中年美妇;另边坐着的却是云岩宗宗主明水大师。

  明水大师见厉青原走进来,起身说道:“时候不早,老袖告辞了。”

  中年美妇将明水大师送到门外,说道:“多谢大师讲解金刚经精义,令得贱妾茅塞顿开,获益匪浅。”

  明水大师道:“佛度有缘人,夫人过谦了。”朝着中年美妇合十礼,飘然而去。

  厉青原站在门里,向中年美妇唤道:“娘亲”

  中年美妇转过头来,秀丽绝俗的脸上尽是慈爱宁和之色,微笑道:“你回来了”

  厉青原伸手轻扶中年美妇的臂弯,请她在蒲团上坐下,方才回答道:“是”

  顿了顿又道:“方才遇见了点事,在无忧林里耽搁了会儿。”

  “出了什么事”中年美妇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四大名门要找你爹的麻烦”

  厉青原摇头道:“是费拔鼎死在了无忧林中。”

  他知自己的娘亲性情和善,平日里连只蝼蚁都不愿伤着,故此有意不说费拔鼎的死状,以免惊吓了她。

  饶是如此厉夫人的玉容仍禁不住惊道:“怎么会是这样,你爹有没有事”

  厉青原摇了摇头,道:“这世上有谁能杀得了他”

  厉夫人轻舒了口气,可念及费拔鼎之死,又是心下黯然,垂首低低诵起往生咒。

  厉青原静静地侍立在旁,凝望着母亲虔诚专注的脸庞,心道:“人人都说娘亲和林婉容长得极像,我却要不要告诉她司马病前来至尊堡向爹爹索取解药的事”

  可看着母亲恬静的神情,他终究决定不要拿这事打扰了她与世无争的心境。

  说了会儿费拔鼎的事,厉夫人问道:“青原,那位石姑娘来了没有你何时带她到心寂佛堂来,让娘亲见上见”

  厉青原闻言,眼前不由浮现起杨恒和石颂霜出双入对的情景,顿感心头莫名生烦,答非所问道:“是爹爹跟您说的”

  厉夫人微露怅然之色,轻轻叹息道:“你不是不知,我又有半年没见他了。”

  厉青原的眼里有簇冷焰,几不可察觉地跃动而过,柔声道:“他很忙”

  厉夫人展颜笑,说道:“乖儿,你不用替为娘操心。这些年我隐居心寂佛堂,终日读经参禅,又有你每天前来探望,日子过得虽平淡了些,却也平和舒畅。只求佛祖见怜,让你爹爹莫要门心思地与人争斗,总想着要当什么霸主至尊,我便再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了。”

  想到娘亲整日诵经礼佛,只盼能为自己的丈夫消弭罪业,求得平安。父亲却将她冷落边,又是半年不见,厉青原的嘴角不经意地逸出抹冷笑,七分讥诮了偏还隐藏着三分痛楚。

  这么多年了,他早已看淡了所谓的父子之情。然而每每目睹娘亲对父亲的痴情,对自己的怜爱,心里的苦涩与伤恸便身不由己地又添上分。

  那日在长白山下,只因看见西门美人母女的亲恩深重,他便改初衷,义无反顾地出手相救,甚而不惜与大魔尊短兵相接,浴血搏杀,不也正因为触景生情么

  忽然宅院里传来了轻微的步履声,权抗鼎走到佛堂门外,向着厉夫人躬身礼道:“小弟见过掌门师嫂”

  厉夫人如梦初醒,方始觉察到权抗鼎就站在门外,起身迎道:“二弟,请进来坐。”

  权抗鼎恭恭敬敬道:“小弟是奉厉师兄之命,来请青原师侄即刻前往逐鹿轩。”

  厉青原冷冷地皱了皱眉,望向娘亲。

  厉夫人也不舍唯的爱子刚来不到片刻的工夫便要离开,但听得是丈夫相传,忙道:“青原,快去吧。你爹请权二叔来传,必定是有什么大事。”

  厉青原点点头,至少在这点上他和娘亲的想法是致的自己的父亲厉问鼎,的确只会在有事的时候,才会想起他还有个儿子可以差遣。

  向娘亲躬身拜别,厉青原与权抗鼎走出佛堂,又往逐鹿轩行去。

  路上无话,两人进了逐鹿轩,就见厉问鼎和薄云天林拒鼎均都在座。权抗鼎向众人见过礼,也坐回了自己的位上。

  厉问鼎缓缓说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石颂霜悔婚了,还搬出她的外公剑圣石风扬,亲自登门要南宫兄解除婚约。”

  厉青原面色出奇的平静,问道:“是因为杨恒么”

  厉问鼎哼了声道:“原来你也听说过这个小子”

  权抗鼎道:“厉师兄,杨恒不是正在至尊堡么所谓先下手为强,索性让小弟出马,将他刀宰了,保证了无后患。”

  薄云天漠然道:“他是杨惟俨的孙子,如果能下手,南宫教主亦不会等到今天了。况且石凤扬是何等人物,倘若这小子莫名其妙死在了至尊堡,只怕贵派与本教都难脱干系。”

  他转目注视厉青原,接着道:“故此南宫教主已想出条两全其美之计,既可令石风扬无话可说,又能解开眼前纠结。却要由厉世侄和杨恒在众人见证之下,做场公平决斗,以定石侄女儿的归属。适才我已将此事告知令尊,想必厉世侄亦不会反对吧”

  厉青原淡漠地笑道:“这事既有家父做主,又何须再来问我”也不向厉问鼎告辞,径自若无其事地走山逐鹿轩。

  下刻,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里,然后将屋门关上,坐在桌前反手自枪囊中取出截截枪杆与枪头,把它们慢慢地拼装起来。

  窗外的斜阳映入屋里,照耀在青冥魔枪的枪尖上,熠动着夺目的冷光。

  厉青原左手拄枪,右手从袖口中拿出块尘不染的洁白丝帕,轻轻地抹拭起魔枪。从头到尾,遍遍,寸寸,神情沉静而专注。

  渐渐地日往西斜,玫瑰色的夕阳染得屋中片朦胧彤红,青色的枪锋也隐隐透出了缕血色,在主人冷漠幽深的眼神关注下发出嗡嗡的嗜血嘀鸣。

  “呼”厉青原甩手抛出丝帕,将青冥魔枪斜负身后,推门出屋。

  晚霞漫天,正绽放着今夕的绚烂光彩。

  厉青原抬头淡淡地瞥了瞥,迈步走出宅院。

  今晚,我和他之间,必定会有个人的血,要像这残阳般盛绽。

  不是我,就是他

  第八集 天若有情

  第章 情为何物

  夕阳西沉,暮色下的无忧林笼罩在片淡淡的雾气中,两只松鼠从树洞里好奇地探出脑袋,见得人来却又立刻悚然缩回。

  厉青原负枪缓行,袭青衫在晚风里轻轻飘扬。在落日余晖里枪锋闪耀着冰冷的光芒,四周寂静,惟有他的靴子踏在松软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忽然,连这步履声也消失了。厉青原停了下来,望着前方株白杨树下,冰凉如水的脸上徐徐逸出缕错愕之色。

  雪衣凌风,乌发轻扬,恢复了本来面目的石颂霜亭亭玉立于树下,双幽深的明眸正静静注视着他。

  彼此默视许久,终于,石颂霜轻启朱唇道:“有几句话,我想单独和你说。”

  她的话还未出口,厉青原却已明了,颗心被升腾的火焰灼疼,缓缓问道:“他哪里比我强”

  “的确,他不比你强,甚至有很多地方不如你。”石颂霜轻轻叹道:“但我需要的东西,原本就很简单。我不需要被待价而沽,更不是价高者得。”

  厉青原星目中的光闪动了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能给你甚至更多”

  “如果你杀了他,我只会失去更多。”石颂霜道:“而你其实什么都不能给我。”

  厉青原的面颊微微记颤动,掠过抹刺痛,眼神变得愈发冷厉犀锐,说道:“如果他是男人,就该站出来。此刻在我面前的,应当是他而不是你”

  石颂霜摇摇头道:“我相信,假如不是我在这里截住了你,他会毫不犹豫地拔剑应战,即使明知下刻自己会血溅五步,也绝不退缩。但那样的结果对你我来说都毫无意义,更不可能改变任何事情。”

  厉青原沉默须臾,问道:“要是没有他,你会怎样”

  石颂霜微笑道:“在我心中,从前没有人能像他样,以后也不会有。”

  厉青原的瞳孔慢慢凝缩,像针芒般刺落在石颂霜清丽绝俗的俏脸上,呼吸加重道:“我不信”

  石颂霜低声道:“难道你抄起青冥魔枪不由分说要和他决生死,果真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自尊受到伤害,和人赌气”

  厉青原怔了怔,罕有地暴躁道:“你给我让开”

  石颂霜淡然道:“我并没有挡住你的路。只要你跨步,便能从我身旁走过。但你这步跨过的,除了我,还有你自己。”

  厉青原的心被狠狠刺痛,眼前突然浮现起母亲独守心寂佛堂的孤单背影,还有司马病望向自己的那怨毒无比的眼光

  久久,久久,他的面容又恢复了素有的冷静,徐徐说道:“你走吧告诉杨恒,我不杀他,但我与他之间的决斗,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石颂霜的心弦莫名地驿动了下,相识以来第次,她对这外表冷傲的青年男子产生了缕好感与敬佩,微微颔首道:“谢了,厉兄”雪白的身影缓缓隐入林木深处。

  厉青原纹丝不动地伫立在原地,目送着她的倩影鸿飞冥冥,去无痕。

  他的身躯仍像标枪样绷得笔直,只是满身的杀气被风吹散,却多了几许沉闷。

  夏夜的风轻柔地从背后拂来,轮弦月悄然升上林梢,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枪,在背上。奈何已失去了杀气,和主人起沐浴在暗红色的黄昏里,默默品尝失意的滋味,偶尔曳动起如丝如缕的血红色长缨,如团压抑在心底的火。

  多少年来,它叱吒风云扫荡**,可以排山倒海,可以逆天横行,而今面对个少女的心意却徒唤奈何,甚而连怒啸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蓦然,缕微风自后脑吹来,拂起他鬓边发丝。厉青原的灵台登时警,从纷乱繁杂的思绪里霍然醒来。他二十多年持之以恒并近乎残酷的修炼而造就的惊世修为,便在这瞬间尽显无遗。

  没有回头,没有迟疑,厉青原的身躯向前疾掠,似支利箭斜斜往上方射出。

  “呼”道青色的身影如烟如风,在电光石火中无声无息地与厉青原的身形交错而过。“哧啦啦”脆响,犀利的右爪稍慢半拍没能插入他的后脑,却顺势撕裂开厉青原的衣衫,在后背上划出五道触目惊心的血槽。

  股锥心刺骨的剧痛霎那传遍周身,厉青原腰部挺,凌空扭转过身形,还没来得及拔出身后的青冥魔枪,就见条淡淡的青影犹如鬼魅,从下方掩袭而至,左手五指戟张如刃,快逾飞电地插向自己的胸膛。

  “好快”厉青原的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么个字眼,对方的利爪即已迫在眉睫。他情知自己的速度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对手,当下破釜沉舟,沉臂记大漠孤烟掌,罡风如雷击向青衣人头顶。

  “噗”胸口先是麻,继而痛,已被青衣人的左手中指戳出个血孔。跟着眼前花,对方的身影倏然横移,躲过了厉青原的左掌。

  厉青原凛然暗惊,意识到对方的出手之快已臻至匪夷所思的可怖地步。幸亏自己这掌打得也极快,又是攻敌之所不得不救,才使得他稍失准头沾即走,否则指扎入心脏,焉还有命在

  饶是如此,胸口经脉亦是大感淤塞,左半边身子酸麻无力,几乎失去知觉。

  生死关头厉青原知道自己遇上了平生前所未见的强敌,当即掣出青冥魔枪吐气扬声,挑向青衣人的咽喉。

  青衣人“咦”了声,仿佛没有料到这年轻人的修为如此之高,自己接连两次偷袭居然杀他不死,身躯蜷扭以个大麻花般闪过枪锋,又欺近到厉青原身侧,双指迸立直插两眼。

  厉青原枪招用老无法回防,平日所练的种种楼兰剑派奇招绝学也概无从用上,急中生智身躯后仰,双腿如生眼睛,弹指间勾住背后株粗壮白杨木,拧动身形闪到了树干之后。

  “啵”青衣人的双指直没树干,旋即“轰”地爆响,这株生长了几百年的白杨树被他指尖透出的劲气生生炸成齑粉。

  厉青原的身子失去凭依,再向后退,掉转枪头以枪柄施展式“浪子回头”,戳向青衣人的小腹。稍运劲间,胸口背上的鲜血汩汩冒出,奔流如注。

  “啪”青衣人的脚尖在枪柄上似蜻蜓点水般沾即起,厉青原只觉得股凌厉的魔气传到,虎口发麻青冥魔枪不由自主地往下沉落。

  他情知不好,未等青衣人发动反攻,强运左臂挥出记“长河落日袖”,袖风浑圆如棚如盖遮挡在身前。

  果然耳听“噗噗”爆鸣,两根手指穿透袖袂探了进来,仅差半寸便刺入咽喉。

  厉青原双目为大袖遮挡全然看不清对手身影,只凭敏锐的本能和经验判断,运枪反撩打向青衣人下阴,却猛地紧,竟是被对方的双腿牢牢夹住。

  青衣人嘿嘿声低笑道:“果真是厉问鼎的好儿子,有点斤两”笑音未落,双爪撕碎厉青原的长河落日袖,幻动出重重真假莫辨的光影罩向他的面门。

  厉青原当机立断,弃枪运掌,照旧摆出玉石俱焚地架势拍向青衣人。

  “喀喇喀喇”几声清脆响鸣,厉青原的条胳膊被硬生生拗作数段垂落下来,上面布满纵横交错的殷红抓痕。

  “砰”未等青衣人得意大笑,亦猛然感到丝不妥之意。眼角余光扫视之下,就见厉青原的左腿悄无声息地向上蹬出,击中他的右跨。

  青衣人声闷哼,口溢血丝往后飘飞,厉啸道:“你敢暗算我”

  厉青原右臂低垂,疼得浑身渗出冷汗,几欲昏厥。他抬手抓回青冥魔枪,拄脚下泥地,稳住身形,终于看到了偷袭者的模样。

  只见个满头青发的老者,脸型尖削,相貌不失秀雅,却从骨子里透出股暴戾阴狠之气。双眼睛精光湛湛,闪动着狡诈的邪光,十指修长远逾常人,锐利的指甲上兀自沾着殷红的血迹。

  可就在这惊鸿瞥之间,青衣老者业已缓过劲来,遽然拔身而起越过树梢,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厉青原左手勉强握紧青冥魔枪,强忍撕心裂肺的痛,抬眼观察,以防对手借助茂密的枝叶掩护,再次发动突袭。

  然而他的头甫扬起,望见从树叶缝隙间洒下的残阳,却不由凛然暗道:“不好”

  “呜”繁茂的枝叶上陡地亮起团金色强光,就像是道无形的利剑,直刺厉青原的双眼。尽管他的眼睛已及时闭合,可仍不禁感到阵五颜六色的光花乱绽,在瞬间丧失了视觉。

  原来那青衣老者跃上林梢,正是要引得厉青原抬头观瞧。他的左掌倒运魔气,霎那间便将游离于空气里的夜雾凝结成冰铸于掌心,宛若盏聚光镜般,将落日余晖悉数折射向厉青原的双目,委实教人防不胜防。

  他见狡计得手,不容厉青原有丝毫喘息之机,飞身俯冲,探爪往对方头顶插落。

  千钧发之际厉青原舒展灵觉锁定青衣老者行踪,退身挥枪往上招架,扬声冷啸道:“咄”自袖中祭起九天金乌轮,径直轰出。

  这九天金乌轮本也算得魔门顶尖至宝,否则当日大魔尊亦不至于为其所伤。可厉青原仓促出手,即不及捏攥法印,也不及积蓄魔轮法力,声势威力不免大打折扣。

  青衣老者早年曾吃过九天金乌轮的大亏,起先瞧见蓬金芒亮起,红澜滔滔涌了上来,亦是暗自惊。待见魔轮的威力大不如前,旋即放下心来,身速不慢反快,在空中突然划出条弧线,堪堪避过九天金乌轮的轰击,右爪转向厉青原背心。

  厉青原右手报废,更不曾料想青衣老者竟然还能加速,于间不容发中闪躲过九天金乌轮,眼见背后这爪着实避无可避,脸上掠过丝狠决,左臂翻转掣动青冥魔枪穿过腋下,斜挑对方小腹。

  青衣老者手抓沉,抓住枪杆,运劲往前推,左爪锁向厉青原脖颈。

  事已至此,厉青原压根不作侥幸之想,二次松开青冥魔枪,大袖反卷犹如石破天惊,义无反顾地拍向青衣老者。

  青衣老者哪愿与他同归于尽,中途变招翻腕弹指,“啵啵”连声击打在袖袂上。

  正在此时,他却猛感背后杀气严霜,束凌厉至极的寒芒仿似惊电,激射过幽暗林间转瞬攻至,却是石颂霜并未走远,返身赶来相救。

  任青衣老者再是自负张狂,亦禁不住微微变色,“砰”地衣衫爆裂,从腰下探出条毛茸茸的青色长尾,宛若雷鞭般抽向寒芒。

  “啪”天庐神匕被青尾高高荡起,石颂霜嘤咛低哼,俏脸上的血色霎那褪尽,白影飘飞往高空横跌。

  青衣老者的滋味却更不好受,尾巴上被天庐神匕深深地划开道伤口,顿时血如泉涌,疼痛锥心,实为生成人形来从未吃过大亏。

  厉青原趁势反攻,左掌从碎裂的袍袖中破茧而出,越过青衣老者的左爪击向他的胸膛。青衣老者右手横枪,“砰”地崩开厉青原左掌,再甩手将青冥魔枪掷向石颂霜,身形晃没入林中道:“你们等着”

  石颂霜摄住青冥魔枪,也不追击,飘落在厉青原身旁,纤手飞拂连点他胸前背后十数处大岤,封住了往外喷涌的鲜血。

  林内风声连动,厉问鼎南宫北斗薄云天权抗鼎林拒鼎等人相继赶至。厉问鼎瞥了眼儿子,鼻中低哼高大的身形摇了摇,已循着青衣老者逃逸的方向追了下去,身法看似沉稳重拙,去势之快却毫不逊色。

  南宫北斗见状,亦是声雄劲有力的长啸,御风飞掠从左侧迂回而去。

  权抗鼎运气发声,向林外赶来救援的徒众下令道:“封锁无忧林,搜”

  林拒鼎则上前察看厉青原的伤势,双浓眉越皱越紧,显然情况不容乐观。

  薄云天打量着厉青原身上横七竖八,触目惊心的血痕,问道:“厉世侄可有看清那青衣人的相貌”

  厉青原咬牙忍疼,额头颗颗冷汗不断渗出,回答道:“是头青狐”

  “青狐”正在捡拾九天金乌轮的权抗鼎手上抖,险些让魔轮松落,心中想起桩本门的故老传说,注视厉青原道:“你可看清楚了”

  厉青原冷冷笑,没有应声,用尚算完好的左手接过青冥魔枪,往地上拄,步履蹒跚地向林外行去。

  这时厉问鼎和南宫北斗的身影左右飞驰而回,飘落在众人面前。

  厉问鼎的神色阴冷难堪,望着浑身浴血的厉青原,眼里即不见温情,更无半点出手相扶的意思,只问林拒鼎道:“他的伤势如何”

  林拒鼎道:“他的胸前只差半寸,就正中心脏。整条右臂都被阴劲拧断,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养好。至于会不会造成后遗症,眼下还不好说。”

  厉问鼎皱了皱眉头,心道:“三个月内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和杨恒决斗了。这小畜生,坏我大事”

  石颂霜冷眼旁观,没想到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冷漠僵硬至此,眉宇间泛起丝不忍之色,举步上前道:“我帮你。”

  “不用”厉青原冷然甩脱石颂霜递来的手,却骤然感到阵天旋地转,继而眼前黑,直挺挺地往前倒下去。

  石颂霜眼疾手快,探臂揽住厉青原,说道:“我送他回去”

  林拒鼎望了眼厉问鼎,说道:“石姑娘,我和你起送厉师侄回屋。”

  厉问鼎恍若未见,微合双目沉吟须臾,说道:“权师弟,将无忧林的封锁撤了。”

  权抗鼎躬身领命,发出长三短四记啸音,将林外的弟子撤走。

  薄云天目送厉青原石颂霜和林拒鼎离去,沉声道:“是同个人。”

  厉问鼎知道薄云天平素沉默寡言话语极少,但每次开口必是有十分把握,从不落空,况且从厉青原身上的伤痕和四周遗留的迹象推断,确也像杀害费拔鼎的凶手所为。更重要的是,他从厉青原的口中听到了那青衣人的来历。

  南宫北斗道:“老厉,别他娘的哭丧着脸。这青狐跟你到底有啥深仇大恨”

  厉问鼎哼道:“倘若所料不错,他便是百多年前,被本门追捕过的头得道灵狐。而今生成人形,找麻烦来了。”

  “难怪贵派高手接连遇害,却查不到蛛丝马迹。敢情是头千年妖狐干的”南宫北斗道:“老厉,你可得小心点儿。千年灵狐旦修成人形,便能千变万化,分身无数。说不定他现在就化身成了宾客,堂而皇之地待在至尊堡里。这畜生最记仇不过,若杀它不死,后患无穷。”

  权抗鼎不待厉问鼎吩咐,当即道:“我这就带人搜查,终能逮到狐狸尾巴”

  薄云天道:“厉掌门,世侄伤成这样,我们原先商定的办法已不可行。还需未雨绸缪,另做打算。”

  厉问鼎碧目中杀机闪而逝,却转问南宫北斗道:“南宫兄有何见教”

  南宫北斗哈哈笑,晓得厉问鼎城府深不可测,断不会受了薄云天言之激就对杨恒促下杀手,凭白惹恼杨惟俨和石凤扬这两大劲敌。

  他转动指上象征魔教教主至高无上权威的白金指环,悠然道:“霜儿的性子老夫知道,想让她改变主意除非日头打西边出。云天,这事还需有劳你亲自出马,要赶在石凤扬现身前,解决问题。”

  薄云天稍稍欠身,说道:“也许明天,日头就会从西边出来。”

  当晚至尊堡风声鹤唳,权抗鼎指挥百余楼兰剑派弟子彻夜大搜,寻找青狐的踪迹。

  杨恒尚不知晓厉青原遇袭重伤之事,待负责搜查精舍的楼兰剑派弟子去后,便在榻上盘腿打坐,等着石颂霜回来。

  然而直到瞧见窗外的弦月攀上中天,仍不见伊人芳踪,不由诧异道:“莫非她被南宫北斗和厉问鼎强留了下来,却连个消息也递不出”

  他越等越是心焦,再无心运功修炼,下得床榻走到窗口,股山风拂面,蕴含着草木清香直沁心底,屋外良宵静谧,偶有两三点灯火自远处山林里闪过。

  蓦地,他望见精舍对面的株千年乔木下,影影绰绰地伫立着条缁衣身影,动不动地与黑夜融为体,若不定睛打量几当是方兀立的石柱。

  “老尼姑”杨恒的心咯噔下,手扶窗台犹豫半晌,终还是纵身跃出了精舍,走向树下。

  明月神尼的缁衣已被夜露润湿大半,袖袂无风轻漾,看着杨恒在距离她三丈远的地方站定。

  只十数日未见,老尼姑消瘦憔悴了不少,隐隐显出老态,唇角却徐徐露出丝笑容。

  难得见她笑啊。可为何自己竟已是云岩宗逃徒

  杨恒抬起手,慢慢卸下面部的乔装,问道:“你来抓我”

  明月神尼望着业已卓然成人,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弟子,摇首道:“我来看你。”

  杨恒将脸上除下的易容物丢在地上,沉默片刻后问道:“他们好么”

  “都好,也都很挂念你的安危。”明月神尼道:“明灯师兄离山了。”

  “哦”杨恒心下微感诧异。明月神尼道:“他说,自己从红尘里来,还应回红尘中去。贫尼将小夜姑娘接到雪窦庵,毕竟,她个女孩子不太适宜待在法融寺。”

  杨恒默默听着,垂首无语,思绪下子飘回了遥远的峨眉山上,仿又听见熟悉的晨钟暮鼓。

  “回家吧,真源”明月神尼的眼里生出丝少有的热切之色,低语劝道。

  “回家,还是回玄沙佛塔”杨恒省,自失地笑了笑道:“我没有家了。”

  明月神尼心头颤,以往对这劣徒的种种不满在他漫不经意地句“我没有家”中烟消云散,恍然又见六年前那个大吵大闹,不愿剃发的小顽童,心情激荡之下脱口而出道:“云岩宗永远是你的家。你不用再回玄沙佛塔我会告诉明水师兄:贫尼的弟子,贫尼自会管教,就算面壁,也该在雪窦庵中”

  杨恒的剑眉轻轻地抬动了两下,知道老尼姑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何其的不易。

  他缓缓躬身向明月神尼拜道:“师傅,珍重”咬牙回身,往精舍走去。

  每步,都令他离明月神尼更远,离峨眉山更遥。

  可是,他已没有回头路。

  第二章 魔教往事

  杨恒推开了房门,屋里片漆黑,黑得就像自己的前路,看不到点方向。

  他将背顶在了门上,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屋外响起明月神尼轻轻地声叹息,而后便又寂寂无声,惟有夏虫啾鸣。

  他的眼眶有点儿湿热,面部也因多日被易容物附着,有些发痒。

  他转过身在铜盆里打湿毛巾,正准备擦把脸,双手却突然顿住,身子微微前倾,左脚急不可察觉地后撤半步,悄然踮起,随时可以向后反踢。

  “别紧张,是我”墙角的座椅里响起个苍老低沉的声音。

  杨恒拧干毛巾,将它束集成棍攥在手心,慢慢地转回身形,说道:“你没敲门。”

  老者嘿嘿笑道:“我是从窗口进来的,敲门会惊动别人,对你我都不好。”

  杨恒抖开毛巾,擦洗脸庞道:“看见你,我的心情想好也好不起来。”

  “可我却给你带来了个好消息。”老者道:“今日傍晚,厉青原在无忧林遇袭,被头千年青狐打得只剩半条命,已无力和你争抢石颂霜。”

  “青狐”杨恒怔了怔,诧异道:“难不成是青天良这老狐狸口口声声说要找仇家算账,怎会打伤厉青原”

  再想到两名楼兰剑派弟子和费拔鼎之死,他恍然大悟道:“定是厉问鼎的先祖曾经大大得罪过青天良,老狐狸报仇来了。”

  “还有个坏消息,”老者接着说道:“即使厉青原重伤,厉问鼎和南宫北斗也不打算让你白捡便宜。魔教和楼兰剑派的联盟势在必行,作为盟约关键保证之,石颂霜无论如何都必须嫁给厉青原。因此,你命在旦夕。”

  杨恒丢下毛巾,顺手拉了把椅子和老者面对面坐下,摇头道:“别跟我兜圈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猜,石颂霜现在正在干什么”老者自问自答道:“她正在细心照料厉青原。在他伤势转稳之前,是不会回精舍的。”

  杨恒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意,冷冷道:“有人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她照料下也是应该的。”

  老者道:“可后天早厉问鼎和南宫北斗就会同向众多宾客宣布两人的婚讯。等石颂霜知道时,那也木已成舟无可翻悔。”

  “卑鄙”杨恒身子往上抬,又坐定回去,目光炯炯凝视老者道:“你究竟是谁”

  老者的身影像是道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屋中,慢条斯理道:“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永远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要么作个聪明人,放弃石颂霜。”

  杨恒又惊又怒,情知这老者修为奇高,兼且来意不善,深吸口气道:“我知道了,敢情你是厉问鼎和南宫北斗的走狗”

  老者不以为忤,转话题道:“令尊的事,恰巧老夫也知道不少。更巧的是,灭照宫里有老夫的内应,只消我封手书,令尊三日之内便可重获自由。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杨恒哼道:“你掌将我杀了,岂不更便当”

  老者摇头道:“你还有用,有大用方才明月那老尼姑不是在劝你回山么这正是你惟的保命之道。只要你乖乖跟老尼姑回去,剃度出家做个真和尚,令尊三日后就能脱离苦海。事情就这么简单,而我也可以给你最好的担保。”

  杨恒道:“或者光头,或者没头,这便是你给我的选择”

  老者沉吟道:“原本还有第三条路的,就是将你直接交还云岩宗。但那样石颂霜恐怕不肯死心,所以只能委屈小兄弟当几年和尚。等她和厉青原成婚生子后,你要还俗也可以。”

  杨恒点点头,慢悠悠地站起身拉开房门,说道:“请你出去吹会儿风。”

  老者微觉愕然,问道:“你拒绝我的提议”

  杨恒说道:“好几个月前有人也这般提议过。我劝你出去吹吹风,想点儿新鲜的法子,别总拾人牙慧。”

  老者“嘿”地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既然能救令尊,当然也能杀了他”

  杨恒目中精光绽,刚要回答,却听门外有人说道:“你杀他,我就杀你”

  “你”老者霍然变色,从座椅里几是弹跳起身,满脸惊愕望向门口道:“教主”

  道人影在门外闪现,哼了声道:“你娘的薄云天,果然晓得那龟儿子是假的”

  “老爷子”杨恒呆呆地瞧着面前之人,不是那玄沙佛塔里神秘老人却又是谁再回头看向从座椅里弹起的那老者,委实难以相信此人竟是魔教大总管薄云天

  薄云天怔然须臾,忽地向神秘老人躬身拜道:“大哥”

  门外的月光洒照进来,杨恒依稀看清薄云天身紫袍,恍若自己在衡山初见他时的模样。但和白天所见的容貌打扮,端的判若两人。

  他的脑海里团乱麻,寻思道:“教主,大哥那和厉问鼎在起的南宫北斗又是谁莫非,他才是真正的魔教教主”

  正这时那人已走进屋里,拍拍杨恒的肩膀笑道:“小兄弟,傻眼了”

  杨恒如梦初醒,咕哝道:“除非我是白痴,遇上这样的事谁能不傻眼”

  神秘老者哈哈声低笑,把门关上,往杨恒的椅子里坐,跷起二郎腿道:“小三儿,让石丫头嫁给厉麻子的儿子,是你的鬼主意”

  薄云天已镇定下来,更知“小三儿”乃是往日南宫北斗私下对自己的称呼,即令那人也是不知,答道:“这是盟约的部分。”

  “狗屁个盟约,那是老二干的好事,跟老子不相干”神秘老者满不在乎地摆手道:“这几年老夫不在,着实难为你了。可你这龟儿子的,也跟着老二干了不少事儿嘛还真把个铁叶令折腾得风生水起,到处唬人。”

  薄云天早被他劈头盖脸骂惯了,说道:“大哥,原来你没死”

  “呸,老子活得好好的,少来咒我”神秘老者指了指薄云天刚坐过的位子,对杨恒道:“小兄弟,咱们是患难之交,不用拘束,坐下来说话。”

  杨恒仔细辨别神秘老者的容貌,竟仍分不出他和白天所见的那个南宫北斗有丝毫的差异,惊讶莫名道:“老爷子,你才是如假包换的南宫教主,可怎会被关在”

  神秘老者摆摆手道:“这也是他娘的老二干的好事”

  薄云天讶异道:“他怎么敢”

  南宫北斗道:“原先老子也以为他不敢,等着了这混蛋的道儿,才知道原来他真的敢”

  杨恒略略想明白了点儿,问道:“老爷子,那人是你的二弟”

  “当然,还是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孪生兄弟”南宫北斗道:“老子叫南宫北斗,他叫南宫北辰,自打出了娘胎,连老头子都分不清咱哥儿俩谁是谁。”

  南宫北斗道:“我们打小块儿拜师,块儿进了正教,又共用个身份,就差没娶个老婆了。但他的野心比老子大得多,门心思要往上爬。沾他的光,老子顺风顺水混上了教主。可他还想搅乱正魔两道,乱中取利。老子这就不肯全依他了,私下里吵过几回,还差点翻脸。后来他气走了,在外头混了几十年,有天突然悄悄回来了。”

  南宫北斗又道:“他神秘兮兮地跟老子说,发现了天荒三经里的魔谕篇,却是落在个极厉害的人物手里,要我帮着抢过来。老子也没多想,便跟他去了。”

  薄云天点头道:“那是四年前的事,但我也不知二哥回来过。”

  “他怎么会告诉你”南宫北斗嗤之以鼻道:“就这么着,老子遭了他的暗算,被刀捅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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