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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2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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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笑道:“都回去吧,又不是生离死别,别送了”

  小夜再也按捺不住,啜泣道:“阿恒,我们会时常来看你的”

  杨恒点点头,不欲在人前弄得哭哭啼啼不可开交,含笑道:“要是你们有谁想我想得狠了,不妨也进来陪我住几天。”

  小夜破涕为笑,泪珠儿却不停滴落道:“你这人,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说笑。”

  杨恒意有所指道:“我这人的命已够苦的了,若不想法子让自个儿活得开心点儿,那还不如买块豆腐头撞死得了。”

  小夜心里惊,却故作娇嗔道:“你唬谁呢就你的修为,别说豆腐,前头搁块钢板也样能用脑袋撞穿。”

  杨恒哈哈笑道:“所以说嘛,阎王爷不收我,你们还担心什么我去啦”朝着众人抱拳,洒然迈步往山下行去。

  第七章 玄沙塔

  杨恒辞别众小,与明月神尼经由雷洞坪又往前行了十余里,前方山坳里现出大片松林,苍翠挺拔葱郁欲滴,风吹过犹如惊涛起伏沙沙作响,直延伸到座山坡上,占地足足不下数万亩。

  杨恒以前也曾来这附近游玩过,但明月神尼早有提醒,那万亩松海乃云岩宗禁地之,故而从未进去瞧过。

  他直到这时才晓得,敢情云岩宗讳莫如深的玄沙佛塔就藏隐在这片松林之中。

  两人沿着小径步入林内,四周静谧清幽,偶尔有两声鸟鸣啾啾。

  事已至此杨恒也不再多想,索性学着鸟鸣去引逗树梢上停着的羽黄雀。

  明月神尼瞧着他兴致勃勃地逗弄小鸟,心里苦笑道:“这孩子多半不明白旦进到玄沙佛塔中对他意味着什么,还有心思在这儿嬉耍。”

  教导杨恒八年,她终究还是不了解杨恒的性情。

  这少年自幼饱受苦难,多年来又几经生死悲欢,心智之成熟深沉,远非任何同龄人可比。

  眼下不是杨恒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境遇有多糟,而是早已把整件事情想透想穿,才会有如此轻松自如的表现。

  如果换作另外个人遇到同样的事情,或哭或闹,心中却十有**不知所措了。

  行到林深处,明月神尼说道:“这片松海看似平常安静,实则暗藏有本门座极厉害的佛门法阵,每日都有高手坐镇守值,便是被同道誉为云岩十八罗汉的那十八位本门翘楚了。”

  “老尼姑是在提醒我别打逃跑的主意了。”杨恒肚里暗笑道:“她怎么老当我是个无知小儿也不想想尽淘岩岂是白待的,樱花台也不是白闯的。”

  就听明月神尼兀自苦口婆心道:“至于玄沙佛塔中,更是禁制重重。不仅有本门些犯了过错的弟子在里头面壁悔罪,还有些穷凶极恶的魔头也被幽禁在里面。

  “真源,你聪明任性,也散漫惯了,可进了玄沙佛塔却千万别由着性子胡来。”

  杨恒听得暗怒道:“好啊,真把我当成了凶犯了”

  但他也听出老尼姑出于善意,似乎在对自己做最后的告诫,于是忍住气没出声顶撞,任由得她说去,脚下却是走得快了。

  就这么两人前后,忽而快忽而慢地走着,突然前方的林木掩映下出现块凹地,深陷下去逾有六丈,当中座黑色的九层佛塔巍峨耸立,从凹地里探出塔尖,刚好与松树齐平。

  这佛塔竟似以细沙砌成,通体闪烁着隐隐金光,塔外竖有块石碑上写“玄沙佛塔”四字。

  四名黄衣僧人盘膝坐在佛塔周围的四株古松下,宛若老僧入定动也不动。明月神尼终于停止了叮嘱,更停下脚步,凝视松下僧人半晌,缓缓上前合十礼道:“真曹师侄,贫尼来送真源入洞修行。”

  真曹睁开双目,起身还礼道:“昨日弟子已得明水大师吩咐,正在等候师太到来。”

  当下明月神尼再无多言,便由真曹引领杨恒进到玄沙佛塔里。

  塔底是座偌大的佛堂,当中供奉着尊将近丈许高的释迦摩尼金像,香雾缭绕红烛高烧,空无人。

  四周的沙壁上镌刻着若干幅巨型浮雕,画的都是佛经里的故事,杨恒打量了两眼,心道:“敢情连这塔里都是用玄沙凝铸而成的,古人说聚沙可成塔,诚不我欺。不过这玄沙看上去就有点儿古怪,和普通沙石大大的不同。”

  果然,微凝念间他便感觉到塔内充盈着团柔和奇异的灵气,无形无色宁静如水,让人的心神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舒缓安定下来。

  杨恒跟在真曹和明月神尼的身后,走上玄沙铸成的楼梯,回头往塔门外站着的那八名双手合十的黄衣僧人张望了眼,暗道:“要起进来看看么”

  上了二楼就见两侧各有间静室,连门也是玄沙做的,当中分作着六名黄衣僧人,隐隐形成合围之势,监视着楼梯口的动静。

  再往上走情形也差不多,却见每层看守的僧人越来越少,胡须越来越白,可知越往上层关押的人越是重要。

  杨恒不由生出丝好奇道:“他们总不会让我住进最顶层塔里吧”

  正这时前头的真曹在第八层上站定,回头说道:“师太,便是这里了。”

  杨恒放眼瞧去,靠着窗口的地方有两名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老僧盘膝打坐,对进来的三人完全不看不闻不问。

  二僧的眼睛微微阖起露出丝缝隙,却隐隐有深邃的精光溢出,望即知乃是高手中的高手。

  真曹转向左侧的道沙门,手在门上幅佛印上轻轻按住,口中念念有词掌心亮起团淡金色的光华,随即像清泉般注入佛印,顺着沙门上条条凹陷的图纹扩展开去。

  须臾之后门上“嗡”地轻轻响朝里打开。

  杨恒站在门外往室内打量,只见三丈长两丈宽的空间尘不染空空荡荡,两头有拐角向里延伸,与对面的间静室相接,却被沙壁封堵起来,形成了个“凹”字形。

  地上摆放了个蒲团和几卷经书,束狭窄的光射到沙门上,却是从正对面个比洗脚盆也大不了多少的小窗外透入。

  明月神尼也在往里观瞧,似乎是要仔细了解杨恒今后居住的地方,面容上却不觉露出缕伤感之色,低声道:“真源,你还需要什么,趁贫尼还在这里,只管都说出来。只要不违规矩,我明日便托人替你送来。”

  杨恒却从明月神尼的话语里听出了更多层的意思道:“原来这地方连老尼姑也不能随便进来。”

  想到自己日后就要在这三丈长两丈宽的地方与世隔绝“静心思过”,心里头又是愤懑又是气苦,摇头道:“不用,正好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明月神尼听杨恒语气平淡,却掩饰不住心中愤怒与讥诮之意,心中越加难受,自知无力更改宗主和众多长老的决定,不由得幽幽长叹,低声道:“是我没有尽到师道,对不起你和明昙师妹。”

  杨恒素来听到的都是老尼姑对自己的训斥数落,耳朵里也磨出茧子了,忽闻她这般出自肺腑地自责,呆之下想起自己平日里做事全然不顾老尼姑的感受,倒生出难为情来,轻笑道:“师父是个好师父,却是我这个弟子不肖,娘亲将我托付给你,并没有错。”

  明月神尼身躯颤,眼神复杂难名地望向杨恒,眸中竟隐有泪光。

  只是杨恒没瞧见,他已大步走进静室,说道:“关门吧”

  “真源”

  明月神尼嘴唇动了动,可实在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些什么

  “呼”地微风拂过,沙门徐徐关闭,将杨恒的身影阻隔在了门后。终于,她的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修行了那么多年的禅心在这刻决堤。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杨恒也是心里酸险些掉下泪来,却赶忙甩头好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无意中目光扫过静室里的沙壁,如同底层的情景般,上面也镌刻着七八幅浮雕,连头顶和脚下都各有幅巨型的佛经故事画卷。

  他摇了摇头道:“这些和尚真够无聊,牢房里还雕这么多画,也不嫌麻烦。”忽地心头动又道:“如果不是无聊呢该不会是在这浮雕里隐藏了极厉害的佛门禁制,以防被关押主人越狱。”

  他想到这里便走到沙壁前,伸手轻轻抚摸过幅浮雕,触手但觉片温润,隐隐有股充沛灵动的气息透出,果真是大有名堂。

  杨恒放下手,不禁悲从中来,苦笑道:“难道我真成了关在笼子里的鸟”

  他回过头,见左侧的拐角尽头摆放着只便桶,后面的墙上倒没雕画,想来这墙与隔壁的静室相邻,纵然打通了也逃不出去,便无需再耗费这番工夫了。

  他出神半晌,走到窗口前朝外眺望,十余丈外的地方是圈嶙峋峭壁,再往上丈许便能看到万亩松海。塔下青松前静坐的那些黄衣僧人在视线里已变得极小,更不消说塔门前的那方石碑。

  他望着窗口,隐约见到表面有淡淡的金光流动,好似层薄冰般覆着,心下思忖道:“这窗子必定也设有禁制,不怕人钻了出去。”

  杨恒拿手往前探,碰触那团淡金色的光流上,猛生出股强大弹力,将他整个人都震得往后连退十余步才堪堪站住,右臂已然片麻木无觉。

  铿的声沙门上的扇小窗打开,却不见人影,只听有个老僧的声音道:“窗口设有无念照光,不可随意触摸以免伤及自身。”话音落,那小窗重新关上。

  杨恒吐了口浊气,运功疏通淤塞的右臂经脉,好阵子才缓过劲来,也彻底断了从窗口溜出去的念头。

  他坐回蒲团,扫了眼地上的经书,压根提不起兴趣去翻上翻,突然想起事道:“坏了,不知我要在这鬼地方关多久,好像明华大师和老尼姑都没说起过这事”

  念至此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隐约升起缕恐惧之意道:“他们只字不提要把我关多久。难道想让我在这里头住辈子”

  当下再也无法安坐,从蒲团上跃而起扑到沙门前,挥拳“砰砰”边敲边大叫道:“开门,开门,我要见明水大师”

  会儿那小窗户再次打开,仍然是原先那老僧的声音问道:“你有何事”

  杨恒停住拳头,叫道:“当然有事,你们要把我在这里关多久”

  老僧的嗓音慢吞吞回答道:“这个老衲不知。”

  杨恒心沉,激动道:“你叫明水来见我,我要当面问他”

  老僧还是不揾不火地回答道:“老衲无能为力,请小师父见谅。”

  没等杨恒再开口,那小窗又合上了,杨恒怒忿满腔,通乱拳重重砸在窗门上,叫道:“你满口谎话,算什么出家人”

  不防沙门上的禁制生出感应,“呜”地亮起蓬柔和金光,将杨恒的身子如弹石般抛飞而起,甩向房顶。

  杨恒用手在屋顶上撑,飘落在地,胸中意气难平,又冲向沙门道:“你们凭什么不明不白地把我关在这里,放我出去你们再不应声我就骂人了”

  门上金光闪,他的身子第二次弹出。

  杨恒真的怒了,他疯了般地次次冲向沙门,次次又被弹回,扯开嗓门大骂道:“老贼秃,快开门明水老秃驴,你抓不到真凶,就拿小爷出气,你是哪门子得道高僧老尼姑你明知他们要关我辈子却不说,还好意思当我师父”

  等到他嗓子喊哑了,不知道多少次地被沙门弹起落下,门外依旧毫无动静,那扇小窗紧紧的闭合着,仿佛无声地在向他冷笑道:“笨蛋,你难道不知道,进来容易,出去难”

  杨恒气喘吁吁地躺倒在地瞪视着上方的天花板,悲从中来,感觉自己仿似被师门被这世界彻底抛弃放逐了般,激愤之下胸口旧伤剧痛,哼地从嘴角呛出口鲜血,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觉竟是睡到了次日天光见亮才醒了过来,杨恒觉着胸口还在隐隐疼痛,双拳头也似针扎的疼,微微有些红肿。

  他坐起身来,环顾幽暗的静室心道:“这些老和尚如此恶毒,居然要我老死在这里头不行,无论如何,我都定要出去”

  想着娘亲还在被人利用,爹爹还在受刑,明镜大师的冤仇更还没报,杨恒又岂能这样自认倒霉地坐困愁城

  忽听门上小窗打开,外面传来小夜的声音道:“阿恒,我给你送饭来了。”

  杨恒跳起身,暗道:“可不能让她看出来,免得又为我难过。”

  他走到门后,瞧见窗户外小夜面含浅笑,举起只竹篮道:“看,这是我和真菜师兄天没亮就做好的,都是你喜欢的,赶紧趁热吃吧。”

  杨恒伸手从窗口接过小夜递来的竹篮,顿时闻到股扑鼻饭香,强打精神赞道:“好香啊,还有麻婆豆腐,再妙不过了”

  小夜听得杨恒赞扬,俏脸上露出喜悦之色,道:“你喜欢就好。”忽地惊咦道:“阿恒,你的手怎么了”

  杨恒忙把手从窗口缩回,笑着遮掩道:“昨晚闲着无聊,练了会儿拳,不小心把手给伤了。没事,过两天就好。”

  小夜不知有诈,放下心来,同情道:“你在里面孤单单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定很难熬吧。”

  这时对面沙门上的小窗也被打开,个小沙弥将壶清水送了进去,却没见饭菜。

  杨恒奇道:“敢情那间屋里也关着人,不晓得是何方神圣”

  小夜回头望了眼,不以为意道:“兴许是也是位犯了戒律的僧人吧。阿恒,我送完饭就得立刻离开,明天来的是真禅,后天是真荤下次轮到我要三天以后啦。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杨恒还没开口,就见对面窗口里探出只毛茸茸的大手接过水壶,跟着粗豪凶蛮的嗓音大骂道:“你这小秃驴,昨天来就大吵大闹,折腾得老子不得安生”

  说着话运劲掷出手中的水壶,在空中划过到弧线刚好绕过小夜,打向杨恒面门。

  杨恒矮身躲,“啪”地脆响,水壶砸在沙壁上摔了个粉碎。

  杨恒昨日砸门敲窗对着老僧骂了半天,偏偏对方就不接招,他正憋着肚子邪火怨气没地方发泄,当即高声还骂道:“老秃驴,要安生躺进棺材里去,保管没人吵你”

  “你他娘的再说遍”

  随着话音对面窗口后头现出张黑锅底般的脸膛,满头乱发犹如鸟窝,半白的落腮胡子根根直立,双目圆睁,炯然有神,往外射着寒光,竟是个威猛老者。

  杨恒怔心道:“原来不是个和尚。”反唇相讥道:“你耳朵不灵么,再说十遍百遍也是样的话”

  “呸”老者张嘴唾出口浓痰,似枚弹丸般挂着锐啸擦过小夜鬓角射向杨恒。

  以杨恒目下的修为不知为何竟是避闪不过,“啪”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绿莹莹的团好不恶心。

  任谁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这事,更况且杨恒心情正自恶劣只可惜九绝梭和正气仙剑在入塔时,被明月神尼并携走,隔着两道沙门他想冲过去打架却是不能,气急之下抄起竹篮里的两根筷子弹指射还过去。

  猛地过道里灰影闪,靠楼梯左侧的那打坐老僧挥袖卷住筷子,轻描淡写地拂送,又将它抛进竹篮里,双手合十缓缓说道:“阿弥陀佛,两位莫动无明之火,各让步海阔天空。”

  “空印,谁要你这老秃驴来做烂好人”老者兀自不肯罢休,骂骂咧咧道:“你把这小子换个地方,老子不耐和他打交道”

  杨恒几时吃过这样的闷亏,立刻振声道:“那是自然,世上岂有条老狗和人打交道的道理”

  小夜递进绢帕,皱着秀眉替杨恒将肩膀上的浓痰拭去,劝道:“阿恒,你少说两句吧。我看这人凶得很,还是莫要理睬为妙。”

  就听空印大师道:“老施主息怒,老衲让真曹错开给两位送饭的时间就是。”

  老者不依不饶道:“不成,这小子整天没事就把门砸得轰轰乱响,老子是喜欢清净的人,非要他滚蛋不可”

  空印大师摇摇头道:“这事非老衲力所能及,就请老施主忍耐二。”

  那老者还待再说,“啪”地响小窗户已被合上。

  杨恒余怒未消,瞪着对面的窗户口问道:“空印大师,这人是谁”

  空印大师微笑道:“按照本宗戒律,所有进入玄沙佛塔面壁之人的身分都必须对外保密,恕老衲不能相告。”

  杨恒气道:“我看你的法号该叫做不能才对。”

  空印大师也不生气,对小夜道:“时候不早,小施主请回。”

  小夜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望着杨恒道:“阿恒,我走了,下回再来看你。”

  杨恒道:“记得让真禅明天带盘臭豆腐来。”

  小夜不解道:“你不是最讨厌吃臭豆腐么”

  杨恒道:“我不吃臭豆腐,却可以拿它去砸那老混蛋,臭也臭死他”

  空印大师闻言忍不住莞尔笑道:“那岂不可惜了”话音落下,杨恒面前的小窗也徐徐关起。

  杨恒的计划还是落空了,翌日早真禅果然带了盘加量装的臭豆腐来,但他和对门老者送饭的时间却被错开。

  上了玄沙佛塔,真禅先从怀里掏出包用椒盐炒成的干果,笑嘻嘻捧到二僧面前。

  空印大师睁开眼,问道:“这是什么”

  真禅伸手指了指杨恒的房间,又比划了几下,空印大师哑然失笑道:“你请老衲照料真源,却也不必送这些来。莫非你当我和空想师弟是牢头狱霸么”

  真禅讪讪笑,将干果送到空印大师手中,又连连地躬身合十,自是拜托他们对杨恒多加照顾。

  空印大师在玄沙佛塔坐镇逾三十年,尚是头回遇见拿干果来“贿赂”自己的小沙弥,既觉新鲜也觉有趣,微笑道:“好啦,你的礼物老衲收下了。去给真源送饭吧。”

  真禅又朝合目坐禅的空向大师拜了三拜,也不管对方是否看见,这才心满意足地提着竹篮走到沙门前。

  门上小窗开,真禅咿咿呀呀朝里叫了两声。杨恒听这声音就知是他到了,走到门后隔着窗口轻笑道:“有些什么好吃的”

  真禅手把篮子举到窗口,手打着哑语道:“当然是臭豆腐”

  杨恒大喜,捏着鼻子将装有臭豆腐的盘子拿了进来,瞅了眼对面紧闭的沙门,心道:“有了这宝贝,今天定教那老混蛋好看”

  真禅探头探脑打量着屋里的情景,问道:“你在这里还住得惯么”

  杨恒叹了口气道:“住不惯又能如何,既来之则安之。”

  真禅偷眼瞅了瞅空印空想二僧,飞快地从怀里头抓出只鹦鹉,就往窗里塞。

  杨恒喜道:“妙极,妙极,有它做个伴儿也不至于太闷,亏你想得周到。”

  想着真禅平日里虽胆小怕事,懦弱油滑,竟会为了给自己解闷,偷送鹦鹉入塔,杨恒不由心头温暖。

  真禅得意地嘻嘻笑,可那鹦鹉还没到杨恒手里,旁边蓬和风拂过,空印大师的袖袂如神龙汲水般将它卷走,说道:“这里头不可玩鸟。”

  杨恒气道:“那能玩什么连鸟都不准玩,你让我玩个鸟啊”

  真禅听他大骂空印大师,吓得小脸发白,急忙劝道:“是我不好,没问明白规矩。”

  杨恒望着被空印大师收走的鹦鹉,满心不甘,问道:“这两天外面有什么消息么”

  真禅知他是在关心明镜大师的事,回答道:“听真刚师兄说,昨晚师父前往雪空寺和明水师伯关起门来大吵了架。”

  “明灯大师去找明水那老和尚吵架”杨恒愕然问道,心里却晓得多半还是为了自己的事。

  真禅点点头,道:“听说吵得很凶,后来还是雪空寺几位长老好说歹说才将师父劝走。真刚还说,师父走的时候面色铁青,从没见他发过那么大的火。”

  杨恒低头寻思道:“明灯大师定是不满他们要将我终生囚禁在玄沙佛塔里,这才去找明水老和尚理论。可恨这班老顽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我老死在这里头。哼,我杨恒修为不行,可骨头还是硬的,十年二十年,百年两百年,咱们就耗上了。看看谁活得过谁”

  话是这么说,但他又岂会真的心甘情愿在这暗无天日的玄沙佛塔里蹉跎余生

  等真禅离开杨恒准备吃饭时,就听外头隐隐约约传来那老者的叫骂声,只是被沙壁阻隔已听不清楚他在骂什么,想来绝不会是好话。

  杨恒气上心来,怒道:“这老头骂起街来还没完没了了,恁的过分”看着屋角的那盘臭豆腐更是气不打处来。强自忍耐到第二天真荤来送饭的时候,窗户开便运气大骂道:“老混蛋,有种你就出来和小爷较量番,只敢缩在龟壳里叫骂,算什么鸟英雄狗屁好汉”

  如此这般,每日开饭前的这段时光,就成了这老少对骂的竞技场。

  那老者也不知疲倦,开窗便是通破口大骂,似乎不骂杨恒这日子便没法过。杨恒也不甘示弱,总在稍后连本带利地骂还。

  他口齿伶俐,几可冠于全宗,骂人的花样也总是在不断翻新,绝无重复,剩下的时候或是寻思如何脱身,或是搜肠刮肚找寻骂人的新词,天天地这么过去倒也不算寂寞,总算心中忧闷稍解。

  第八章 脱困

  这天夜里杨恒坐在蒲团上难以入定,估摸着楼兰会盟越来越近,自己却在这里每天与人骂战,心中焦灼自不待言。

  他忽然想到门上的那小窗以自己的身躯应可穿过,何不趁着送饭的时候冲将出去,赶在两个老僧反应过来之前跃窗逃走

  转念想又气馁道:“这主意对面那老混蛋必定也想得到,却为何没有逃出去不必多问,连外头的窗户也样有无念照光封印。若是层层地硬闯下去,只怕没到塔底就给活活累死了。”

  “可累死也比老死强”想到这里杨恒精神振道:“我没试过又怎知不行大不了再被他们抓了回来,到时再另想他法。”

  他越想越是兴奋,当下凝神盘算起从窗口脱逃的计划。正琢磨得入神之际,猛然灵台警兆突生,道雄浑霸道的掌劲如泰山压顶,竟已拍到头顶上方

  杨恒做梦也想不到这静室里居然能进来其它人,亏得多年的勤学苦修已令他哪怕在精神最松懈时,也能保持缕警醒不灭,否则这掌拍在脑门上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电光石火间,他近乎本能地往后仰身,翻掌招架,左脚式浮云扫堂腿踢向偷袭者。

  “砰”地双掌相交,杨恒只觉得股绝强的力量破入掌心,以摧枯拉朽之势冲散自己的掌力,顺着经脉直窜肩头。

  他的耳朵里也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右臂的骨骼如同爆豆般“喀吧喀吧”不住脆响,杨恒眼前发黑,顿时口热血冲上喉咙,左腿踢至半途便无力再作寸进。

  “来人是谁”杨恒惊骇之下无暇多想,身体躺倒在地撤掌滚翻,左手记拈花指全凭感觉不管三七二十地向上点出。

  “呼”雄劲的掌风沛然莫御,将拈花指力震得烟消云散,如雷霆万钧击向杨恒的背心。

  杨恒翻转过身不敢硬接,使出“拨云见日手”借力打力,五指拂在对方的铁掌上,却似蚍蜉撼树,仅将掌劲带得往左稍偏,“砰”地打中他的左肩。

  不知何故对方在最后刻竟收住掌力,杨恒又有铁衣神诀护体,捱了这下虽是疼痛,却没受伤,只是整条左臂酸麻已不能用。

  刹那间他看清来人,正是住在对门的那个老者,不由失声道:“你怎么进来的”

  那老者低低哼,似不欲惊动门外的两个老僧,矮壮的身形回旋过来,右掌已攻至距离杨恒胸前不到三尺之处。

  杨恒的整个身子都被对方澎湃浑厚的掌风笼罩,几无处可躲。

  生死发之际,他脑海里灵光闪,身子不可思议地蜷曲成团不退反进,抢在老者掌力击落前,从他身下飞转过去。

  这手大是出乎老者的意料之外,低骂道:“见你娘的鬼,竟是万里云天身法”

  杨恒弹身而起,呼呼低喘默运真气,双目须臾不离地注视老者铁掌,骂道:“你娘才见鬼,骂不过小爷便恼羞成怒,暗箭伤人,把老脸都丢光了”

  骂完了他本以为对方会勃然大怒,拳脚相加,自也做好拼死应敌的准备。孰料老者竟站立不动,嘿嘿笑道:“我娘早死了八百年啦,她不见鬼谁见鬼小和尚,石凤扬是你什么人”

  杨恒愣道:“敢情这老混蛋认得石剑圣,多半是敌非友。”

  他面拖延时间打通经脉恢复功力,面回答道:“别问那么多,你和石剑圣有什么梁子,我都替他接下就是”

  老者哈哈笑道:“好大的口气自以为修为不错么可我告诉你,在老夫的掌下你绝撑不过三招我本是要杀了你的,不过现在可有点难办了。”

  杨恒越听心中越是困惑,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也不爆粗口了,说道:“我姓窦,谅你小小年纪也没听说过老夫的名头。”

  杨恒回忆了下,果然想不出仙林魔道中有哪个是窦姓的顶尖高手。

  老者接着道:“看不出你挺有骨气,不去敲门打窗叫外头的老和尚救命”

  杨恒道:“那是我刚才没想着,经你提醒,说不定稍后就会这么做。”

  老者也不当真,摇摇头道:“小和尚,你小小年纪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要给关进玄沙佛塔里还和老夫块儿住第八层”

  杨恒自不会对这陌生老者提及明镜大师遇害之事,信口胡诌道:“我偷吃了明水和尚藏在床底下的只烧鸡,老和尚公报私仇,就把我关这里来了。”

  老者愣了愣,大笑道:“有趣,有趣,听说明灯和尚偷鸡摸狗,不忌荤腥,没想明水老秃驴也是如此。”

  杨恒心头微动道:“他既知道明灯大师,那关在这里的时间绝不超过十五年。”

  见对方站在那里谈笑风生再无继续动手之意,杨恒便问道:“你是怎么溜过来的”

  老者指指便桶后的那堵沙壁,说道:“当然是从那儿穿过来的。”

  杨恒藉月光看到那面沙壁完好无损,没有丝毫切割挪移过的痕迹,不由惊道:“你会土遁”

  老者得意地摇摇头道:“五行遁术那是石大哥的拿手绝活,我怎么会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叫你小子想破脑袋也绝计猜不到老夫是如何过来的。”

  杨恒索性不去猜了,奇怪道:“你过来真是为了杀我出气”

  老者嘿然道:“老子哪有那闲工夫跟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和尚斗气”

  杨恒急于知道老者的来意,也不计较他的讥讽,说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老者犹豫半晌,问道:“小和尚,你要这儿关多久”

  杨恒苦笑声,道:“只怕等你老死了,我还在这里头住着呢。”

  老者眼睛亮,拊掌笑道:“妙极,妙极,那就好办了”

  杨恒见他幸灾乐祸,不禁怒道:“有什么妙的,说不准明天我就逃出去了”

  老者闻言笑得更加欢畅得意,说道:“小和尚,凭你也想逃”

  杨恒警,改口道:“我随口说说气话不成么这儿管吃管喝,不用念经干活,还逍遥自在,乌龟王八蛋才想出去。”

  “乌龟王八蛋才不想出去”老者笑容敛,晃身来到杨恒近前,双目炯然放光好似要看到他心里头去,沉声问道:“小子,敢不敢跟老夫起逃”

  杨恒心头震,下意识地道:“逃,你怎么逃”

  老者暝目倾听了会儿,微笑道:“很好,那两个老和尚还没收功。”伸手指杨恒背后的窗口道:“就从这里”

  杨恒回头瞧,还没来得及发问,胸口砰地已捱了掌。道刚猛的掌劲迫入心脉瞬间又涣于无形,胸口却隐约起了丝痛感。

  他又惊又怒闪身腿踹向老者小腹道:“老混蛋,恁的卑鄙”

  老者往后退,让过杨恒的浮云扫堂腿,笑道:“小和尚,我若心存歹念,此刻你早已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不妨开门见山的告诉你,老夫在你心脉上种了道破心印。每天午夜,老夫真元凝成的魔印就会在你血管里膨胀起分,直到两个月后完全堵塞住你的血管。除我之外,无人能解。唯有如此,我才能安安心心留下你的性命,不怕你告密。”

  杨恒怒视老者道:“你既信不过我,何不干脆掌把我杀了”

  老者道:“我今晚过来,本就是打算用无形掌劲震碎你的心脉,让你无病无灾的玩完。任外面的老和尚如何神通广大,除非剖尸检验,否则绝难发现任何端倪。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个大活人莫名其妙死在屋里,他们总要起疑。”

  他又接着道:“所以起初几天老夫故意吵嚷叫骂,好逼他们将你调换出去。可那两个老和尚不为所动,我无奈之下也只能冒险试了。”

  杨恒明白了原委,却越发疑惑道:“为何你非要通过这间屋子才能溜走”

  “你当所有的囚室,都跟这间样有窗户么”老者哼了声道:“你是云岩宗弟子,他们才特别优待,老夫的那间,莫说扇窗户,就连个能飞进个蚊子的小洞都没有。”

  老者说着火往上撞,忍不住骂道:“他娘的明镜老秃驴,待老子出得玄沙佛塔,定要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杨恒听他骂明镜大师,先是怒,旋即黯然道:“你再厉害,也找不到他了。”

  “笑话,这天底下哪有我”老者蓦地醒悟到杨恒话里隐含的意思,微露错愕之色道:“难不成明镜死了”

  杨恒点点头,暗讶于对方反应之快。老者愣了许久,才缓缓摇头道:“你娘的贼老天,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杨恒闻言不由想道:“看来这老者倒不完全是个是非不分之辈。听他的口气,至少对明镜大师尚存着丝敬意。”

  就见老者摆摆手道:“不说他了,先来解决你的问题。”

  杨恒怔道:“我有什么问题”随即哼道:“你都在我身上种了破心印,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老者摇头道:“老夫要说的不是这个。小和尚,咱们作个约定。老夫带着你逃出玄沙佛塔,你却需对我的事守口如瓶,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杨恒道:“就算我不说,云岩宗的人样会说。”

  老者嘿嘿笑道:“他们逮着了老子如获至宝,哪里会对外宣扬待我逃了出去,那就更不会说了,只当吃了个哑巴亏,反而要担心老子哪天回来跟他们算这笔旧账。

  “实话告诉你,我这么做只是不愿闹出太大动静,让老子的死对头晓得我还在世的消息,不然硬闯出去亦未必是件难事。”

  杨恒对这老者的身分越加好奇起来,只是对方不愿说,他也不方便打破沙锅问到底,接着道:“所以你宁可耗费时日,也要悄悄地脱逃,以免被仇家察知”

  老者颔首道:“不错,老夫在这里已住了四年。起初年全在养伤,从第二年起便藉此无人打扰之机,潜心参悟门神功,直到三个月前,老夫终于将这门神功修成,便开始考虑脱逃的计划。”

  杨恒没去打断老者的话茬,心里却讶异道:“他被关入玄沙佛塔时,我已在云岩宗修炼了两年多,却也丝毫不知。此老究竟是何人物”

  便听老者道:“这牢房的四壁连带头顶脚下,都有佛画禁制,要想破解非得大动干戈不可。不到万不得已,老夫自不愿用此下策,唯的弱点便在与你这间囚室相邻的两堵沙壁上,那晚我穿墙过来,察看地形,便见着了这扇小窗。”

  杨恒道:“窗上有无念照光封印,你样逃不出去。”

  “老子知道”老者瞪眼道:“那晚我虽极尽小心,可还是弄出了响动。幸亏赶忙溜回自己屋里,才没让空印空想这两个老和尚发觉,他们巡查了圈不见异常,便当是窗外有飞鸟撞上,场虚惊罢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但老子这险值得冒,回去好生琢磨了几日,终于找到了破解之方。”

  杨恒虽已料到老者智珠在握,但听到这话仍不禁精神为之振,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老者呵呵笑,道:“我每晚这时候过来,都会花上半个时辰往无念照光里注入真元。但每次都只能小丝小丝地往里渗透,如此日积月累,再有半个来月,便能大功告成,将无念照光的灵气尽数消解,取而代之的则是老夫的真元。

  “两个老和尚若不仔细察看,不会露出半点马脚,到时候咱们从这窗口溜出去,岂非易如反掌”

  杨恒晓得这老者说得简单,其间过程必然艰险复杂无比,若非有绝大的神通和超常的耐心与毅力,断不能完成,禁不住对这相貌粗豪凶恶的老者有些刮目相看。

  他问道:“你每晚都这么做,外面的两位大师就点儿没察觉么”

  老者道:“这便是老夫只能每晚这时候过来的原因。这两个老和尚修炼的都是本元心禅,平日里轮流入定昼夜交替。可唯有早晚,乃天地阴阳二气互激之时,此时修炼于本元心禅的进境大有裨益。我便能每日得着早晚各半个时辰的工夫,在里头为所欲为。

  “自然,倘若惊起了无念照光又或佛画禁制,他们终究不是死人,样会立时发觉。”

  杨恒听得佩服,慨然道:“好,我答应你,出去后绝不泄露任何有关阁下的消息”

  老者用力拍杨恒肩膀,笑道:“好,老夫看你很有骨气,便也不逼你再发甚毒誓了。”拍完这巴掌,又问道:“小和尚,你为何不躲”

  杨恒摸摸被打得生疼的肩膀,说道:“反正我躲也没用,你爱拍便拍好了。”

  说来也怪,他本被老者掌力震得酸麻的左臂此时霍然通畅,血行恢复如常,自是对方那掌里暗含了魔气助他将经脉打通。

  老者却知杨恒的万里云天身法颇为可观,要躲开自己随手拍绝非难事。他不躲,不仅是这少年确信自己并无恶意,更显出他胆气豪壮,心怀坦荡。

  他的眼里不由闪过丝欣赏的目光,说道:“时候差不多啦,咱们明天见。”

  话音落时,老者壮实如山的身躯呼地晃,竟倏然凝缩成团黑色光丸消隐在空气里。

  从第二天凌晨起,老者每日悄悄潜过来两次,全力运功破解无念照光,杨恒就在旁边帮他聊胜于无地把风观望,有时老者停下休息,两人便有句没句地聊上会儿。

  老者又问起杨恒被囚玄沙佛塔的原因,杨恒便不再隐瞒,将前因后果说了,自然,其中涉及大魔尊的那段,他依旧笔削春秋,尽数隐去。

  为了避免怀疑,两人照旧对骂,有时老者被骂得理屈词穷暴跳如雷了,当晚便过来先和杨恒面对面再骂个痛快,然后等火气消了,又去干活。时日稍久,两人竟然越骂越是投机,越吵越是投缘,交情也天比天深了起来。

  杨恒有了脱困希望,心情也舒畅了许多,盘算道:“按照这老头的估计,至多还有十来天我们便能出去啦。这样的话,要赶在六月初六楼兰会盟前,前往东昆仑解救爹爹,时间上已是绰绰有余。”

  可他无意中也发现了件不寻常的事情,便是真禅不来送饭了,换作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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