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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种武器之拳头 第 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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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问张聋子:“你厨房里还有多少酒”
张聋子道:“三四斤。”
小马叹了口气,道:“那么他现在早就走了,喝了三斤酒之后,他绝不会再耽在别人的厨房里。”
张聋子同意蓝兰却问道:“喝了三斤酒之后,他会去干什么”
小马苦笑道:“天知道他会去千什么喝了酒之后他做的事只怕连神仙都猜不到。”
他看着张聋子,希望张聋子能证实他的话。
张聋子却根本没有注意他在说什么,眼睛看着门外,脸上带着种奇怪的表情。
男人们通常只有在看见个真正使他动心的美女时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他看见的是香香。
香香正穿过院子,匆匆走进来,美丽的脸已因兴奋而发红,还没有走进门,就大声道:“我刚才听见了个好消息。”
蓝兰等着她说下去。张聋子也在等。看见香香,他好象忽然年轻了二十岁。
只可惜香香连眼角都没有往他瞄眼接着道:“今天城里又来了个了不起的人,我们如果能请到他,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蓝兰道:“这个了不起的人是谁”
香香道:“邓定侯。”
蓝兰道:“神拳小诸葛邓定侯”
香香眼睛里闪着光。道,“刚才老孙回来,说他正在天福楼喝酒,还请了好多好多人陪他起喝。”
张聋子终于转过头看了看小马,小马也正在看着他。
两个人都好象想笑,又笑不出。
张聋子道:“是你去还是我去”
小马道:“我去。”
香香抢着道:“去找邓定侯”
小马道:“去找皮猴子,个脸皮比个城墙还厚的胖猴子。”
香香不懂蓝兰却有点懂了:“难道这个邓定侯就是老皮冒充的”
小马道:“不是才怪。”
香香道:“邓定侯是名震天下的大侠,谁敢冒充他”
小马道:“老皮敢喝了三斤酒之后,天下绝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蓝兰道:“可是你刚才还说他连点本事都没有。这种事他怎做得出”
小马道:“就因为他点本事都没有,所以他什么事都做得出,这就是他最大的本事”
四
老皮并不太胖,更不象猴子。
他衣冠楚楚,表人材,看起来简直比邓定侯自己更象邓定侯。
可是他看见小马的时候,却好象老鼠看见了猫。小马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小马说:“我们上狼山去”
他立刻就同意:“好,我们上狼山去。”
小马道:“你不怕”
老皮就拍着胸膛道:“为朋友两肋插刀都不怕,何况走次狼山。”
小马笑了,道:“现在你总算明白了吧。”
蓝兰也在笑了。
她的确明白了,这个人的确是个不拆不扣的胖猴子。只有点她还不明白:“你们刚才为什么要说他是皮匠”
小马道:“他本来就是的”
蓝兰道:“可是他看来完全不象。”
张聋子道:“那只因为他这个皮匠,和我这个皮匠有点不同。”
蓝兰道:“有什么不同”
张聋子道:“我这个皮匠是补鞋的。”
蓝兰道:“他呢”
张聋子道:“他是赖皮的。”
老皮居然点都不生气,笑嘻嘻道:“我们这两个臭皮匠加在起虽然还比不上个诸葛亮要比个把曹操,总是绰绰有余的了。”
于是小马就带着这两个臭皮匠三个小姑娘,保护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个奄奄息的病人开始出发。
如果别人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竟是比龙潭虎岤还凶险的狼山,无论谁都定会替他们捏把汗。
可是小马自己却点都不在乎。
病人坐在轿子里,轿子密不透风。他连这人长得是什么样子都没看见,就为这个人去卖命了。
别人定会认为他是个笨蛋,可是他自己却不在乎。
只要他高兴,他什么事都肯去做,什么都不在乎。
三个皮匠
九月十二日。正午。晴。
天高气爽,万里无云。
两顶小轿三匹青驴,从西门出城。就好象家人快快乐乐的要去郊外玩玩样,
老皮大马金刀地走在前面,就象是大哥,三个小妹妹脸上蒙着黑纱,骑着青驴,爸爸妈妈坐在轿子里,小马和张聋子就象是他们的跟班。
个小跟班,个老跟班,穿得比轿夫还要破烂。
蓝兰问小马为什么不肯换套新衣,小马回答很干脆:“我不高兴换。”
他不高兴做的事,你就算砍下他的脑袋,他也绝不肯做的。
这行人走在路上当然难免引起人注意,他们也在注意别人。
每个人他们都注意,就连蓝兰都不时要把帘子撒开线缝,留意着过路的人,
路上的人却没有什么值得特别留意的,因为这里还未到狼山。
这里是龙门。
龙门是个小镇,也是到狼山去的必经之路。
头脑清楚神智健全的人绝不会想到狼山去,就连做恶梦的时候都不会梦到狼山去。
所以经过这个小镇的人,不是疯子也是有点毛病,不是穷神,也是恶鬼。
所以这小镇当然荒凉而破落,留在镇上的人,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走不了的人不是因为太穷,就是因为太老。
个已老掉了牙的老婆婆,开了家破得连锅底都快破穿洞的小饭铺,墙上写着各式各样的菜名和酒名,糖醋排骨溜蛋子,陈年绍兴竹叶青,什么都有。
其实你要什么都没有,除了已经快穷病了的人之外,谁也不会来这里吃饭。
奇怪的是,今天这里却来了七八位客人。看来非但不穷,而且都很有气派。
七八个人都好象是约了的样。到中午,就从四面八方赶来了,赶路却很急,可是彼此间却又偏偏全不认得。
七八个人坐在间东倒西歪的破屋子里几张东倒西歪的破凳子上,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身上都佩着刀剑,眼睛里都带着敌意。
七八个人每个人都要了碗肉丝面半斤黄酒,因为除了这两样外,这地方根本没有别的。
面早就摆在桌上,酒也早就来了,可是谁也没有举杯,更没有动筷子。
因为面汤比洗锅水还脏,酒比醋还酸,老婆婆又早巳人影不见,而且早就收了钱。
老婆婆并不笨。
她早就看出来这些人绝不是特地到这里来喝酒吃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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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猜不出,她也不想管,她虽然又穷又老,可是她还想多活几天。
午时已过去,七八个人脸上都露出焦急之色,却还是动也不动地坐着。
忽然间,马啼声响,响得很急,七八个人都伸长脖子往外看。
匹快马急驰而来,马上人肩宽腰细手大脚长,穿着宝蓝色的紧身衣,腰上凸起条,衣服下面藏着的也不知是什么软兵器。
看见了这个人,只看了眼,大家就全都掉过了头。他们显然是在等人,等的却不是这个人。
这个人拍马头,马就停下来。
马停下,这个人已到了老婆婆的破饭铺里,谁也没有看见他是怎样下马的。
他的腿不但长,而且长得特别。他不但腿长,脸也长,长脸上却长着双三角眼三角眼里精光闪闪,从这些人脸上个个看来,忽然道:“我知道你们是谁,也知道你们干什么来的。”
没有人答腔,也没有人再回头看他眼,好象生怕再看他眼,眼珠就会掉下来。
长腿冷笑,道:“你们当然也知道我是谁,是干什么来的。”
他忽然抬腿踢。他的腿虽然长,可是再长的腿也不会有五尺长。
这屋子虽然矮,可是最矮的屋子至少也有二三丈高。
谁知道他随随便便抬起腿踢屋顶就被他踢出了个大洞。
大家的脸色都变了,却还是不动。
屋顶掉下的灰土瓦砾,掉在他们头顶面碗里,他们也毫无反应。
长腿已坐下来,坐在个满面胡子的彪形大汉对面,冷冷道:“这半年来,你在河东做了几票大买卖,收入想必不错。”
大汉还是没有反应,双青筋结现的手却已在桌下握住刀柄。
长腿道:“从今天开始,你有麻烦,我照顾你,你做的买卖,我们三七分帐。”
大汉终于看了他眼道:“你只要三成”
长腿道:“你收三成,我占七成。”
大汉笑了,就在他开始笑的时候,刀已出鞘,刀光闪,急砍长腿的左颈。这刀招沉力猛,出手狠毒,这柄刀也不知砍过多少人的脑袋。
长腿没有动,至少上半身绝没有动,大汉的人却突然飞了起来从三个人头顶飞过去“砰”的撞在墙上,连屋子都几乎撞倒。
他的刀虽快,长腿的腿更快,随随便便在桌子下踢,就将个百把斤的大汉踢得飞出好几丈。
长腿冷冷的道:“这就是我的追风夺命无影腿,还有谁想尝尝它的滋味”
没有人答腔甚至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
长腿道:“那么从今天起,你们做的买卖都归我来分帐...”
突听身后个人冷冷道:“三成归他们自己,七成归我。”
长腿脸色变了,身子缩,双长腿已急风般连环踢出。
只听咯啦咯啦”两声响他的人已飞出门外,重重跌在路心。
后面门上的棉布帘子仿佛被风吹起,还在不停地波动,谁也没看清有什么人走过去。
可是刚才还在大门口说话的声音,现在却已到了这扇小门后面的小屋里,道:“赵大胡子多留两成回家治伤,其余的也改成三七分帐,先交帐的先走。”
坐在后门口的个青年人立刻抢先走进去,道:“这半年来我做了十三票买卖,总共有三千五百两,可是我自己吃喝嫖赌,已经花了半。”
那声音带着笑道:“你这小子倒还真会花钱。”
年轻人道:“剩下的我已全部带来,可以全部交给你老人家。”
那声音道:“不够的呢”
年轻人道:“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那声音道:“好,有理。看你还算老实,我只要你这点东西抵数。。”
年轻人走出来的时候,脸上鲜血淋淋,左脸上块皮已被削了下来。
二
轿子忽然在前面停下,老皮忽然从前面大步奔过来他平时走路通常是四平八稳很有气派,很少人看见他走得这么急。
小马道:“你见了鬼”
老皮道:“鬼虽然没有见到人倒看见了不少。”
小马道:“什么人”
老皮道:“章长腿。”
小马道:“这个人并不比鬼可爱多少。”
张聋子道:“他在哪里”
老皮道:“就躺在前面的路上。”
张聋子道:“躺在路上干什么”
老皮道:“你知不知道那个老太婆开的破酒店”
张聋子知道,这条路他们都不只走过次。
老皮道:“我走到那里的时候他正从老婆婆的店里飞出来,下子跌在路上,躺了下去。”
小马道:“然后呢”
老皮道:“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小马道:“为什么不动”
老皮道:“因为他现在已没有腿。”
小马又皱起了眉。
章长腿的追风夺命无影脚,他是知道的能够让章长腿变成没有腿的人江湖中并不多。
小马道:“现在还有些什么人在老婆婆那破酒店里”
老皮道:“还有七八个。”
小马道:“有没有我们认识的”
老马道:“有个。”
小马道:“谁。”
老皮吞下口水,脸上的表情就好象刚吞下五斤黄连。
小马的眼睛却亮了,道:“是不是常老刀”
老皮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好象又吞下了个发了霉的臭鸡蛋。
小马却高兴得跳起来,比刚从垃圾堆里找到个活宝贝还高兴。
老皮抢着道:“你要找他来我就走。”
小马道:“你能往哪里走”
者皮道:“要我留下,你就得答应我个条件。”
小马道:“你说。”
老皮道:“叫他离得我远远的,越远越好,只要他走近我丈之内我就算逃不了至少我总可以头撞死。”
小马笑了。
轿子的帘子已撩起条线,双美丽的眼睛正在看着他们道:“常老刀是什么人”
小马道:“常老刀也是个皮匠。”
蓝兰的眼睛眨了眨,道:“是个什么样的皮匠”
小马道:“是个剥皮的皮匠。”店里七个人已剩下两个。
两个本来很有威风的江湖好汉,现在却好象待宰的小羊般坐在那里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棉布帘子里的人已经在问:“你们两位为什么不进来”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象都想让对方先进去,好象明知进去就得接宰。
帘子里的声音更冷,道:“你们是不是要我亲自出去请”
个年纪比较小的,终于鼓起勇气站起来。
年纪大的却拉他,压低声音,道:“这次你交不了帐”
年轻的点点头。
年纪大的道:“还差多少”
年轻的道:“还差得很多。”
年纪大的叹了口气,道:我也不够,也差得多。”
他忽然咬了咬牙,从身上拿出叠银票道:“加上我的,你定够了,这些你都拿去”
年轻的又惊又喜道:“你呢”
年纪大的苦笑道:“快也是刀,慢也是刀,反正我也已是个老头子了,我没关系。”
年轻的看着他,显得又感动又感激,忽然也从身上拿出叠银票,道:“加上我的你也定够了,你拿去。”
年纪大的道:“可是你...”
年轻的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你还有老婆孩子,我反正还是光棍条,我没有关系”
两个人眼睛里都已有热泪盈盈都没有发现大门外已多了个人。
小马正在门口看着他们,好象也快被感动得掉下眼泪来,还没有开口,帘子里的人已在破口大骂;王八蛋,妈那个巴子,操那娘,日死你先人奶奶操你妈,丢你老母干你娘”这骂,已经包括了九省大骂,甚至包括了还在海隅的骂人方式。
个冷酷冷漠冷静的人,忽然会这么样开骂,已经很令人吃惊。最令人吃惊的是他最后句话。
“你们两个龟孙子快给我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滚得越快越好”
年纪大的和年轻的两个人都怔住,不是害伯得怔住,是高兴得怔住。
他要他们滚简直比个人平空送他们两栋房子还值得高兴,简直比天上忽然掉下两个大饼来还要高兴。这种高兴的程度,简直已经让他们不敢相信。
小马相信。小马相信这个人。
小马道:“他让你们走你们还不走”
两个人直到现在才看见小马,年纪大的吃吃地问:“他真的让我们走”
小马道:“你们能够义气,他为什么不能够义气”
两个人还不太相信。
小马道:“你们不用怕他骂人,只有他在觉得自己很够义气的时候,他才会骂人。”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再同时看看小马,就起走了。
不是走,是逃。逃得比两匹被人抽了三百六十下的快马还要快十倍。
小马笑了。门帘里没有声音。
小马笑道:“想不到你这条专剥人皮的蠢猪,还有被感动的时候。”
门帘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开腔:“瘦猪是你,不是我。”
小马大笑。
门帘里的人又道:“你比我还瘦,比我还象猪。”
小马大笑道:“我至少还有点比你强。”
门帘里的明知故问:“哪点”
小马道:“遇见了我,你就得跟我走。。
他又解释:“跟我走虽然倒霉,不愿我走你就更倒霉。”
谁也不希望自己太倒霉,所以两个皮匠就变成了三个臭皮匠:个补鞋,个赖皮,个剥皮。
初遇狼人
九月十二,午后。
晴。
秋天的阳光最艳丽。
艳丽的阳光从正面的窗子里照进来,使得老婆婆的破酒铺看来更破旧,也使得会剥人皮的常老刀看来更可怕。
常老刀通常就叫常剥皮。他的确常常会剥人的皮。
看见了他,老皮立刻走得远远的,不仅远在丈外,他好象很怕常剥皮会剥他的皮。
无论谁看见常剥皮,都难免会有种要被剥皮的恐惧。他实在是个很可怕的人,
他矮瘦干枯,全身的肉加起来也许还没有四两重。
可是他远比个三百八十八斤的巨人更可怕,他就好象是把刀子四两重的刀子,也远比三百八十八斤废铁更可怕。
何况这把刀子的刀锋又薄又利,而且又出了鞘无论谁看见他这个人,都定会有这种感觉。尤其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看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通常都会觉得好象有把刀刺在自己身上刺在自己身上最痛的地方。
现在蓝兰就有这种感觉,因为常剥皮的眼睛正在瞥着她。
蓝兰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很漂亮的女人不定很有吸引力。
蓝兰不但漂亮, 而且很有吸引力,足以将任何个看过眼而远在三百里外的男人,吸引到她面前寸近的地方来。
可是她已经发现这个男人的眼光不同。
别的男人的眼光,只不过是想剥她的衣服;这个男人的眼光,却只不过是想剥她的皮。
想剥衣服的眼光,女人可以忍受,随便任何女人都可以忍受只要并不是真的剥,就可以忍受。
想剥皮的眼光,女人可就有点受不了,随便哪种女人都受不了。
所以蓝兰在看着小马,问道:“常先生是不是也肯跟我们起过狼山”
小马道:“他定肯。”
蓝兰道:“你有把握”
小马道:“有。”
小马道:“为什么”
小马道:“因为他让章长腿变成了没有腿。”
蓝兰道:“章长腿也是狼人”
小马道:“不是。”
张聋子道:“他只不过是柳大脚的老情人。”
蓝兰道:“柳大脚是谁”
张聋子道:“狼人有公也有母,柳大脚就是母狼中最凶狠的个”
蓝兰笑道:“长腿配大脚,倒真是天生的对儿。”
小马道:“所以现在长腿变成了没有腿,柳大脚定生气得很,就算常老刀不上狼山,柳大脚也定会下山来找他的。”
蓝兰眼珠子转了转,道:“他上了狼山,岂不是送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小马道:“常老刀不是羊,也不是老皮,他既然敢动章长腿,就定已打定主意,要让柳大脚也变成没有脚。”
张聋子道:“常老刀向干净利落,要斩草就得除根,绝不能留下后患。”
常剥皮直在听着,脸上连点表情都没有,忽然道:“十万两银子,两瓶好酒。”
他不喜欢说话他说的话向很少人听得懂。
蓝兰听不懂,可是她看得出小马和张聋子都懂。
张聋子道:“这就是他的条件。”
蓝兰道:“要他上狼山就得先送他十万两银子两瓶好酒”
张聋子道:“不错。”
他又补充:“银子两都不能少,酒也定是最好的。常老刀开出来的条件,从来不打折扣。”
小马道:“可是这些东西绝不是他自己要的,他并不喜欢喝酒。”
张聋子道:“他要钱却向喜欢用自己的法子。”
他最喜欢用的法子,就是黑吃黑。
小马道:“所以他要这些东西,定是为了另外个人。”
蓝兰道:“为了谁”
小马没有回答,张聋子也没有因为他们都不知道。
蓝兰也不再问,更不考虑,站起来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十万两银票和两瓶最好的女儿红。
她是个女人,可是她做事比无数男人痛快得多。
常剥皮只看了她眼,连个字都没有说,用只手接起了两瓶酒,两根手指拈起了银票,站起来就走。不是走出去,是走进去。走进了后面老婆婆住的屋子,
间又脏又乱又破又小的屋子,那老婆婆正缩睡在屋予里的张破炕上,缩在角落里,整个人都缩成团。
常剥皮走进来,将两瓶酒和叠银票都摆在破炕前的张破桌子上,忽然恭恭敬敬的向老婆婆躬鞠长揖。
从来也没有人看见他对任何人如此恭敬过。
老婆婆也显得很吃惊,身子又往后缩缩,看来不但吃惊,而且害怕。
常剥皮道:“银票是十万两,酒是二十年陈的女儿红。”
老婆婆好象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常剥皮道:“晚辈姓常,叫常无意,在家里排第三。”
老婆婆忽然道:“你老子是常漫天”
常无意道:“是。”
老婆婆身子忽然坐直了,忽然间就已到了桌子前面,拍碎了酒瓶上的封泥嗅嗅,疲倦衰老的眼睛里立刻发出了光。
就在这瞬间,这个老掉了牙的老婆婆好象变成了另外个人,不但变得年轻很多,而且充满了威严和自信,说不出的镇定而冷酷。
这种变化不但惊人,而且可怕。
常无意既没有吃惊,也没有害怕好象这种事根本就是定发生的。
老婆婆再坐下来时,桌子上的那叠银票也不见了。
常无意虽然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眼睛里却已露出希望。
只要她肯收下这十万两,事情就有了希望。
老婆婆道:“这是好酒。”
常无意道:“是。”
老婆婆道:“坐下来陪我饮。”
常无意道:“是。”
老婆婆道:“喝酒要公平,我们人瓶。”
常无意道:“是。”他搬了张破椅子过来,坐在老婆婆对面,拍碎了另瓶酒的泥封。”
老婆婆道:“我喝口,你喝口。”
常无意道:“是。”
老婆婆捧起酒瓶喝了口,常无意也捧起酒瓶喝了口。
好大的口,口酒下肚老婆婆的眼睛就更亮久
第二口酒喝下去,衰老苍白的脸上,就有了红晕。瞧着常无意看了半天,道:“想不到你这孩子还有点意思。”
常无意道:“是。”
老婆婆道:“至少比你老子有意思。”常无意道:“是。”
老婆婆又喝了口酒,又瞧着他看了半天,忽然问道:“你也想跟他们上狼山去”
常无意道:“是。”
者婆婆道:“你老子已死了,你大哥二哥也死了你们家的人几乎死尽死绝。”
常无意道:“是。”
老婆婆谊:“你不想死”
常无意道:“我不想。”
老婆婆笑了,露了嘴已经快掉光的牙齿道:“我拿了你的钱,喝了你的酒我也不想让你死。”
常无意道:“是。”
老婆婆道:“可是你上了狼山,我也不定保证你能活着下来”
常无意道:“我知道。”
老婆婆道:“狼山上有各式各样的狼,有日狼有夜狼,有君子狼,有小人狼,有不吃人的狼,还有真吃人的狼。”
她又喝了口酒:“这些狼里面,你知不知道最可怕的是哪种狼”
常无意道:“君子狼。”
老婆婆又笑了,道:“看来你不但很有意思,而且很不笨。”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最可怕的。
老婆婆道:“君子狼的老大,就叫做君子,这个人看来就象是个道学先生,不管做什么事都中规中矩,说话更斯文客气,不知道他的人,看见他定会觉得他又可佩又可亲。”
她忽然拍桌子,大声道:“可是这个人简直就他妈的不是个人,简直该砍头三万七千八百六十次。”
常无意在听着。
老婆婆又喝了几口酒,火气才算消了些,道:“除了这些狼之外,现在山上又多了种狼。”
常无意道:“哪种”
者婆婆道:“他们叫嬉狼,又叫做迷狼。”
这两个名字都奇怪得很。
这种狼无疑也奇怪得很。
老婆婆道:“他们年纪都不大,大多都是山上狼人第二代,生
下来就命中注定了是个狼人,要在狼山上过辈子。
常无意明白她的意思。
狼人的子女,除了狼山外,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
天下虽大,却绝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允许他们生存下去。
因为狼人们从来就不让别人生存下去。
可是他们还年轻。
年轻人总是比较善良些的,他们心里的苦恼无法发泄,对自己的人生又完全绝望所以他们就变成了很奇怪的群人。
老婆婆道:“他们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吃得随便,穿得破烂有时会无缘无故的杀人,有时又会救人。只要你不去惹他们,他们通常也不会惹你,所以...”
常无意道:“所以我最好不要去惹他们。”
老婆婆道:“你最好装作看不见,就算他们脱光了在你面前翻跟斗,你最好也装作看不见。因为这群人里面,有很多都可算作年轻代中的高手。尤其是老狼卜战的三个儿子,和狼君子的两个女儿。”
常无意道:“听说狼山上有四个大头目,卜战和君子狼就是其中两个”
老婆婆点点头,道:“可是他们对自己的儿女却连点法子都没有。”
常无意道:“除了卜战和君子狼外,还有两个头目是谁”
老婆婆道:“个叫柳金莲,是头母狼。只可惜她的三寸金莲是横量的。”
常无意道:“柳金莲就是柳大脚”
老婆婆眯着眼笑道:“这头母狼又滛又凶,最恨别人叫她大脚,她若知道你杀她的老公,说不定会拿你来代替,那你就赶快死了算了”
常无意在喝酒,用酒瓶挡住了脸。
他的面色已变了。
他很不喜欢听这种玩笑。
老婆婆道:“还有个叫法师,是个和尚,不念经也不吃素的和尚。”
常无意道:“他吃什么”
老婆婆道:“只吃人肉新鲜的人肉。”
瓶酒已经快喝光了,老婆婆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好象随时都可能睡着。
常无意赶紧又问道;据说他们四个还不算真的是狼山上的首脑。”
老婆婆道:“嘱。”
常无意道:“真正的首脑是谁”
老婆婆道:“你不必问。”
常无意道:“为什么”
老婆婆道:“因为你看不到他的连狼山上的人都很难看到他。”
常无意道:“他从来不自己出手”
老婆婆道:“你最好不要希望他自己出手。”
常无意还是忍不住要问:“为什么”
老婆婆道:“因为他只要出手,你就死定了。”
常无意又用酒瓶挡住了脸。
老婆婆道:“我知道你心里定很不服气,我也知道你的武功很不错,可是跟朱五太爷比起来,你还差得太远。”
她叹了口气,道:“连我跟他比起来都差得远,否则我又何必在这里受苦”
她到这里来,就是等着杀未五
常无意没有问。
他向不喜欢探听别人的秘密。
老婆婆又道:“他不但是狼山上的王,只要他高兴,随便到什么地方都可以称王。当今江湖中的高手们,几乎已没有个人的武功能比得上他。”
她的口气中并没有愤恨和怨毒,反而好象充满了仰慕。
她又开始喝酒,日就把剩下来的酒全都喝光,眼睛里总算又有了点光。
常无意的酒瓶也空了。
老婆婆看着他,忽然道:“你为什么不问我跟朱五究竟是什么关系”
常无意道:“因为我并不想知道。”
老婆婆道:“真的不想”
常无意道:“别人的秘密,我为什么要知道”
老婆婆又瞥着他看了半天,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喜欢你。”
她忽然从身上拿出枚东西塞在常无意手里,道:“这个给你,你定有用的。”
她拿出的是个已被磨光了的铜钱,上面却有道刀痕。
常无意忍不住问:“这有什么用”
老婆婆道:“它能救命。”
常无意道:“救谁的命”
老婆婆道:“救你们的命。”
她又解释:“你若能遇见个左手上长着七根手指的人,将这枚铜钱交给他,随便你要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常无意道:“这个人欠你的情”
老婆婆点点头,道:“只可惜你未必能遇见他,因为他是头夜狼,白天从不出现。”
常无意道:“我可以在晚上找他。”
老婆婆道:“你绝不能去找他,只能等着他来找你。”
她的表情很严肃,又道:“在别的狼人面前,甚至连提都不要提起这个人。”
常无意还想再问,老婆婆却已睡着了。
忽然就睡着了。
常无意只有悄悄地退出去,等他出门的时候老婆婆的身子又缩成团,缩在床角,又变得说不出的衰老疲倦,惊慌恐惧。
二
常无意坐下来,坐在蓝兰对面刀锋般锐利的眼睛里,满布了红丝。
他已醉了。
他向很少喝酒,他的酒量并不好。
蓝兰道:“你们在里面说的话,我们在外面也听见了。”
常无意知道。
他本来就希望他们能听见,免得他再说次。
蓝兰道:“那位老婆婆究竟是什么人”
常无意道:“是个老婆婆。”
蓝兰眨了眨眼,道:“我想她定是位武林前辈,而且武功极高。”
常无意忽然回头,盯着小马,道:“这是你的女人”
小马不能否认。
可是他当然也不能承认。
常无意道:“她若是你的女人,你就该叫她闭上嘴。”
蓝兰抢着道:“我若不是呢”
常无意道:“我就会让你闭上嘴。”
蓝兰闭上了嘴。
常无意道:“这次我们上山,不是去游山玩水,我们是去玩命,所以....”
小马道:“所以你还有条件。”
常无意道:“不是条件,是规则,大家都遵守的规则。”
大家都在听着。
常无意道:“从现在开始,男人不能碰女人也不能醒酒。”
他的目光快如刀:“若有人犯了这条规则,无论他是谁,我都会光剥他的皮。”
三
狼山的山势并不凶险,凶险的是山上的人。
可是山上好象连个人的影子都没有,至少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看见过个人。
现在已近黄昏。
夕阳满山,山色艳丽如图画。
常无意在块平台般的岩石上停了下来,道:“我们歇在这里。”
立刻就有人问:“现在就歇下不嫌太早”
问话的是香香。
直到现在,山势还很平坦,所以她们还骑在驴子上。
她的风姿优美而高贵,张聋子的眼睛很少离开过她。
常无意却连看都没有看她眼也没有回答她的话。
张聋子道:“现在已不算早。”
香香道:“可是现在天还没有黑。”
张聋子道:“天黑了,我们反而要赶路了。”
香香道:“为什么要在天黑的时候赶路”
张聋子道:“因为天黑的时候比较容易找到掩护而且这山上的夜狼们也远比别的狼容易对付些何况”
常无意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道:“她是你的女人”
张聋子很想点头,却能只摇头。
常无意就到了香香的面前,轻飘飘掌拍在她骑的驴子头上。
驴子倒了下去。
总算她反应还快,总算站住了脚,可是她也闭上了嘴。
小马笑了。
常无意霍然回头,瞥着他道:“你在笑”
小马本来就在笑,现在还在笑。
常无意道:“你在笑谁”
小马道:“笑你。”
常无意沉下了脸,道:“我很可笑”
小马道:“个人若总喜欢做些可笑的事,无论他是谁,都很可笑。。
他不等常无意开口,很快的接着又道:“想不让天下雨,不让人拉屎,都是很可笑的事。想不让女孩子们说话也样。”
常无意在瞧着他,瞳孔在收缩。
小马还在笑道:“听说驴皮也可卖点钱的,你为什么不去剥下它的皮”
常无意走过去对着他走过去。
小马还站在那里,既没有进,也没有退。
突听张聋子轻呼:“狼人来了。”
狼人终于来了。来了三个人。看来就象是个古洪荒时的野人,远远地站在岩石七八丈外的棵大树下。
张聋子声音压得更低:“这定是吃人狼。”
香香道:“他他们真的吃人”
她的声音发抖,她怕得要命,怕这些吃人的狼人,也怕常无意。
但是她仍然忍不住要问。
想要女孩子们不说话实在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聋子道:“他们不定真的会吃人,至少他们敢吃人。”
老皮已经很久没有开口了,直站得远远的,此刻终于忍不住道:“我知道他们最喜欢吃的是哪种人。”
香香道:“哪哪种人”
老皮道:“女人。”
他带笑又道:“尤其是那种看起来很好看,嗅起来又很香的女人。”
香香的脸白了。张聋子的脸却发了青。
小马立刻拉着他的手,道:“那边三位仁兄好象在说话。”
张聋子点点头。
小马道:“他们在说什么”
张聋子闭上了眼,只闭了下子立刻睁开。
他的样子也立刻变了,看来已不再是个又穷又脏的臭皮匠。
他忽然变得充满了权威。
他对自己做的事充满了信心没有信心的人,怎么会有权威
大家都闭上了嘴看着他。
香香也在看着他。
他知道,可是这次没有去看香香,只瞧着对面那三个人的嘴在动。
三个人的嘴在动,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这几条肥羊定癫了,居然敢上狼山。”
“他们居然还坐着轿子来,看样子不但癫得厉害,而且肥得厉害。”
“可是其中好象还有两个扎手的。”
“你看得出是谁”
“那个阴阳怪气象个活僵尸的人就定很不好对付。”
“还有那个高头大马好象很神气的人,说不定是个保镖的。”
“那个瞪着眼睛,看着我们的穷老头,而且已经吓呆了。”
“不管怎样,他们的人总比我们多我们总得去找些帮手。”
“这两天山上的肥羊来的不少,大家都有买卖做,我们能去找谁”
“不管怎么样,反正他们总跑不了,这票买卖既然是我们先看见的,我们总能占上几成。”
“我只要那三个女的。”
“若是被那些老色狼看见,你只怕连点都分不到。”
“等他们用完了,我再吃肉行不行”
“那倒没问题。”
“你最好半红烧,半清炖,我也有许久没有吃过这么漂亮的肉了。”
“我定分你三大碗,把你活活胀死。”
这些话当然不是和张聋子说的,他只不过将这三个人说的话照样说出来而已。
三个人大笑着走了,常无意还是全无表情,老皮已露出得意洋洋的样子。
香香却已经快吓得晕了过去。
两顶轿子里,个人又开始不停地咳嗽,喘气。
另外顶轿子里的蓝兰已忍不住伸出头,看着小马,又看着常无意。
常无意居然睡了下去,就睡在岩石上,居然好象已睡着了。
他说过要歇在这里,就要歇在这里。
小马道:“这地方很好。”
蓝兰道:“可是可是我总觉得这地方就象是个箭靶子。
岩石高高在上,四面片空旷,连个可以挡箭的地方都没有。
小马道:“就因这个地方象个箭靶子,所以我才说好。”
蓝兰不懂。
她想问,看着常无意,又闭上了嘴。
幸好小马已经在解释:“这地方四面空旷,不管有什么人来,我们都可以眼就看见了。”
张聋子道:“何况他们暂时好象还找不到帮手,等他们找到时,天已黑了,我们已走了。”
天还没有黑。
他们还没有走,也没有看见人,却听见了人声。
种很不象是人声的声音,种就象杀猪样的声音。
这声音却偏偏是人发出来的。
这两天来的肥羊不少,现在是不是已经有批肥羊遭了毒手
小马已坐下,又跳了起来。
常无意还躺在那里,眼睛还闭着,却忽然道:“坐下。”
“你要谁坐下”
常无意道:“你。”
小马道:“你为什么要我坐下”
常无意道:“因为你不是来多管闹事的。”
小马道:可惜我天生就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常无意道:“那么你去。”
小马道:“我当然要去。”
常无意道:“我可以保证件事。”
小马道:“什么事”
常无意道:“你死了之后,绝不会有人去替你收尸。”
小马道:“我喜欢埋在别人的肚子里,至少我总可以埋在别人的肚子里。”
常无意道:“只可惜别人喜欢吃的是女人的肉。”
小马道:“我的肉也很嫩。”
他已准备要去。
可是他还没有去,已有人来了。
四
岩石左面,有片树林。
很浓密的树林,距离岩石还有十余丈。
刚才杀猪般的惨呼声,就是从这片树林里发出来的。现在又有几个人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几个满身都是鲜血的人,有的断了手臂,有的缺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