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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研究生生活录 第 36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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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雪御剑飞腾,带同桃夭夭向燕盈姝靠拢。先前她猛冲猛打,全因负气宣泄,此刻记起往日演练阵法的要诀,对桃夭夭道:“你使神盾挡住燕师姐,千万别挪动位置。”手气剑落,将迫近的火鸦劈成碎片。桃夭夭跃入燕盈姝所坐的符纸,笑道:“有我当保镖,燕师姐尽管大施妙手。”凝气展开臂膀,用天王盾罩住两人全身。

  白衣傣人已撤远,云团外只剩寥寥数人,火鸦目标明确,蜂拥围攻而来。峨嵋众徒略作招架,等鸦群聚成黑麻麻的大片,前后左右几乎密不透风。欧阳孤萍喊道:“黄公,打发了这些扁毛畜生。”

  黄梦龙应诺,从袍底取出张小瑶琴,放在膝间勾指拨弦,“当”的只响。鸦群如遭雷劈,翎毛蓬松下来。琴弦又震动,群鸦整齐的伸腿,好象要合着拍子迈开舞步。这时第三声琴音响起,却是五指横扫,高亢有若裂帛。数千万只火鸦应声碎烂,毛骨化成细灰,随风飘洒。

  第二部 入道篇 第九回 重登九霄扫虎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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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驭兽弟子大多擅使乐器,借音乐驯服野兽猛禽。黄梦龙谙习此道,对火鸦习性更了如指掌。他那“率舞三叠”是驯鸟奇术,第音称“震翅明主”,可令禽鸟断除野性,认明主人;第二音叫“蹈爪伏养”,接受主人调教,从此俯首听命;第三音原是“炼羽化神”,激发禽鸟本身潜能,转化为克敌的战技。黄梦龙五指齐弹,第三音效力猛增五倍,火鸦腹内的焰苗被激得狂燃,来不及喷出,由内到外烧了个透。至此,普善岛外五成火鸦被消灭,剩余的鸦群围绕大金轮翻飞,相隔甚远,并不赶来参战。“鸦城”裂开宽达百里的大口子,太阳光透过重重烟灰,普善岛的大草原隐约可见。

  兰世芳道:“普善岛外围已破,接着再攻极乐堡。”

  黄梦龙道:“不忙,敌势不明,烟散了再进。”

  黄幽道:“那得等多久这样吧,让百花教主驾起大炮,直接轰他娘的。”

  桃夭夭和小雪携手飞近,接言道:“好主意,这叫敲山震虎。家门给轰个稀巴烂,殊胜佛还躲着不出来,真的成缩头乌龟了。”

  黄梦龙摇头道:“不行,昨日被唐连璧困住的金轮教徒,全都聚集在平原中部。倘使炮火轰击,俘虏必然死伤惨重。尸气吸引恶魔,倒成了殊胜佛的援兵。”

  欧阳孤萍道:“哪来那么多顾虑邪教爪牙统统轰死干净。召引恶魔又何妨,正好聚而歼之。遁甲首徒,动手吧”

  峨嵋众徒年轻气盛,巴不得多灭凶魔,多积功德。孤萍才提议,黄幽应道:“好咧”法术展开,移形换位,将神兽调至前方。南召兵士武器齐备,铜炮都扛上了鞍座。当下得了号令,众兵士架好炮台,装弹点火,“平平蓬蓬”往普善岛发射。从辰时轰到正午,炮弹堪堪用光,普善岛外除了烟雾更浓,再无别的异况。桃夭夭哈欠连天,道:“殊胜佛好定力啊,这么轰都不出来。”

  兰世芳道:“依我看,对方首脑早逃光了,普善岛是废弃之地。”

  黄梦龙道:“焉有是理神圣金光法轮乃邪教镇坛至宝,若被摧毁,金轮教不战而亡,他们怎会放弃命根子。”

  欧阳孤萍道:“那就进去看看罢,让百花教严守出路。我们几个直攻极乐堡。如敌人已经逃离,再行毁掉金光法轮。此战扫除邪教,报仇雪恨,我等功德非浅。”峨嵋众徒点头赞同。黄幽调开神兽,使风遁术带携众人,冲破烟雾飞入普善岛上方。

  只见平原上弹坑遍布,土层焦黑,没有半个人影,也看不到死尸的断肢残骸。桃夭夭道:“百花教的炮火真古怪,竟能把人轰成粉末。”小雪道:“想是邪徒化解了唐连璧的法术,连夜逃走了。”

  黄幽嘿了声,道:“妖魔仙强者无数,能挣脱冥霜锁魂术的,通共超不过五六个。三千多人自行化解,挖了我眼睛也不信。”桃夭夭不服,道:“唐连璧那么厉害,由他单挑金轮教得了,又何须劳师动众。”兰世芳低声道:“今早我找过唐师兄,他没在船上,大概夜里走的。”欧阳孤萍冷然道:“目无师门的家伙,不提也罢。”

  谈论间接近极乐堡,周围仍无人迹。众人只觉此事诡异,隐隐藏着重大的变故。忽然地包天耸起鼻子,咿唔低哼,似乎闻到了奇怪味道。兰世芳道:“有活人”指示地包天飞至丘陵。绕过块大石,猛地“啊”的惊呼。众人随后赶到,定睛看去,个个骇然失色。

  石头后边躺着个汉子,双目紧闭,身体僵挺,却不正是李凤歧桃夭夭飞身跳落地面,道:“大哥你受伤了么”跑上前搀扶,手指刚触到他的衣裳,猛地大呼惊跳。小雪道:“怎么了”伸掌撑住他的肩胛,就觉股寒气侵入掌心,沿前臂直冲脏腑,急运真气抵压。再看桃夭夭时,他周身哆嗦,头发和眉毛晶莹细润,结了层白霜。

  燕盈姝立即解治,弹指挥洒,青囊内飞出三张药膏,贴紧桃夭夭阳关,神道,命门三处要岤,道:“聚气打坐,放松肌肉别乱抖。”桃夭夭努力忍住寒战,盘膝坐于地上。那药膏簌簌烧化,他的面部恢复了红润。燕盈姝道:“没事了,若非天王盾抵挡,刚才那下会要了你的命。”

  旁边黄幽运用搬运术,隔空将李凤歧移上石顶,使他正对阳光仰躺,道:“寒气重的很,谁都别碰他头发衣物。”

  兰世芳问道:“什么寒气如此霸道”

  黄幽摇手不答,紧盯李凤歧衣角的冰凌。黄梦龙道:“先救人要紧,燕师妹动手罢。”

  燕盈姝脸色漠然,凝立了片刻,取出五枚银针,挥手插入李凤歧太阳岤,眉心,胸膛,肚脐各处要害。银针尾部的金丝又细又轻,微风吹,丝线指向太阳,绷成五根长弦。燕盈姝运指虚按,阳光流转,凝成金色汁液,顺着丝弦注入李凤歧体内。这是神农门应急解危之法,引天地阳精培固元神。众人屏息凝注,静待转机出现。

  燕盈姝道:“我总共带了六枚还魂神针,留着决战时用的。他被风雷法术伤的太重,只好先拿神针救救急。”兰世芳道:“风雷法术,你是说”黄幽道:“不错,唐连璧的冥霜锁魂,衣角的冰霜凝结不化,确是风雷法术所致。”

  桃夭夭舒缓过来,听这话霍地跳起,愤然道:“这儿只有唐连璧会使风雷法术好啊,唐连璧伤了大师兄那小子居心歹毒,我就瞧他很不对劲。”担忧李凤歧伤势,顾不得冰寒凌厉,近前搀住他的胳膊,唤道:“大哥醒醒,快醒醒,是我们”李凤歧遍体“光汁”流动,阳气逐渐祛褪寒气,眼皮艰难张开,望了望众人,道:“有酒没有”

  听他要酒喝,桃夭夭悬着的心才落实,寻摸他腰后的酒葫芦,摸来摸去空空如也。欧阳孤萍鼻中冷哼,反手伸入布囊,摸出酒葫芦扔到跟前。桃夭夭捡起旋开塞子,发觉葫芦缠绕丝穗,确为李凤歧平常所用之物,不由愣,暗想大哥的东西怎会到了她的囊中。

  第二部 入道篇 第九回 重登九霄扫虎岤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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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葫芦灌满美酒,随风飘香。李凤歧鼻翼微张,挺脖奋力迎凑,就着桃夭夭手里吞咽。眨眼葫芦空了多半,酒浆入肚,精神为之大振。他转向孤萍,道:“昨日走得匆忙,遗失了此物,多谢师妹替我带着。”

  欧阳孤萍沉着脸,道:“昨天你偷偷潜入普善岛,放走了三千邪徒,是也不是”

  李凤歧哑然打个哈哈,手指张开的嘴巴,示意桃兄弟快往里灌酒。黄幽道:“那些人中了冥霜锁魂术,法力全失,动弹不得。李师兄帮他们解困,将冥霜引入自身经脉。我们来迟半步,师兄就要为邪教恶徒舍身成仁了。”话里微带责备,心里却很佩服。

  原来峨嵋九门各擅所长,风雷门专司攻击,其法术具有极强的杀伤力。冥霜锁魂属风雷精深道法,破坚之利更为可怕。但此法太过艰深,风雷首徒何九宫都未炼成,神妙威力仅存于传闻据说冥霜锁魂术经施放,对方元神无法出窍,由冥界霜凌冻锁,从内到外禁锢躯体,至于何年何月重获自由,全凭施法之人的意愿。如用外力强行解缚,霜凌则将全部伤害转嫁给解救者。李凤歧为金轮教徒解开困厄,等于让冥霜侵入百骸,换了别人早已冻毙。他却连续承受了三千余次重创,仗着天王盾抵抗寒伤,虽命陷垂危,但神功卓绝,委实令人惊佩。黄幽感怀了半晌,道:“李师兄,你你真不值得。唉,不值得替恶人受苦。”

  众人默默围成个圈,面对石头上的那个醉鬼,不知他是滥施仁善呢,还是自虐成习。欧阳孤萍道:“金轮教大小头目全数落网,宿工夫放个精光,倒也干净麻利。敢问大善人李师兄,你是如何妥善安置他们的呢”

  李凤歧道:“还能如何安置都是有妻儿老小的普通老百姓,信了邪教才四处乱跑,我自当送他们回家,下半辈子吃尽苦头,也算是赎罪受罚了。”

  孤萍道:“哦,我可又不懂了,回家怎会是吃苦”

  李凤歧道:“家室之累,生计之艰,凡夫在世如磨盘底下的米粒,饱受碾压,焉得不苦何况”孤萍道:“何况什么”李凤歧道:“更何况耳边还有个碎嘴子老婆,拉长苦瓜脸成天问东问西,比老母鸡都聒噪,唉,正是苦上加苦,他妈的苦不堪言。”

  孤萍窒,明知他是讨自己便宜,欲待分辨“我的脸哪点象苦瓜”毕竟说不出口,气的干瞪眼。桃夭夭劝道:“大哥养养神吧,休要与人争执。”

  黄梦龙道:“剑仙门的纯阳真气炼至化境,或可稍抵冥霜的寒伤。但受伤又复劳顿,往返西域千百次,铁人都会散架。眼下恐有性命之忧。”

  小雪听他说的严重,心里针刺般难受,近前帮着护理大师兄。桃夭夭想使大哥宽怀,强笑道:“短短夜,往来西域千百次,大哥你的道法天下无敌,那唐连璧远远比不上。”

  忽然有人应道:“未必。”声音清晰,仿佛近在身侧。兰世芳惊道:“唐师兄”回首遥望,片霜云贴地飘来。云开处,青龙珏闪耀,唐连璧白衣素影,脚下微尘不起,走得好象很轻很慢,瞬间已站在大石之前。

  桃夭夭瞋目怒视,想到大哥是被他的法术所伤,欲待上前斥问。李凤歧伸臂制止,又轻轻推开小雪,对唐连璧道:“鸿冥剑第九重,你已见识过了,觉得怎样”

  唐连璧道:“万里救人命,如风似雷,乱尘大师的传人青出于蓝。”这本是李凤歧给他的赞语,略作改动,依样奉还,说不清是夸奖还是讥讽,继道:“驾御鸿冥剑送三千俘虏归家,青海川陕来去五十八趟。鸿冥剑的速度,大致与遁甲**缩天术相当。”

  李凤歧皱起眉毛,眼底闪过丝惊异。

  昨夜摆脱冥霜束缚后,金轮教徒们邪气大减。那些人头脑昏沉,天良复苏,忆起离家多年,父母妻小存亡难测,刹时群情悲戚,相互哭号诉苦。李凤歧躲在暗处运用天王盾,面消减自身伤势,面暗中窥探。

  那些教徒早年多为牧民农夫,或十几人同族,或几百人同乡,开口辨得乡音,纷纷呼朋唤邻,分群聚集。李凤歧暗中看的真切,随即驾剑光送其还乡。他浪迹天南海北,熟知西域的地理,次遣送多人,倒也事半功倍。若遇无亲无家的孤老,或者神志昏迷的病汉,便送往川陕各地的养老堂,栖流所,福田院等处收容。奔忙整夜,安顿完毕,前后总共跑了五十多趟。

  这事做的十分隐秘,众教徒恍恍惚惚,始终不晓何方神圣显灵施救。而唐连璧说出具体路线,折返的次数,显然目睹了整个过程。李凤歧凝思回忆,想不起有人跟踪,笑道:“唐老弟,好手段,自始自终跟随我同行,我竟毫无知觉。你是监视我呢,还是打算瞅准机会把酒鬼干掉”

  桃夭夭也明白了,暗暗心惊“大哥舍己救人,带重伤奔波万里之遥。姓唐的居然悄悄跟随,袖手旁观,如同兀鹰等待病牛倒毙。此人手狠心冷,比龙家大太太未遑多让。”

  此时还魂针效力发足,李凤歧气色转好。金线灌输阳光,吸足阴寒,散发碧油油的色泽。燕盈姝收起法宝,道:“冥寒的创痛暂时止住了,但李师兄经脉错位,另有四种毒气交激冲突,极难降伏,除非魔芋大夫”忽地打住话头,言下之意,魔芋大夫也难说十足把握。

  兰世芳道:“另外的毒是毒伤”

  燕盈姝道:“据我诊察,毒气分作炎阳,阴风,冰尘,焚天四种,应为金轮教四大护法的”

  刚说到此节,唐连璧衣袖微抖,股劲风穿绕李凤歧胸肋,“唰唰唰”布片飞舞,上半身的衣裳破碎飘零。

  李凤歧道:“喂,喂,青天白日的,干嘛撕老子衣服”揉了揉醉眼,叉手叉脚拉开了架子,嘴里呓语连篇:“随便吧,诸位既有窥私之癖,本人乐意免费展示。唉,想前年琼月班小湘兰红遍京城,传闻她屁股上纹了朵白牡丹,图样精美堪比名家手笔。偏偏小湘兰不肯轻易示人。引得满城浪荡子弟捧着银子争着来看。我也兴冲冲的送了五十两银子,先看了她左边屁股,没有,再付五十两看右边屁股,也没有,问她怎么回事她说白牡丹是白的,与她的屁股同色,故而难辨,前世有缘分的才能见着。他奶奶的这不摆明骗人么可见花钱刺探人家的隐私,实是不折不扣的冤大头。”

  第二部 入道篇 第九回 重登九霄扫虎岤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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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不理他瞎扯,定睛仔细察看,只见他左肩,右胸,腹部两侧呈现红,黑,白,蓝四块淤斑。燕盈姝道:“金轮教的炎阳轮,阴风轮,冰尘轮,焚天轮,齐击中李师兄,因此造成这样的伤痕。”

  唐连璧道:“金轮四护法最后脱困,醒转时偷袭了他。”

  通过他短短描述,众人眼前仿佛展现幅场景:李凤歧遣送完普通教徒,草地上只剩奥波耶等金轮教首领。他凝聚仅存的法力,逐次为他们拔除冥霜。奥波耶得救后假装瘫坐,等其余三人获释,忽地发起信号,四大护法各尽所能,四件法轮齐攻并击,全都深深击中李凤歧的胸腹。奥波耶等乍脱大难,也是精疲气竭,生怕李凤歧还手,急匆匆的夺路逃遁。于是不计前仇的施恩,换来阴险狠毒的报复,正应了“恩将仇报”这句老话。众人同情之余,都觉李凤歧太过迂善。

  唐连璧又道:“那几人凶恶异常,你早料到会被他们伤害,所以留待最后才救他们。我失算了此着,没来得及救应。”

  李凤歧不搭腔,眯起眼抠耳朵,阳光晒着光光的脊梁,十分舒泰受用。桃夭夭心下片茫然,寻思“大哥早知会被恶人暗算,为何还舍生救助他如果想学佛祖割肉饲鹰,又无半句劝恶向善的说教。英雄好汉形象高大,哪象他这么赖皮倒灶的酒鬼行事颠倒,总也懂得保命。他这样看轻自己的生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欧阳孤萍道:“活该,活该,愚善养恶,东郭先生滥充好人,实实咎由自取。”责备声中,唐连璧右臂轻扬,三道雷火自天而降,直落极乐堡城头。地面摇了几摇,砖石横飞,城墙被轰塌了小半截。残垣断壁后景物依稀,飘着灰色的烟雾。

  那雾气渐浓,由青灰转为深蓝。忽然间阴风凄惨,阵阵尖利怪啸,城内冒出无数异样怪物,大部分长着利爪獠牙,颈中悬挂骷髅项链,正是西域特有的恶魔“黑玛摩”。其间混杂腰阔臂粗的巨猿,肢体细长的厉猃,千奇百怪,不而足,均是金轮教豢养的守城魔军。忽逢城墙塌破,群魔并不主动出击,挥舞兵刃只待陷敌入围。

  唐连璧对李凤歧道:“四个番僧逃进城堡。你既已醒转,这便抓他们出来领死。”话中意思,根本没把群魔放在眼里,只因要让李凤歧亲眼看见番僧受死,方才等到此刻出手。

  桃夭夭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早干嘛去了”

  李凤歧系好酒葫芦,提气站稳脚跟,道:“我说过,处置敌人自有我的办法。旁人硬要插手,就是跟我作对。”

  众人骇然,想他重伤在身,竟还要冲阵厮杀,是不是当真喝多了发酒疯欧阳孤萍道:“可笑至极,咱们都闪开,且看李师兄如何降魔。”唐连璧侧身让开,大有“悉听尊便”的意味。

  李凤歧右腿微动,腰背晃,险些摔倒。兰世芳赶紧搀着,看他伤重难支,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桃夭夭大声道:“前边妖魔众多,又是磨炼神盾的良机。兄弟占先啦大哥替我掠阵,道法使得不对,还望多加指点。”驾起剑光直冲城内。小雪跟他般心思,御剑紧随疾进,提醒道:“先用定阳针站稳了,再使天王盾遮护。你防御我攻敌,燕师姐,请施法辅助”

  燕盈姝应声盘坐,使出神农门“千里补天术”,点灵念调运功法,真气缠附两人身体,随时准备疗伤解毒。兰世芳与黄梦龙交换眼色,征询对方意见。黄幽道:“放心吧,先看剑仙弟子修炼的进境,危急时我用风遁移形,保他两人平安脱身。”说话间,桃夭夭越过瓦砾堆,四方魔怪群起拥来,将他围了个严严实实。

  桃夭夭抖擞精神,口念法决扎住马步,展臂撑开天王盾。魔怪争相跳扑,层层叠叠的轧压,逐渐隆起座小丘。小雪旋即赶到,躲到神盾之后,凝气发出菊英剑,片黄光向外飞旋。压在天王盾上的魔怪悉数被斩,魔尸碎裂洒落。后边的恶魔争吃同伴残骸,魔力得以加强。时候不大,桃夭夭真气愈盛,天王盾随着菊英剑往前推进,范围扩展两丈,但坚度随之降低。黑玛摩集数百之众,猛攻点撕开裂缝,飞矢标枪飕飕疾刺。两人肩头连中数下,幸亏燕盈姝及时治愈,方保有惊无险。

  李凤歧喊道:“收缩圈子,不要随便进攻。咳,咳,剑仙最紧要的是防御,他妈的,你们尽乱来”手抚胸口面孔憋红,哑然张嘴,说不清是气喘,还是替师弟师妹着急。

  欧阳孤萍道:“算了吧,象他们那么瞎搞,猴年马月也收不了场。大家都动手吧,早点回山该疗伤的疗伤,剑术差的接着炼剑。”

  黄梦龙笑道:“真武阵法攻,守,调三效齐具,威力方显。桃师弟为守,燕师妹为调,尚缺主攻之人。世芳,可要偏劳你了。”兰世芳点点头,摘取后背的龙骨长弓,扣弦念道:“乾坤借法,天地禳星,如律令”

  长弓并未搭箭,空响声,极乐堡上方光晕乍现,落地卷荡开去。这箭法称作“落日破幻”,专门破除虚形幻化的魔怪。城中恶魔许多是尸怨,血气,阴瘴凝结而成。破幻箭过,万千魔影少了大半,剩下的均为实体魔怪。兰世芳催动地包天,跃进城墙低空飞翔,弓弦震响处电芒四射,远近魔头成片倒下。若遇群魔反攻,她便飞到桃夭夭身边,借助天王盾抵挡敌势。如此反复攻杀,魔怪数量渐趋稀少。阴惨的雾气消散了,阳光照亮极乐堡,露出高高矮矮的石屋,石楼,以及位于城中的宏大佛殿。

  黄梦龙捻须赞叹:“玄门妙道,真武至绝,三人成阵,威势倍添,攻守动静谐然相契,何以拟此玄妙哉”黄幽笑道:“黄公别拽文啦,待我搜出殊胜佛,抓回去跟师尊请功。”晃了晃后脑勺,身影风驰电逝,潜入极乐堡各处搜索。

  局势到了这份上,金轮教大军覆灭,殊胜佛出战与否,都成了孤家寡人。峨嵋众徒再无顾忌,欧阳孤萍头前带队,燕盈姝扶着李凤歧,起步入城中大路。守城魔军已被全歼,桃夭夭等三人收了法术,随众走到佛殿前的平坝中。但见围墙赤红如血,屋檐悬挂棕黄饰带,殿内光线昏沉,气氛神秘而压抑。黄梦龙指着道:“金轮教总坛即是此处,摧毁佛殿与金光法轮,此战就算大获全胜。”

  大殿深处响起“桀桀”干笑,跟着传来阴冷的话音:“输赢胜负,尚未可知。我还有招妙棋没用呢唐家公子,我等了很久,总算盼到你大驾光临。”

  小雪惊道:“是姬空行”

  第二部 入道篇 第十回 奋扬雷炎意气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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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夭夭双眼发亮,道:“好,姬空行还没跑,那家伙是我手下败将。师妹惦念他的内丹,我取来给你”

  劲头刚提起,忽然两边怪笑声骤响,左边的极柔极腻,传入耳中勾魂荡魄;右方的暴烈交激,如同炮仗接连炸开。桃夭夭暗道“不好,姬空行找了帮手”扭头四顾,果见远处城楼烟霞蒸蔚,不露半分邪气。少时烟云飘近,浮现两座高大形体。个五官端丽,端坐莲花台,颇似观音慈悲宝相,但袒胸露乳,眼波轻撩,令人望之生欲。另个气度森严,不怒自威,肩膀膝盖包裹金甲,手举青光巨剑,宛如镇守天宫的神将。

  桃夭夭几经战阵,眼光大有长进。料知来者绝非等闲,心里直打鼓“我话讲的太满,倘若单打独斗,怕没取到姬空行的宝贝,先教他们收了我的小命。”转头望向黄梦龙,问道:“这又是什么妖魔请黄公指教。”

  黄梦龙摇头晃脑,如书塾老先生讲学问:“此二魔称作度空母,海空印,加上姬空行,是为金轮教三大本尊守护神。空行擅布坛城,空印擅造血海,空母擅引凶魔,三魔联袂出动,彼方戮力决胜,战况必将空前激烈哉”

  小雪暗想“坛城,血海,都是金轮教的虚幻法界。三魔既为本尊,金轮教里算他们最强了。”

  海空印笑音由响转轻,逐渐消止,叹道:“哎,大大出乎本尊意外,城外三千教徒没给杀死,居然被你们全部放掉。以致此地仇恨太少,血气稀薄,造不成血海,峨嵋弟子见机甚快,果然了得。”他嗓门特别粗沉,每个字传来,震得耳膜隐隐发痒。

  桃夭夭看了看李凤歧,寻思大哥释放那三千俘虏,固有宽恕之意,也破解了魔头制造血海的阴谋,仁善与胆识并具,果是大英雄行径。想到这儿精神振奋,朗声道:“你们几个怪物既知事败,何不早降”

  度空母外貌堪比观音,妖娆却赛似妲己,笑道:“小鬼头嚣张,适才试探虚实,你那点道行啊,只配给人家提鞋儿。”玉臂伸舒,双掌拢头,姿势说不出的娇媚。喉咙里发出轻柔呻吟,如同召集大军的号角。城内鬼哭狼嚎,成千上万的魔怪钻出地面,各持兵刃跃跃蓄势。

  度空母腻声道:“本尊召唤鬼怪的神术,可还看得过么乖乖小兄弟从了我,包你享够云雨之欢,要多快活有多快活。如其不然,就跟鬼怪为伍,任我鞭笞驱策,嗯,瞧在少年人份儿上,活罪可免,给我叠被摩身倒尿壶,那也香艳的很哟”

  李凤歧急急的道:“干脆我从了你吧,床上功夫我比他老练,小服低伺弄女人是作惯的,包管教你欲仙欲死,欲罢不能。”度空母道:“呸,满嘴酒臭,不要你。”桃夭夭纯阳真气尚浅,定力不足,若非李凤歧打岔,险些受了度空母的声色诱惑。当下深深吐纳,定住了心神,道:“城里群魔才给消灭光,转眼又冒出这么多”欧阳孤萍道:“度空母是召魔本尊,她若不亡,魔怪总会死而复生。”小雪道:“那就斩草除根。”兰世芳叮嘱道:“本尊联手魔力加倍,这是场硬仗。大家守好阵形,切忌各自为战。”

  霎时杀意骤浓,恶战触即发。峨嵋众徒相互靠近,凝神严阵以待。只见佛殿门口黑影越伸越长,姬空行瘦高的身影飘过门槛,缓慢的道:“收服那小子有何用若得唐家公子辅佐,金轮教都可弃如粪土。”换了副讨好的腔调,唤道:“唐公子,唐公子,久仰公子道法高绝,苦寻数载不遇,今逢得见尊颜,实慰我等拳拳结交之诚。”

  唐连璧迈步前行,似被姬空行的呼唤牵引着,但面容冰冷沉肃,又象对喧扰充耳不闻。走到离殿门三丈左右,他停住脚步,右掌平伸向前,道:“拿来。”

  姬空行道:“公子索取何物”

  唐连璧道:“玄水剑,给我。”

  此言出,众人全愣了。桃夭夭嘀咕道:“什么玄水剑”小雪低低的道:“上古四大神剑,离火,巽风,天雷,玄水,三界内至高无上的法宝,玄水剑是天下水流的总源。”李凤歧道:“我说呢,那小子向独来独往,这回帮我们对付金轮教,却是为抢夺玄水剑。”欧阳孤萍点头道:“果真别有企图。”

  唐连璧又问:“给,还是不给”

  姬空行眼珠乱转,笑道:“强取豪夺,岂是高士作为如果作交易么,理当双方公平。玄水神剑若在我手里,公子却拿什么来交换”

  唐连璧冷然而视,伸出的右掌渐变,五指张开,向内慢慢收缩。只听度空母尖声嘶叫,海空印暴吼连连,两座本尊形貌发生骇人的变化,犹如被钉在木架上的鳝鱼,瑟瑟待剐,痛苦万状,身形扭曲的不成样子。

  姬空行瞠目惊骇,道:“怎么”

  度空母尖叫:“啊,我我抵受不现形啦”嗓音刺耳如枭啼,眼珠子凸出眼眶,嘴角拉长至耳根,媚态荡然无存,相貌变得奇丑无比。海空印也是面目狰狞,口鼻喷吐白沫,双手狠狠撕扯胸皮,喘息道:“风纹破月风纹”

  兰世芳只瞧得眼花,道:“唐师兄在降魔吗”

  李凤歧道:“破月风纹,当为御神流的第二层次。御神流是风雷门绝学,失传了五百多年,没想到他会使。”

  唐连璧手指往内收拢。度空母与海空印惨状加剧,手爪遍体撕抓,肌肉筋骨片片剥落,伤口“簌簌”冒白气,呈条纹交织之状,大约就是所谓“风纹”了。忽然两个本尊神肚腹凸起,象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腹而出。度空母挥臂徒然抓捞,惨然道:“内,内丹饶饶命。”

  应和她嘶哑的哀求,满城魔怪也颠狂扑腾,用头撞地,齐呼道“饶命,饶命。”但唐连璧的指尖终于相触,本尊神腹部立时炸开,两道光芒落入他的掌心,凝成红蓝两颗明珠,那就是本尊神修炼万载的内丹。唐连璧五指紧,“咯咯”微响,将内丹捏碎。两座本尊形神俱散,连同千万魔怪齐灭绝。顷刻间地廓空明,片肃杀中,似乎还能听到度空母凄厉的哀嚎,正飘向幽渺的虚空。

  第二部 入道篇 第十回 奋扬雷炎意气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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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细的粉末,从指间飞洒开去,杀气消淡,极乐堡又恢复了平静。李凤歧摇头叹息:“糟蹋啊,暴殄天物,两颗极品内丹,就这么白白的毁了。”

  唐连璧的手依然摊开,目光紧盯姬空行,道:“交出玄水剑,或讲明神剑下落,我让你死的比他们舒服些。”

  姬空行面颊抽搐,流露出既恐惧又喜悦的神色,道:“公子认定神剑为我所藏,却是听了何人讹传何足凭信”

  唐连璧道:“乱尘大师,可信么”

  姬空行嘿嘿笑,悄无声息的退后数尺,道:“难怪如此。乱尘邪师虚伪,专爱欺骗门徒,公子上他的当了。身怀无敌神功,却为邪师谎言所遣,岂不太冤了么莫若与我联手,起寻齐四神剑,而后横扫仙界称霸寰宇,方不负公子雄才。”

  唐连璧道:“玄水剑所在之处,水势必盛,我找遍河川江洋,唯剩南海未查。金轮教创于西域,近年总坛南移海上,除了想借玄水剑御敌,没有第二个理由。乱尘相告与否,我都会找金轮教讨要,你认命罢。”

  对答时,姬空行已退至门沿。估量峨嵋弟子相距较远,难以阻碍己方的行动,他唇边泛开阴笑,道:“恕我直言,该认命的却是公子你,嘿嘿嘿,唐公子的命运尽落我手,此时尚未觉悟么”右手伸入胸膛内,喝道:“你睁眼瞧仔细了,此人是谁”拉出乌黑头发,接着是脸部,脖颈,肩膀四肢,乃至整个躯体。只见那人身穿精致软甲,纤弱柔美,神情迷茫,象是位富家少妇。

  小雪与桃夭夭登时变色,齐道:“葭柔”

  姬空行道:“对对,她是叫葭柔,也是唐公子的亲生母亲。”

  众人大吃惊,仔细辨别两人相貌,果然脸型仿佛,眉目酷似,血缘关系昭然若揭。只是葭柔年龄未逾三旬,唐连璧却已二十出头,论母子实难相配。姬空行道:“葭柔死时很年轻,初为人母风华正茂,就被妖皇的魔王拦腰斩成两断。啧啧啧,好可怜啊。唐门惨遭灭族,老幼家眷都成了孤魂野鬼,于荒林野泽之间游荡。我行遍万水千山,方始找到了葭柔的魂魄,又费尽心血施以妙术,令她复活如初。唐公子,你母子能够团圆,完全出于我的恩惠。”

  他自述功劳的时候,葭柔抬起双手,茫然的往前摸索。四下里阳光普照,她却象黑夜迷路的小孩,只肯徒劳探摸,不敢多迈半步。姬空行阴惨惨的道:“知道她在找什么吗她在找失去的孩儿,找得心急如焚,阴世也不得安生。母亲思念儿子,那种撕心裂肝的苦楚,唐公子你能够体会么”

  唐连璧冷面如常,既不愤怒,也无悲哀,就象没有情感的冰雕。唯的改变,是他伸出的那只手掌,已经悄然放回了身侧。桃夭夭站在五丈开外,反应比唐连璧更激烈,脸孔红阵,白阵,脑海里反复回旋那些话“母亲思念儿子,撕心裂肝,母亲的苦,你能体会吗”

  事变突兀,峨嵋众徒面面相觑。兰世芳道:“如何是好”欧阳孤萍冷笑道:“你当那真是他的亲娘这种邪术盛行南疆僻野,叫做尸形傀儡降。拿陶土捏成人形,将魂魄拘入陶俑,炼成任从驱使的傀儡。哼,眼前的唐门葭柔,不过是魔法制造的假人,随手摧毁即可,无须多虑。”

  姬空行道:“这话讲对了半,陶人确系人工制造,但三魂七魄取材天然,绝对货真价实。葭柔的魂魄拘于陶土,陶俑破则魂魄灭,永远消失。唐公子,你忍心毁灭母亲的灵魂么”略顿了顿,微笑道:“我花费三年时光,终将本尊元神融入陶俑,相互融合无间。若有人杀死了我,葭柔之魂也当灭亡。唐公子明白了吧自今往后,姬空行就是葭柔,葭柔就是姬空行,你想取悦娘亲,就得尽心护我周全,听从本尊号令。”

  言及于此,他的用意暴露无余,即利用葭柔之魂控制唐连璧,使其强**力为己所用。这条毒计既狠毒又极难实施。姬空行运措多年成功在望,未免有些得意忘形,没等唐连璧屈服,已开始发号施令:“唐家公子,既然你将归附本尊,先杀了这些峨嵋弟子,向我表明心迹罢”

  峨嵋众徒尽皆震怒。小雪紧握菊英剑,问道:“唐连璧,你会听从邪魔的命令吗”黄梦龙道:“投鼠忌器,非英雄也。”兰世芳道:“唐师兄,我们不用怕毁掉傀儡摄魂门精研阴冥招鬼的道法,唐家伯母魂魄受损,可让摄魂弟子修补,你不用理会他的要挟。”手摸龙骨长弓,愤然道:“这邪魔卑鄙可恶之极,应当打入十八层地狱。”

  姬空行抬臂抖腕,右手亮出半月破穹斤,斧刃距葭柔头颅寸余,喝道:“慢来死人的魂魄湮灭,什么道法能够修复”

  兰世芳凛,暗思“灭魂”之义,即魂魄彻底化为乌有,与魂魄受损大有区别。常见某人言行疯癫,小儿莫名惊悸,多为魂魄缺损的后果。找道士化符祈禳,亦可补神安魂。摄魂门的道法又远胜民间的巫术,但再灵验的妙法,也不能违反天理规律,无法令湮灭的灵魂重新复原。何况此时没有摄魂弟子在场,如何应变补救唐连璧自幼孤苦,今日重睹亲娘音容,无论真假,内心定充满了暖意。兰世芳思前虑后,不愿破坏母子相逢的温情,指头从弓弦上慢慢松开。

  姬空行笑道:“这就对了,葭柔与本尊同命相连,把我打下地狱,她也会跟着来的。”

  这时,葭柔停止了摸寻,面带浓浓的倦意,屈膝跪坐于地,掏出短笛吹响。笛音清幽,使人恻然心酸。桃夭夭道:“她的儿子就在跟前,她为何看不见”

  李凤歧道:“尸形傀儡的六根是封闭的,聋哑盲痴四障加身,如困黑暗深渊,永远见不着光明。”

  第二部 入道篇 第十回 奋扬雷炎意气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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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空行道:“想让她看儿子那容易。”袍袖拂过葭柔面庞,好象掀开了层幕帘。葭柔打了个激灵,放下短笛,抬头环顾众人,惧色渐显,怯生生的往后缩。姬空行道:“莫怕,莫怕,你不是想念连璧孩儿么他长大了,长成了英俊小伙子,本领盖世无双,就站在你前面呢。看看你的儿子吧,看看他的模样吧。”葭柔脖子扭转,渐渐移向唐连璧,愣了半晌,眼光停在他前胸挂的青龙玉珏上,忽然挺直腰背,神情激动,张嘴“嗬嗬嗬”呵气。看样子是想呼喊,喉咙里又发不出声音,急的直掐脖颈,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姬空行按住她的肩头,道:“母亲认出儿子,多么感人哪。儿子不认母亲,那太无情了。”轻点葭柔背脊,魔法的束缚稍解,葭柔憋了许久的痛呼,猛然脱口而出:“连璧孩儿,你是我的连璧。我亲手给你戴的龙凤珏,怎地少了半块但我还是认得,孩儿,我的孩儿,我化成灰也认得”

  两声“孩子”传来,恍如两记铁锤,重重砸在桃夭夭的胸口。他眼里白茫茫的,依稀望见母亲孤零零的背影,坐在床头缝补他的旧衣裳。“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自己离家半年多了,多少个日夜,母亲望眼欲穿,大概眼泪早流光了吧刹时记忆流过脑海,母亲忍辱负重养儿长大,当真是亲恩似海,永生永世难以报答

  桃夭夭黯然愧疚,暗想“还谈什么报答我任性出走,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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