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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土 第 93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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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

  斯图尔特英俊的脸上如同罩了层寒霜,他伸出手,带着内心深处强烈的不安,小心翼翼,认真地轻轻掀起。顿时,条细如发丝的平滑切缝,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这瓶酒被人开过。

  斯图尔特眼中突然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他把目光迅速投向自己双手,还有桌子上那些刚刚喝空的瓶子,又迅速转过头看看布兰琪,看看墨菲和杨华,看着克莱斯特最后,把骤然紧缩的瞳孔焦点,死死集中在面带微笑的林翔身上。

  “你,你快别喝,酒里有”

  斯图尔特像疯了样猛然站起身,语无伦次紧张焦急地拼命咆哮,就在他想要推开椅子冲到克莱斯特面前的时候,直站在身后的王彪,忽然以闪电般的速度从侧面猛扑过来。他手里的匕首发出呜呜的低啸,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掠过斯图尔特的脖子。

  双手死死捂住喉咙,斯图尔特摇晃着身体,连连朝后倒退数步,脚跟和椅子碰触到的瞬间,沉重的身体仿佛终于找到依靠,像倾塌的山样背靠着瘫坐下来。大片温热的鲜血从喉部断口喷涌出来,斯图尔特唯能做的,就是用双手紧紧扣住头部与肩膀,用力挤压使中间那道被割裂的缝隙尽可能缩小,减少血液外流的速度,让自己能够多活几分钟。

  对面,墨菲已经双臂张开,整个人奄奄息趴在餐桌上。他的背侧心脏位置插着把锋利的军用格斗刀。斯图尔特发现破绽暴起的瞬间,杨华也以最快的速度出刀,又准又狠,直接捅穿整个心脏。

  墨菲还没有死,他的双眼瞪得斗大,杨华那刀的力量实在太大,刀锋穿过身体,将其整个人硬生生地按在桌子上,又在惯性作用下深深插进桌面的木质部分。墨菲根本无力挣扎,只能像被大头针固定在标本架上的昆虫样伸开四肢,拼命颤抖,张着嘴,却没有声音,耳边传来阵阵奇怪的杂乱噪音,眼睛能够看到的景物却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

  斯图尔特有气无力地靠在椅子上,直到现在,他也不相信刚才经历的这切都是真的。

  我们是寄生士,是比进化人和强化人更加高级,拥有强悍无匹力量的寄生士啊

  斯图尔特七星,墨菲八星。

  至于对手,王彪五星,杨华六星。

  利用星级对寄生士实力进行评估,以气息对彼此之间的强弱进行判断,寄生士们早已习惯于这种类简单有效的对比方法。因此,尽管明白隐月城完全站在“魔爪”的对立面,克莱斯特等人仍然决定进城,并且参加这场由对手设下的晚宴。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确有傲视切的资格。

  隐月城里最强的高手就是杨华。区区名六星寄生士,连斯图尔特都能轻而易举将起打倒,更不要说是实力强横,足足达到九星颠峰的克莱斯特。他们根本用不着害怕或者有所顾虑。如果发现对方异常,立即当场格杀。如果那些家伙知趣,那就让他们做条看门守院,帮助自己赚钱的狗。

  这就是克莱斯特的并吞计划。很简单,非常实用。

  寄生士比普通人要强悍得多。但是归根结底,他们仍然还是人类,有着共同的弱点。

  在烂醉如泥的情况下,个三岁小孩,可以用刀子轻而易举割下世界格斗冠军的脑袋。

  王彪杨华与斯图尔特等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很大,正面交锋,根本不是对手。然而墨菲和斯图尔特实在喝了太多的酒。长时间的在外奔波的人,对于美酒和食物通常都没有什么抵抗力。尽管他们很清楚今天的晚宴很可能会爆发冲突,却丝毫没有想到林翔竟然疯狂到想要杀光所有人的地步,加上能够依靠气息感觉到的寄生士具体等级斯图尔特忽然忍不住打了寒战。

  陷阱,这是个可怕的陷阱。

  他们早就算计好了这切,酒和食物里都下了毒。那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毒药?为什么他们吃了那么多都没有反应,而我们却丧失能力,变得浑身酥软?

  斯图尔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感觉自己身体内部的血已经不在流淌,很冷,刺骨的寒意似乎随时可能冻僵身体,凝固思维。越来越沉重的眼皮随时都会合拢,但斯图尔特仍然硬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肉体与神经的强烈需求。就在他拼命按压头部,尽量与身体保持连接状态,苟延残喘燃烧最后丝生命能量的时候,忽然意外地发现坐在侧面的布兰琪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枝威力巨大的24轻机枪。乌黑冰冷的枪口,正指着自己眉心。

  斯图尔特很想说话,可是咽喉每下耸动,都会伴随着大团翻滚上涌的浓血。他不想消耗所剩不多的精力,只能把眼睛拼命睁大,在粗重的喘息声中,死死盯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枪口。

  质感坚硬的金属枪身,与身穿办公室裙装的布兰琪搭配起来显得格格不入。散披在肩膀两侧的波浪形栗色长发,极富弹性的肌肤,柔软却有力的腰臀,以及那永远都对男人充满无限诱惑力的丝袜长腿,在斯图尔特眼前闪过他忽然觉得很可笑就在几分钟前,自己还幻想着如何在酒桌上压过这个并不漂亮,却很有味道的女人。让她成为自己新的崇拜者,放弃尊严和女性的矜持,在床上任由自己肆意玩弄。

  “妈勒个逼的,真没想到,被玩的人,居然会是我”

  脑子里刚刚产生出这个想法的瞬间,斯图尔特也听见抵近自己脑门的24枪身尾部传来清脆的撞响。紧接着,脱膛而出的子弹在额前带起剧烈的灼烈感,斯图尔特只觉得自己被股难以言语的庞然巨力猛然击中,整个人立刻反跳似地朝上抖,随即重重摔落下来,再也不会颤动。只有条细密如丝的血痕,从额头中央的圆弹孔边缘缓缓溢下,在苍白柔软的脸上,留下道刺目的红线。

  大厅里片狼籍,窗外传来阵阵嘈杂的喊叫,其中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声音已经转换成声嘶力竭的咆哮与怒吼,还有许多重物被推倒在地上发出的碰撞。十几秒后,如狂风骤雨般沉闷的枪声代替了所有杂音,成为统治切的霸主。其间偶尔会爆发几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却被更加强烈的枪声压倒,嘎然而止。

  那些,是随同克莱斯特前来,正在楼就餐的“魔爪”卫队。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五级进化以上的实力,战斗经验丰富,是真正的精锐部队,也是克莱斯特手里的张王牌。

  既然是伏击,林翔根本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

  二三层楼上的射击阵位布置了六十四挺重机枪,相互交叉的攻击方向没有任何可能逃脱的死角。八百名经过血液改造,同样拥有五级进化能力的城卫军在大楼外围形成第二道防线。大楼周围建筑屋顶都安排有狙击手,五辆“艾姆布拉斯”坦克和二十辆“斯特瑞克”装甲车从正面进攻,彻底封死每个可能逃亡的道路。

  没有反装甲武器,没有任何防备,沉浸在食物和美酒陷阱中的“魔爪”士兵不到三分钟就已经全部战死。确切地说,这根本不能算是什么战斗,而是残忍的,毫无抗拒能力的屠杀。

  “不准留下个活口,我只需要不会说话的死人”

  这是林翔的命令。

  “嗖”

  杨华从墨菲尸体上拔出格斗刀,手臂上的肌肉突然隆起,锋利的刀刃像道寒光,从表尸体后颈迅速划过。收刀回手的同时,双眼早已翻白的墨菲头颅也与身体分开,如同颗失去控制的球,在平滑的桌面上来回滚动。最后,在凸出球面的鼻间和柔软嘴唇的支撑下,斜斜靠在还剩有大半杯琥珀色白兰地的高脚杯旁边。

  杨华不是那种天性暴虐的嗜杀者。他只是用这种方法确认对手是否真正死亡。无处不在的辐射,使地球生物在短短不到百年的时间里产生各不相同的变异,在不清楚对方究竟拥有什么异能的情况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割头碎尸。

  也许,未来还可能出现像旧时代漫画《七龙珠》里与魔人布欧样,身体碎裂之后仍然能够自由组合,重新再生的超级生物。但那毕竟是以后的事情,谁也不敢肯定,也不敢否认。

  王彪抬起脚,把斯图尔特叉开的脚用力拨开,拖起被尸体压着的椅子让开条路。左右活动着脖颈,把手腕骨头捏得“噼里啪啦”阵爆响,不紧不慢跨过地面上已经汪集起来的血洼,步步走近坐在条形长桌上首的克莱斯特。

  大厅里死样的寂静,只有杨华手里格斗刀尖上滴落的血,撞击地面发出轻微声响。

  克莱斯特脸上片淡然,他端起摆在面前的酒杯,抿了口白兰地。酒的滋味儿很醇,不愧是经过百年窖藏的珍贵之物。

  斯图尔特出声预警的那瞬间,他也敏锐察觉到身体内部的微妙变化肌肉酸软,使不出力气,与喝酒过多的酣醉感样。

  克莱斯特不知道这种状况究竟会持续多久。个小时?半天?或者永远?

  辐射使废土世界充满各种不同类型的毒素。没有旧时代完整的生物科学研究系统,谁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掌握每种毒物特性。何况,这些有毒生物每天都在产生变化。

  “你不该来这儿”

  林翔站起身,慢慢走到克莱斯特面前。

  “我必须来”

  克莱斯特放下酒杯,静静地看着他。他忽然感觉到,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很纯净,很清澈,里面有种自己久以忘怀的东西。尤其是那双黑玉般晶莹的球体中央,他竟然从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投像。

  “布鲁克和鲍里斯在哪儿?”

  活动了下酸软的肩膀,克莱斯特神情平淡地问。不知不觉中进入身体的毒药,使他丧失了所有战斗能力。现在的他,就是个丝毫无奇的普通人。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必须弄清楚自己儿子的下落。

  “每样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很珍贵。”

  林翔从旁边拉过张椅子坐下,脸上的神情与克莱斯特同样平静。他的声音在这种时候显得特别富有磁性:“布鲁克是你的儿子,而这座城市是我的心血。”

  克莱斯特脸上的肌肉猛然颤:“你你杀了他?”

  “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林翔的声音很冷,内容却是不折不扣的废土法则。

  滴浑浊的泪水,从克莱斯特密布皱纹的眼角悄悄滑落。

  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凌厉的目光像刀子样剜割着林翔的脸,想握紧拳头,手臂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甚至想扑上抱住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脑袋阵乱啃,想嚼烂他的眼睛,咬掉他的鼻子,那这张近在咫尺,漂亮得令人嫉妒的脸活活撕碎碾裂。

  可是,自己什么也不能做,甚至就连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林翔丝毫没有顾及克莱斯特足以杀人的目光,他拉开腰间的皮套,取出支小巧精致的真空注射器,拔掉橡胶管套,用力抓紧克莱斯特的左手,把锐利的针尖插进血管,在手指灵活敏捷的相互配合下,塑料活塞开始慢慢向外拉动,半透明的管壁也被暗红色的粘稠液体迅速填满。

  “你想什么时候杀我?”

  虽然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克莱斯特还是本能的把死亡与鲜血联系在起。

  “我不喜欢杀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杀人”

  林翔小心翼翼地收好刚刚采集到的血样,又低头看了眼腕上手表,默默计算着距离麻醉剂失效的时限,神情平静地说:“我对“魔爪”的内部情况很感兴趣。作为副会长,你在这方面应该具有发言权。”

  “魔爪?”

  克莱斯特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丝讥讽的嘲笑:“你觉得,这可能吗?”

  “你的命,现在捏在我的手里。”林翔淡淡的摆明事实。

  “杀了我吧就像你杀掉布鲁克那样。”

  谈及自己已经死去的儿子,克莱斯特说话的语气里也带有丝冷寂和绝望。

  林翔眼睛深处变幻着不断闪烁的光。克莱斯特必须死,但是在临死前,也必须从他身上弄明白些不为常人所知的秘密。“魔爪”是废土世界最强大的杀手集团,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个隐藏在暗处的九级进化人,甚至比正面应对的五星寄生士更可怕。

  实力,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唯关键。

  智慧和阴谋,往往会发挥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力量。

  忽然,林翔笑了,口洁白如雪的牙齿显得异常狰狞。他静静地坐着,身体略微前倾,把面孔凑到距离克莱斯特只有两厘米左右的位置,用深沉柔软又有着难以名状韵律的男音慢慢地说:“有个人,会让你开口的。”

  洗净的双头牛肉从粉碎机的喇叭口里塞进,随着齿轮旋转和机械绞动的声响,机器下方的扇形铲口下面,零零散散掉落出淡红色的肉泥,在平滑白净的大瓷盘里,慢慢堆积成结构松散的红色小丘。

  这是从上个秋天保留到现在的腌肉,绞成碎末,加上盐黑胡椒奶油少量面粉几滴六十度以上的烈酒,搅拌均匀,在油锅里慢慢摊成直径十厘米左右的圆饼,煎熟,装盘,送到桌子上的时候,肉块表面还冒动着热腾腾的浓亮油珠。

  把玉米面包切成厚薄均匀的片状,中间夹上新煎的肉饼,口咬下去,面包的柔软与煎肉的松脆纠缠结合在起,立刻在舌头表面释放出非常充实满足的鲜美。

  应嘉的学习能力很强。这段时间,她直呆在王彪家的厨房,向尼娜认真讨教各种不同类型菜肴的制作方法。她很喜欢让林翔尝到自己亲手做的菜。用尼娜的话来说:“如果想要看住个男人,就应该首先管好他的胃。”

  能装五公斤面包的藤筐已经空了半,两公斤腌牛肉煎成的肉饼,盘子里还剩下孤零零的块。至于锅里那些满满当当的玉米粥,同样也在以惊人的速度被迅速舀起,飞快消失在两张囫囵吞咽的大嘴里。

  “慢点儿吃,不够还有。”

  看着坐在对面埋头大嚼的刘宇晨和蒙毅,林翔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他伸手扯了扯旁边应嘉的衣服,说:“去吧多做点吃的。看样子,他们的确是饿坏了。”

  第二百四六节 旧识

  黑夜,能够掩盖所有东西。

  罪恶善良邪恶正义在黑夜面前,所有的切都失去了意义。看不见,摸不着,也无法寻找通往目的地的道路,只能如瞎似盲般昏头乱撞。但是谁也不能证明这就定是错的。歪打误撞摸索出来的道路,也许正是通往预定地点的正途。

  城主官邸二楼南面的隔间里,林翔和刘宇晨分坐在皮制沙发两边。这里是林翔的书房,分布在四周贴墙靠立的壁橱里,摆满了从废墟和市场上收集到的各种旧时代书籍。虽然林翔不可能把每本书都精读研究,但他至少知道具体每本书的所在位置,需要的时候能够在最短时间里把它们翻找出来。

  无论在任何时候,知识,都是推动人类社会前进必不可少的能量源。

  沙发中间精致的红木茶几上,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色泽微黄的纯净茶汤,散发出令人逾悦的浓郁香气。辐射给人类带来的并不完全都是灾难,这种从变异茶株上摘取的毛尖,滋味儿也远比旧时代同类茶叶更加厚重。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林翔端起手感温润的细瓷茶杯,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刘宇晨。

  “我也不知道。”

  刘宇晨神情黯然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地方可去。二十四号生命之城被攻陷,约瑟芬会长也落到了叛军手里。医生联合协会仍然存在,但是它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林翔安静地坐着,没有继续问下去。

  在他的记忆当中,刘宇晨是个充满阳光自信略微带有点点骄傲的男性集合体。在某些方面,他与自己惊人的相似。英俊强健冷静思维慎密胆大敢为如果用两个人实际所在的位置进行对比,林翔和刘宇晨其实就是个完整的灵魂,被切割对分成两块分属不同阵营的孪生体。那个时候,身为医生联合协会高级执事的刘宇晨在明,忙于扩张隐月城的林翔在暗。至于现在前者的身份已经变换成必须隐藏在暗处的黑色,而后者,则已经能够走上前台,毫无畏惧直面应对射向自己的白色强光。

  “你应该早点儿来找我。”

  林翔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手中的茶杯慢慢摆回原来的位置,说:“无论在任何时候,我都会给予你足够的帮助。”

  刘宇晨的目光变得深邃,其中晃动着几分伤感的色彩:“我也和你有同样的感觉。否则,我不可能在第次会面的时候,就擅自作主给你大量援助。也正因为如此,我直没有和你联系。那样做会给你带来烦。要知道,克里克斯那帮人可能还在找我。如果”

  “我们是朋友”

  林翔句话就堵塞了刘宇晨所有尚未说完的部分。在这个年代,“朋友”是个非常稀罕,几乎完全绝迹的词。但是,它仍然具有存在的价值。

  刘宇晨没有继续固执己见。他默默点了点头,慢慢轻抿着杯子里已经微凉的茶水。过了几分钟,他放下杯子,坐直身体,长长地呼了口气,说:“能不能帮我安排个住的地方?”

  “没问题。”

  林翔微笑着拎起茶壶,把他的空杯加满,说:“在这座城市里,你可以自由选择。”

  “我需要几条特殊供应的强电流线路,套完整的生物分析仪和各种医疗器械,培养箱和冷藏室也必须配备。另外,地点最好秘密些,不要让外人知道。”

  犹豫片刻,刘宇晨逐说出自己的要求。

  “我这就让人去准备。不过,仪器方面可能不会齐全。要知道,那些真正精密昂贵的东西,全都掌握在医生联合协会手中。”

  林翔继续笑着点了点头。

  “我需要尽快对这种药剂进行研究,弄清楚它的具体特性与适体要求。虽然约瑟芬会长意求死,我却不能坐视不管。克里克斯再强,终究只是寄生士。只要能够进化成比他更高级的存在,我就能重新拿回整个医生联合协会。约瑟芬之所以把代表会长权力的戒指交给我,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刘宇晨从贴身衣袋里摸出支金属管,轻轻摆在手心,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寄生将普通人”

  林翔的视觉焦点同样聚集在这支小小的金属管上,淡淡地摇了摇头。

  他并非不相信这种药剂的作用,只是觉得感慨,几滴液体,却能彻底改变个人的命运。由生到死,从富贵到贫穷,所有的切都掌握的冥冥之中。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否可行,约瑟芬会长是旧时代最伟大的医学家和生物学家,连她都没有完成的研究项目我,我,我根本没有任何把握。”

  刘宇晨的话音变得越来越低沉。短暂的沉默过后,也许是为了寻找轻松点的话题吧他抬起头来笑了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在那种场合使用强效麻醉药剂来对付“魔爪”的人。我曾经见过克莱斯特,他很强大。我研究过你的血样,你进化的速度很快,实力已经达到和他差不多的程度,甚至还要更强些。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选择直接交手?而是绕了个圈子,耗费精力弄出宴会,做戏下药。你完全可以首先轰杀实力较弱的斯图尔特和墨菲,再与克莱斯特正面对决。”

  “你说的没错。但是,我手上没有关于他们的任何资料。我不确定他们是否会有什么无法预料的后招。我只能用最稳妥,也是最有把握的方法化解这场危机。虽然过程繁琐了些,但是很安全。”

  林翔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你应该明白,我现在不是个人,也不是纵横荒野的独行侠。我统治着整整十几万人的生命。他们当中很多都是像你样的朋友,我熟悉他们,他们也尊敬我。如果我因为某种意外而死亡,这里会很快陷入混乱。因此,在完全建立秩序和完备的社会构架前,我必须活着。我不能冒险,也不敢冒险。”

  “你想离开这儿?” 刘宇晨敏锐地从他话里寻找出被隐藏的意思。

  “可能吧暂时还不确定。”

  林翔从沙发上站起,慢慢走到窗前,望着城市西面黑沉沉的天空,有些感慨地说:“如果那些曾经的朋友,突然之间变成了敌人我,该怎么办?”

  被石灰刷成白色的墙,同样颜色的天花版,散发出炽白光线的管形灯,整个房间都是片刺眼色的亮白。

  被强烈光线直接照射的感觉并不舒服。克莱斯特皱着眉,从紧闭的眼皮中间挤出丝被睫毛覆盖的缝隙,却被骤然剧亮的灯光直接刺破朦胧,干涩酸胀的眼角肌立刻收缩,让微张的眼皮重新闭合,视觉能够触及到的世界,再次恢复到黑暗与光明相互纠缠,却永远无法看清楚其中究竟的状态。

  他感觉自己正躺在张床上,想坐起来,却发现整个身体无法动弹。

  脑子里片混乱,各种莫名其妙的思维,如同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大脑空间里来回窜动。无数熟悉而陌生的画面,像破旧机器播放出的电影,飞掠过明暗交杂没有任何规律可寻的奇怪场景。数百张见过甚至从不认识的面孔,在意识空间不断闪现在,它们勾勒出无比怪诞生的环境和事物轮廓,脑子里所有画面都由深浅不的色块拼接而成,灰暗鲜艳阴霾跳亮边是阳光明媚的旧时代天空,另外边则是充满死亡破败气息,被阴沉灰厚辐射云笼罩的废土。它们在克莱斯特的脑子里相互追逐,拼命撕咬啃啮,仿佛两头不死不休的可怕怪兽,想尽切方法想要吞噬对方,却在残忍疯狂的撕打中被弄得遍体鳞伤,支离破碎。

  头,像随时可能炸裂样剧痛。

  克莱斯特拼命调节着自己的感觉,他侧过肩膀,尽量避开从头部直射下来的强烈灯光,微弱而朦胧的视线范围内,周围的景物也逐渐随着眼皮睁开的宽度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面积大约在八十平米左右。地面铺着洁白光滑的瓷砖,至于支撑自己身体的,似乎是张距离地面很高,冰冷坚硬的床。

  克莱斯特感觉到自己手腕和足踝都被固定住。那似乎是种薄而结实的金属簧片,它们卡得很紧,每次扭动,都会挤压肌肉产生痛感。

  这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从手脚部位传来的紧密捆扎感,也使克莱斯特产生出强烈的恐惧。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是赤身捰体躺在床上,目光直往下,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下身浓密的黑毛,还有从双腿中间昂然立起,像钝秃矛枪样朝着天花板直刺而上的生殖器。

  鼻子,闻嗅到股浓烈的消毒药水气味儿。

  显然,自己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家医院,或者诊所。

  记忆链的末端,定格在隐月城办公大楼的会议大厅宴会现场。左右两边是斯图尔特和墨菲的尸体。还有杯盘狼籍,混乱不堪的条形长桌,被打翻的烤肉盘子,歪倒的酒杯,流淌在桌面上的酱色调味汁。

  现在,所有的切都是空白。白色的光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克莱斯特甚至可以看见自己腹部和腿脚上的皮肤,同样都是死样的惨白。

  房间里的温度并不冷,但他却直在颤抖。

  身体依旧酸软无力,毫无疑问,趁昏迷的时候,那些该死的家伙肯定又给自己注射了更多的麻醉剂。

  克莱斯特是个非常狠厉的人。“恐惧”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思维概念当中。这很其实正常名九星寄生士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对象。他们牢牢占据着地球生物链的最高端,即便是强悍野蛮的变异兽,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再强大的寄生士,仍然无法脱出人类的范畴。只要是人类,就有弱点。

  只要每天都按时注射针麻醉剂,克莱斯特就得永远保持酸软无力的状态,以普通人形态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克莱斯特的思维越来越乱,心情也越来越烦躁。人类的进化过程与生理概念,使潜意识里对衣服有着特殊的依赖感。即便是在没有束缚的状态下,被赤身捰体关押的囚犯,也会比穿着衣服的犯人产生出更加强烈的惊慌和恐惧。克莱斯特摇晃的幅度变得越来越大,他张开嘴,拼命呼喊,咒骂,尽切可能弄出足够吸引人的噪音。这里实在太过安静,房间色调也白得可怕,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强压下内心深处近乎崩溃的恐惧。

  正对头顶方向的门,由外向内被推开条缝,进而扩大成足够进出的宽度。

  克莱斯特尽量把眼睛上翻,想要看清楚进来的人究竟是谁?超过承受极限的眼球翻动,拉扯神经产生强烈的眩晕感,被伸展到极限的眼肌骤然回缩,迫使眼皮再次合拢。尽管整个面孔都在神经牵扯下不断颤抖,他仍然再次睁开双眼,把视线能够触及的范围尽量延伸。

  从脚步声判断,走进房间的,应该有两个人。

  “副会长先生,您考虑得怎么样?”

  头顶传来林翔熟悉的声音。

  高悬的心猛然掉落在实处,克莱斯特闭上疲惫不堪的双眼,长长地吐了口气,以冷漠不变的声音说:“你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如果布鲁克还活着,那么我们之间还有可能谈和。你杀了我唯的儿子你觉得,我会听从你的命令吗?”

  林翔慢慢走到床前,低下身子,分开双手撑在床沿两边,上身前倾,俯视着克莱斯特,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的魅力。

  他将嘴唇凑近克莱斯特耳边,句顿地说:“坚持原则的确值得称道。暂且不论你的顽固究竟是因为愤怒或者对“魔爪”的忠诚,我都应该对这种严守秘密的做法表示足够的尊敬。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底线。我需要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就要”

  克莱斯特闭上双眼,侧过脸。林翔的吐息充满男性特有的阳刚,清洁的口腔也没有散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异味。可是克莱斯特无法承受那种近在咫尺的强烈压力,以及那两道咄咄逼人,如电似剑般锐利的目光。

  林翔紧盯着他,许久,克莱斯特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我说过,有人会让你开口的。”

  林翔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地说:“我给过你机会,但你并不珍惜,或者应该说你根本就不需要嘿嘿嘿嘿当我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希望你不会像现在这样继续保持固执,尊敬的克莱斯特副会长。”

  说完,林翔面带微笑侧身作了个“请”的姿势:“介绍下,从现在开始,苏特。兰德沃克医生将全面负责你的诊治情况。”

  “诊治?”

  克莱斯特地抓住这个听起来有些怪异的词语,同时尽量侧过身子想要看清楚另外个走进房间的人。

  “你现在所在的地方,位于隐月城医院的地下特别护理室。作为这里的第位病人,你应该感觉到荣幸。”

  林翔恶意地伸出手,轻拍了拍克莱斯特满是皱纹的面颊,“嘿嘿嘿嘿”笑道:“你刚刚被诊断出患有大范围神经性损伤,在治疗方面,兰德沃克医生可是专家。”

  说着,他退后步让出足够的空间。随着进入克莱斯特视线里的,是兰德沃克那张略带削瘦,带着温和友善微笑的面孔。

  “是竟然是你?”

  克莱斯特双眼中瞳孔骤然紧缩,他浑身肌肉绷紧,目光中透出惊骇欲绝的神色,恐惧暴跳着连身嚎叫:“苏特?你你,你,你居然没死?”

  兰德沃克柔和的目光从上到下顺序扫视着克莱斯特的身体,他从黑色大褂里抽出右手,细长的食拇指弯成个圈,嘲弄般地弹了弹克莱斯特高昂的生殖器尖端,猛然受到刺激的神经使盘绕在荫茎表面的血管瞬间萎缩,在疼痛中左右摇晃。

  “在你没死之前,我会直活着。”兰德沃克笑得很期待,很狰狞。

  克莱斯特脖颈上粗大的血管不住跳动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显示身体正在消耗比平时多得多的氧气。过了几分钟,他尽可能地放缓声音,战战兢兢地问:“你,你,你究竟想怎么样?那件事你,你不能怪我。我,我只是收了洛克菲勒的钱。你应该明白,我,我,我”

  “我明白,你是病人。”

  兰德沃克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残忍:“而我,是医生。”

  第二百四七节 噩忆

  “求求你求你,你不能这样,这,这不公平”

  克莱斯特只觉得自己的舌头正在膨胀,思维片混乱。恐惧已经让他丧失了对事物最基本的判断标准,甚至连话也说不清楚。

  “公平?”

  兰德沃克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意外:“真是令人惊讶,我居然会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不,不我是说你不能我要我想”

  克莱斯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不受控制的牙齿发出“得得”的撞击,脸色死样惨白,他忽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便没有被注射麻醉剂,仍然拥有九星寄生士的强大力量,可是在这个身穿黑衣,嘴角随时挂着公式化微笑的男人面前,也丝毫没有想要战斗反抗的勇气,只想尽切可能,以最快速度从他眼前消失逃跑。

  “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会告诉你”

  忽然,克莱斯特把企求的目光转向站在旁边的林翔,仿佛最虔诚的信徒,向无所不能的上帝声嘶力竭拼命哀求祈祷。

  林翔看了看他,又看看站在旁边的兰德沃克,眼眸里释放出的目光有些犹豫。他没有迟疑太久,仅仅只过了五秒钟,已经作出最后决断。

  “克莱斯特先生,我已经给过你机会。而且,不止次。”

  话已经说的足够清楚。虽然不太清楚兰德沃克与克莱斯特之间究竟有过什么样的恩怨,可是站在自己的立场,站在隐月城需要的利益面,哪怕克莱斯特能够开出更高的价码,林翔仍然会把他交给兰德沃克。

  “魔爪”与自己早已不死不休。

  至于兰德沃克虽然不清楚他的过去,这个人身上仍然笼罩着无数的谜,但迄今为止,他没有表现出对隐月城或者己方集团的任何敌意。如果能够扔出个克莱斯特换取到他足够的好感,进而发展成友谊甚至可能是忠诚,对于林翔而言,绝对是次非常划算的好买卖。

  克莱斯特惊惧得几乎忘记呼吸,他紧紧纂着拳头,在冰冷单薄的手术床上阵抽搐。

  “放心吧你会得到自己想知道的切”

  兰德沃克伸出手,在克莱斯特柔软的腹部轻轻按压着,咧开嘴,露出排列整齐的森白牙齿,把目光转朝林翔,他似乎不太懂得如何表达感谢,然而说话语气中却充满无法掩盖的亢奋和激动:“你能把他交给我很好。不管怎么样我,欠你个人情。”

  再次睁开眼睛,克莱斯特发现周围环境已经和原来完全不同。他们似乎趁着自己被恐惧活活吓晕,失去知觉的时候,把自己弄到了另外个房间。

  相比之前那个空荡荡的屋子,这里的面积大约超出整整两倍以上。墙壁和天花板仍然白得令人难受,充斥在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使嗅觉神经早已变得麻木。沿着墙边,摆放着数十台形状各异,体积不等的仪器。从外观判断,它们似乎都属于医用范畴,只是不知为什么,每当目光与盘绕在仪器下方那团团繁复凌乱电线接触的时候,克莱斯特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畏惧。

  个实力强大的九星寄生士,居然会害怕堆无生命的电线这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克莱斯特直在拼命挣扎,他感到酥麻绵软的感觉正从身体内部慢慢消失,久违的力量和强壮又从骨髓深处缓缓被释放出来。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理状态正在逐渐完成新轮交替,丧失已久的信心,还有狂乱无比的报复感,也如同从深眠中渐渐苏醒的种子样,撑破坚硬的壳皮,从表面裂隙中伸展出丝邪恶的幼芽,变粗成长。

  死死纂紧拳头,望着肩膀上那些像状如蚯蚓盘凸鼓起的粗大血管,克莱斯特绝望的眼睛里,重新浮现出暴虐与疯狂的杀意那些禁锢自己的家伙显然忘记了麻醉剂持续的效力时间,再过几分钟,麻木的神经又能再次恢复敏锐。到了那个时候,这座城市里没有人会是自己的对手。

  应该怎么报复那些对自己不敬的家伙?

  把他们全部卖作奴隶?

  杀光所有人做成肉干?

  或者,把这里变成个大角斗场。发给他们最简单原始的武器,让这些家伙自相残杀,再把那些侥幸能够活下来的人,扔给荒野上饥肠辘辘的暴熊和腐狼?

  想到这里,克莱斯特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他吸嗬着嘴唇发出“嘶嘶”的声音,紧握在起的拳头,也在不断尝试着是否能够挣脱开束缚身体的金属条。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急不可耐地盼望时间能够走得快些。只需要再给我几分钟,我,我,我就能彻底控制切

  门,悄无声息地从外面被推开。

  身穿黑色大褂的兰德沃克走进房间,不紧不慢地踱到床前。他脸上流露出残忍而优雅的微笑,撸起衣袖,看了看腕上手表的指针,又看了看满面绝望的克莱斯特,右手从衣袋里摸出支装满透明药剂的注射器,拔去表面的橡胶管套,把锐利的针头扎进克莱斯特柔软的左手血管,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手表上有节奏转动的秒针,微张的口中发出清楚标准的读数。

  “十九八三二。”

  “”字脱口而出的刹那间,轻扣在注射器上的拇指重重推压活塞,把所有药剂全部打进克莱斯特的身体。它们就像群野蛮的暴徒,疯狂撕裂着克莱斯特体内刚刚聚集起来的每丝力量,吞噬着可能产生能量的来源,把即将恢复活力的肌肉重新碾压得奄奄息,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克莱斯特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面前的兰德沃克。即便隔着封闭的嘴唇,也能清楚听见被紧密咬合在起,几乎快要断裂开牙齿的可怕碾磨声。

  他的时间实在计算的太准确了。最多再过五秒不,只需要三秒,甚至两秒钟,封闭的身体机能就会像洪水样汹涌冲开禁制,虽然短时间内还不可能完全恢复九星实力,至少也能拥有五星或者六星的力量。

  妈的他是故意的

  这个该死的家伙根本就没有忘记药效时限。他是在嘲笑自己,玩弄自己,让自己感受到希望,在焦急中饱受等待折磨,又在希望即将临近的刹那,残酷地关闭已经逐渐开启的大门。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加残忍令人绝望的事情。

  “你你,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卑鄙下流的杂种。真不是知道当年是哪个狗男人操了你妈的逼,才生下你这个变态无能的废物”

  克莱斯特口中爆发出阵阵极度痛苦的咆哮,他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挣脱束缚从床上爬起,用双手活活撕裂站在面前这个男人的喉咙。然而无法凝聚起力量的肌肉却永远不可能实现这种愿望。所有的动作都是白白浪费力气,坚固的金属条死死禁锢着手腕和足踝,在赤裸的皮肤表面割裂开道道鲜血淋漓的划痕。

  兰德沃克从旁边拉过张转椅,坐下,伸展开的左臂斜搭在椅背上,右手从置物架上的白瓷盘中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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