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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苗 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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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不妥,毕竟她不认为月莲华会同意让梅舒怀鸡婆干涉此事。

  梅舒怀笑笑地还想再对女眷们洗脑,但娇嫩嗓音却先插话。

  “四娘,没关系的,就劳烦梅公子扶我到凉亭休息片刻吧,你们还是先随爹爹做完法事,别因我一人而耽误大事。”月莲华体恤地朝女眷们一笑。

  “莲华──”

  月莲华轻道:“四娘,全府邸的人都忙着,就劳梅公子之助吧。”反正他看起来闲到发慌。

  “既然莲华这么说了,就依她吧。”六娘拦下四娘欲抢白的话。

  四娘虽不放心,但权衡两方轻重,也只能交代月莲华的两名贴身丫鬟好生伺候着,再重新抹去自个儿额上热涔涔的汗珠,与姐姐妹妹们回到炙阳底下的荷池畔,继续漫长的道法仪式。

  回到凉亭,藉着小洁、小净去张罗凉茶及湿巾的时间,梅舒怀将她捞进怀里,纸扇招来的清风轻扑在她被晒得红热的脸蛋上,月莲华没有太大的挣扎,只是小小地对两人热呼呼交融的体温及汗臭低吟一声,随即远眺着嘈杂的荷池畔,像个不热衷的看戏人,那场戏,吸引不了她的注意,不看却又觉得可惜一般。

  “我很惊讶。”

  梅舒怀突来一句,赢得了她半分注意。

  “惊讶什么?”她懒懒地问。

  “惊讶你会亲自投入我的臂弯,惊讶你会同意与我独处。”这实在是大大满足了他的男性自尊,让他受宠若惊。

  “我只是顺水推舟,藉你的语意逃过大太阳底下的折腾,别想偏了。”她没抬眸,淡然说道。

  她不否认在那当下,她急于逃入他的臂弯,只为了打断月府女眷待她的好意,或许……是因为他正巧出现在她面前,抑或是……他一直守在那里。

  招魂铃声嘈杂刺耳,即便她已经退到数尺之外的亭里,那声音仍如影随形……好吵,还要招多久?

  招了,娘就会回来吗?

  回来了,是不是又教道士给驱离,又要再魂飞魄散一回?

  “莲华,别哭了。”

  梅舒怀说得很轻,却轻易掩盖过招魂的铃声。

  她抬起头,仰望着俯颅她的梅舒怀。

  他的手滑过她的颊边,长指歇在她的眼眶,她的眸间有着他的笑容……及担心,而他眸间的她,却仍是一派清冷。

  “我没哭。”她拨开他的指,指腹上没有半分水渍,她不明白他何出此言,睁眼说瞎话吗?而且,这是他第二回指控她在哭。

  “谁说哭一定要有泪水?”他低首,一缯鬈发搔弄在她鼻尖,却引发不出她的笑意。“你哭了,你在哭着你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即使她将失落藏得极好,仍瞒不过明眼人一瞧。

  “他们是谁?”

  “月府的每一个人。”

  月莲华扯动唇角,牵起笑。“你又自以为看穿了什么吗?”轻轻的嘲弄里,隐含了她也没来得及察觉的浅叹。

  “我看到了你刻意的疏远、有意的拒绝,也看到了你强迫自己退离他们的世界,将自己孤立起来。”他瞅着她,口气没有半分猜测。“他们都待你很好,虽然有些许的疏离,但他们是真心诚意关心着你,就像你方才身子不舒服──即使是假病,但他们眼底的忧虑正是一家人会有的反应,然而,你却拒绝了他们善意的手。”

  甚至为了避开众人的关怀,而投入他这个浑身上下布满莲香的男人。

  他知道她在月府算得上孤立无援,月府十数名的少爷小姐,她既非特别得宠又没有娘亲庇护,寻常人巴不得能委曲求全,只盼能在其他房的大娘姨娘身上博取几分好感,好让小孤女在府邸能活得更快活些;他更知道,月莲华的确曾在这上头下过功夫──他在这几天借居月府时已经将月莲华的底细全给打听得清楚,当然,由奴仆或她姐妹口中陈述的事迹都是表面,底下暗藏的真相全是他自己推敲出来的。

  “我拒绝?有吗?事有轻重,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而让大家分心,耽误了正事。”

  “你在说服自己?或许我该说──你在欺骗自己?”

  他才开了个头,怀里的月莲华先一步挺直身子,从他的臂弯间坐起,一点也不像是中暑的虚弱病人。

  她含怒的眼很是焰亮。

  “你别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现在月府全忙着招魂驱鬼,何必要大家将精神全搁在我身上?我体贴大家的忙碌,这样做错了吗?难不成要我佯装病奄奄的娇虚样硬换取众人的注意,或是像个无病呻吟的孩子,啼啼哭哭地要大人们抱吗?!”

  她早就过了这种无知任性的年纪,也很明白自己早已丧失这等权利,她在月府能受家人的喜爱,有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乖巧”、“善解人意”,从不会去争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知道,吵闹并不会替她换来更多的呵疼,只会让人厌恶。

  “像你这种纨桍富家子又懂什么!要任性能任性,要耍赖能耍赖,在你们眼中有什么事会不顺你们的心、如你们的意?!”她吼完,怒瞪他的笑。

  月莲华此刻眼神的防备没有让梅舒怀止住笑,这只是证实了他的料测。

  “有很多事……不是任性或耍赖就能要得到的,我知道你很清楚这点,所以你从不任性,更不耍赖,但是你矛盾地将你能得到的东西往外推,你在怕什么?还是说……你在顾忌什么?”他直言道。

  她又被看穿瞧透了!月莲华难堪地别开小脸。

  为什么她在这个男人面前没有办法隐藏住任何心绪?他总是一句又一句的提问,字字梗塞着她的反驳,他要的不是答案,他只是习惯用问句来肯定他所见到的事实。

  “你何必问,反正你不是用一双眼就全瞧明白了吗?”她赌气回着。

  “我只瞧见皮毛。”

  他嘴里所谓的皮毛已经远远胜过任何一个与她共处十数年的家人。

  轻吐了口气,她像是只被压在猫爪底下认了命的鼠儿,不再挣扎反抗,因为那只会餍足了猫儿的戏弄。

  “我是拒绝他们,怎样?你如何能期望我这个在妻妾争宠之下,最后输到一败涂地的弃妇所生之女待他们如亲如娘?面对一张张将我娘逼上绝路的脸孔,他们的关心对我而言──都是虚伪。”平平淡淡的低诉着,她像在同自己说着话,而这番话,更像是一种……催眠。好像每说一次这番话,她就更能名正言顺地退离月府众人的生活中。

  “莲华,你不诚实噢。”她在说谎,他一听就知道,加上她言不由衷。

  “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我不诚实了?!”

  “眼睛。”他的手指了指她盈盈灿眸,“这里没有怨恨。”

  这么美丽的眼,衬在清秀的鹅蛋脸上,若说勾魂他信,要说含恨,那是诓人的。甚至他还觉得她头一回在竹廉后怒瞪他的眼神,远比她现在诉说着那一屋子对不起她的亲人时还要多了些怨愤哩。

  “你知道你看起来像什么吗?”他起身,状似亲匿却也不容她拒绝地转回月莲华别开的小脸。

  “像什么?”

  “像个弃婴,孤孤单单地远望着别人的快乐,痛恨自己无法融入他们,无关爱恨,你只是觉得自己不属于他们,要你自在地与他们一块笑着聊着,对你而言……有罪恶感?这罪恶感,是源自于你娘亲?你认为你的快乐会建筑在对你娘亲的内疚上?一个被逼死的女人所生的女儿,怎么可以和那些罪魁祸首相处融洽?这是不可以的、这是不被允许的?因为如此,你逼自己逃开、逼自己冷眼回应他们的善意、逼自己扭曲他们的关怀?逼自己……变成今天这模样?”梅舒怀掬起她的下颚,让她仰近他的鼻息,感觉到她紊乱的吐纳。“你说,我瞧得对不对?”好邀功的口吻。

  月莲华凝望着他,芙颜上没有太大的变化。

  “你猜错了。”她试图平淡否定。

  “喔?”

  “你毕竟不是我,你猜不着我真正的心思。”突地,她觉得自己并未被他完全看穿,漾在唇角的笑花逐步绽放。

  “你希望我完全猜透吗?”若她点头,他倒是不介意继续将他猜想的东西一条条列清楚讲明白。

  见梅舒怀表现出那种他什么都知道,但是故意有所保留的态度,月莲华又感到一股莫名的丧志,这一刻,她真的认输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闭上尊口,并且尽可能早点离开月府,让我恢复原有的安静生活。”赶人了。

  拒绝得真果断,呵呵。

  “你怕我待越久就越摸清你的底细吗?莲华。”

  对,她怕,而且是非常怕。

  “你都不需要回梅庄去处理正事吗?”月莲华不答反问,希望他上进些去处理正事,别老将心思花费在挖她疮疤上,再挖下去她都快乱了阵脚。

  梅舒怀笑笑地环住月莲华的肩胛,将脑袋大剌剌地枕靠上去,无论她怎么闪躲,他的头就是有办法躺得稳稳当当,死赖着不走,用一身的莲香包裹着她。

  “梅庄有人替我好生张罗着,我如果回梅庄去才真的是无所事事。”他打了个哈欠,闭目养神。那种无聊到快让人发霉的看帐陪笑日子,还是少碰为乐。

  “可是待在月府也干不出什么正事。”

  “话不是这么说,在这里与朵莲华相伴,日子惬意得很。”至少他梅舒怀可满意这种生活了。

  “月府里的莲华要顾,梅庄的莲花就全凋了也无妨?”

  “梅庄的莲花平日就养得又肥又壮,不用费心照料也能长得很好,况且梅庄的荷池没有人会下毒,不会一夕尽凋的。”他调侃着月莲华的辣手摧花。

  “那梅庄的帐目盈余呢?就放任它挂在帐房生蛛网吗?你不怕大当家拧了你的脑袋当花肥?”

  梅舒怀眉宇收拢,几番来来回回的对话内容让他开始察觉怪异,他终于发现那说话的嗓音并非来自于月莲华,因为她不会搬出他大哥来压他──

  他回过头,发现月莲华正伸手接过伫立在两人身后好一段时间的年轻姑娘递来的凉茶,而那年轻姑娘正是同他对了好几句话的正主儿。

  “你认识她吗?”梅舒怀开口问着正啜饮凉茶的月莲华。

  “不认识。”咕噜吞咽声交杂着她的回答。

  “那她端来的茶你还敢喝?”

  “你认识她不是吗?”月莲华早瞧出两人必为熟识,一搭一唱的答问也属于熟人该有的对话内容。

  “是呀……我认识她,可是她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梅舒怀目光落回退到亭外的身影。

  那浓眉炯目的年轻姑娘相貌英豪,一眼便知她是属于习武之姿,一头长发俐落地扎成麻花粗辫抛甩在脑后,灰惨色襦衣及下半截刻意修裁过的罗裤,没有半分姑娘家该有的柔弱,加上右颊有道一指长短的陈年疤痕,虽然结痂愈合后只剩淡淡微凸的红色痕迹,但因她脸色偏白,使得疤痕明显许多。

  “她是梅庄的护师,媻姗,冠梅姓,梅媻姗。”他简单朝月莲华道,也知道她不会有太大兴致知道这个唐突闯进月府的姑娘身份,所以没再多说些什么。

  “那杯凉茶是我从你两个贴身丫鬟那边端来的,没毒。”梅媻姗还挂意着梅舒怀方才同月莲华说笑的话,认为有必要替自己解释。她向来不是一个能听出别人言谈中虚虚实实的姑娘。

  “媻姗,我是在说笑。”

  “是吗?我没听出来。”梅媻姗没什么大反应,并不觉得梅舒怀的话有任何能惹她发笑之处。

  面对梅媻姗这种称得上迟钝的性子,梅舒怀也兴不起作弄之趣。“那两名丫鬟呢?”

  “我见她们即将打扰到二当家,所以一人一掌地敲昏她们。”现在两人正躺在湖心曲桥上睡大觉,而凉茶,就由她送来。

  嗯,的确很像梅媻姗的行事作风,做事情都先问过拳头的。“对了,你来这做什么?”他记得媻姗这丫头向来只与梅家某位主子形影不离,不该在这里打扰他调戏良家妇女。

  “奉大当家之命,来逮你回去。”

  “奉大当家之命?”梅舒怀更觉得诧异了,“你向来不是只听小三的话?”其他当家的人哪有本事请得动她?

  梅媻姗是梅家小三的贴身护师,虽说做商人的遇上麻烦是常有之事,但依梅家小三做人处世的态度,向来只会结亲而不结怨,梅媻姗的存在近乎无用废物,既不会记帐也不懂拨算盘,更没有半点商人的精明市侩,可梅家小三说什么也不辞了她,只说是防患未然,万一以后遇上不测风云之事,也好有个人能照应──这是表面话,全梅庄上下谁不知道梅媻姗自小便随着爹爹到梅庄工作,那时梅庄事业才刚起步,府里的主子比奴仆还多,自是彼此再熟稔不过,梅媻姗就理所当然成了他们的“青梅竹马”,尤其与梅家小三感情更是亲近。

  只是……

  青梅竹马的感情,终究是随着时光消逝,取而代之的,除了主仆的忠诚之外,再也没有留下半分回忆。

  而梅庄中,梅媻姗对梅家小三用情最深,这情字,是主仆之情,要是想探索是否有其他成分,怕是又教梅媻姗一掌给劈昏了。

  “三当家将我遣回大当家那边,让我听命于大当家。”梅媻姗眸光一黯,即便她想掩饰,直率的性子却怎么也配合不了地露着馅。

  “小三把你遣回我大哥那里去?”这可真破天荒呵,在他离开梅庄这几天内,里头发生了什么他没来得及参与的好戏?

  他那个重情重义又重视她的小三弟弟,心甘情愿地将梅媻姗给遣回他大哥身边?看来──事态颇严重了。

  “他……不要你了?”

  梅媻姗重重一怔,因梅舒怀的一句话而失措,一旦流露在外的情绪无法收拾,她便只能无助地慌了手脚。

  咬着唇,不只是忿恨着三主子弃她不顾,亦是难堪的心思教梅舒怀一语道破,但她还是想强锁住逸喉的呜咽。

  等了良久,梅媻姗才恢复了声音,但出口的只不过是一个好浅好浅的“嗯”字。

  梅舒怀深思地瞥了她一眼。

  “媻姗,是你先不要他的,你没资格露出这种表情。”这号神情,他已经在梅家小三脸上看过无数回了。

  梅舒怀没有给予梅媻姗安慰,反倒只是凉凉地开了扇,并开始抢起月莲华手中那碗喝了一半的凉茶,他就着月莲华之手,笑呷着茶香,与她闹了好一会儿,全然忽视梅媻姗僵在原地的身子。

  梅媻姗只能静伫在原地,欲言又止的唇瓣轻蠕,无言以对,思量着梅舒怀那席话是玩笑与否。

  等到梅舒怀玩够了,眼光才转回那抹站直到动也没动的身影上。

  “我不是在说笑,鄙弃真心的人,是没有资格要求别人掏心对待,你,就待在我大哥那边吧,省得我们兄弟老瞧见你净欺负小三。”要不是小三老给她靠,他那疼弟如命的大哥早早就将梅媻姗轰出梅庄去自生自灭了,哪还容得了她放肆?眼下她被派回大哥身边,看来受场委屈是免不了的。

  而梅家小三定也知道,可他仍硬下心肠遣了梅媻姗,足见她好本领地惹怒了好性情的小三,再不……就是被伤透了心,不愿再提供她如山坚固的保护。

  “我……”

  他插话,不想听她的无力辩解:“去同我大哥说,两天后我就回去,别派人来催了。”

  梅舒怀噙着笑,转头对待月莲华时可笑得殷勤谄媚,完全没有方才与梅媻姗说话时的那派凛然。

  “莲华,到时跟我回去好不?我想拐你回家养……”

  “当我是狗吗?!”推推推,推开那张贴上来的笑脸。

  “你是莲呀,我最爱养莲了……”

  “你说养就养吗?!离远点,你好臭……”

  “刚刚你投向我的胸膛时怎么没听你抱怨?莲华,你害臊了?”

  “谁害臊来着?!”

  “你脸红了。”

  “那是因为我闭气给激红的……”

  “是吗?”哈哈。

  梅媻姗识趣地退离了满是笑声的凉亭,不再打扰别人的好兴致,也不知道自己继续留在那里的理由。

  没有理由留下,那不是就该走了吗?

  她一直都是清楚的,没有理由留下,就该……走了吧。

  只是一颗心……

  竟是茫然了。

  第七章

  “莲华,你最好了、你最乖了、你最善良了。”

  月莲华拂柳疾行,身后的梅舒怀像块甩也甩不掉的糖饴,在她耳边不断灌着蜜甜迷汤,企图用这种方式把她治得服服帖帖。

  “再谄媚呀。”她回过头,将黏呼呼的他给推远。大热天的这么黏人,他不觉得烦吗?

  “再谄媚你就会点头吗?”他眼睛一亮。

  “休想。”她想也不想地打破他编织的美丽幻想,脚下一旋,绕过他又缠扑而来的身子。

  “莲华,同我一块回去有什么不好?我会疼你惜你呀。”梅舒怀脸上没有半分挫折,再接再厉地跟上。

  “同你一块回去有什么好的,教我成天面对你家那池荷莲吗?”她在月府还吐得不够多,现在还得去“灌溉”他家的荷池吗?!

  “我家的荷莲一点也不臭噢,有的只是淡淡宜人的芬馥。”

  月莲华的反应只是轻嘲含嗤地瞄了他一眼,连应声都嫌懒。

  “再说,我家又不只养荷。举凡四季的花卉都是梅庄的生财商品,你不爱莲,我就不带你看莲,看石榴花好了,梅庄石榴也是一绝。”他继续鼓吹。

  “你以为不赏莲就嗅不到莲味吗?”她对莲的臭味也是敬谢不敏。

  “莲哪里臭了?你闻闻,我香是不香?”

  梅舒怀大掌一掬,将她的螓首压入自己的胸前,恶意地要她沾了他一身莲味儿。

  “很臭!”她脑门后的大手像是准备谋财害命般坚持,硬将她深埋在胸坎里,月莲华尖叫、挣扎、踢蹬,挥舞的小手甚至扯乱了他的衣衫,拧疼了他的背部肌理,还是无法撼动他松手半分。

  “闻仔细些,香吧?”男人味可是世上最珍贵的芬芳哩。

  “梅舒怀──”

  “我在。”饱含笑意的声音由她头顶轻飘飘落下。

  “放手。”她管他在不在!

  “不放。”他痞痞道。

  月莲华菱嘴一张,贝齿一合,狠狠咬上他半敞一颗精致绣扣的锁骨。

  他吃痛,却没如她所愿地松手,笑靥中带有难忍的疼楚。噢,看她秀秀气气的可人模样,咬起人来还真带劲──

  梅舒怀俯下身,乾脆大方地将自己身上那块肉更送入她嘴里任她啃咬。“很疼,但我还是不放。”

  很疼,所以他希望她放开尊口,呜……

  月莲华可不跟他客气,使足了吃奶力气。

  猛然倒抽一口凉气的惊呼声由月莲华身后响起,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络绎不绝。第一声来自于月府六小姐月芙蓉,其余则是几名妹妹和丫鬟。

  “莲……莲华姐,你这是在做什么?!”月芙蓉尖嚷。

  一时之间尚未反应过来的月莲华还咬着梅舒怀颈下那块硬肉没放,压根忽略了脑门后的大掌早已收手,很无耻地搁回他粉薄的唇边──那画面,怎么看都很像他是个被她强迫就范,委屈的咬着手指不让呜咽声出口的小可怜,而她月莲华,正干着全天下摧花滛魔爱干的错事……

  “我就说别在这园子里,你看,被人瞧见了吧……”趁着月莲华瞠目结舌的空隙,梅舒怀向后挪了小小一段距离,右手轻抚过那块被月莲华啃咬得又红又湿的小巧齿印,长指顺便将开了扣的衣襟再拨开一小寸,以方便众见证人瞧清那暧暧昧昧的红印子。

  “莲华姐,你、他、你们……”月芙蓉像是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只能你呀他的指指点点,倒是一旁的月芙蕖还正常些。

  “莲华姐,你和梅二公子已经……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她问得含蓄,只是从一张俏脸火红的情况来看,她嘴里的“这种地步”绝对是属于羞于启齿的事情。

  “我们两人是郎情妹意,你们将所有的不是都算在我头上吧!罪名全冲着我来就好!别伤害莲华──”梅舒怀将月莲华扯到身后,轻易挡住她娇纤的身躯,不容任何指责落在月莲华身上,但实际上他这举动的真正目的是要将月莲华推入挣脱不了的窘境,教她有口难辩。

  “梅公子、莲华姐,你们两个,隐藏得真好哩。”月芙蕖脸上带着戏谑,想起月莲华之前躲在竹廉后所说的一番话,俏圆的眼儿眨了眨。“是谁先主动的?”

  记得梅舒怀待在月府的时间又不长,每回全府共同用膳时莲华姐总是缺席,想想两人也不该有太多交集,唯一众人目睹他们独处也不过就是昨日莲华姐中了暑,由梅舒怀代劳地扶她到凉亭休憩罢了,怎知,不过跳了几个时辰,他们两人已经有这么好的“性”致在花圃里上演火辣辣的戏码?

  啧啧,瞧瞧莲华姐留在梅舒怀脖间的齿印,又深又红,足见她是如何的使力及……饥渴。

  梅舒怀状似沉思,“若要说主动,是莲华先,不过后来由我主导。”毕竟的确是月莲华先来找他,这番说辞也无不妥。

  “是莲华姐中暑那一回开始吗?”那不过是昨天的事呀。

  “不是,还要更早……应该说是我到月府的头一天夜里。”白咧咧的齿在笑。

  月芙蕖轻呼:“好快的速度噢!”原来他们两人的“j情”开始得如此之早,好样的,真是太小看莲华姐了!

  “很快吗?我觉得还好,莲华太坚持了,不然进展会更快些。”梅舒怀口气不免遗憾。他现在还苦追着莲华跑,哪称得上快?他都还没能拐她回家咧。

  “光天化日之下……啃啃亲亲的还算不够快噢?”那他到底想怎么样呀?月芙蕖在心底打了个问号。

  她虽未及笄,但风花雪月的事可懂得不少──前些日子城里风行的春宫艳书《幽魂滛艳乐无穷》,她可是翻了再翻,里头的字句都快倒背如流,就算没亲眼见识过书里滛滛欲欲的场面,好歹她也清楚那些艳乐的“步骤”,至少她确信──一男一女趴在彼此身上,衣衫半敞……好吧,就算只有敞了男方一颗绣扣,牙关已经开始在对方身上烙下独占吻痕,要是她和芙蓉姐再晚个半刻闯入打扰,不知他们会进展到哪个地步……

  好可惜噢,好想看噢。

  满怀求知欲的月芙蕖真想同梅舒怀商量:“我们半刻后再过来,你们先继续好吗?”,可是她知道不能问,否则芙蓉姐会训她一顿的,唉。

  月莲华的柔荑从梅舒怀身侧探出,往右使劲一推,将挡路的碍眼家伙给格开,甚至举起右脚辅助推人的动作,在两个妹妹错愕于向来优雅的姐姐竟会有这般举动之际,她拢拢因踢人而微皱的裙摆,浅笑重新镶在粉唇边,恢复成她们最熟识的“月莲华”。

  “芙蓉、芙蕖,别听这个嘴臭的男人乱说,我和他没什么。”虽然现在狡辩略嫌太晚,不过聊胜于无。

  噢,那他脖子上的齿印是怎么来的?他自己咬的噢?那这个男人的本领也太高竿了些吧?不知道他能不能厉害到咬住自己的耳朵咧?月芙蕖只能在心里嘀咕。

  “莲华姐,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说没什么?!难不成要搞大了肚子才算有什么吗?!”月芙蓉一回神就是一句轰向她的青天霹雳。

  “芙蓉姐,只是咬咬脖子不会大肚子的啦。”月芙蕖忍不住地教导起姐姐正确的“育儿”观念,“书上说还得要吹熄红烛,扒开衣服、丢到床铺上,然后──”

  “月芙蕖,闭嘴!”月芙蓉喝断她兴致勃勃的解说,她可没心思去听妹妹再将滛艳书册的情节反反覆覆叨念一回,俏脸转回月莲华方向,“你之前不是才说梅公子与……与我……可……你、你们……”

  断断续续的话中有太多关键字眼,让梅舒怀随耳一听就明了大概。

  “莲华同你说过什么?”他故意问向月芙蓉。他倒是很好奇月莲华在姐妹面前数落过他什么,要从月莲华口中问出来的机会是微乎其微,他还是朝其他人口中探探比较实在。

  这种羞人话语月芙蓉怎好在他面前重复,只能低下头沉默。

  “七姑娘?”梅舒怀转向毫无心机又心直口快的月芙蕖,赠送了一个轻浅的笑靥巴结她。

  “莲华姐说过,若能嫁予梅公子你,那是烧足了好香才有的福报。”月芙蕖不加思索地回道,因为这是好话,也不怕得罪人。

  “嗯。”梅舒怀很满意很满意地点头,不过依月莲华对他的最初坏印象看来,他不会傻到相信这番话中有几分真实。

  “不过莲华姐很菲薄自个儿,硬说她攀下上你,直说芙蓉姐与你才是天作之合,听得芙蓉姐好羞呢,不过言犹在耳,现在莲华姐却和你在园圃里……”月芙蕖没再说下去,但任谁也清楚,此刻月芙蓉必定认为月莲华嘴里说着配不上梅舒怀,暗里却使尽狐媚去勾引他,这种要心机的小人手段让她气愤。

  “你配下上我?”梅舒怀微侧着身,戏谑低嗓贴在月莲华耳边缓问着。

  他瞧她是不屑配上他吧。

  “是呀,如果你只是要挑朵荷莲,芙蓉也是莲、芙蕖也是莲,她们都更乐意与你凤凰于飞。”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真是固执。

  “什么时候了?”

  “我们两人偷情被活逮的时候呀,噢──”他的脚背让一只金莲狠踩蹂躏兼偷袭。

  “你大哥真该以你这种弟弟为耻!”一张嘴净吐些混蛋话。

  “我不介意你直接上梅庄将这句话当面甩在我大哥脸上。”他的笑容没有反省,只有鼓励。

  “你以为我进了梅庄还有办法出来吗?!”当她三岁小奶娃那么好拐吗?她一脚踏进梅庄,怕是让梅舒怀五花大绑给囚在房里,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只能任他宰割吧!在她月府的地头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陵她,到了他的地盘,还奢望他弃邪归正,待她如上宾吗?哈!

  “你真聪明,笨点让我欺负不是更好?”他可惜低叹。

  两人的低切私语,换来月芙蓉更不满的娇嗔:“莲华姐!”羞也不羞呀?!当着她们两个黄花闺女及数名小丫鬟面前调情,就不怕她们碎嘴地向爹爹揭了他们的好事吗?!

  不对,如果爹爹知道了这事,恐怕只会开心地笑咧嘴,毕竟能与梅庄攀上亲戚关系是全城富贾及姑娘们梦寐以求之事,现在不用花钱请媒人上门提亲就能得此乘龙佳婿,他哪有不允的道理?!

  “你先向芙蓉解释清楚我们之间的清白。”月莲华对梅舒怀咕哝道。她知道芙蓉现在绝对听不进她的话,只有梅舒怀才有办法替两人伸冤。

  “我为什么要?”他反问,他巴不得两人的关系在她们面前呈现出暧昧而混乱的景况,而月莲华竟然要他费口舌解释,那岂不与他的理念相悖?

  “梅舒怀──”

  “答应同我回梅庄,我就解释。”两人的耳语持续。

  梅舒怀似乎为自己握着她的把柄而显得洋洋得意。月莲华口中虽然总是说着她不在意与月府家人的亲疏,但不经意之间,她会在家人身后流露出落寞的神色,淡淡的、不让人发现的、强迫自己的,轻染在眉宇,像个好懂事的孩子,不吵闹地索求任何事,那种神情……跟以前的他好像,几乎让他误以为看到了自己童年的翻版。

  他明白她口是心非,她珍视着与月府人所建立起来的关系──即使这种关系是客套而疏远的。若非相当珍惜,她的眼神不会因月芙蓉的误解而显得慌乱。

  “你这个恶霸──”

  长指在她俏鼻前摇了摇,“不,我只是j,一个不吃亏的j商。我不介意你和我讨价还价,不过你得先拿出吸引我的利润来谈,我不做赔本生意。”

  这时候,就要将梅家大哥自小到大耳提面命的梅氏家规给执行得淋漓尽致,才不枉大哥辛苦教导,丢了梅庄的脸。

  他以为她非要依赖他的解释不可吗?!月莲华倔强地拧眉,决定自己向月芙蓉说清楚。

  “芙蓉──”

  但她只唤了芙蓉的名字,就换来月芙蓉忿慰的眸光及明摆着不愿听她狡辩的表情,其余的话只能窝囊地梗在喉头,久久,化为一声无奈叹息。

  梅舒怀这个男人真的会害她们姐妹鬩墙!

  谁说女人是祸水,男人的祸水程度绝对不会比女人少一分!

  但是……

  她垂下头,三声无奈地觑向笑得自信的梅舒怀,认命道:“成交。”

  月莲华卖了自己,就为了不想被月芙蓉误解。

  她后来才知道,芙蓉不是怨她抢走了梅舒怀,而是气她表面上说一套,私底下做一套的背叛欺瞒──她是真的想和梅舒怀画清界线,但是梅舒怀死缠着她,扪心自问,她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构得上背叛之罪……

  可是芙蓉认为她是。

  梅舒怀很懂芙蓉,就像他能轻易摸透她心思一般,对芙蓉也在掌握之间,他真的是个懂莲的男人……

  几句连她听了都觉得狗屁不通的辩解,偏偏就一针见血地点出了芙蓉潜藏在心底的想法,对症下药的两、三句话,让芙蓉化怒为笑,到后来还直说要祝福她和“姐夫”永世甜蜜恩爱……

  那声“姐夫”让梅舒怀听得心花朵朵开,整个人灿烂得好似散发万丈光辉的金乌,用着炙热的喜悦笑容迎向每个人。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她爹爹灌迷汤,半刻前爹爹携家带眷地排列在月府门口欢送她的那画面着实吓着了她,临行前爹爹还嘱咐她“好好去玩”及“别给梅二爷添麻烦”之类的叮咛,恭送梅舒怀将她带回梅庄欺陵。

  反正她好像什么也不用做,梅舒怀就会替她将一切安排妥当。

  马蹄喀达喀达的规律行进声回荡在小小车厢内,月莲华偏过螓首,目光落在外头缓缓移挪而过的街景,因为车厢内有道太过耀眼刺目的日芒,直冲着她进射而来,逼得她不得不揉压酸软的眼睑,躲避那光芒──梅舒怀的甜笑。

  “莲华,你还在烦心六姑娘的事?放宽心吧,她全听进去了,听,她多亲热地叫我一声‘姐夫’哩。”

  万丈光辉加重亮度,让月莲华超想效法后羿,将荼毒世人的金乌给打下来!而那只“金乌”毫无察觉她骇人的念头,笑开的嘴里仍重复嚷嚷着姐夫、姐夫的。

  “你别再笑了。”真刺眼。

  “我开心呀。”

  “不过是一声姐夫,有什么好开心的?”真不敢相信他这种要风得风、要雨有雨的富家公子会为如此小事显得喜悦──他不掩饰他的喜悦,更要让所有人瞧见他的喜悦。“如果你这么容易满足,我可以再补十次‘姐夫’给你,姐夫姐夫姐夫──”

  梅舒怀伸手掩去剩下的七次。

  “你叫我‘姐夫’我可不开心。”她上头排行的只有几名哥哥和嫁作人妇的姐姐们,这种关系他可没兴致。

  她偏过头,滑出他的五指山。“你开不开心关我什么事?”

  目光瞥见梅舒怀专注地觑着他的手掌,随着他的视线,她看到宽厚的掌心残留着方才她嘴唇不经意印上的赤色胭脂,隐隐约约还能勾勒出她唇瓣的形状。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梅舒怀已先露出贼笑,弯曲长指包覆着掌心胭脂,像个不容别人沾染心爱之物的孩童,小心翼翼将手凑近唇间,一双微弯的眼直勾勾瞅着她,慢慢张开嘴,将掌心胭脂尝入口中,甚至很故意发出品尝的声音──

  月莲华白皙的粉颜蓦地炸开一片赤艳,尤其在看见梅舒怀俊颜从掌心拾起,那抹胭脂染在他唇上的情景,更让月莲华觉得一股燥热在脑门猛烧。

  他非得故意在她面前笑得这么……这么滛荡吗?

  那舌头……还、还刻意回味地舔过染了胭脂的唇,简直、简直像个发马蚤的荡男──

  “我的开心当然关你的事,因为我的开心来自于你呀。”沾上胭脂的薄唇变得艳明,虽然不像刻意点妆画出来的漂亮唇形,但现在这种暧昧的浅沾粗尝竟让他看起来更……撩人。

  月莲华不自觉吞咽了檀口中的津液,但口腔内加速分泌的湿润濡沫竟遏止不住,犹如瞧见了什么极美味的膳食,禁不住一尝为快的欲望……

  “莲华?”发愣啦?傻呼呼地看着他。

  梅舒怀冷不防的逼近,让月莲华猛怔后退,等到发觉失策之际,她已然全面失守,将自己逼到绝境──

  “你看着我吞口水?怎么?口渴了?还是……饿了?”小小的马车厢内容不下太多的你追我跑,月莲华被困在成堆的杂物包袱与他之间,梅舒怀问得好轻,笑眼依旧。“要不要吃──”

  “吃什么吃?!我不渴也不饿!你离我远一点!”突受惊吓的柔荑生出无限神力?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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