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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Ru房交给谁 第 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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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ru房交给谁 作者:武陵春

  1

  她有yi个习惯,隔些日子,就把橱里的衣服拿出来重新熨烫,整叠。她喜欢做这个事情,支上架,展开衣服,熨斗缓缓前进,像前进在yi片荒原上,伐枝斩草,顺着纹路,轧平褶皱,然后从后面吐出的就是平整和光洁。

  熨好的衣服柔软得如yi片纸,在她手中翻c折c合,像yi尾千纸鹤,再乖巧地躺在yi边。她觉得生活得有多细致,就有多热爱生活。这件是花边袖,那件是公主领;这件是生日时买的,那件是结婚穿的。每件衣服都记录yi个故事,标记某个时间,即使有的放置多年,只要往身上yi穿,那时的感觉就又像从水里浮上来似的。

  她把yi件米黄的圆领衫在镜前试穿着,棉质面料,领口开得很低,胸前有两颗黑色纽扣,像要叙述这个故事前的yi个冒号。

  那是三年前生日,李yi波特地从大连带回来的,她兴奋得尖叫。并不是衣服本身令她尖叫,而是因为“特地”这两个字。李yi波是yi个比较马虎的人,对生活缺乏细致,尤其表现在购物上。她把衣服穿上,认真地欣赏,像品味他在挑选时三至五分钟的心情。衣服很合身,尤显身材,她的把衣服撑得很满,像yi对包裹不住的鲜熟桃子,她在屋内来回走动,屋内便荡漾着yi股甜丝丝的味道,那是的味道,这味道把屋子撑得满满的,把李yi波的胸腔撑得满满的,把他体下的活儿也撑得满满的。

  所以她记得这件衣服,如果每件衣服都有yi个标记和符号,这件衣服的标记就是她那膨胀结实c呼之欲出的。但现在,仍在这面镜子前,她的心头隐隐掠过yi丝无奈和惊讶。衣服还算合身,但领口处明显有些松垮,ru房似乎受不住地心引力,悄悄坠了很多。丰满结实的胸部哪里去了她不住地询问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人也用同样的口型询问她。

  脱下衣服,她对着镜子认真地看这具身躯,皮肤还算光洁,线条还算动人,像yi只沙漏,中间细小,两端宽大。上端的宽大处是,下端的宽大处是屁股,她仿佛看见上端的脂肪,正通过中间细小处不断往下漏着,原先藏在ru房里的脂肪,日夜不停地往下跑,那对鲜熟的桃子在逐渐变小,像被秋霜打过,有点蔫。

  这yi两年来,她几乎没有认真看过自己的身体,没有关心yi对桃子的四季变化。她的记忆似乎只停留在三年前娇翠欲滴的喜悦里。于是她像yi个桃园的主人似的,突然开始责备自己的疏忽和不用心。她用手托起它们,有些百感交集,手指轻轻抚摩着,顺着ru房的圆形不断绕圈,像果园的主人踱步在果园里yi样,像视察这片土地的良莠yi样,像感受秋收后果园的衰败yi样。总之,她的内心感慨颇多。

  突然,左手的无名指触摸到了什么,果园主人停下脚步,用脚感受着土地之下的异常情况,来回踱着,反复,犹豫,踟蹰,她分明感到了手指下的yi个硬块,yi个蚕豆大的硬块,像yi颗地雷yi样,随时等待引爆。她调兵遣将,赶紧将右手派遣过去,yi同协助左手侦查。手指来回地移动间,难过c害怕c恐慌,瞬间就撑开了她的口腔。

  女人江娜娜跌坐在床边,心情和头发yi同散落下来。几分钟前,她还沉浸在对生活的热爱之中,几分钟后,她分明感到生活并不那么爱她。

  江娜娜把自己瘫在床上,像yi片被风过早撕咬下的树叶。她觉得她的世界顷刻间就塌了yi角,自己正被埋葬在yi堆瓦砾之中,黑暗向她扑来,呼吸慢慢变重,耳朵里有挥之不去的嗡嗡声。她想呼喊,四周却空寂无人,她只好把身体蜷得更紧,两只ru房像受了惊吓的小兔yi样,安静地躺在她的怀里,她不敢用手去摸,恍若只要yi摸,那颗地雷就会把她炸得四分五裂,江娜娜也就是那么yi想,然后就哇地哭了出来。

  江娜娜首先想到的,就是给丈夫李yi波打电话。不管从哪个方面,她都认为唯yi且长期光顾她桃园的李yi波,此刻应该跟她yi同踩在那颗地雷上。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沙哑,像刚经过某个生死离别似的。她说,李yi波,你在哪里啊

  电话那头很吵,李yi波正在麻将桌上奋战,他说,跟朋友玩yi会,啥事呢老婆

  江娜娜半哽咽着,有些语无伦次,你快回来,我怕,刚才摸到ru房里有个硬块,我怕是

  她没敢说完那三个字,那yi刻,脑子里迅速闪过以前的yi个同事,老家的yi个邻居,还有电视c报纸上铺天盖地被那三个字折磨的人。

  李yi波说,没事的老婆,不会有事的。然后又连忙向牌友补上yi句:碰,yi饼。

  在丈夫李yi波看来,只有天塌下来才叫大事,其他的yi律算不上,更何况江娜娜说的小硬块,那怎能算个事呢。李yi波总是认为,人yi生短暂,快乐的时候就应该尽情快乐,比如此刻搓着麻将,不应该被yi些还不明真相的事情扫走快乐。还有yi点,他yi直认为江娜娜的那片桃园气候适中,风调雨顺,即使有个小硬块啥的也能自生自灭,然后再继续风调雨顺。于是他捻灭了烟头,认真地对江娜娜说,别多想了老婆,肯定没事,不放心明天去医院检查yi下,啊,yi会完了我就回去。

  电话那头传来yi片洗牌声,李yi波匆匆挂了电话,江娜娜的心情也被那燥人的声音,给洗得七零八碎。

  零点的时候,李yi波回来了,披着yi身夜色。yi上床就不住地解释,走不开,走不开,被哥几个拉着又续了八圈,唉。

  李yi波没回来前,江娜娜yi直睡不着,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空荡荡的屋子,和粘在身上的小地雷,让她感到十分害怕。江娜娜盼着天快点亮起来,盼着李yi波快点回来,她辗转反侧,哭yi阵停yi阵,泪腺像失去控制yi样。

  月光从窗帘的罅隙里透进来,水yi般的清澈,她想起小时候的yi个夜晚,也是这样清澈的月光,江娜娜洗完澡,坐在院子里纳凉,母亲把她叫进屋内,显得有些慎重和神秘。母亲从衣橱里拿出yi件白色小马甲递给她,说,穿上吧,长大了。江娜娜知道这个小马甲名字叫做胸罩,穿上它就意味着自己是yi个女人,于是心里yi阵激动,甚至有些感慨,胸腔内似乎要涌动出千言万语,她的母亲也是,仿佛藏着若干要说的话。两个人都没开口,将yi切波澜都埋藏在yi对眼神里,埋藏在相互交接的动作里,江娜娜尽量掩饰兴奋和羞涩,那yi刻,好比比赛场上接过了接力棒,好比老师授予了少先队的红领巾。总之,激动c神圣和兴奋,却又不能显山露水。

  江娜娜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认真且费劲地穿上它,这是用母亲的胸罩改的,白色的棉布洗得有些透明,她看到小马甲下微微凸起的ru房,像yi对小桃核yi样。夜里,江娜娜醒来几次,因为小马甲穿着并不舒服,像吊在身上的小号衣服,但她能忍受并且会习惯,她伸手不住地摸摸小马甲和马甲下的小桃核,像果农查看土地上的种子似的,期待它早些发芽。江娜娜看着窗外,露出牙齿笑了起来,白牙闪出的光芒辉映着月光。

  再后来,小桃核破土发芽了,也好像是突然某yi天,江娜娜发现被小马甲勒得有些难受,喘不过气来。于是母亲给她新买了yi件粉色的胸罩,也就是那yi天,江娜娜发现她的像是绽放的yi对粉色桃花。

  再往后,桃花结了果子,开始圆润起来,托在手中沉甸甸的,桃子慢慢熟透,把皮撑得白嫩而诱人。江娜娜工作后给自己买过很多胸罩,有白色,有粉色,有蕾丝边的,还有蝴蝶结的,像栖息在鲜桃上的yi对透明薄翅,正欲带着ru房展翅飞翔。

  认识了李yi波后,仿佛无人问津的桃园有了生机,她从没见过这yi对鲜熟的桃子如此昂扬和蓬勃,跳跃在她的胸前,压了群芳。李yi波和江娜娜是经人介绍的,yi见钟情,准确地说,先是对她的yi见钟情。初试的那个晚上,李yi波紧张而虔诚地解开她的胸衣,从他幸福而垂涎欲滴的眼神里,她读到了满足。yi对健康的ru房是多么地重要,它能带给两个人满足和幸福,江娜娜记得李yi波爱不释手地样子,来回抚摩着,不知道该亲睐那yi只,好像孙猴子走进了花果山,满山的鲜桃不知如何下口。

  原来,女人的ru房就是男人的花果山。

  李yi波把手探进他的花果山里,说,老婆还没睡啊

  江娜娜没有说话,思想还沉浸在刚才的或喜或悲中。

  李yi波yi边抚摩,yi边把脸凑近,什么硬块啊,我来摸摸。

  他在果园里匆匆走了yi圈,然后若无其事地说,老婆,没东西啊,好好的嘛,肯定是你胡思乱想了。然后翻过身,压了上来。

  江娜娜还没缓过神,心里仍在憋屈,像yi只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皮球,鼓胀,却通体湿漉漉的。她嘟哝说,我害怕,老公。

  李yi波说,不要怕,我没摸到嘛,明天去医院检查吧,多大事呢。李yi波迅速褪了衣服,刚要挺进,江娜娜突然悠悠地说道,怎么不害怕,它长在我的身体里,现在ru房有病的人多得很,上次我去浴室洗澡,看见yi个女的,就只有yi个ru房,吓死人了,平平整整的,像被推土机推过,只留下几道暗红疤痕

  李yi波胸腔里不由地迸出yi股气,嗓子口“噢”了yi声,小肚子yi用力,就从江娜娜身上滑下来,顿时兴致全无,浑身的也随yi颗响屁给排泄了。

  那yi夜,江娜娜几乎没睡好,yi是因为李yi波的反应,令她有些生气,二是那颗小地雷,搅得她心神不宁。她翻过身,把李yi波的胳膊抱在怀里,仿佛地雷炸响的时候,有人陪她yi起同归于尽。

  临天亮时,江娜娜做了个梦,梦里她和伙伴们去yi片桃园,正是丰收的季节,枝桠上缀满鲜熟桃子,饱满,个大。江娜娜站在yi个桃枝下,突然她看见桃子上已有个硬币大小的腐烂,腐烂处又爬出yi个虫子,软绵绵地,在蠕动,她吓得连忙扔掉,然后去摘下yi个。然而,所有的桃子都已腐烂,虫子从里面悠哉爬出来。江娜娜赶紧找伙伴们,却发觉身边悄无yi人,整个桃园安静地要命,没有yi丝风吹草动,突然,腐烂的桃子开始啪嗖啪嗖往下掉,像下雨yi样,砸在江娜娜的身上。她yi边拼命往外跑,yi边尖叫

  被李yi醒时,江娜娜的脸上像被暴雨扫过,泪水淋漓。

  江娜娜没吃早饭就去了医院,李yi波没有陪她,临走时yi脸为难,说,那地方,全是女人,我去了多尴尬。再说,老婆,你的,肯定没事。李yi波的眼神和他的语气yi样铿锵有力。

  yi路上江娜娜想了很多,按理说,本该强力要求李yi波陪她的,但她也不想太隆重,生怕yi隆重,那三个字就会隆重地扣在她头上,她希望检查结果像李yi波的话yi样,轻描或淡写。

  排队,挂号,填单,去乳腺科,江娜娜干得很流畅,上楼的时候,心里又是yi紧,心想自己怎么跟个老病号似的。念想yi闪,江娜娜就狠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乳腺科的走廊里坐满了人,准确地说,坐满了女人,这让江娜娜先是yi股激动,好像革命的路上有了同舟共济的伙伴,再然后,又颓丧起来。她找了yi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病历在手里打成卷。眼前有来来回回晃动的身影,她试图从这些晃动的脸上读出病情轻重,但每张脸都显得毫无表情。她觉得这群人就是被堆放在yi处标点符号,从隐藏的词句里拎了出来,格格不入,有的是逗号,有的是感叹号,有的是句号。当句号在江娜娜脑海里划过的刹那,她吓了yi跳,赶紧给自己标记上问号,对,她江娜娜也只能算问号,还不知病情的yi个问号。

  走廊里的人换了yi小拨,进去了,又出来了,脸色和脚步都显得很沉重,出来的人,边走边看,把病历仔细研究,像要解破某个暗码。等待有多久,胡思乱想就有多久。江娜娜抬起头,把脑袋耷在椅背上,然后她就看见了墙上那副图像,图像上是yi个女人,女人裸着上半身,yi个该安放ru房的地方,被圆形的疤代替,另外yi处,yi只ru房孤伶伶地矗立着,像纪念碑,记载着先逝同胞孑然离去的哀痛。江娜娜感到嗓口yi阵痉挛,yi股酸水往上涌,她深深吸口气,惊恐随空气,迅速窜进胸腔。稍缓yi会儿,目光胆胆怯怯,亦步亦趋,又落在了那个疤上,圆圆的,浅红色的,它像yi个大大的句号,像yi只腐烂的桃子,像yi块烧红的烙铁,把江娜娜视线灼伤。她感觉自己像yi尾鱼被扔到了岸上,鱼扭动身躯,鱼张开大嘴,鱼呼吸困难

  江娜娜。导医喊道。

  江娜娜混混沌沌地站起来往里走去。

  诊室通体白色,像yi只蚕茧,她从茧的yi个小洞钻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yi只蛹,不知道是该消亡在茧里,还是要破茧而出她把身体落在椅子上,心不肯落下,yi直浮着,浮到了嗓眼。

  病历男医生问。

  哦。江娜娜连忙递上去。

  病历 yi个人的身体零部件检修或保养记录。小本子是绿色封皮,封皮上yi个白衣护士正在放飞yi直鸽子这个图案江娜娜在等候的时候,已看了无数次 白衣护士yi脸若无其事,露出与职业毫不相称的笑容,她展开双臂,像yi个迎宾小姐,欢迎全市人民前来进行零部件维修。

  哪里不舒服男医生的询问打断江娜娜的胡思乱想。

  江娜娜迟疑了yi下,之前想好的词句都跑得无影无踪。她想从昨天傍晚说起,说自己的左手触摸到的那个硬块,像yi颗地雷,让她紧张和害怕;她还想从很久之前说起,说她的这片桃园曾经是怎样的风调雨顺,令人无忧无虑,心旷神怡。当想说的话像无数只飞虫在嗓口争相而出的时候,yi只就先挤撞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它出了什么问题。

  的确,江娜娜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这个不知道什么问题的问题纠缠了她yi夜。男医生看了看空白病历,用笔写上日期,然后搁下笔,问,之前没做过这方面的检查第yi次么

  江娜娜点点头。

  你先躺到床上,我检查yi下。男医生的声音很温和,像yi涓溪水,温温婉婉地向前流淌,流过她的耳朵和心脏,然后,心就收得不那么紧了。

  桃园大门敞开了,yi双手走了上来,微微的,有些凉。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感觉,是对那颗小地雷的害怕,还是因为突然有了另yi个异性的光临和考察。江娜娜有些羞涩,但那串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它有节奏地向前移动,稳健而平静,慢慢驱走羞涩。

  这里疼吗医生询问着。

  哦,不疼,江娜娜回答。

  这里呢这里疼吗他继续问,双脚便停了下来,轻轻踱着。如果说李yi波关心的是桃园果实的鲜熟程度和味美如何,那这双手就是检测桃园的地质情况和土质良莠。

  医生,有问题吗江娜娜小声地问,声音忐忑不安,漂浮在空中。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手指从左边踱到右边,又从右边踱到左边,yi圈yi圈,或急或缓,或走或停,似乎脚步在沉思与冥想,在疑问和确定。

  她感到内心深处有东西在颤抖,而且在活动,想要挣脱浮出表皮。那是紧张的感觉,像埋在皮下的气泡yi样,随着脚步的移动而动,脚步落在哪儿,气泡就窜到哪儿。她努力撑开耳朵,去搜寻yi切响动。走廊里有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像钟摆,催促而焦躁。她还听到远处汽车的鸣笛,忽远忽近,标明和她此处的距离。她想,这些离她是多么远啊,那些声音构成了人们的生活,她迫切地想回到那里

  脚步仍没有停下,像yi颗彗星,拖着她紧张的尾巴。时间过去多久了日薄西山了吧怎么过去那么久,她想起小时候,父母上班后把她锁在家中,每天早晨,她听到门吱地被锁上,然后大人的脚步逐渐走远,随着渐渐消失的声音,她的心里也空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和绝望;傍晚的时候,天欲黑未黑,脚步声又会出现,越来越清晰,那是希望的脚步。

  现在这个脚步,似乎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希望和绝望像yi对孪生兄弟,难分高低地,嬉弄扭打在yi起。江娜娜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像被抛在了空旷的荒漠中,像浮在无际的海面上,身下的白色检查床就是yi叶扁舟,她想尽快着岸。

  好了,可以起来了。脚步突然消失,男医生洗了手又坐回原处。

  有问题吗江娜娜跃起身来,急切问道。

  没什么问题,只是yi点乳腺增生,不是肿块,别担心。

  哦

  江娜娜愣了yi下,继而又笑了起来,她想说什么来着,又没了头绪。医生说什么来着,没问题。那个不知道什么问题的问题,竟然不是问题。

  她觉得自己像yi团纸泡在水中,通身舒展开来,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有说不完的话,那些话又笨拙地挤撞在嗓口,争相而出。

  也就是说,我的是好好的,这里没有地雷,或者说,即使有,也只是个哑雷,江娜娜语无伦次地说着。

  男医生笑了起来。说,对,对,你的比喻很对,没什么问题,不要害怕,只要饮食和作息规律就行了,他缓缓地说着,嘴角微微向上翘,他的牙齿很白,像yi组排列整齐的贝壳,晃动着,使江娜娜眼前yi阵眩晕。

  江娜娜重新坐回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把双手搭在胸前,顿时感慨万千。她专心地看医生在病历上写着,笔在空白处画出两个圆,停顿yi下,又在纸上画起来。

  不是肿块吧江娜娜不放心地又问道。

  不是,yi点小增生,只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和规律的饮食和睡眠,定期检查

  嗯,嗯。江娜娜不住地点头,顺便把目光跃到他的脸上,刚才yi直紧张,忽略了这张脸,现在才认真阅读起来。如果说李yi波的脸是yi本故事会,那这张脸就是yi本科普读物。每yi个五官都被造物主设计得严谨且yi丝不苟,没有过多的故事情节,只有道理和知识,但这些道理读着又不那么生硬,平铺直叙,直入人心。

  这张脸笑了起来,问道,还在紧张么几道细纹弯成弧线,温温婉婉地,像他的声音yi样,向江娜娜缓缓流淌而来。她把身子微微向前倾,胳膊伏在桌子上,yi边看这双手写字,yi边听他说注意事项,他说,平时多yi些运动,羽毛球啊,游泳啊,还有,洗澡时可以对ru房进行自检和适当按摩

  他在跟她说着她的ru房,语气自然得像在谈论yi个人,或者yi个器官,这个器官好像跟她没有关系,又似乎有点关系。李yi波也跟她谈论ru房,但只会是yi小会儿,而且必定是的前奏。

  藏在肚子里的问题都倾巢而出了,江娜娜接过病历怏怏地站起来。到门口时,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跟医生索了yi张名片。名片上的名字叫马赫,主任医生,某省抗癌协会理事,某市乳腺病协会会员。

  马赫对江娜娜说,我每周五门诊,其余时间都在病房,你若有问题可以去病房找我,或者直接打电话也行。

  江娜娜面露喜色,点了点头,然后握着名片像握着尚方宝剑yi样离开了。

  出了医院,江娜娜没有直接回单位,也没有急着把检查结果告诉李yi波。她认为,李yi波这个时候应该主动打电话来关心yi下。

  整个下午,江娜娜就坐在图书馆里,查看yi些有关ru房疾病的资料,然后在街上似有目的又似无目的的逛着,她在yi家内衣店停了下来,给自己挑选了yi件粉色和yi件黑色内衣。江娜娜很少光顾这样的店,两年才进yi次,也就是说,yi件内衣可以与肌肤保持两年的亲密关系。江娜娜在试衣镜前认真地试穿着,昨天,也是这个时候,她被恐惧层层包围,而现在,她发现,这对ru房又活泼起来,像开在初夏的yi朵花,娇羞地藏在粉色里。

  刚出内衣店,李yi波的电话就来了,李yi波说,老婆在哪啊

  在外面。江娜娜含含糊糊地回答。

  哦,别回家了,赶紧到花园饭店来。

  江娜娜问什么事,心里有些不快,李yi波丝毫没关心yi下她ru房的检查情况。

  李yi波在电话那头神秘yi笑,说,你来就是了,我请客,庆祝嘛。说完便挂了电话。

  江娜娜yi阵纳闷,但只是yi瞬间,就觉得自己错怪李yi波了,想起早上李yi波的话,不禁笑起来,谁说不关心哪,人家早就神算到ru房没事嘛。

  到了饭店,211包厢,推开门,已围坐了yi桌,五男四女,李yi波坐在主宾的位置上,正谈笑风生,指点江山,yi桌人见江娜娜进来,都有些意外,参差不齐地说道,咦,大嫂来了。

  称她大嫂的几个小伙是李yi波的同事,江娜娜见过,跟李yi波都是汽车维修部的,几个女孩的面孔倒是有些陌生。江娜娜没想到李yi波为庆祝而整这么大动静,笑容在脸上僵了起来。

  李yi波说,这几个你不认识吧。然后指着几个女孩。她们是汽车销售部的,红红,芳芳,萍萍,蓉蓉。

  名字起的跟小姐似的,江娜娜心头泛起yi阵不快。几个女孩也朝江娜娜点点头,嘴角只微微牵动yi下,目光似yi道高等函数题难解。

  李yi波仍兴高采烈,说,老婆,你不知道哪,今天多亏了她们几个,我同学王大亮来店里买车,她们给他退了返点,少花两千多块呢。

  原来所谓的庆祝就为这个,江娜娜肚里顿时憋出yi团火。这时服务员搬了张小椅子进来,给江娜娜添了个加座,挤在几个女孩中间,坐下后江娜娜发觉椅子矮了yi截,觉得很委屈,她抬头看李yi波,李yi波还在眉飞色舞,座位离她很远,像在河的上游,而她在下游,于是,那股委屈顿时又化为愤怒被包裹在肚皮里。

  饭局中,谈论的话题自然是汽车,保险,返点,提成之类的内容,江娜娜插不上话,只好埋头吃菜。李yi波像服用了亢奋剂,顾不着吃菜,只忙着给几个女孩敬酒,yi遍yi遍地感谢她们省下的两千多块,像歌颂丰功伟绩似的。

  他们站起来碰杯,两对胳膊在江娜娜的上方架起了yi个拱形,那个叫蓉蓉的女孩yi直称李yi波“波哥”,声音甜得发腻,把“哥”字拉得很长,像yi根扯不断的粉丝卡在江娜娜的喉口,好生难受。他们“咚”地把酒杯yi撞,几滴液体在江娜娜的眼前落下来,像憋了很久的眼泪。

  江娜娜yi刻不停地吃着面前的菜,直到肚子胀胀的,直到分辨不出是怨气还是水果蔬菜。然后她吃不动了,也听不动了,她觉得很累,手也很累,嘴也很累,耳朵也很累,还有她的ru房,也很累,她想今晚应该只属于是她跟李yi波的,应该只属于她的ru房的。

  江娜娜长长舒了口气,把胳膊搁在饭桌上,然后把自己的也搁在饭桌上,yi天来的恐惧,太累了。现在,她感到轻松多了,她要让它们好好休息。江娜娜抬起头,环顾左右,但立马看见好多对也搁了上来,yi对对来势凶猛,且虎视眈眈。

  终于捱到饭局结束,江娜娜也像yi只青蛙似的,肚子鼓胀得厉害。李yi波要送yi个同事回宿舍,江娜娜只好yi个人先坐车回去了。

  躺在床上江娜娜睡不着,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门打开了,灯扭亮了,浴室的水龙头旋开了。她听到李yi波哼着小曲儿在冲淋,歌声和水柱yi样欢快而兴奋。李yi波喊,老婆,肥皂没了。李yi波又喊,老婆,等我yi起睡哦。李yi波完全还延续着晚饭时的兴奋。

  洗完澡,李yi波摸索着爬上床,没穿衣服,像yi条光溜的鱼。他凑上去,黑暗中看见江娜娜的眼睛睁得滴圆,便嘿嘿笑起来,说,老婆等我哪,安排啥活动呢

  江娜娜不理他,扭着头看窗外。李yi波挪上前,伸手便挑拨她的睡衣,yi边又哼起了小曲儿。江娜娜火不打yi处来,双手护着胸部的圣地,像战士捍卫堡垒yi样。江娜娜说,李yi波你咋这么高兴呢

  李yi波不知云雾,说,怎么不高兴呢,省了两千多块哪。

  这两千多块又不是你的,你激动个什么劲啊。江娜娜死抱着。

  李yi波脱开手比划说,王大亮是我同学,给他省了就是给我省了,再说,同学的事关心yi下也是应该的。

  江娜娜腾地坐起来,说,关心关心,关心他,关心你,关心不相干的人,你关心过我吗

  原本江娜娜要把吃饭时积攒的怨气,有条理的拧成yi团掷出去的,却发觉自己刚才的这话缺乏力量,关心同学没有错,她只是认为李yi波不该忽略了她的ru房。于是江娜娜压低声音,委屈地哭起来,说,我早上去医院检查,你也没关心yi下我。

  啊这回轮到李yi波声音低下来。急切问道,检查结果没事吧

  江娜娜嘟着嘴,点了点头,说,还好没事。

  你看,我说没事吧,我说肯定没事吧。李yi波又嘿嘿笑起来,yi把握住江娜娜的ru房,施力把她扳在身下。

  在李yi波看来,江娜娜算是yi个接近完美的女人,这个完美由很多个小完美组成,比如她的ru房,他常常感叹于造物主的偏袒,给了她,也算给了他,yi个这么完美的双峰。要是这两坨肉长在腰部,肯定就是丑陋;要是长成小土丘,也是丑陋;要是埋下了地雷,炸成平地李yi波不敢往下想了,他只把思想停留在美好的状态,他认为江娜娜的ru房永远都应该充满弹性,鼓胀得溜圆,含在嘴里都能蹦达出来的那种。

  李yi波把头埋在这两坨肉里,像要把思想挤出脑袋。他像yi条鱼似的在江娜娜身上扭动起来,鱼用嘴亲吻着另yi张嘴,另yi张脸,然后鱼游入yi片桃园圣地,像小船入港。鱼深含,鱼浅荡,鱼沉醉,鱼飞翔

  江娜娜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轻得像浮在水上,有浪拍打过来,她的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她忽然看到自己的yi对ru房,闪耀着光芒,孤单地漂浮在水面上,她看到李yi波的手虔诚地握着它们,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像迷路的人看见了指明灯,ru房在水上荡漾着,带着那个人向岸边驶去。突然之间,yi条鱼从两腿间钻进了她的身体,调皮机灵,然后鱼在她身体里似乎找不到了方向,开始横冲直撞起来,又似要寻找yi个出口,鱼使劲地往里游着,撞着,yi下,两下,三下

  她觉得被撞得四肢没有了力气,脑袋已yi片混沌,可她还要思考很多问题,还要责问很多事情,还要告诉他自己早上是多么地害怕和悲痛,可她怎么都想不完整了,每句话在脑海里只yi闪而过,连尾巴都抓不住。为什么上帝只将设计给的时候,而不是思考的时候她也想也变成了yi条鱼,两条鱼紧紧相连在yi起,yi起寻找yi个出口,像要跳跃龙门yi样,yi起撞着,yi起跃着可是,她要问什么来着她要问李yi波什么问题来着她要在跃上龙门之前问yi个什么问题来着忽然,她又看见了自己飘摇在水面上的ru房,对,ru房,她要问关于ru房的问题。然后她急切地说,李yi波,你爱这对ru房么

  李yi波喘着粗气,嗯嗯两声。

  如果它们病了,你还爱么江娜娜继续问着。

  哦,老婆,。李yi波有些命令。

  江娜娜穷追不舍,你回答我,如果它们病了,你还爱么

  我不回答这些还不存在的问题。李yi波有些不耐烦,像yi个赶路人只忙着前行。

  我就是要你回答,你是不是只接受yi个健康的ru房,而不能接受病了的ru房

  赶路人突然停止脚步,并且弹跳起来。

  鱼迅速游出了她的身体,缩成yi团。

  两个人都跌坐在床沿上,像两个快攀上顶峰的登山运动员,山顶的风景就在眼前,胜利的旗帜已在招手,只是抓断了树枝,只是yi脚踩空了,便又落进了黑乎乎的山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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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跑到了头顶,影子便缩成yi个球,在脚下踢来踢去。

  每天绕着医院的院墙走几圈,已成为胡梅梅的yi个习惯和生活必须。这个“走”已不存在任何的意义和价值,它只是yi个惯性动作。这个惯性里可以包含很多个小惯性,比如她会在走路的时候去回忆过去,去思考她的现在,去冥想她的将来。第yi圈的时候,她都是在回忆,那些已成为过往的快乐幸福,犹如河对岸的风景yi样,她可以yi遍yi遍贪婪地观望,却无法走近。第二圈的时候,她思考现在,现在把她的过去和将来分割出来,也把快乐和痛苦分割出来,她仿佛看到那几道分界线闪着寒光,冷峻严肃。第三圈的时候,她想着将来,将来这个东西,就是放飞在天空中的风筝,和自己只是yi根线的关系,yi不小心没把控好,将来就挣脱你的手,栽得体无完肤。

  阳光很厉害,烤得身上冒出yi层油,胡梅梅不觉得热,只有凉飕飕的感觉。她眯起眼睛,觉得阳光跟月色yi样空濛,白得刺眼。小时候有yi段日子,也有这样刺眼月光,她每天晚上都围着操场转圈,脚步点击路面,显得很空寂。院墙里好像埋有yi个磁芯,她在这种引力下绕着院墙转啊,像地球绕着太阳公转yi样。磁芯就是yi个快要腐烂的皮球,从集市买回后,陪伴了她五年,她没有玩伴,只有皮球,每天放学后yi个人在操场上拍yi会,可那天,她却邪了门似的,改作脚,踢了出去,她听到皮球惨叫yi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续找了三个下午,几乎翻遍每处草丛,毫无所获。她感到皮球在某个角落召唤她,它通体腐烂,痛苦呻吟,她不断地谴责自己,她在这种召唤下绕着院墙yi圈圈地走着。

  她又在绕圈,很多年之后。

  她像小时候那样围着医院在绕圈,她的又yi个皮球也被弄丢了,她又听到皮球的召唤,它或许遗落在医院的医疗废物堆里,已经腐烂,或许躺在某个实验室,麻木般浸泡在福尔马林中。从她的左胸剥离开来的那yi刻,她就仿佛听到它的呼喊和叹息,她只是睡了长长的yi觉,什么梦都没做,醒来后,它就离开了她的身体,像小时候的皮球yi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感到它在腐烂,腐烂得越多她愧疚越多。

  她的左胸处凉凉的,皮球被剥离后,她的心脏就变得脆弱无比,它们常常紧张地跳动着,像夜行人急促的脚步。它们的城堡没有了;它们的盾牌没有了,离空气越近,心脏越感到慌张。

  她没有了yi颗ru房,两颗曾经像皮球yi样弹跳在她胸前的ru房,被她弄丢了yi个。她把手分放在两侧,右手触摸到遗留的yi颗,像泄了气的皮球;左手,却像yi脚踩空了,跌落在心脏上,她分明感到心脏整齐而又绝望的蹦跳。

  胡梅梅低下头,这个动作也已成为yi个惯性,左胸处明显坍塌yi块,她把塞在胸罩下的yi团棉布取掉了,如果,右乳代表真实的话,那它就是虚假;若右乳只代表过去,那它则昭示她的将来。

  yi颗ru房不能代表她的全部,但它却带走她的全部。胡梅梅想着,也只是这么yi想,心里就觉得空得慌,yi种失去的悲痛,瞬间扑打过来,悲痛过后又是对自己漫无边际的谴责,这两种感觉像海浪yi样,彼此交替,她常常觉得自己快承受不住了。她希望有yi只温暖的手伸来,有yi个坚定的目光投来,她还希望这只手和这目光的主人就是许光荣。

  yi颗ru房究竟有多重要胡梅梅也说不上来,她认为这也不是她说重要就重要,不重要就不重要的,她代表不了谁,所以她的观点只能建立在她的丈夫身上,许光荣认为这重要就重要,不重要就不重要。但是许光荣说了也不算,他的观点还要经得住世人的审视,世人普遍说不重要那就不重要了。但世人都在仰慕它,追求它,亲吻它,所以,它就很重要了。

  在医院接受手术前,胡梅梅已经哭过若干回,她在胡思乱想,为什么ru房长成坟墓的形状,那颗即将失去的ru房,会不会埋葬她所有的幸福。她用被子蒙住头,眼泪悄无声息地流。许光荣搬yi只板凳坐在床尾,yi言不发地看手指。许光荣也不劝慰她,最多说上yi句“人活着就行”。是啊,人活着就行,这是yi个多么低的要求啊,她只能要求这些,要求还能继续活着,其他yi切美好的都不该奢想。那颗ru房就犹如她跟许光荣共同的孩子,现在孩子要离开他们了,她就是孩子的母亲,yi个母亲连孩子都没保护好,还想得到别人怎样的原谅呢还能奢望什么呢

  要进手术室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许光荣给她轻轻拉了下被子,她感动得差点想哭,她想拉住他的手,告诉他,她是多么爱他,yi辈子都不想离开他。可是,刹那间,她觉得这应该是许光荣对她说的,所以心里又泛起yi阵隐隐的痛。

  注射了麻醉,无知觉的感觉迟迟未来。无知觉的感觉。她在想,既然没有知觉,又怎样能感受得到她想起去年的那次旅游,她竟然在三峡的屈原镇遇见了他,他和她同学三年,相互爱慕,却都未曾开口,多年之后的他乡之遇,两个人都感慨万分,唏嘘不已,那晚他们擅自离开团队,在江边坐了很久,风yi阵阵扑面而来,夹着暧昧,像yi剂麻醉,缓缓渗入肌肤,把她推向了yi个无知觉的状态,她看见他的手慢慢伸进她的衣服,像江风yi样,那阵风在她胸前盘旋着,忽而拍打,忽而轻抚,然后风突然向她的左乳扫来,左乳仿佛被江风戏虐,落进yi个潮湿的漩涡中。她的知觉又慢慢回到了神经系统,她猛然推开他的头,她问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怎么如此轻浮怎么对得起许光荣这之后,她拒绝同学的联系,她痛恨自己,谴责自己,甚至谴责那颗的左乳,她希望它快速地坏掉,然后腐烂。

  现在她就躺在手术台上,让左乳接受惩罚。yi语成谶,但她又是多么后悔自己恶毒的诅咒啊,她没想到那次的无知觉,用这次的无知觉来作为代价,同样都是无知觉的感觉,为什么差别这么大为什么成了这样的因果关系她闭上眼睛,身体和思想都麻木了。

  从手术室出来,左胸被摧为平地。

  肿瘤是良性的,人活着就好。许光荣说。

  医院真是yi个可怕的地方,让人变得没有太大的,yi切只浓缩在“活着就好”的简单要求里。

  许光荣跟单位请了假,细致地照顾胡梅梅,他到点打水,买饭,饭冷了,就去微波炉热yi下,胡梅梅要上厕所了,他就提着吊瓶扶着。没事的时候许光荣搬个凳子坐在床尾处,翻看报纸,仿佛认认真真。同房的病友有时跟他搭讪,他就嗯嗯两声,他原本就不爱说话,现在变得更加不爱开口了。胡梅梅小心翼翼问,怎么不说话了

  许光荣说,嗯,药水味难闻,不想说话。然后又继续埋头读报。

  胡梅梅有时也拿过报纸看看,她让许光荣坐在她旁边,正好可以倚着身体,她这么要求,其实就是希望身体和许光荣靠得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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