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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监狱 第4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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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悔莫及!记住了吗?”
贝志诚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朱令,又呆呆地看着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记住了,谢谢你。”
“不,你不用谢我,因为你会恨我的!”
在他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之际,我突然纵身一跃而起,整个人像苍鹰般斜扑到小船上,在一片惊叫声中,闪电般将手一探,捏住朱令的右手沉声喝道:“对不住了!”
“咯喇喇!!!”
“啊——”
令人毛骨悚然的脆骨折裂声中,朱令发出了一声凄厉惊恐的惨叫……
第三卷 迷雾重重 38(赴港)
第二天一早,我通过陈思涵找到了朱令家,将手机拍摄的穿越视频交给了她的父母——当两位老人看到视频中少女时代漂亮活泼的女儿时,激动的老泪顿时顺着深壑皱纹淌了下来……
回到协和医院准备充值,意外接到了一个女子的电话,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手机号码,我百感交集,犹豫了良久才按下了接听键:“天晴。”
“林幽,听说你恢复记忆了。”电话那头,天晴的声音听起来很消沉,少了以往的活泼和刁蛮,似乎多了几分成熟懂事的味道,我想大概跟那笔赔偿款有关吧。
“恩,我拿到手表了。”
“哦……你……怪我么?”
我知道她指的是当初趁我失忆而骗我的事情,当即柔声回道:“傻瓜,我怎么会怪你呢?你还好吗?”
“林幽,我要结婚了。”
“额……跟谁?”为了避魂镯之事闹成这样,总不可能还跟楼家少爷结婚吧?
“镇东镖局少东家,楼建华。”
“啊?你们……你们两家镖局还在联姻吗?”我着实吃了一惊,楼仕诚惨死当场,按理说楼家应该恨镇南镖局和傅家才对呀!
“唉……”傅天晴在电话那头轻叹了一声,叹息中透着苍凉和无奈:“楼家兴旺的时候订下的婚约,总不能在他们家道败落的时候悔约吧。娘说了,镇南镖局已经陷入困境,不能再做失信之事而让江湖中人瞧不起了……或许在爹娘眼里,天晴始终只是一件商品。”
我一时无言以对,只有默默地送上祝福。
挂了电话,走到住院缴费窗口,正要从钱包里抽出银行卡来,突然看到悠悠的主治医生行色匆匆地往电梯口疾步走去,我下意识地出声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他看到我就立即走了回来,一脸慎重道:“林先生,你来的正好,有个情况正要跟你详细说明一下。”
看其神情有异,我隐隐感到了不祥的征兆:“医生,是不是病人有什么情况?”
主治医生凝重着脸色点点头:“今天凌晨时分,病人突然出现中枢性呼吸衰竭现象,陷入了昏迷状态,医院立即对其采取了气管切开术,现在依靠呼吸机维持呼吸的情况下,各项身体机能指标趋于正常……”
“怎么会这样?”我焦急地问道:“你昨天不是说她恢复情况很乐观吗?”
主治医生脸上浮现出不悦之色,带着责怪的口吻道:“林先生,其实病人送来的时候情况就非常严重了,我们医院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进行救治,把病人的毒素破坏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内,而且就目前来看,我们的治疗方案和用药剂量是完全正确的……”
我不耐烦地打断道:“不,我现在只想知道,病人为什么会出现呼吸衰竭和昏迷的情况?”
“这可能是并发症,也有可能跟病人的抵抗力有关,还有可能……”
“好好。”我再次不耐烦地打断道:“那你们接下来准备采取什么医治手段?”
被我屡次打断,主治医生显得有些不开心了,拉长着脸对我打起了官腔:“请你放心,我们院方会尽快研究讨论,确定一套最科学、最合理的后续治疗方案,但也请你们病人家属能够理解,任何手段的治疗,它都是存在着一定的风险性和不可预测性的,我们医生是不可能给你打包票的,明白吗?”
不可否认,对方说的话是合情合理的,但此刻在我听来,感觉都是烦琐的废话,听了半天也没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心里更是觉得惶惶不安,连住院费也没心思交了,丢下主治医生就赶到重症监护室,看着病床上插满管子的悠悠,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般闷酸难受。
中午时分,我接到了邱冬的电话,问我小女孩的病情治疗状况,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想起他曾经在香港学过医术,便问他香港养和医院对于重金属中毒的治疗水平,邱冬说养和医院在各领域的医疗条件和水平在亚洲都是属于顶尖档次的,但一来收费昂贵,二来床位常年爆满,因此当初他没有推荐我带悠悠去香港。
邱冬这么一说,联想到贝志诚的态度,我立即坚定了替悠悠转院的念头,马上打电话给韩喜儿让她父亲接电话!
韩龙接到我的电话后显得很意外,在得知我的迫切请求后显得更意外,说这事找他没用,因为一来他是混道上的,跟医疗机构不怎么打交道;二来他已经退隐江湖,很多事是不方便出面了,即使出面也不见得有人卖他面子!
没办法,我让他先安排人尝试着预约医生和床位,自己这边赶紧着手办理出院手续,于下午三点登上了北京开往深圳的动车。
临行前陈思涵亲自来送我了,我准备将夜来香的会员卡还给她,她让我留着,并且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叮嘱我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找这个人帮忙。
我知道这一定是国安部潜伏在香港的外勤特工。感激之余,向她借钱的不快烟消云散,四目相对,感觉对方欲诉千言却又无从说起,沉默过后互道珍重,就此挥手作别……
……
抵达香港九龙火车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一名蓝头发、黑裤衩、下巴蓄着一簇寸长胡须的骨感青年过来接的站,一看到我搀扶着悠悠走出站口,立即迎上前来操着生硬的国语问道:“龙爷的朋友?”
“恩,车子呢?”
“哦,就在前面!”青年踢蹋踢蹋向前跑了两步,似乎感觉不妥,又跑回来帮我一起搀住悠悠往路边一辆丰田车走去,上了车率先自我介绍道:“林先生,你是龙爷的朋友,也就是我天蓝生的朋友啦,你以后可以叫我阿生的啦!”
“恩,叫我林幽好了!”我点点头问道:“对了生哥,医院那边安排好没有?”
天蓝生挠了挠蓝头,面露难色道:“暂时还没搞定啦,不过林先生你放心,后天细蚊哥就从泰国回来了,到时请他出面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啦!你们呢就暂时先在浅水湾的罗氏私人诊所疗养着……”
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生哥你看她这样子能等到后天吗?”
天蓝生看了眼戴着氧气呼吸器的悠悠,表情不太自然地强笑了下:“那、那……等天亮了我再去医院跑一趟……”
“恩,麻烦生哥了!”我将悠悠搂入怀中,指着车外的幻影霓虹问道:“悠悠,好看吗?”
悠悠轻轻眨了眨眼睛,痴痴地望着美仑美奂的香港夜景,失神的眼瞳里闪着缤纷的霓虹色彩……
……
天蓝生很健谈,一路上介绍着近阶段湾仔区的江湖纷争:
他说湾仔区是香港三大黑帮之首——新义安在湾仔的分舵,自“湾仔双虎”黄金强、黄锡明后就是韩龙、肥鸡轮流坐馆,直到韩龙退隐,就轮到目前的“湾仔三杰”细蚊、青皮和三眼扛大旗,在社团龙头大哥向阳的亲切关怀、大力支持和正确领导下,湾仔分舵的实力比以往愈发壮大,不计学生在内,分舵弟兄就超过了5oo号人,地盘势力范围也从天乐里延伸至坚拿道,引起了铜锣湾的洪兴和东星的强烈不满,仅最近两个月之内就发生了大大小小上百次摩擦,而昨天晚上、也就是三个多小时前刚刚一架开打——是为了争夺南风道和黄竹坑道交界处一收费站的管辖权,这个收费站本来是被14k社团的浅水湾百花堂常年霸占的,但近年来百花堂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保健美容行业,无心经营收费站,窥觑已久的洪兴就动起了念头,想暗箱操作以低价承包,结果被湾仔区的弟兄得到了消息,硬是横插了一手,跟洪兴竞标唱对台戏,最终惹得小耳朵恼羞成怒,放出狠话说洪兴不要收费站了,但你们湾仔区也别想拿到,谁敢收过往车辆的钱就打断谁的手!于是双方就闹了起来,约架开战!
看天蓝生讲得喋喋不休,我也不好意思装聋作哑,随口问道:“刚刚那架谁打赢了?”
天蓝生大拇指在鼻子上傲然一捺:“当然是我们打赢了!洪兴那帮孙子,老子一个眼神过去就能吓得他们胳膊打颤腿发软!”
第三卷 迷雾重重 39(震慑)
我听了微微笑道:“以眼杀人,生哥好威猛啊!怪不得砍人也穿拖鞋!”
“咋,不相信啊?”天蓝生撇过头来冲我狠狠地一瞪眼,使劲收着眉头缩着瞳孔说道,“怎样?怕不怕?有没有感觉到那股杀气?”
“恩恩,好重的杀气!”
天蓝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咱是自己人,所以我刻意收敛了几分寒芒,要动真格的,你估计就当场吓尿了!”
我惶恐点头道:“那是,那是。”
……
一个小时后,天色已泛蓝放亮,阿生将我们载到了浅水湾黄竹坑道的罗氏私人诊所——这里就是当年邱冬拜师学医的地方,也是韩龙给我安排的临时治疗诊所,因为这里交通便利,离跑马地山村道的养和医院也比较近,一旦那边有了床位,可以在二十分钟内转院过去。
但就在两人下车搀扶着悠悠走到诊所门口时,只见在昏黄路灯光线下,几条散发着淡淡血腥味的鲜红血滴从地上一路延伸进了诊所门内!
天蓝生顿时“咦”了一声,谨慎地放缓了脚步说“等等”,放开悠悠避在门外,然后掏出手机来准备打电话,可电话还未接通,就见两名胸肌山峦起伏、胳膊纹龙绣虎的背心壮实青年叼着未点燃的香烟从诊所内走了出来,看其脸色不善、目露凶光,似乎刚刚吃了亏、受了辱还没有消气!
我下意识地扶着悠悠让过身子,两男子眼神阴阴地瞅了我一下,刚刚捧着打火机想要点火,不经意的一瞥间突然看到了躲在门侧打电话的天蓝生,两人顿时面色大变,摘了嘴上的香烟往地上狠狠一扔,大叫一声“天蓝生”便凶神恶煞地冲过去揪住了他的头发,二话不说就是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招呼了上去!
“哎呀!啊呀!啊……”
天蓝生的细胳膊细腿哪是那两个壮汉的吃菜?只见一番脚起拳落,天蓝生已蜷缩着身子淌着鼻血倒在地上惨哼哼了!
“叉你老母的!”俩壮汉意犹未尽地在天蓝生肚子上连跺了两脚,恨恨地戳着手指骂道,“你们新义安不是拽的嘛?啊?我叉!呐,今天不挑你的脚筋,你回去告诉青皮,有种就来铜锣湾!敢跟洪兴抢地盘,我叉!”
我一手搀着悠悠、一手捂着她的眼睛站在一边,看俩男子点燃了香烟,阴狠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怀疑我也是新义安的,便知趣地闷着头走进了诊所,也不敢询问天蓝生碍不碍事。
诊所内服务台后没有值班护士,也没看到值班医生,沿着走廊里的血迹行到急症室,才发现里面坐了十几个头发五颜六色、身上皮开肉绽的受伤青年,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正在忙前忙后地给他们消毒、缝针、包扎。
看着这些青年的混混气质和身上所受的钝刀之伤,我隐隐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了:估计这些人都是洪兴社团的,在几个小时前刚刚参加了那场天蓝生所说的争夺收费站之战,现在战斗已结束,正进行伤号善后救治——可能这里不属于湾仔区的势力范围,因此洪兴的帮众就放心地就近医治了,哪儿知道居然碰上了倒霉的天蓝生,一头撞了过来!洪兴帮众估计在那场火并中没有占到便宜、甚至还吃了亏,因此火正没处泄,逮着落单的天蓝生自然是饱揍一顿!
唉,可怜的生哥!眼睛还没来得及放杀气就被ko在地了。
由于悠悠的身体状况不佳,我也不敢替天蓝生出头惹来麻烦,喊了声“大夫”后,便开始简单说明情况,哪知刚刚说到“是韩龙和邱冬介绍来的”,就立即招来了数十道齐刷刷的敌意目光!
我暗道糟糕,一时脑子短路了,竟然把韩龙的名号给报了出来!韩龙正是新义安湾仔区的前大哥!
望着那些浑身血污、面目凶悍的纹身混混,我只能讪讪地躬身哈腰一圈:“嘿、嘿嘿,各位大哥好!”
“叉他妈个大圈仔!”
“滚出去!一股土腥味!”
“那大6妹脸上抹的吊东西?跟屎一样的!”
估计值班医生知道韩龙跟这帮人不是一路的,赶紧过来将我带离急症室,查看了病历、再给悠悠做了个简单检查后,给我们安排了诊所三楼的一间独立病房,说再过两个小时罗大夫就来上班了,到时由他来为病人作进一步的诊断。
反正我是奔着养和医院来的,这里只是过渡站点,因此对罗氏诊所的诊断和治疗没抱什么期望,礼貌致谢后,便让悠悠睡下歇息,自己则下楼走出诊所,看看天蓝生怎么样了。
也幸亏我走出去看一下!
本来以为天蓝生只是挨了一顿胖揍,疼个一阵就爬起来了,哪知道我出去一看,发现他还是蜷缩在地上,而且嘴里已经吐血了!
不好,受内伤了!
我赶紧蹲下身子按着他那单薄的身子骨叫道:“生哥,你怎么样!”
“呃~~~”天蓝生虚弱地呻吟一声,嘴里泛着血沫艰难问道,“洪兴的人……还在么?”
“诶呀,你管他们在不在?我问你怎么样?哪儿觉得不舒服?”
“呃~~~我……哪儿都……不舒服……叉、叉他个老母……”
眼看天蓝生脸色白廖、连话都说不动了,我赶紧两条胳膊一穿一揽,抱起他就往急症室冲去——这副轻飘飘的骨架抱在手里感觉也就悠悠的体重。
“大夫!大夫——”我冲到急症室大声喊道,“快点抢救!内出血了!”
值班医生赶紧放下手中活计想要跑过来,却被洪兴那帮混混给挡住了:“怎么?没有先来后到啊?我们弟兄们的伤还没治好呐!”
“诶、这……”值班医生看看我再看看他们,一脸为难道,“他伤势这么重,耽搁了恐怕会出人命的呀!”
“叉!我们弟兄的命就不值钱呐?”刚才俩抽烟的混混拉长着凶脸冲值班医生狠盯了几秒,昂着脑袋走到我跟前,瞅了瞅嘴角淌血的天蓝生,又斜瞄着阴骛眼神对我说道,“大圈仔,想救人的话就带他去别处医院,这附近有黄竹坑医院、葛洪量医院、养和医院,随便你去哪家,惟独这里不行!嘿嘿嘿嘿,弟兄们已经在这儿包场了!”
感受着臂弯里的阵阵抽搐,我心里暗暗焦急,皱起眉头劝道:“大哥,给条活路吧!”
混混嘴角一歪:“呐,活路呢我刚才已经指出三条了,你爱去不去!”说着手指冲值班医生一戳,“喂,赶紧给我们弟兄缝伤口!”
眼看值班医生唯唯诺诺地走了回去,我知道此时此刻再不给点颜色他们看看是不行了,便抱着天蓝生走到室内角落钢架床边,轻轻平放下了小声安慰道:“生哥,你坚持住,马上就好!”
转过身去,发现俩抽烟混混已经绞抱着胳膊傲然站在了我身后,其他几个已经包扎好伤口的混混也挂着轻蔑的冷笑站起身子走了过来——他们似乎看出我准备开始纠缠了!
“怎么,”一抽烟混混歪着头以玩味的眼神瞄着我讥笑道,“想玩两……”
未等他话说完,我就一个快速移步欺身贴靠上前,左右肩膀扭摆着连续两记近身撞击,只听“蓬蓬”两记闷响,俩抽烟混混连哼都没来得及哼出声来就双双仰躺着栽倒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没空跟你们废话!”我默运凝霜心法,凝蓄起阴寒目光在其余或站或坐的混混脸上逐一扫过,再对值班医生淡淡唤道,“大夫,救人!”
“哦、哦哦!”值班医生惴惴不安地瞧了瞧正接受缝针的伤者混混,见没人再敢出声反对,这才紧张地扶了扶眼镜,一脸忐忑地向钢架床快步走了过去。
第三卷 迷雾重重 4o(诊所风波)
一轮红日从浅水湾里缓缓升起,拨开片片白云、映着粼粼碧波洒下了万丈光芒。
清澈晨光下,一位看相貌已年近八旬、穿着灰色棉质衬衫的白发老人从兰苑小区方向走来,我从诊所三楼病房内往下望去,只见老人面容红润,双目有神,腰板硬挺,步伐稳健,全身上下显不出半点龙钟老态。
行到诊所前,一辆蓝色po1o正好驶到,车内一年轻女子摇下车窗玻璃礼貌招呼道:“罗大夫早!”
“呵呵,陈护士早啊,又去礼顿中心买衣服啦?”
车内女子灿烂而笑:“罗大夫好眼力呀!这件衣服昨晚刚刚在铜锣湾买的呢!”
我随即下楼,在诊所门厅看到了那老头,此刻他正皱着眉头在护士值班室旁边查看值班治疗记录,刚问了声“警署有没有人过来录口供”就瞥眼看见了我,疑惑地打量一番,试探性地问道:“大6来的林先生吧?”
“诶,罗大夫您好!”我上前礼貌握手:“我叫林幽,是邱大夫……”
“我知道,阿冬昨晚跟我通过电话了。”罗大夫摆摆手打断道:“病人呢?”
……
三楼病房内,罗大夫摘下听诊器,思索一阵给我递了个眼色,出了病房后凝重着神色说道:“林先生,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啊!”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罗大夫,病人情况很糟糕吗?”
“恩。”罗大夫收拧着眉头说道:“就表面上看,病人的各项身体状况还不至于用糟糕来形容,但你要知道,重金属的毒性一般都是不可逆转的,纯粹采用药物治疗是很难从体内清除的,而且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病人9o可能为铯-137中毒,这种放射性毒素对人体的呼吸系统、免疫系统和肌肉神经系统造成的破坏是极其恐怖的,即使有幸能被养和医院的放射治疗部收治,那也肯定是进行血浆置换疗法,这种治疗手段是有很高的风险性的!比如说排斥反应,副作用,并发症,等等等等!所以……”
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沉重起来,望着病房内静静躺在病床上的悠悠,挤着艰涩的嗓子问道:“罗大夫,有办法送她去养和医院吗?”
“唉——”罗大夫一脸为难地长叹了口气:“林先生,你该知道,我也是开诊所的,同行之间一般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呀!”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轻轻抓了抓罗大夫的胳膊说道:“谢了。”
罗大夫回拍了一下肩膀以示安慰,轻叹一声便独自下楼,就在这时,诊所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汽车引擎车和轮胎急刹声,接着就是“砰、砰、砰”的沉重摔车门声,紧接着一阵气势汹汹的沉重脚步闯入诊所大厅,夹杂着护士的出言询问和阻止声。
罗大夫站在楼梯中段回头瞧了我一眼:“是冲你来的吧?”
我马上意识到是洪兴纠集了帮众来算帐了,赶紧跑到楼下一看,只见诊所大厅内挤了黑压压一大片墨镜古惑仔,粗略估计着不下五十个人——上身清一色的光膀子套黑色西装,袖管卷到半肘,人手拎一只空啤酒瓶子,个个嘴角冷然、杀气四溢!
“就是他!”古惑仔中一人伸长了食指冲我一指,立即有个带头大哥模样的寸头把大手一挥冷声喝道:“砸死他!”
命令一下,古惑仔们立即抡起手里的啤酒瓶子就向我砸了过来!
如此阵势我还是第一次碰上,眼看一只只酒瓶如同空投炮弹般漫天飞来,我立即靠着墙快速地腾挪躲闪,不绝于耳的“啪、砰、啪啦”声中,玻璃碎片像放烟花一样四迸乱溅,短短几秒钟就在地上积起了一层尖锐利口玻璃片,逼得我只能踮起脚尖在玻璃上小心跳跃!
“噗!蓬!噗!”
行动受制而站立不稳之下,我大腿、肚子和胳膊上接连挨了三记飞瓶,虽然感觉不怎么痛,但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很是狼狈,而且此刻衣领脖子里、头发丛里也掉满了细碎玻璃,稍微一动就觉得又痒又扎,还不敢睁大眼睛,怕头发里的玻璃屑掉进眼睛里!
躬着腰用力甩了甩头发间的碎玻璃,凝目一看对方手里似乎没几个酒瓶子了,心下稍安,正待纵身跳出玻璃地带给点苦头他们尝尝,却见对方又从后腰抽出了几十把明晃晃的尺长砍刀来!
“砍死他!”
我顿时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脚下的碎玻璃了,两腿发力“咯吱咯吱”地踩着玻璃跑上了楼梯,才跑了十来阶就觉得右脚底一痛,刚想抬起脚来脱掉鞋子,只听五、六道利刃破空声急速袭来!
我马上就地一趴:“当啷当啷”声中,数把砍刀擦着身体和头皮砸到了水泥墙壁上,迸起了朵朵火星!
如此彪悍的攻击,分明就是想将我剁成肉酱!惶恐之下,我连鞋子都没顾不上脱,连滚带爬窜上二楼,借着转角栏杆的掩护飞快地甩脱鞋子,又避过数十把砍刀飞袭,一个纵身前扑冲进了洗手间,刚刚把门反锁上:“噔、噔、噔、噔”的大力踹门已经震得门框掉灰尘屑了!
眼看这门也捱不了几下猛踹了,我光着脚丫子跑到窗口一看,还好,楼下虽然停了数十辆黑色轿车,但好象没有古惑仔守着,当机立断爬到窗台一跃而下,身后立即传来了门板支离破碎的溃烂声。
双脚落地,立即一个保护性翻滚卸力,但还未来得及爬起身子,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高亢急促的引擎轰鸣声!
“呜轰——”
一股挟裹着引擎热浪的劲风从侧后方凶猛扑来,我顿时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双手双脚同时发力在地上一撑,整个身体凌空跃窜而起的一瞬间,只见一辆黑色奥迪以4o码的迅猛启动速度直撞了过来!而就在我身体呈下坠之势时,奥迪车头也刚好冲到我身体下方!
“啪!”
我整具身体一下子摔落奥迪引擎盖上,在车子前冲惯性作用下,连翻两个滚趴到了挡风玻璃上,顿时跟车内副驾驶座位上一名戴着茶色太阳眼镜的匪气中年男子打了个照面!
赫然就是当初在海南小凤凰岛出席长青楼落成剪彩仪式的庄家胜——小耳朵!
妈的,早知道今天被他带人砍,当初就不救他了!
“喂!不要!你听我说!”我隔着挡风玻璃胡乱挥着手,还未喊出“我曾在海南救过你”,就觉得身下奥迪车突然一个急刹,我顿时又被惯性重重地甩了出去!
“啪嗒!”
我在地上摔得脑袋昏沉沉的,强忍着肩膀疼痛爬起身来,刚想摆着手上去套近乎,就听到了车门从内打开的声音,疼裂着嘴巴定睛一看,只见庄家胜摘下太阳镜,倚在车门后瞪大了惊异的眼睛问道:“你不是林幽林老弟嘛!”
“诶诶诶诶!”我忙不迭地点头叫道:“庄先生……”
“嗉!嗉!嗉……”
我话还未说完,二楼窗口处又是数柄砍刀被用力抡甩了过来,我立即抱头鼠窜,只听庄家胜冲上面大声呵斥道:“住手!当心砸到我车子!”
日!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比被砍刀扔中了还难受啊?
“诶,林老弟。”庄家胜趴下身子对着车底下喊道:“没事了,出来吧!”
“哦,哦!”我灰头土脸地钻出车底,真诚感谢道:“庄先生谢谢你啊!”
“呵呵呵呵。”庄家胜裂着肥厚嘴唇爽朗笑道:“林老弟,我可找你好久啦!”
第三卷 迷雾重重 41(满汉楼)
“呃?”我顿时一头雾水,迷惑不解地望着庄家胜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哈哈哈哈!”庄家胜蹲着身子拍拍我肩膀大笑道,“林老弟,我找你当然是要答谢在长青楼的救命之恩啦!那天事发突然,没能当面道谢,过后再派人去找你,竟没想到你已经蹲号子了!后来我尝试着去云南人妖监狱捞你,没想到那八婆狮子大开口,让老子在后面加个零!叉她个老母的!”
“啊?!!!原来是庄先生你呀!!!”我这才终于知道,当初在黑林铺监狱向林韵行贿5o万美金捞我的原来是庄家胜!
“谢谢!谢谢啊庄先生,真的,我实在没想到你会这么帮我!”我是既感动又惭愧,看着从诊所门口涌出来的那群古惑仔,面带愧色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把你兄弟给……”
“诶~~~~俗话说的好,不打不相识嘛!”庄家胜大度地摆摆手,站起身来对那帮古惑仔喊道,“来,叫幽哥!”
我赶紧乱摆两手:“诶别别别别……”
……
在古惑仔们辛勤打扫诊所内的碎玻璃时,庄家胜邀我入坐奥迪车,递上雪茄烟,对我不俗身手一番褒扬夸赞后,开始跟我推心置腹——他说现在江湖很不平静,黑道大哥接连被害,希望我能做他的贴身保镖!
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不惜出5o万美金上监狱来捞我,原来其心思跟姚盛一样,也是想聘请我当保镖啊!
换作以前我或许还会装出点兴趣来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薪酬待遇和福利,但现在悠悠重病亟待救治,我哪有心思和精力伺候人家呀?
在把实际情况和困难如实相告后,庄家胜给予了体谅和理解,说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可以慢慢从长计议。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问庄家胜有没有法子将悠悠转入养和医院,没想到他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来给人打了个电话:
“喂,浩南哥,小耳朵啊,嘿嘿,打扰您老人家了,哦是这样的,我这有一弟兄,他马子……哦,他妹子得了怪病,好象是什么被人射得137中毒了……哦不是,铯-137中毒吧,诶,需要进养和医院,您看能出个面不?诶诶诶!诶诶!诶!谢谢浩南哥,晚上满汉楼吃熊掌,哦,那改天,诶!”
挂了电话,庄家胜冲我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我惊喜交加道:“耳朵哥,成了?”
庄家胜扬起下巴傲然道:“铜锣湾的浩南哥亲自出面,黑白两道谁敢不给面子啊?”
我知道他说的肯定是洪兴前老大陈浩南,当即感激地又是作揖又是涕泠道:“耳朵哥,谢谢!谢谢!替我谢谢浩南哥!诶对了,晚上这顿熊掌我请了!”
……
晚上七点,九龙德成街,满汉楼。
时值满汉楼顾客盈门之际,络绎不绝的富豪绅士阔太小姐走入装饰奢华的酒楼门厅,被气质高雅、外形甚佳的服务员引至预约雅座,放眼望去,大厅内几乎已经满座,意外邂逅的惊喜招呼声此起彼伏,各张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美菜肴,袅袅热汽从菜盘汤煲里冒出,飘来阵阵诱人垂涎的鲜美浓香。
我与庄家胜还有在诊所内被我ko的俩小弟阿动、阿昌在服务员引领下找着了预订的座位,点了三荤三素六道菜外加两瓶贵州茅台,粗略估算了下这餐要花费四万多美金!心疼之余,想到悠悠已经安然转入养和医院,又觉得这顿满汉全席非请不可!
在陈浩南出面协调下,悠悠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顺利得到了养和医院的收治,很快就确诊为铯-137中毒并被立即送进了放射治疗部进行一级医护治疗,与罗大夫估计的差不多,院方给出的系统治疗方案是血浆置换疗法加药物清毒,分六个阶段实施,而最终治愈的可能性只有25!
但我在看了医生的诊断书后并没有感到过分的难受和悲观,心里反而觉得踏实了许多——至少养和医院把治疗过程中所有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和最糟糕的结果都详细明白地预先告知了,就连哪个阶段采用哪种治疗手段、会用到哪些药物、各种药物的价格都一一清楚罗列,让人心里有了底。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为悠悠祈祷,祈求观世音菩萨保佑她度过难关。
当然,还要想办法赚钱——在办理入院手续时,我一次性往帐上打了3o万,但根据院方提供的治疗方案和步骤,这3o万美金只够她撑到第二个治疗阶段结束!
看来得找点事情干干了!
一盏茶的工夫,两名云鬓高耸、旗袍裹身的宫廷装扮少女托着菜盘款款行来,曼妙玲珑的身材和娇艳动人的姿色让庄家胜很是开怀,又是轻浮口哨,又是挤眉弄眼,见两女眉黛低颦送秋波、浅笑吟吟荡心魄,便粗着江湖汉子的豪爽嗓门嘎嘎大笑,自然招来四周达官贵人的鄙夷目光。
满汉菜上齐:银珠扒熊掌、爆炒鱿鱼、持炉烤鸭和虎皮花生、腌水芥皮、莲蓬豆腐,三荤三素,或肥或瘦或清口,尤其是银珠扒熊掌,未动筷已醇郁鲜香扑鼻,惹人食指大动、津液四涌,一声招呼下,四双筷子竞相探出,大快朵颐间,只觉熊掌烂而不腻、入口鲜美无比,比起平时最爱吃的虾饺和澳龙,别有一番宫廷御宴的尊享珍馐美味,其配菜如干贝、火腿、冬笋、香菇和鹌鹑蛋也是舌舔清润、入口浓香,一番嚼动,说不出的香味悠长!
“哈哈哈哈!咱中国有句老话,英雄出少年!林老弟,这杯我小耳朵敬你的,干了!”庄家胜卷着袖管碰杯仰脖,咂巴着肥厚嘴唇摇头晃脑道,“承蒙林老弟仗义出手哇,否则今天哪有这美酒佳肴享用?”
“动哥、昌哥,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我捧杯向阿动、阿昌再次致歉后,转向庄家胜笑道,“呵呵,耳朵哥你言重了!看你额头隆阔、天庭饱满,乃富贵长寿之相,相信那天即使没我喝破,刺客也伤不了耳朵哥你半分毫毛!”
由于悠悠的治疗费用缺口甚大,我很想得到庄家胜的无私援助,因此话也尽挑好听的讲!
“哈哈哈哈——”庄家胜听了放声大笑,再次招来周围厌恶不满的目光,“林老弟,我小耳朵是最欣赏你这种居功不傲还能说会道的年轻人了,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哇!诶对了,听阿动说你跟新义安的韩龙认识,有没有这回事?”
我点点头坦诚相告道:“我跟龙爷都在常州定居。”
“噢——原来是去江南水乡陪马子了!”庄家胜撕了只鸭腿啃咬着唏嘘道,“韩龙也是条汉子,当年消闲廊一战,一人独斗肥鸡手下两员猛将,重夺湾仔坐馆之位,一时传为美谈呐!想当年浩南哥当铜锣湾扛把子的时候,我跟韩龙也干过几场,嘿,那时干架真是酣畅呀,钢管链条、砍刀短矛,几百号弟兄当着条子的面喊打喊杀,从谢斐道打到分域街,再从分域街打回菲林道,大家都没力气打了,就隔着马路开始对骂!条子看我们打过瘾了,就吹一声哨子,两边各抓几个带头的回去交差,关个几天再放回来!”
“唉——”庄家胜把油渍渍的手往身上随意一抹,端起酒杯跟我干了一下叹道,“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年纪大了,人也砍不动了,这江湖啊,是他们年轻人的江湖啦!还是韩龙真汉子,拿得起放得下,拼着老命打下来的湾仔,说放手就放手了!我就做不到哇,以前害怕退隐江湖了耐不住寂寞,想找个喝喝酒、唠唠嗑的人都找不着,可现在……浩南哥也劝过我多少次,让我退位,说道上不太平,14k、和胜和好几个堂口老大被人做了。可现在这个形势,叫我怎么退啊?叫弟兄们怎么看我?叫道上的人怎么看我?我小耳朵15岁就出来混了,5o年来从来没干过一件对弟兄不仁不义之事,也从来没被江湖前辈后生耻笑过!我可不想今天退位,明天就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呐,洪兴的小耳朵贪生怕死,把坐馆之位让给别人,让别人替他去送死了!”]
联想到几个月前14k肇庆义堂坐馆白头标、和胜和安乐堂坐馆抬头纹以及14k忠堂香主大眼豹相继遇刺身亡,加上和胜和洪兴的庄家胜差点被避雨门所杀,几年前藏绫又伺机行刺14k百花堂的杨露,我隐隐感觉到暗中正有一股势力在对香港黑帮制造杀机,便疑惑问道:“耳朵哥,究竟是谁要害你?”
第三卷 迷雾重重 42(偶遇)
庄家胜脸色一变,警觉地四顾一下,放低了淡淡说道:“被做掉的都是和胜和以及14k社团的堂主、香主和坐馆、揸旗人,林老弟你还看不出来么?”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香港有三大黑帮,新义安、和胜和、14k,现在遇害的或遇刺的都是和胜和与14k的人,而新义安的那些大哥级人物个个安然无恙——这就成了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了!
这些事是新义安干的!
我压低了声音问道:“耳朵哥,新义安现在谁当龙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