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偕老 《四五》

    　　小乖只是一直眼睁睁的看着谢薇洁不时的滚落泪珠，自己却什麽都做不了。

　　在门口的走廊，墙上镶嵌了一个白色厚重的塑胶窗框窗户。已经敞开许久，从外头吹拂进巷子里的风，又会辗转的吹到这里头来。无论是霉味或是灰尘丶或是人类走动过後的臭气薰天。这个屋子，的确陪伴自己那麽多个想哭的日日夜夜。

　　眼前的女子，为什麽会找到这里来？又为什麽可以大言不惭丶无所畏惧的面对着眼前这个明示或暗示，都消灭不了疑虑的女人？

　　我是谁？我到底应该怎麽解释我是谁？简而言之，我应该承认我就是第三者吗？以免让谢薇洁不要哭得更惨。也就是求饶般的请求，不要太恨我。或是恨楚楚，再者，就是恨黄礼敦。

　　动也不动。小乖的眼神无法从谢薇洁细致粉嫩的脸庞上挂着斗大的悲伤中移开，但是从自己心里头冒出的暗潮汹涌，如同刺激丶惊扰，甚至恐惧的感受，却怎麽样也比不上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很痛，痛苦到颤抖不已。

　　为了约定好的，保护楚楚，只得努力忍耐的那股巨大忧愁。就如同排山倒海而来的浪花，不只卷走了她，也将狠狠的拍打在小乖的身上。

　　「进来吧。」原本声音就沙哑的小乖，这一开口，更显沧桑。「他不在家。我可以带妳去礼敦的房间，证明我没有说谎。让楚楚在客厅吧！我们到里面谈，也好过待在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好看。」

　　谢薇洁原先略为低下的头，像是含羞草垂下的叶片般缓缓抬起。是决绝的。她以摇头代替回答。

　　小乖见状，觉得她实在太孩子气。

　　「为什麽不要呢？妳可以在这里待到他回来啊？」即使是劝她放下的话。但在小乖的眼里，瞬间也满溢了悲哀。「妳这一趟路来，一定累坏了吧。进来坐，我也有很多话想跟妳说。」

　　但是，小乖仍眼睁睁的看着谢薇洁再度摇头。这种坚决，像是早已预谋或推断了许多无数次的演练，才会出现的不服输。

　　倔强吗？身为正宫应有的尊严。当年，自己也是这麽想的。

　　「妳不就是专程来找他的吗？既然想要得到解答，妳就直接进来吧。」小乖再度开口邀约。

　　事实是，她很想抗拒。这股力量，不亚於谢薇洁的倔强。

　　妳为什麽要出现？出现的目的又是什麽呢？听说，妳是一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儿。听说，妳是一个力争上游的好孩子。听说，妳是一个光鲜亮丽的空姐。听说，妳的身边应该有出现其他的追求者。

　　关於妳的一切，我都只能听说。关於黄礼敦的一切，我也只能靠听说。夹在妳们空白的中间，为难的是我丶难堪的也是我。可是，直到现在，我都必须担任一个和事佬的角色。道德的标准，必须凌驾在我的私欲之上。

　　小乖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泪的女子，的确很可怜。但是，谁又会可怜我呢？或许，唾弃的会远远多过於同情的吧？

　　「不要再想了。」小乖坚决的口吻，比谢薇洁几分钟前的自以为是，更加咄咄逼人。「反正妳想要知道的答案，都在我身上。妳要是不进来，这一辈子，就永远得不到了。」

　　谢薇洁一下就被小乖的话给震慑住。她甚至认为小乖的话，已经不像是普通的劝导。或许还可以解释成攻防之间应该有的计策。她不知道，小乖到底是出自於私心，还是一念之间的善恶。

　　「阿姨，」就在谢薇洁犹豫之际，楚楚仍盯着电视，没转头，却隐约知道母亲小乖正在规劝自己进屋。楚楚天真的童言同语，对她叫唤，「妳为什麽不进来，妈咪跟我都在等妳耶。」

　　「来吧。」小乖露出浅薄的微笑。既然都找到这里来了，理应该是同病相怜吧。

　　不就是爱上同一个男人吗？有什麽好计较的。

　　「进来，不用脱鞋。不要紧的。」小乖往後退一步，谢薇洁这才稍微点头示意。难道真的是因为楚楚的关系？还是她对这个小女孩，有着不容解释的好感。谢薇洁下定决心往前踏出去，「好，阿姨这就进来。」

　　於是，她挪出手背擦拭泪水，尽量压低身体，试图不让楚楚发现自己在哭。小乖则绕到谢薇洁身後去掩上门，才领着她一路往里头走。经过自己房间时，小乖停下脚步，指着里头一阵介绍。「这是我房间。我都自己一个人睡。楚楚有他自己的房间，礼敦也是。」

　　谢薇洁一看，里面摆设很简单。衣柜丶双人床，梳妆台。地板拼着廉价的塑胶地垫，上面还有些污渍。门口装了门帘，所有的东西看上去，都像是地摊货或二手商品。

　　没有格调的屋子。

　　小乖又开始移动脚步，介绍了楚楚的房间。直到两人站在最後一间房间口，上面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有单调的木板门，与上面的喇叭锁。

　　「刚来住的时候，他都会锁门。不过，因为我都不会去查探他的事，我这人也不会随意碰别人的东西。所以，我不知道他现在是否也是同样的状态。」小乖此时的眼神飘忽到谢薇洁身上，但又刻意假装自己不在乎。「妳伸手去扭看看吧。若真的锁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