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偕老 《四一》

    　　原本是要带阿嬷一起去上馆子去吃晚餐，回程再顺道带点食物回去给阿公。不过在诊所大排长龙之後，阿嬷的身体不适，最後一行人还是到自助餐去买了饭包，才打道回府返家。

　　在车上，刘书晏透过後照镜，发现谢薇洁始终板着脸，不发一语。阿嬷从一上车，沿途就呼呼大睡。外头的乡野景色搭配夕阳，显得更为迷人。若下车欣赏，或许也不错。

　　不过，她应该没有心情了。刘书晏感觉的出来，掉落在地板上的那笔钱，应该就是女友与前任男友之间的债务往来。

　　那麽，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妇人，就是黄礼敦的谁吧？家人吗？

　　手持着方向盘，刘书晏的心里也是一阵心慌意乱。就算当下好言相劝，甚至想从谢薇洁口中得到答案，可是她却始终不说丶闭口不谈。若是害怕我会介意前男友，这还没话说。可是，不过就只是问她这笔钱是怎麽出现的，竟然也不愿意吐出一字半句。

　　难道，真的把我当外人看了？如果早有自觉是要同枕共眠的枕边人，就应该坦白吧？不说其实也不要紧，但是态度为何要这麽严肃丶甚至把我当作陌生人般防备着？

　　在妳眼里，我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男人吗？

　　车子快速的通过在每一片稻田间。这是羊肠小径，刘书晏特地绕路走的。导航已经率先更改了路线，依旧替主人指引着方向。

　　谢薇洁将头靠在窗边，落寞的看着远方逐渐消逝的夕阳。她掐着手中的钞票，那是黄礼敦托人交给她的钱。前男友不愿意落人口舌，所以再苦也要凑出钱来还他。这一点，的确是符合他的个性，不想要欠谁。

　　不想要欠谁。那麽，如果有一天，当你知道我为了争取自己将来的幸福，而非得做出不可饶恕的事情时。那一刻，你是否还会认为你我互不相欠了呢？

　　原来你们一家人都是这样看我的。当初我穷困，所以我一直受着你们的帮助。对於这段感情，彼此的付出，我都被贬低的一无是处？当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年，互相关怀与扶持的日子，我都被当作是一个没有用丶且需要别人帮助的人。

　　所以，我没有涌泉相报，就是一个贱女人。这个贱女人，现在还一心要嫁给别人。

　　谢薇洁盯着窗外的橘色彩光，如同火焰般的颜色，灼烧了整片天空。防风林与被碾压过後的土壤田地，成了一副副的迷人风景。天边有几只燕子，正交错飞过。村落即在眼前不远处，就快到家了。

　　「啊，到了吗？」就在刘书晏缓缓的驶进了门口埕，阿嬷顿时醒来。谢薇洁出手去扶她，阿嬷立即堆起笑脸说道。「免啦，我可以自己走。给医生打个针，好多了。」旋即自己打开车门下车。

　　谢薇洁清淡的挂上一抹笑，也正准备跟着下车。此时还待在驾驶座的刘书晏，冷不防开口说了一句。「妳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谢薇洁很清楚丶也知道，刘书晏说的，正是自己在诊所痛哭的事。「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没事。」刘书晏只能安慰她，顺势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妳先进去陪爷爷丶奶奶吧。晚点，我们去附近找地方住。」

　　谢薇洁对於被惊扰後的自己，没有太大的把握。她认为，现在几乎没有能力应付着接下来与刘书晏独处间的旅行。

　　自欺欺人要到什麽时候。无论是体力，还是心理层面，都快无法负荷。

　　直到晚餐完毕，宫庙主委的老伯离去。谢薇洁与阿嬷丶阿公聊了一下近况，随後就被两位老人家赶着去休息。阿嬷说，家里简陋，又没打扫，实在不好意思让贵客住下来。阿公也跟着劝说，毕竟再一天就要上班了，还是早些开车回台北，比较实际。於是好说歹说，还是在晚间选择开车返家，也不寄宿他处了。

　　直到上车之前，谢薇洁还是与阿嬷依依不舍。刘书晏再三保证会照顾好薇洁，阿嬷这才放心。谢薇洁不想再哭了，她认为这麽做，只会让奶奶更担心，也舍不得。於是，她强忍悲痛，勉强的笑着应付老人家的担忧。一边做出道别，并上了车。

　　摇下车窗，看到老人家挥着手摇动的身影。谢薇洁很怕自己再度哭花了脸。最後还是在理智中，早早的按压按钮，关上了窗。阿嬷看车开动倒退，仍在原处看了好一会儿，才又缓慢的独自走回屋内。谢薇洁看见此景，更是忍不住鼻酸。

　　「妳很心疼她吧。」刘书晏伸出手，握住了谢薇洁的左手。不舍之情，溢於言表。「也是，妳是她从小带大的，感情这麽深厚，辛苦了。」

　　谢薇洁摇摇头，不打算邀功。照顾阿嬷，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对不起，下午莫名其妙的事，让你不舒服的话，我跟你道歉。」谢薇洁心里明白，有很多疑问，只是刘书晏不说罢了。只是，他选择不说，不代表不在意。「可是，我现在心绪很乱，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我想静一静，可以吗？」

　　「我只是希望妳跟我说实话。」刘书晏单手开着车，仍不愿意放开谢薇洁略显冰冷的手。「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但是，我一直在等妳开口。有些事，妳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