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偕老 《十四》

    　　等待时间消逝，偶尔会让人感觉很漫长。再过几个小时，外面的窗景，就会由黑转亮，变成早上。

　　然後，街道将会出现许多闲晃渡假的人们。包含阖家出游的丶或是偷情的。再过一下子，又会多出许多撘着游览车上来的外籍旅客，成团的半百老人。

　　刘书晏始终安分守己的坐在位子上。他仔细的看着手机，真的不像是打发时间的模样。很认真丶带点严肃，几次还会将听筒侧在耳朵旁，听对方留言里的对话。自己才用极为私密的字句，代替录音回覆。

　　这时候，不是伯爵贵族。像是企业家，初次创业丶战战兢兢，丝毫没有不可一世的猖狂。

　　现在想，对於我还在缅怀手机摔伤，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是不是该表示些什麽呢？对於我们交往。交往，原来是这麽简单的事情。不用情书丶不用心计，还是勾心斗角的猜疑。

　　只要谁肯先开口破题，说一句『我喜欢你。』这就是密技，可以轻易破解爱情游戏关卡的秘密武器。

　　我可以做的，唯一可以弥补的。在此时此刻，就是以身相许？把自己洗乾净，躺在床上。还是，我主动上前勾引？

　　就在我捧着破损的手机，将眼神死死的盯着眼前名为的男友刘书晏时，他正巧从繁忙的事务里纾醒，将头抬起来，接上了我浑然不知的直接。

　　「妳在想什麽？」想必，刘书晏比我想的更有深度。他很快的就替我接下去。「是不是在想，该不该用做爱打发无聊，或是，更了解我？」

　　我低下头。这样的举动，等於默认。没关系，你说的都对。

　　「反正，我已经是你的女朋友。」我越喃喃的口语，越是生无可恋。况且，怎麽说，我也说不过你。

　　彷佛是读心术般。这几次的相处，只要被刘书晏撞见，我就赤裸的像是毫无虚掩的混浊。除了沈淀，否则得不到空白。

　　我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我说过，我特地来接妳，不是图这个。」刘书晏终於起身，走到我身边来挽着我。就在我即将往後跌的下一秒。顺势一扯一捧，就像宴会里的伯爵，请夫人跳第一支舞。

　　终於有机会，我能仔仔细细的观察刘书晏的人。他的脸，有着像与外国人混血那样的深邃，又像东方人的特有的轮廓。头发染成了红褐色，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好像有所不同。到底应该怎麽形容才对，好像不管用什麽样的方法，都无法正确的将他归类成某一种。

　　夜店咖丶贵公子，还是现在高贵的伯爵。无论是哪一种，我都没办法清楚的辨别。或许，是综合起来丶分裂的，不可预知的，神秘的，新的男友。

　　与过往不同。那个一眼亟欲看穿，却模糊的像是被吸入黑洞。他坦承的说，我什麽都没有，因为在妳眼中，我没有秘密。可是，我自己对自己说，我根本不了解，却痴心妄想的继续纠缠了那麽多年。

　　渴望到最後。梦醒了，公主脱离了厄运纠缠，斩断荆棘迎上来的，是他。

　　刘书晏。

　　与他四目相接。被感动的不只是他的体贴，还有数不尽的过去，为了成全忍耐丶隐藏自己的卑微。

　　或喜丶或悲，这些都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迎接新的自我，还有眼前的这个男人。

　　「别想那麽多。首先，来陪我跳一曲探戈吧。」刘书晏滑过去，顺势的将我的手臂给拉长，伸成一直线。举动使我不经意的往前倾，就像快倒下去，失去了重心。

　　「等等，我不会。」急着解释，他却又挪出自己的小腿，硬是将我的大腿向外推，成弓箭步状。

　　「妳知道，在西班牙，探戈就像魔法。只要跳一次，素不相识的两个陌生人，都能产生相爱的错觉吗？」

　　慢慢接近的，除了他拉拢进胸怀的躯干，还有逐渐感受到彼此温热的体温。这不是作梦，可是，我却幻想着。要是这一切，不。要是早一点认识了刘书晏，我的人生，是不是就不用经历那麽惨烈的痛。

　　睫毛上的细微水珠，那是他被这间潮湿的温泉旅社被沄上的。我的眼睑仍残着的，是自以为哭不尽的泪水。他说过，是他心甘情愿的。那我呢？

　　如果轻易的爱上对方。那我，会不会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呢？

　　「来，我教妳。跟着我的步伐走。踏丶踏，来回，再走。再一次。」

　　刘书晏似乎很上手，舞步熟练的行云流水，原先一派轻松的牛仔裤，也瞬间变为雅痞的格调。这是我吗？手忙脚乱，只得随着他的牵引。一边脚步错乱丶一边又不小心多次踩空，扑在他的人丶他的脚。

　　他不介意。尤其是多次错综复杂的交会时，他让我架在手臂上的手，就会牢牢的护在我的背後。

　　这是我们第一次牵手。当我的手掌架在他主动牵引的指头，我就有一股冲动。原来，这才是爱。小火慢熅丶不急不徐，没有猜疑，那麽的简单，以至於太温柔，让每一次侧脸轻触的同时，燃升一股想吻他的冲动。

　　只是跳舞而已。为什麽，到底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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