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偕老 《九》

    　　「确定吗？真的是他？」

　　我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才愿意坦承自己放荡。在这中间思考的是曾经看过的东部海岸，那里有着台湾最美的浪花。还有那些层层叠叠丶随着海风载浮载沉的粼光。还想念着那闻起来湿湿咸咸被阳光曝晒过随风而来的清香。

　　是山里绵密的树根爬满了红土，在展开灿放的开支散叶上经光合作用後反射出来的一股浓厚的气味。

　　总之，我瞬间无话可说。可以说我神游，更可以说我魂飞魄散。

　　喔，对了。他说他要去台东躲一阵子……

　　「啐，妳清醒一点！」小桔的缺点，是无时无刻都对我的缺失非常认真，认真到太过於任性。甚至期望我一路顺遂，那麽就不用每次都为我操心。

　　每每到嘴边又吞回去的，是我极度想抗议丶像抗拒温柔般的掌控。偏偏自己心里藏着的总是不愿意掏心掏肺的倾诉，只是这样又像个没心没肺的烂人。

　　两难之下，说是友情至上，实是绑架了自由意志。

　　「我一直都很清醒。是他没错。」我拿过小桔手上的机子在眼前逼迫着脑海，「只是我一直记不得他的名字。」

　　「既然如此那一切都很好办。」小桔终於露出了微笑。「这样更好，我一直都觉得妳的前男友不好，这麽一来，我的好朋友跟好朋友凑做堆，也是功德一件。」她赶紧从包包里翻找出他的名片。「妳瞧，这是不是他的名字？」

　　我接过名片，悻悻然。没错，他的名字“ ? 刘书晏 ?”。

　　唤起记忆的三个大字在炫彩黑底的名片上映着金黄色的撇捺，是金龙游走的阔气丶也是俗气。此时此刻不得不一阵头晕目眩，才惊觉依稀想起那间屋子看似简朴却奢华无比的设计。

　　那个无话可说的狭隘空间，计程车上片段的对话。我吐在了公园或是人行道的某一角丶我被温柔的裹着毯子，递给我那杯不加糖的咖啡。

　　那晚我望着走廊尽头的那个不掩门的房间，用对爱情的绝望给予的勇气，钻进了陌生人的身旁。

　　往後想却也不敢了，因为都被酒精给抹的一乾二净。再度专注於名片，上面只写了某公司的执行长，却没有明确的地址。硬说是商业名片，不如撕开那层虚伪，就是一张充面子的道具罢了。

　　实际是将自己的身价抬的高一点，那麽花钱就有意义。

　　「还妳。」我呶嘴，面无表情略不屑。「我知道他很有钱。只是不知道是怎麽有钱。」

　　小桔知道我质疑的是他靠不靠爸，於是哼出冷笑。

　　「哈。总之一定比妳那个破烂前男友好一百倍啊。他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而且颜值也高，妳都跟他上过床了，装什麽清高？」怕我生气，小桔赶紧在翻脸之前补上，「与其被一个烂人拖累，交一个有钱人不是很好吗？不管是他白手起家还是阔少爷，妳过的日子绝对不会比跟一个赌徒来的差。这样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我的情绪被挑弄的像搭了云霄飞车，又像在千变万化的万花筒中急迫的想得到运转公式。小桔是个明白人，只差没多说一句『事实胜於雄辩』。

　　爱情怎麽会是这麽一回事。

　　我爱他那麽多年。那麽多年。现在看来，反而是门当户对才是最好的选择。预设条件，设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关卡，挑选一个真正可以白头偕老的对象，才能真正的达到我的梦想。

　　那一年高中，朋友不敢拿出去的情书，告白的对象。由我转达的心意，却是我自己私心的情欲。

　　我是爱上的朋友暗恋的人。

　　所以我倒追成功时，与朋友的情谊也断了。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我是对的。我勇於追求爱情，有什麽不对？

　　如今看来，活像是个报应。当年理直气壮的勇气，也消失殆尽。更别说我心底明白，或许这麽多年来我所爱的人，他心底根本就不爱我。

　　「别在犹豫了。好机会是不等人的。他单身很久了，我一直想把他介绍给妳。」小桔软硬皆施，将手搭在我的肩膀。「这个人从国外回来以後就一直没有女朋友。我问过他，他也说要找一个单纯一点丶乖一点的。妳这麽死脑筋，爱上了就变成了呆头鹅，眼里什麽都放不下。妳看你们这样不是很适合吗？」小桔见我许久都不说话，又补了好几句，「床都上了，顾虑什麽？」

　　听到这话我连忙跳了起来，急着反驳。

　　「什麽啊，哪有。我只不过是——」

　　小桔打断我，「妳自己说的啊！反正废话少说，我会把妳的电话给他。我就说，『这个女的就是上次喝醉酒跟妳回家的那个傻瓜。』这样妳觉得怎样？」

　　小桔二话不说就将我的手机给夺走，并且把社群网站与通讯软体各别加入。

　　「万事ok，我已经告诉他妳是谁，这麽一来你们要交往就简单多了。」小桔把我的手机丢还给我，「妳不要再去想过去了，反正对方也没有把妳放在心上。妳啊，好好的崭新过生活。享受一下被宠爱的人生吧。」

　　我默然的看着手机，社群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