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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同人)红楼之昼暖新晴 第 2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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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枕上哭个不住。珍珠也不由落下泪来。这都什么哥哥嫂嫂竟是群白眼狼鸳鸯老子娘都在南边,他哥哥年轻,却是贾母院里买办,她嫂子更是贾母院子里浆洗上的头儿。这里面多有鸳鸯的面子在里面,不然这府里藏龙卧虎,谁家没个亲戚关系,哪里轮得到他们夫妻占这么个肥缺儿不知道感激也就罢了,到末了,竟要上赶着把鸳鸯送去给贾赦做妾。鸳鸯不愿意,贾赦落了面子,但他们夫妻终究是贾母房里的,贾赦便要出气,也是鞭长莫及,他夫妻两个也无甚损失。不想这两个不记得当日好,倒牵挂着今日恨了。这样的兄嫂,让人何等气恼
珍珠咒骂了几声,心中却也再次庆幸自家哥哥的好,不然自己比鸳鸯还不如呢,那日后的下场岂不是更悲惨
鸳鸯痛诉了场,又落了场泪,倒是将悲苦发泄不少,心头也舒缓许多。她本是个爽利的,此番不过是因了兄嫂薄情,感怀身世之故。如今痛诉出来,倒是将心头郁闷发泄了,只当没这个哥哥罢了珍珠又劝慰了番,方才好了些。因哭过了,便叫外面守得婆子打了热水来,两人洗了脸,匀了脂粉。
收拾好了,吃些点心,却听个声音道:“好啊,可抓着你们了”
两人回头看,却是紫鹃,鸳鸯珍珠笑道:“这会子你们不在前头伺候,怎么过来了”
紫鹃笑对珍珠说道:“前面热闹着呢,也不知道谁说起来,老太太便找你,谁知竟没见你的人影。;老太太还有些不高兴。还是晴雯赶来说了你来这里陪着鸳鸯了,二奶奶又凑趣,老太太方才好了,又说道:鸳鸯伺候了我场,熬得老子娘都去了,也不得送终的。这大过年的,只怕心里闷着呢。这几日她总淡淡的,我也恐她憋坏了,亏得珍珠这丫头懂事明白,不趁这大年的机会,在主子面前奉承讨赏儿,反倒去陪着鸳鸯说话儿。可见她是个好的。不但不生气了,还叫人赏了个荷包来给你,还有个是鸳鸯的,到底老太太疼你呢”说着将荷包递给二人,珍珠拍手笑道:“可偏了我了。”忙接了那葫芦形的荷包,垫垫,颇有些分量,当下笑得眼都眯了,紫鹃看了笑了,道:“还是这么财迷。”
鸳鸯也忍俊不住笑了,道:“那怎么是你来你们姑娘那里不用你伺候了”
紫鹃笑着坐在珍珠的边上,拈了颗花生剥了吃,道:“我也嫌那里人多闷得慌,就和二奶奶讨了这个差事来了。”
说笑阵,鸳鸯也精神许多,朝外面唤道:“外面是谁,还不上茶来”
两个婆子并两个小丫头答应着,不时便上了茶来。
珍珠笑道:“到底是鸳鸯姐姐厉害,这么个大日子,外面这样热闹,她们还好好守着,若换了我们那里,只怕早跑得没人影了。”
鸳鸯笑道:“罢哟,还不是你们闹的。你们既来了,她们也都是长眼睛的,还能混着不成。”
紫鹃珍珠正要说话,却听个声音笑道:“那也是鸳鸯姐姐调教有方啊”
三人回头看,却见正是平儿,俱都笑道:“今儿这里可热闹”
外面丫头见是平儿,早沏了茶上来。
珍珠笑道:“到底是姨奶奶面子大,不用我催,就有茶吃了。”
平儿听了,面上羞得通红,紫鹃珍珠和鸳鸯笑作团。
平儿便啐道:“贫嘴烂舌根的丫头,尽来打趣人看我撕烂你的嘴。”
珍珠哎哟了声,忙躲在了鸳鸯身后,又拉了紫鹃作掩护,平儿左追右赶,竟是抓不着她。紫鹃忙笑劝道:“好姐姐,饶她这回吧”鸳鸯也笑着劝和,珍珠便作揖求饶,平儿方才恨道:“看在她们的面子上,才饶你回,若再犯,仔细你的皮”
珍珠笑道:“不敢不敢,我可怕得很呢”可听这模样可没点怕的样子呢
平儿又好气又好笑,只端了茶吃了润滑。
珍珠道:“你们奶奶身上好,今儿看她肚子倒是大了些,怎么脸色倒是憔悴了不少的样子”
平儿叹道:“她如今也看开了些,每常保养,只是这年节忙碌,也是推不得了,从年前到现在,竟没睡过个好觉的。我看不过,劝了她几句,她虽听进去了,只是事不由人。太太她如何离得了二奶奶”
珍珠忙道:“这如何使得莫说你们二奶奶如今有身子,便是常人这样下来也受不了啊我也不是哄你的,上回我回家时听我哥哥说起,有户人家的奶奶和琏二奶奶境况差不多的。那家奶奶仗着素日里身子骨健壮,也没怎么注意,到六七个月的时候,因过年时时忙碌,还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生生把个成形的哥儿给掉了。自那以后就落下病根,早早就去了。”咳咳,其实就是原著中的王熙凤的经历。“论理这话不该我说,只是二奶奶素来待我们好,又是个闺中的英雄了,所以才多嘴了这下。你好歹也替你们奶奶筹谋才是,这胎来得可不容易。”
平儿听了急得不得了。若是别人还罢了,可此次是珍珠说的,这话便早信了。道:“这可如何是好,她苦了这么些年才怀得哥儿,若是有个好歹”说着眼泪便下来了。
紫鹃等忙劝道:“珍珠丫头不过这么说,琏二奶奶福泽深厚,哪里就那样了正经快想个辙儿才是。”
鸳鸯笑道:“这还有什么可想的,正经的缘故不都有了么”
平儿紫鹃忙道:“什么缘故”
鸳鸯叹道:“你也是急昏了头了竟忘了如今二奶奶正怀着身子呢这么大的肚子,过几个月便好临盆了,也该好生将养才是。可巧这年节太过忙碌了,二奶奶便有些累着了”这下面的还用说么
平儿眼前亮,自己是当局者迷了。珍珠含笑点点头,此次休养到生产,再加上月子,三五个月是跑不了的,这么段时间,什么事儿不能做
平儿也想到了,笑着福了福身,道:“多谢多谢。”
众人心照不宣,抿嘴笑。又说了两句,便有那边的丫头来找平儿,说是贾母等人已挪进了暖阁里说笑。平儿听了,便要回去,紫鹃珍珠便也要道走。鸳鸯不好相留,欲送三人出去。珍珠等哪里让她送,忙按住道:“外面冷,你歪着吧等明儿闲了再来和你说话。”而后方去了。
过得两日,元宵的东西还未收拾完,便有凤姐处的丫头急忙忙来上房报与贾母知道,说凤姐儿有些腰酸腹痛,贾母王夫人等都是过来人,听了都是吃了惊,面急去请太医,面忙忙赶去凤姐儿院子里。时阖府上下都知道了,连贾赦贾政都派人来问。
好在太医来的及时,凤姐的腹痛症状也不严重,好歹将胎保住了。
贾琏急得出了头的汗,大冷的天,身上的里衣都湿透了,听说胎无大碍了,方才松了口气。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人听了,也放了些心,嘱咐人送太医出去,又急命人去煎药。又派人去告诉贾赦贾政不必担心,贾母又叫去各处庙里烧香。
时大家又至凤姐房中来。到了房中,只见凤姐躺在床上,白白脸儿,好不可怜。不说贾母,便是邢夫人王夫人也心疼了几分。
凤姐见了贾母王夫人,便哭道:“老太太太太”余下的话便说不出了。
贾母忙劝道:“好孩子,快别哭,如今已好了,只是你得好生养着才是,先前是你太过劳碌了。如今可不能这么着了。”
凤姐儿忙道:“老祖宗放心,从现在起,我定好好养着。就是让我直躺到生的时候,也是愿意的。”
贾母满意地点点头,邢夫人也是含笑点头,王夫人却是微微地蹙了眉,贾琏心疼地看着妻子,平儿眼神闪了闪,低了头端了药进来。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人看她吃了药,又劝慰了几句,方才去了。
临走邢夫人还叮嘱了贾琏几句,道:“不许惹你媳妇生气,我知道了可不依”又同凤姐儿说“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我。”贾琏凤姐儿答应着。贾母听见,很是赞许地看了邢夫人两眼。最后还由邢夫人亲自扶了回上房。邢夫人对此,深感受宠若惊。王夫人倒是很淡定。
房里平儿看着窗纱外隐隐显现的身影道:“奶奶,怎么不告诉二爷”
王熙凤侧睡在床上,满脸慵懒,哪有之前的娇弱,半眯了眼道:“我不是怕他演不像么若是漏了馅儿,可怎么好”凭什么老娘辛苦怀孕给你生孩子,你却去高高兴兴睡女人就算那个女人是平儿,是我自己选出给你的,也是不爽不报复回来,实在对不起自己
平儿撇撇嘴,不言语。贾琏悄悄进来,看凤姐儿睡了,又恐扰了她,使个眼色给平儿,示意让她好生伺候着,便又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琏二奶奶因要保胎,需休养段时日,这对园中众人来说很开心,因为少了个严厉的管家人了。毕竟当家三年,猫狗都嫌。这凤姐儿对众人来说,实在难以讨人喜欢。至于对她下了位,很多人抱着欢喜的态度。当然这只是内心的,大家面上也是做出关心忧心伤心担心的样子来的,不然不说贾母邢夫人不饶她们,便是凤姐日后好了,还要报复呢
而另外有个人却是十分烦恼,此人便是王夫人。
没人打头炮,没人做枪手,没人赚钱了,怎么能不烦恼这阖府上下几百口子,天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把人烦死,何况不止是鸡毛蒜皮的事呢王夫人欲要亲自管吧,也是有心无力。欲不管吧,难不成让在床上保胎的凤姐起来么那自己的慈善人形象还要不要了
唉,很烦恼啊很烦恼
第六十九回
话说凤姐儿因要保胎,便要暂卸了管家的事,安心休养。这头个烦恼的便是王夫人。这些年来,有凤姐儿掌家,替王夫人省了多少事,挡了多少麻烦,竟是数也数不清了。平日里还不觉得,如今凤姐去,王夫人便觉有些支持不住了。这上下琐事不说,亲朋好友往来之间,便更是无空交谊了。来二去,难免失了礼数。王夫人心下焦急不已,去凤姐儿屋里看了几次,见她精神倒好,才略将话提了提,便有邢夫人贾琏平儿等人来了,将子嗣保胎之类的话说了又说。凤姐也副孩子为重的样子,王夫人倒不好开口了。
如此不暇了几日,王夫人终究生出了个主意来。
先是提出要李纨主事。
李纨听了这话很是惊讶,她是个寡妇,平日只安分守己,教养儿子罢了。因王夫人素来嫌她命硬,不大待见她,她便除了请安之外,就甚少到王夫人跟前去。若不是还有个兰儿,只怕她连安生日子都没的过了。如此来,倒直都是相安无事的。怎么今日突然要她插手家事起来李纨心中十分忐忑,她这个婆婆可不是好相与的。
可巧李婶带了两个女儿还在稻香村住着呢,便叫了婶子商议了回。旁观者清,这李婶娘毕竟多了些见识,李纨也在贾府中经历了多年了。这二人商议,还是觉得李纨明哲保身的好。
当下李纨便推辞了。可王夫人容不得她推辞,说:“你只当帮我回,等凤丫头好了,也就不再劳累你了。”
李纨无法,只得应了。继续秉承尚德不尚才的原则当家主事,嘴软心更软,下人们见了,哪里看在眼里,没两日,便乱的没个章法了。吃酒的,拌嘴的,偷懒不当差的,数不胜数。李纨只得去求王夫人。王夫人气得没法儿,心里其实又有些受用的:瞧,她这个媳妇就是不中用的,还得靠她这个婆婆。
而后,王夫人便叫了探春来帮着李纨。
探春能得王夫人的眼管家,颇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生了些“要让平日看不起我的人都看看我的本事”的意思
探春倒也很有些本事,来就三下五除二,罚月银打板子罢职撵出去,条条下来,倒将众闹事的婆子丫头们都给震慑住了。几件事也管得井井有条。她不比凤姐儿,是个正经的府里的小姐,此时的规矩,未出嫁的姑娘,都是极尊贵的且她又会识文断字,口齿又佳,比之凤姐更多了些“恩威并施,以理服人”的意思。几番手段施行下来,倒真叫府中众人看到了她的本事。
但那里王夫人又不高兴了。她的本意可不是叫这个庶女长脸的即使这个庶女素来与自己贴心,处处以自己这个嫡母为尊,反而打击亲母幼弟毕竟还隔着层肚皮呢
想了几天,王夫人终于想到个人选来。那便是亲外甥女儿宝钗。
当下便兴冲冲去薛家同薛姨太太和宝钗说了。薛姨太太和宝钗自是推辞番,只是“盛情难却”便应了,说了等王夫人回了贾母,次日便来“上任”。
这里王夫人便趁着给贾母请安的时候说道:“自凤丫头病了,这上上下下就没了章法了。没法子,我只好让珠儿媳妇和三丫头来管几日,不想珠儿媳妇性子和软,三丫头又年轻,且是个姑娘家,许多事不好说。我便想叫宝丫头来帮着管几日。她在家都是管惯了的,最是妥帖不过的。老太太看”
贾母听了,挑挑眉,道:“哪里有叫亲戚管家的理”
邢夫人旁听了亦笑道:“老太太这话说的正是,这家事纷乱,下人胡闹,自是要管的,可也得是个正经的法子才好。只是这请亲戚管家也忒不像样了。若说是咱们家大人们都不在家,请薛姨太太来帮着照看两天,那也是可行的。可如今竟是有趣了,老太太和二太太好好的在家呢,这里面又有大奶奶和三姑娘管着,虽不如琏儿媳妇管着时那般妥帖,可人计短二人计长,她们两个人有商有量的,竟还不及凤丫头个么凤丫头再厉害,也没四支胳膊四条腿呢我看珠儿媳妇和三丫头就很好了,哪里还需要人来帮着再说,遇了大事,都是回了二太太的。她们处置的不过都是小事罢了。咱们府里的行事都有个章程在的,依着例办事就成了,又能差到哪里去再有不服的,只管打出去就是了,我就不信还有人不服
再说了,都是自己家的人,自然管的下去,也下的去手,站得住理。若是真像二太太说的这样,请了薛家姑娘来管。那下人们听是不听呢薛姑娘到底是姑娘家,三丫头尚且因是姑娘家,自己家的事都不好说,她难道就好说了么而且还是亲戚家的事,岂不更不好说了再有,同件事,若是三人都应了,倒也可行了。可若是珠儿媳妇和三丫头应了,薛姑娘觉得不妥呢,又该如何这让那些下人们听谁的若是听自家的人,便少不得被人说是慢待了亲戚,若是听薛姑娘的,可让珠儿媳妇和三丫头心里该怎么想呢倒是要寒了她们的心了这是我的点子糊涂想法,二太太听了,别生气才好。我也是为了大家伙不是”
邢夫人说得激情澎湃,王夫人听得眼角直抽,几番想打岔,都被贾母制止,她老人家面带笑容,显得十分有兴趣。
王夫人拢在袖子底下的拳头攥得死紧,她不过才说了想让宝钗管家的话,这邢夫人竟倒出车的话来,且句句都占着理,自己竟驳不回去。什么时候她竟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只好勉强笑道:“大太太的话很是,只是如今我也是没法子了,近日外面忙的很。珠儿媳妇和三丫头虽好,但毕竟初来乍到的,难免疏漏太多。宝丫头在家时常帮着我妹妹管家,我都是见过的,妥帖周到自不必说了。所以我才生了这主意。”
邢夫人赶忙说道:“怪道呢,我说二太太怎么想到这个。只是我知道二太太为家事操心,可更该心疼外甥女不是那边薛家人虽少,事可不少呢薛家大爷常不在家,这么大的家业可是不少的事儿呢这薛姑娘来了这边,家里可怎么办呢若是因咱们这里的事耽误了薛家自己的事,叫二太太怎么过的去呢”
王夫人险些吐血,只勉强咬牙道:“大太太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邢夫人看她这样,心中实在是心满意足啊
王夫人的不高兴,就是她的高兴
从来只有她在众人面前吃亏难看的,今日却不料能翻次身,真是佛祖开眼了等下回去定要到佛前上炷香邢夫人想到这里,灌下大杯茶水补充因说话太多丢失的水分,润了喉咙后,决定再添把火,于是又笑道:“二太太若要寻人来帮着着管家,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王夫人不想说话,她知道邢夫人说的人定是自己不中意的人。但是当着贾母的面,不好不接话,只好淡淡道:“大太太说的是谁”
邢夫人笑道:“我看林姑娘就很好。聪敏伶俐不说,管家也很有套。听说将那潇湘馆管得是井井有条的。这番凤丫头不能管事,这各房各院的都出了些事,可只有外甥女的院子没出点子事,真真管得妥帖。再则,她也不是外人,从小儿在这里,都是知根知底的。这上上下下竟没有她不知道的。旧历规矩都是明白的。不比那些外面来的乱七八糟的人,况她和珠儿媳妇还有三丫头都是好的,素日混在处,自是知晓彼此性情的,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论理我该举荐二丫头才是,只是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二丫头于这些上头到底不中用。俗话说,举贤不避亲。我是看二太太这几日这样烦恼,才多嘴的,也不知道二太太中意不中意。”
王夫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恨不得把她的嘴给撕了,她不是外人,怎么我们宝钗就是外人了口中却只得感激道:“多谢大太太了。只是林姑娘身子弱,这管家的事多又烦杂,倒是不适合她呢”
贾母笑对邢夫人道:“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确也是这个理。林丫头便罢了,她身子虽弱,却也不没到那个地步。只是她兴趣不在这上头,倒不好勉强她。”
王夫人又窒,难道宝钗就很喜欢弄这些么
贾母看了王夫人眼,似笑非笑道:“我知道你的主意了。只是你可想妥当了你叫了宝姑娘来,是叫宝姑娘监察三丫头她们管家做事,还是叫她协助做些散碎事呢”
王夫人道:“自然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了,邢夫人在旁笑着,兴致盎然。
贾母道:“这事得说清楚了。我岁数大了,也懒得管这些事了。你要是叫宝姑娘来监察珠儿媳妇和三丫头如何管家,那还是罢了吧她们两人的人品我还信得过。若请她来监察,可是要叫人笑话了。咱们这样的人家,难不成竟要请个人来看着自己人是不是监守自盗什么的么”
王夫人忙道:“媳妇断没有这个意思。”
贾母摆摆手道:“既不是那个意思,那难不成是叫她来打个下手那岂不是叫薛姨太太心疼么人家珍珠宝贝般的女儿,倒叫你请到家里来给咱们家打杂,可成什么样儿了”
王夫人满心郁闷,什么打杂,谁说打杂了
她是请了宝钗来帮忙管家的,是为了她日后能够顺利嫁入贾家垫底基础的,怎么就成监察或打杂了呢
不过王夫人也明白了贾母的意思,就是不同意宝钗来管事。没法子,王夫人只得罢了。
次日又亲自到薛家将此事含糊说了。
宝钗听了这话,甚是失望。原本想能借此机会在园中大展奇才,也让老祖宗能对她有更好的印象。不想竟就这样夭折了。
只是当着王夫人的面不好说什么,反倒端庄地劝慰了王夫人番。倒把王夫人感动得很,心内越发定了主意,不提。
这里探春和李纨便确立了管家的事。李纨倒也罢了,只探春意气风发,立意要做出番成就来,得空便蠲了几件事。又将园子里的花木等物分了各个婆子承包了。时园中气象新,是好是坏,却也未见的,倒也罢了。
第七十回
早春二月,犹带着残冬的料峭,园中的积雪却已化尽了。
珍珠在做好的荷花形缂丝重锦荷包下将最后的丝绦打结,满意地看了看。这荷包花了她十来天的功夫,从打底画图到选料子绣花结丝绦,真真是丝不苟了,还好,这成品出来也很不错。
珍珠用手轻轻抚着那荷包,又看看自己那双纤白若春葱的手,柔细白腻,那粉紫底的荷花形荷包托在手中,说不出的好看。
不知什么时候竟也能动针捻线地作女红了从前上学的时候连颗纽扣也不会钉呢到如今,竟也能飞针走线了
这样精致的手工,也算是工艺品了吧若是拿去卖,可是笔大收入呢
恍惚间,珍珠觉得,那些用“电”的时代,仿佛就是场梦,到如今看到自己就拿根针和根线就能做出的成果,几乎让人分辨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叹口气,珍珠拿了块干净的帕子将那荷包包了,拢进袖子里,整整衣裳,同众人说了声,出了门便往外去了。
路之上,树梢葱翠点点,枝头嫣红星星,已有了些春日的景况了。珍珠想到那“岁月如梭”的话,可不是这么着的么
不多时已到了潇湘馆。门上两个婆子正在说话,珍珠听见说的什么“你今年可好了,得了这么大的便宜”正疑惑着,那两个婆子见是她,都忙止住话头笑道:“姑娘来了。”珍珠含笑点头,道:“妈妈们好,林姑娘可在家么”
那婆子笑道:“在在在,姑娘这会子在屋里呢”正巧春纤出来,见是珍珠,忙迎了上来,道:“珍珠姐姐来了,快进来坐。”
珍珠答应着,回身时见那两个婆子犹说地欢快,心中想了想,已然明白了些,便问道:“这两个妈妈是管哪处的”
春纤笑道:“姐姐也听说了么”
珍珠道:“如今因了三姑娘的话,这园子就跟煮开锅了似的,成日里那些婆子们都念叨着种花栽草什么的。我们那里两三个婆子也得了差事。叶妈就是二爷的小厮培茗的娘,也管了我们那里的花草。那起人,从前都是成日里闲话吃酒,如今哪里还有这个空儿倒是天到晚拾掇地方等着下种呢”
春纤面走面笑说,道:“可不是么,我们这里也有好几个这样的呢就说这外面的片竹子,就被那老祝妈给弄了去,现在掐片叶子也不成了。姐姐难道没听见我们这里的笑话前儿藕官贪玩不懂事,见土里冒出个笋尖儿,她便带了其他几个给掘了起来,因不识好赖,玩了会子就给扔了。谁知道正好叫祝妈妈看见,追着要打她,说她作践东西,要天打雷劈。藕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引了她在园子里追,闹得天翻地覆,真真笑话死人了。因她是三姑娘派下来的,我么姑娘倒不好说她,反倒拘了我们,叫我们万不可掐花弄草了。”
珍珠笑道:“这也罢了,我们那里还不是这样只是林姑娘也太过小心了。”
说话间已到了门口,春纤掀了帘子,只觉阵暖香扑鼻而来,珍珠微曲头进去,面上对着春纤露出个“多谢”的笑容来。春纤亦低头回礼:“姑娘,珍珠姐姐来了。”而后放下帘子去了。
因黛玉畏冷,室内的地上那银鎏金字双寿双耳鼎炉内还烧着炭,黛玉正躺在歪在贵妃暖榻上,身上穿着半旧的家常杏黄色折枝玉兰倭缎银鼠小袄,手中握着卷书,听见声音,抬起头来,鬓边的衔珠小凤钗的钗头坠下的红宝珍珠穗子便悠悠晃动,笑道:“你今儿怎么有空来”面又叫紫鹃快上茶来。
珍珠却不答话,走近前去,盈盈敛衽,唇边含笑,道:“给姑娘请安了。”然后,便慢慢屈膝福身下去,臻首略垂,双肩纹丝不动,双手按在右腰间,水蓝色万字不到头的绫裙如湖水般静谧蔓延,行动间,姿势轻灵,神色婉然,让众人都不由看呆住了。
而后便听到珍珠道:“明儿是姑娘的好日子,我在这里先祝姑娘青春常驻,福寿延绵。”
黛玉听了,心中感动不已,忙道:“快快快,姐姐快起来。”说着亲自起身过去扶起珍珠来,道:“好姐姐,难忘你想着我,多谢你了。”
珍珠顺着黛玉的手起来,时落座了,便将那包了帕子的荷包奉与黛玉笑道:“姑娘这里什么也不缺,我也没什么好寿礼的,这是我做的荷包,姑娘赏脸留着玩吧”
黛玉忙接了,打开看,但见那荷包小巧玲珑,粉紫为底,上面绣的是芙蓉花的样子,鲜艳妩媚,却又不落俗套,极得自己的心意,绣工精致,想来是花了大功夫的。旁紫鹃看见,笑道:“好鲜亮的活计,我说这两日你都没见人,原来是忙这个去了。”
黛玉听了,便知其中究底了,细细把玩了回,越发赞赏不已,而后依旧拿了帕子小心包了,交与紫鹃道:“你好生收着,明儿正日子里我要带的。”又对珍珠道:“难为你想着,这里可没几个人记得呢”
珍珠听了忙劝道:“姑娘快别这么想,不过这阵大家都忙着,就都混忘了。”
这阵园中确实忙碌,原来,那宫中位老太妃薨了,按制,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诰命等皆要入朝随班按爵守制。如此来,这能主事的人便没了,凤姐又要卧床养胎,便也不中用。因思两府无人,便留了尤氏协理两府家事。又因上有敕谕:凡有爵之家,年内不得筵宴音乐,那园中的诸个小戏子也被迫裁了。她们因无处可去,多数都入了园中各处供各位主子使唤。那王夫人又恐府中无人照料,便托了薛姨妈在园内照管。贾母倒是无可无不可的。
倒是邢夫人心中不满,只是她娘家也拿不出像样的人来,只好向贾母说道:“二丫头也大了,只是性子还是这么着,不说日后出嫁了如何制服婆家的人,可别让人给拿捏住了就不错了。倒是我看如今珠儿媳妇和三丫头就很好,这次出去好歹也得个多月的光景,我便想着让二丫头也跟这大奶奶管家。并不为真要管什么事儿,只是为了让她也见识见识,也省得日后没个章程,让人笑话咱们家的姑娘连自个儿的院子都管不住。老太太看如何”
贾母听说,很满意,邢夫人最近很是懂事,不说体贴凤姐儿这个有孕的媳妇儿,便连迎春这个“二木头”的庶女儿都考虑到了,况且,人家也不是为了争权夺利,不过是跟着李纨,多见识见识罢了。贾母如何能不应呢
本来贾母欲要黛玉也去的,来家长不在家,姑娘们也好有个照料,只是黛玉说“我到底是个外人,如何能管外祖母的家事呢”贾母只得罢了。
如此来,那厢携家带口,除了儿子不在家没进来,连丫头婆子及儿子的屋里人都带进来的薛姨太太和宝钗便很郁卒林姑娘句话把人家的路都给堵死了,她们就想折腾着进来插手也不行,除了郁卒,还能怎么着呢
故此,邢夫人很开心,临走前做了两件事,是亲自带了迎春和李纨探春好生嘱咐了通。李纨本就是个软性的,素来待迎春探春等人都是样的,况又是邢夫人亲自来说的,如何不应再有探春,也是素来和迎春好的,且平日看不惯迎春的软和性子。又知道迎春并不是来和自己分权的,也有心帮这个姐姐把,练练她的胆子,当然也就应了。
而后邢夫人便亲自至潇湘馆,表达了对黛玉的关心感激之情。咳咳,通声情并茂的话里,多数是对黛玉的自知之明拦截了某些人的不良企图的感激与庆幸。
贾母听说,“只当”邢夫人最近突然开窍了,连对黛玉这个外甥女儿也关怀备至起来。故将对邢夫人余下的几分不满也去了,言谈之间,对邢夫人颇有照顾。邢夫人感动地热泪盈眶,对贾母越发孝顺体贴。时之间,很有些婆媳欢欣融融的样子。
如此,这大观园中虽没了上头几坐大山压制,但有李纨探春并个“见习”的迎春,倒是稳妥了许多。而那迎春也不是天生的木性,经了几日的观察,倒也听进了几分,至少不是原来那般的诸事不闻,连屋里的丫头吵闹也管制不住的木头人了。当然,此是后话了。
每日里,她们几个便忙得脚不沾地。府中虽不说严肃齐整,但也算得上事井井有条。
只是她们这忙,那边宝玉湘云等爱玩闹的,便生出许多空闲来,每日里便各处飞天蹿地地玩。只把大观园给闹了个底朝天。好在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李纨探春她们也不好太过管他,也就罢了。
言归正传,这里黛玉笑道:“你也不用担心我,我明白着呢我从未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又何必去烦她们没把我记挂况有心就是有心,不用人说就知道了。忘了就是忘了,经了人提醒再说的,也是样的。你这么个明白人,还愁这个做什么”
珍珠听了心中有些疑惑,看了看黛玉的眉眼,道:“姑娘莫不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黛玉抿嘴笑,还未说话,却见紫鹃笑道:“你倒是精的很,这事儿谁也不知道呢,你怎么就看出来了”
珍珠心中越发奇怪了,笑道:“我不过这么猜,竟就猜着了好姑娘,告诉我吧看我心诚来为姑娘暖寿的份上,也让我乐乐。我保证不说给别人知道。”
黛玉笑道:“和你说我自是不怕的,这事儿便告诉你也无妨。”说罢抿了口茶,雪雁便接了话头笑道:“我们老爷昨儿来信了,说再过小半年就接我们姑娘回去了。”
珍珠不妨听见这话,嘴都惊得合不拢,好半日方才笑道:“怪道呢我说姑娘今儿怎么这般高兴的,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了
黛玉端起粉彩石青官窑盖碗,轻抿了口,白皙的脸颊上因心情愉悦,似显出了两抹淡淡的嫣红,两弯似蹙非蹙的拢烟眉也似舒展开了,看了珍珠眼,眼底的欢欣却怎么也掩不住。
那边紫鹃似有忧愁的模样,却没说什么话,掀了帘子出去了。
黛玉看见,忍不住叹了口气。
珍珠心中明白。这紫鹃是这里的家生子,黛玉的主仆之谊与父母的骨肉亲情,实在难以抉择。她便作没看到,笑道:“云姑娘怎么不见”
黛玉笑道:“你快别说她,整日里也不知道忙些什么。这会子只怕又不知和宝玉去哪里掏鸟窝去了。”
珍珠听了也不由笑了,道:“云姑娘这么大了,怎么竟还和个小子似的,倒是和小时候没什么大改的。”
黛玉道:“可不是么,她就是个孙悟空,如何能指望她变成个唐僧呢”
又说笑了阵,珍珠便告辞去了。
这里紫鹃却呼喇声掀帘子进来了,道:“了不得,我怎么给忘了呢”
黛玉道:“这是怎么了,忘了什么了”
紫鹃叹道:“也是我糊涂,记性竟这般差了”又道,“姑娘可知,明儿是什么日子”
雪雁正收茶盅,说道:“姐姐真是糊涂了,明儿不正是姑娘的生日么连明儿穿的新衣裳都预备好了。虽因着今年遇上这事儿不好大大庆贺,但是咱们还是得给姑娘拜寿的”
紫鹃跺脚啐道:“小蹄子,这我能不知道么我是说明儿还有个人生日呢”
雪雁奇道:“还有是谁明儿花朝节,除了我们姑娘,还有谁是花朝的生日”
黛玉心头跳,道:“莫不是珍珠姐姐也是明儿的生日”
雪雁“哎呀”了声,紫鹃低头说道:“可不就是她么我方才只顾着说话,竟忘了。”面说,面叹息不已。
雪雁道:“那她怎么不说反倒还巴巴的送寿礼来给姑娘,她自己的倒”
紫鹃道:“她又不是那起子骄矜没见识的小人,哪里会蝎蝎螫螫地叫嚷得人人都知道自己过生日了若真这样,也就不是她了。”
黛玉低头叹道:“这正是她可贵之处。”面想,越发心中感动,道:“去把前儿的那挂珠子拿来。”
紫鹃答应着,不多时,果然拿了个大红绣牡丹花的缎面长条盒子出来,黛玉打开看了回,道:“正是这个,倒也配她。你亲自拿去给她,就说,是我疏忽了,竟不知道明儿是姐姐的生日。这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姐姐好歹收着。不然就是恼我呢”
紫鹃答应着去了。
第七十回
话说紫鹃过了沁芳亭,却见珍珠竟在那里和个婆子说话呢,她便忙上去叫住了,笑道:“你在说什么话呢”
珍珠见了她,奇道:“你怎么来了”又转头对那婆子道:“多谢妈妈了。”那婆子忙道“姑娘客气了”方去了。
紫鹃看那婆子去得远了,方道:“这婆子是做什么的”
珍珠笑道:“我妈叫送点子衣裳给我。本来我哥哥来了,在二门上等着的。谁知道如今三姑娘说了,太太们不在家,不许我们和家里的见面。没法子,只好托了守门的妈妈带点东西进来就是了。”
紫鹃笑道:“咱们里面什么没有,也不知是什么好衣裳,还用家里特特送来”
珍珠低头道:“这自然是不同的。”
紫鹃心中动,已然明白,侧头笑道:“你可有什么瞒着我的”
珍珠奇道:“我有什么瞒着你的”
紫鹃笑道:“你就装吧别人也就算了,连我也不告诉么”
珍珠明白她已然知道,不由脸上红,道:“我是什么名牌上的人,哪里还到处嚷嚷着,倒惹人笑话。”
紫鹃抿嘴笑,道:“还是这么个脾气。”说着,瞅瞅左右无人,便将那红牡丹缎面的长盒子递与珍珠道:“喏,这是姑娘给你的寿礼,拿着吧”
珍珠接过打开看,却见竟是挂珍珠项链,每颗珠子足有小指大小,且大小均匀浑圆,莹润滴转,看得珍珠心头跳,忙将盒子闭了,塞回给紫鹃,慌道:“哎哟,这东西如何使得太贵重了,快拿回去吧”
紫鹃却推道:“这是姑娘的心意,你怎好不收”
珍珠道:“姑娘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样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受的起”
紫鹃道:“你不是送了姑娘个荷包么,这是礼尚往来”
珍珠苦笑道:“我的好姐姐,那不过个荷包,能值多少我便是做辈子的荷包也不值这颗呢”
紫鹃笑道:“这话不通,咱们都不是那些俗人,送个东西还要看值不值这钱的。不过都是看心意罢了。只是你若真要这样不收,姑娘那里怎么过得去你岂不是要让姑娘亲自动手给你做件衣裳帕子荷包什么的么姑娘身子弱,连老太太都不让她动手呢若累病了,不说老太太生气,你又过意地去么况且姑娘又不缺这个,她选了这个给你,就是因这个恰合你的名字罢了姑娘还说怕这都东西俗气,慢待了你呢”
珍珠被噎地说不出话来,道:“可是,这太贵重了”
她怕戴了后,脖子会被别人给割了
紫鹃假意怒道:“这什么这,我可是在姑娘面前立了军令状的,你若是不收下,我回去便要挨板子呢”
珍珠哭笑不得,知她是胡说,却也拗她不过,只得收了。心里却甚是过意不去,决定回去再给黛玉坐几件衣裳裙子谢她。唔,送了个荷包,得了这么件宝贝,这真是最划算的贺礼了不过,林妹妹,您也太不会过日子了您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