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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风清扬 第 1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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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简单。解风那老鬼甘作缩头乌龟,不知暗地里阎什么玄虚呢。风师弟,你心肠这么软,以后可有得你苦受。不知段师叔怎么调教出你这个性子来。”言下对风清扬任丐帮中人离去大为不满。
风清扬颇感尴尬,师父段子羽昔年确是以辣手名闻江湖,至今人思之犹为胆落。但风清扬天性率真,不善记仇,若让他与师傅当年般辣手摧杀,委实不能,闻言之下,苦笑而已。募然想到净思出手便挑了丐帮总舵,这等大手笔倒酷肖自己师父的门风,她坚执让自己称之为师姐,是否别有因由时猜详不透。
净思自觉话重了些,自己与段子羽渊原极深,是以视风清扬为至亲师弟,但其中源由怕是连风清扬亦不其清楚。遂柔声道:“师弟,你涉世尚浅,不知这朗朗乾坤中尽是妖魔鬼怪。庄梦蝶先前侠誉何等之隆,方看穿不过是阴毒卑鄙之小人。这等人剑杀却便罢,何必与池称兄道弟,没的珐污了自己。”
风清扬道,“多谢师姐教诲。”心下却大不以为然,不知这位美貌师太遭遇过何等惨伤之事;以致对人世厌绝。
净思苦笑道:“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有些事非亲身经历者是不能体会到的,可等你体会到了,切已经晚了。”
风清扬唯唯而已,忽然想到慕容雪来,心中热,顿感这世界充满光明,净思的话哪听得进去。
净思叹道:“罢了,这些扫兴的话不说也好,你我姐弟根见不易,且寻静处聊聊闲话吧。”言罢,也不向智圆殷融阳打个招呼,携着风清扬的手径行离去。
殷融阳心中大动,欲待尾随而去,却又太失自己身份。武当掌门位望何等尊崇,自己断不能因儿女私情而使有珐污。言念及此,方体味到名利枷锁之意,自己倘若是江湖闲人,纵然惊世骇俗,大惹物议,亦当穷追不舍,宁可被心上人剑斩却,也胜似这日日受相思之折磨。且随远去的情影,心如刀割。
智圆哪里理会这些俗事,见事已了局,便与殷融阳话别,回转少林去也。
其时已近午牌时分,街上行人见美貌尼姑携着英俊少年的手,并肩而行,实属匪夷所思之事,无不讶然失笑,但见这行人悬挂佩剑,气宇不凡,均为气势所慑,不敢日出轻薄之语,甚或不敢谤视,惟恐招惹麻烦。
风清扬亦是老大的不自在,但盛情难却,说不得只好勉为其难了,净思问起风清扬与丐帮大起干戈的原由,风清扬便备述事情始末,但于与慕宿雪相恋之事却是闪烁其词,不尽其实了。
净思听说不过是争本破本子,不禁气笑道:“你也真是孩子气,什么大不了的劳什子,也值得如此赌气,闹得整个武林险些翻过来。”
风清扬争辨道:“那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事,可既是本派祖传之物,怎能自我手中失去中
净思听他这般说,目光中微露赞许之意,笑道:“这点你倒像你师父,不过以后凡事要自重些,你不知大家心中拿你有多重,我听到那消息,我”
她喉头忽然硬住,“那消息”自是指江湖上误传的风清扬“死讯”。风清扬只感握着自己的纤细手掌冷汗沁出,微微发颤,那声“我”字里更含无限的惊悸震骇。显是净思师太又想到了初闻“噩耗”时的情景,至今余悸未消,后怕不已。五根手指益发紧扣住风清扬的手,倒似怕他凭空飞去般。
净思乃佛门高手。定力原较般高手深得多,如此失态显是关心过切,风清扬五内惧热,几乎流下泪来,感激之情无以言喻,寻思:倘若我真的死了,师父自不用说,雪儿也必甘与我同死,除此而外,四海茫茫,能关心自己如斯之深的恐怕只有这位莫名其妙的师姐了,心中不禁又是阵感伤。
净思须央间已神态回复,缓声道:“你此次出关,见到段师叔没有”
风清扬悄然摇摇头,心中酸楚无限。
净思叹道:“也不知段师叔是怎样想的,我数次出关祭扫先师之墓,踏遍了昆仑也未寻到他的踪迹。他隐退也便罢了,何以连弟子故人也并发绝不见”言下大是帐惋。
两人时均默默无言,门人弟子更是肃穆之至。行人转过个街角,忽见两名青衣道士飞奔而至,躬身奉上个帖子,净思接过看,帖子上弯弯曲曲画着道符篆,便知是天师府专用之物,讶然道:“张真人也在此处”
名道士恭声道:“天师正在府都恭侯各位侠驾。”
净思不愿与达客显宦交往,况且峨媚派与天师教曾有过节,虽经段子羽调处,不能不稍存介蒂,沉吟道:“风师弟,张真人是你娘亲舅舅,你们自家人好生叙上几日吧。咱们姐弟以后再会。”
风清扬虽不舍得与净思自然分手,却也不敢相强。
那名道士微笑道:“师太莫急,天师法旨,说师太见里面便会去了。”
净思诧异莫名,心中骂道:“你们天师教专会装神唬鬼,且看你们捣什么玄虚”
打开帖子看,上面写道:“小丫头,想知道段子羽近况否”下面乃张宇初的花记。
净思登时沉身颤,只觉面前便是刀山火海,亦阻拦不住,当即喝道;“带路。”
两名道士相视中笑,更加佩服天师之法力无边了。
两名道士引导下,行人步履轻快,有顷,风清扬和净思不约面同暗暗诧异。这两名道士步履均匀,起落之际点尘不惊,雅似阑庭散步。蛾媚派门人弟子却已不得不运起轻功,步子亦不若先前之整齐了。这两人身上显是负有上乘武功,看其服饰打扮却不过是杂役而已,久闻天师府奇材济济,泡非虚言。
顿饭工夫,来至处所在,诸人俱感诧异,原来竟是甘州巡抚衙门。
净思笑道:“你们天师教何时还俗做起官来了”
那名道士笑道:“天师极少驾临这带,是以末建行宫,只得权且借巡抚衙门用,至于官嘛,天师爷金印紫经,品的前程,也不过装饰而已,谁个稀罕。”
净思听这道士言语得体,不卑不亢,却也不无傲意。知道张宇初的天师地位乃代代世袭,与皇帝无异,在世俗百性眼中是活神仙,在天师教中便是至尊无上的了。较之佛门之释迎如来殊无二致,心下也不以为奇。
风清扬纳罕道:“那你们占了巡抚衙门,巡抚家人住到哪里去”
那道士淡然道:“谁来操这份闲心,这地方归他管辖,总不至找不到任的地方吧。”
风清扬心中有气,只觉这等行事太也霸道,殊不知此乃巡抚求之不得之事,者可以交交这位朝廷上数数二的权贵,于自己前程大大有利。二者无人不信鬼神之诸,张天师驻地之处,自是福神聚会,凶煞遁匿,自己以后再坐这巡抚大堂便可承其余荫,得福神保佑,万事顺遂了。
两名道士引众人来至巡抚大堂,风清扬甫人大门,便听人喝道,“将来人拿下,重责五十余杖。”两旁应声如雷。风清扬唬了跳,暗想:“怎么巡抚大人正办案子呢”摹觉不对,向上望,不禁大乐,笑道:“雪儿,你又在胡闹。”
原来慕容雪高坐在阶陛之上的交椅上色官服纱帽,正拿着根签子往下掷,活脱脱副少年显贵的模样,若非风清扬听出她的话音,时倒也难分辨清楚。
两旁雁翅排列几十名衙役,个个气宇端凝,看便知是张宇初的贴身高手被硬差派成小小衙役,张宇初在幕容雪身旁负手而立,笑吟吟的甚是得意。
净思等人不明所以,这些人俱是首次进官府大堂,倒被这阵势震唬住了,登时进退不得大是尴尬。
慕容雪原是要与风清扬开个大大的玩笑,是以板着面孔,厉言关色。不想被风清扬眼看穿,多时不见,早巳望眼欲穿,再也撑不住,扑哧笑,两手在桌上按,人已如小鸟投林直落风清扬面前。笑道:“风郎你看我这巡抚做得好不好”
风清扬啼笑皆非,见她小巧婀娜的身躯在宽肥的官服里不伦不类之至。伸指给她个爆栗道,“光罚你个滥冒朝官。”
净思见此情景,已猜出十之**,见慕容雪娇丽盈盈,天真烂漫,浑与自己十几年前无异,不禁心生喜爱怜惜之意摹然间想起那时与段子羽欢笑打趣的种种情事,时竟痴了。
张宇初走下殿堂,朗声笑道:“小师太,是雪儿缠着我作戏,未能远迎,不恭之处,还请海涵。”
净思心中酸楚,强笑道:“天下谁个敢挑您张天师的礼儿,不过师太便师太,作么还加个小字”
张宇初笑道,“当着你们门生弟子的面,称你声师太,难不成在我面前你还要摆老吧”
众人无不突然,但除了慕容雪的咯咯娇笑声,其他人均窃笑而已,没有敢出声的。
当下两相得见,慕容雪听说这便是为风清扬打抱不平,连丐帮总舵都敢姚的峨媚掌门,登即亲热得不得了,二人片刻间倾盖如故,伊若嫡亲姐妹般。吼吼哑孤说个不停,向沉默寡言,刚毅有威的净思亦被她感染得如同换了个人,峨媚门下无不瞳目结舌,喷咳称奇,直感匪夷所思。
张宇初将众人廷至内堂,分宾主落座,张宇初手下人等溜儿立于背后,净思风清扬见这些人如渊济宁岳峙,双目澄澄,英华时现,无不是流高手,若在江湖之上,地位绝不会低于自己,是以隐隐觉得有些不自在,但知他天师府等级森严,张宇初在,这些人断无落座之理,心中不禁为之叫屈。
慕容雪除却冠袍,意犹未发,扯着张宇初袖子道:“舅舅,这坐巡抚的滋味也不过如此,哪天你跟皇上说说,朝会之时我扮他会坐坐龙椅,看那些文武大臣是怎生模样”
张宇初唬了跳,想不到她小小脑袋有这等无法无天的念头,苦笑道:“乖乖,那可不成,龙椅坐上去是要砍头灭门的。”
慕容雪道,“有舅舅保着哪个敢来生事”
张宇初道:“好雪儿,听舅舅的话,这天下十三道巡抚衙门,兵部大堂,吏部大堂的位子你都可以坐坐,这龙椅万万坐不得。”
慕容雪不依不饶,百般撒娇放泼,倒弄得张宇初没作道理处,风清扬暗自诧异,不知她何以半天间与张宇初混得如是亲热,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慕容雪是张宇韧的千金呢。
原来慕容雪面目与张宇初之妹张宇真相肖,张宇初对妹妹疼爱异常,张宇真与段子羽谐隐昆仑后,见面之时鲜少,者来亲情更浓,思念弥骂。偏巧慕容雪的顽皮刁钻,喧闹无常亦与之相类,是以张宇初不由得把疼爱妹妹的片心移至慕容雪身上,任其百般胡闹,自己看着取乐,稍减思念妹妹之情。
风清扬见状,苦笑不己,心生计,忽然大笑道:“我今日好险。”
慕容雪闻此语,比听了紧箍咒还灵,登时放开张宇初,急道:“怎么了”虽明知风清扬皮毛无损,更见精神,但情之所钟,关心过切,坐龙椅,扮皇帝的奇思想早抛到爪洼国去了,拉住风清扬的手,心下犹揣揣不已。
风清扬缓缓道。“我适才险些挨了你五十杖。”
慕容雪方知是戏弄她,气得直跳脚,心下却又庆幸,惊悸之下,倒老实了些,斜眼着风清扬,心中盘算着如何跟他算这笔帐。
内堂霎时间寂静下来,只余各人的呼吸声。
张宇初长出口气,笑道:“风儿,我倒服了你了。”
风清扬茫然不解,道:“此话怎讲
张宇初道:“没半天工夫,我就被这小妮子折腾得云三雾四。不辨东西,几根老骨头都险些被她拆了,这些日子来,亏你怎么受的。”
慕容雪立即面红过耳降道;“为老不尊。”羞郝之下,躲进内室去了,风清扬楞在那里,窘的面火耳赤作声不得。
净思倒暗暗诧异,张宇初中年时威毅凛然,大有王者气象。令人不敢仰视。老来性情大变,平易得多了,实感匪夷所思。
其实人于青壮年时,意气风发,胆识俱盛,觉天下事无不可为。于子女亲情上倒不甚注重,老来雄图霸业尽属过眼云烟,无论得遂与否,均能勘破其幻,而成犊之情弥深,此乃千人辙,世人同面,非唯张宇初人如此。
净思久已不耐,意欲打听段子羽讯息,只是话到唇边,殊难措词,此际便打圆场道:“张真人,不知段师叔可好”
张宇初笑道,“我就等你这问,看你耐到什么时候”
净思立时桃腮飞红,恼却又恼不得,以张宇初之位望,无论与谁开几句玩笑,都会感到荣于华冕,实属生平之幸。净思亦感手足无措,心中倒觉得甜甜的,除她二人而外,旁人俱不明所以,倒也不觉其异。
风清扬听有师父的消息,登时为之振,拉佐张宇初的袖子道:“舅舅,你见到我师父了我师父师娘可好他们住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不见我”
张宇初道:“风儿,你嘴皮子也习过独孤九剑吧,气攻出这么多招,叫我应付哪招才是”
风清扬急道:“好舅舅,别卖关子了,人家都快急死了。”
风清扬番猛攻,倒省了净思许多尴尬,二人般心思,净思死自觉得两颊发烫,暗道惭愧不已。
张宇初逗戏了阵,襟怀大畅,遂道:“此番便是去看望你师父他们,他们都好,只是不喜外人打扰,才隐居到外人寻不到的地方,你们亦毋须接怀。”
风清扬垂泪道:“那师父师娘为何连我也不见是不是是不要这弟子了”
张宇初摩着他头顶,安抚道:“傻孩子,你是他唯传人,他怎会不要你。我每年去探望他,他总是详细问你的情况,还托瞩我照看你,别让外人欺侮了。”
风清扬泪流满面,泣道:“那他为何总不肯见我”
张宇初叹道:“为此事我也曾和他起过争执,每年均见你从他隐居之处绕来绕去,可不论旁人如何劝说,他总不肯与你相见。他自有番道理:说你已经大了,武功亦有成变,男子汉当自立,干出番轰轰烈烈的事来,焉能总依倚师父膝下。他知你孝心虚诚,见面之后便难分手,他既已经意不出江湖,不能因此而误了你生,你师父这片苦心,连你几位师娘都不得而知。可你每次回转中原之后,你师傅都必夜不能成寐,枕褥之上常见泪痕,他心中也不比你好受,你要好生体察,莫辜负了他的片苦心。”
风清扬听至此处摹然体味列师父为自己着想的苦心,心中大锄,嘶声道:“难道我师徒无再见之日”
张宇初笑道,“傻孩子,怎生说起断头话来。你师父说了,待你在江湖上做出番自己的事业,功成名就,那时如若厌倦江湖生涯,他便接你同隐居,安享天伦之乐。”
风清扬道:“此话当真”
张宇初气道:“你这孩子真难缠,你师父和我是讲假话的人吗”
风清扬吐舌头,恍若黑暗之中摹见光明,惊喜逾恒,想到终有与师父团聚处的日子,虽然时日尚远,但倘若师父所传这身武艺不能在江湖上扬威立万,就此隐没无闻,心中着实有所不甘,时间雄心葧起,笑颜大绽,多年来积郁胸中的怨气扫而光。
净思亦已心满意足,十几年前她未落发时,尚有许多非非之想,而今身为峨媚掌门,举动均为天下所瞩目,况且明知所想不能成实,十余年灯木佛下,凡心脱略殆尽,所余的只是那铭心刻骨豆古常存的相思之情而已。
张宇初道:“小师太,丐帮那起人定是你替风儿打发了,盛情足感。”
净思道:“张真人倒会偷懒,明知那起人不好惹,怎么不亲手打发了,倒留给我们这些晚辈弟子麻烦。”
张宇初摇鬃大笑道。“本座乔居天师之位,些微预测之术若无,岂不虚活了这大年岁。况且我先前曾有誓约,天师教绝不涉入江湖是非,我若动手,来毁戒,二来以大压小,胜之不武,更令天下人齿冷。这等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净思笑道,“可惜真人还是漏算了,那些人让风师弟剑被打发了,晚辈虽想动手,却无机会。”
张宇初“睫”道:“剑便打发了庄梦蝶那几人武功并不弱,以风儿的剑术,单打独斗尚可无虞,怎会如此轻易”
净思遂把交手经过描述篇,把风清扬那突发剑更是演染得神乎其神,推崇备至。
张宇初中信半疑,笑道:“古人云: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待。咱们分开不过半日工夫,怎会有如此奇变风儿,待我考较考较你,你尽力刺我几剑。”
风清扬自那剑之后,剑术上的造诣确是精进层,此际亦不禁技痒,但对张宇初可不敢以倚天剑招呼了,目光瞥处,见案上有檀木剑,原是张宇初步创作法用的佩剑,遂持之在手,可面对张宇初这等百年难得见的武学宗师,不免心快,只觉无论出什么剑招亦难入他法眼,竞迟疑不敢递招。
张宇初看透他心思,笑道:“风儿,尽你生平本领刺来便是,难不成连我也并打败方始心甘”
风清扬面色红,寻恩,丑媳妇终不免见公婆,能听舅舅指点二,亦是好事件,言念及此,收摄心神,净扫灵台,九阴真经独孤九剑的种种玄微隐奥的诀要尽现脑中,手中本剑缓缓向张宇初右肩刺去。
这剑去势极缓,张宇初却“睫”了声,大现惊疑之色,虽然仍面带微笑,神态间凝重许多。拈起柄白玉拂尘向剑上拂去,口中道:“有点门道儿。”
风清扬剑势候转,径刺其膝下“足三里”岤,张宇初端坐不动,两腿便不着上身之护卫阂严,风清扬先前剑实属“抛砖引五”,待对手应招后瞄准对方弱点再行攻击。
张宇拂尘倒卷,数百根银丝齐向剑上卷去。风清扬变招奇快,剑势微扬,径刺其手背外劳富岤。
霎时间两人已拆过十余招,张宇初虽仍端坐不动,脸上笑容却已敛去无遗,神态凝重,如遇劲敌。他此际虽然不过使出三四成功力,但江湖上流高手鲜有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的,况且他座下弟子武功均高,能劳他亲自出手料理的屈指可数,能令刮目相待的则举世之上二人而已。
众人无不睁大双眼,凝神话观这武林中难得见的比武,虽知这不过是张宇初考较风清扬,连切磋持艺都谈不上,但天下间够资格向张天师递招的又能有几人是以无不看得饶有兴致,惟恐漏过招式,而成终身之憾。
待见风清扬十余剑之出,迎异寻常剑术之道,而且转换招式之间混然无间,宛若剑,均看得目眩神驰,喷喷称奇。
天师教中人更是兴致弥高,张宇初生平极少显露武功,是以他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连他座下弟子亦茫然无知只能以渊深似海,神妙莫测来形容了。而今得见天师亲自出手,无不热血上涌,只盼风清扬能多支持几招,亦可略窥天师绝艺之端倪,大饱眼福自己从中亦可受益匪浅。
风清扬十余招甫过,脑中已然片空灵,只余种种心法诀要如小溪般泪泪流淌,至于对手是谁,已无暇思之,先前之畏首缩尾的心态亦扫无遗。口中陡然声清啸,脚下飘闪腾挪,剑势变,登时剑气纵横,噬噎声响,招招不离张宇初周身三十六道要岤,直如疾风骤雨,沛然莫可御之。
张宇初笑道:“风儿,玩真的了”口虽如此说,却不由得离座而起柄拂尘上又加了两成功力,使将开来,直如条神龙,盘旋飞舞声势骇人,室内罢气激荡,隐隐有风雷轰鸣之声。
众人俱感气窒,纷纷向后退去,无不骇然失色。不意风清扬具如此功力,轻功剑术惧臻化境。居然能拆解五十余招而不落下风,虽然张宇手下多所容让亦足以惊世骇俗了。
风清扬剑招愈使愈顺,而张宇初拂尘上的压力却愈发沉重。风清扬此际于身外之物已然无知无觉,只觉同身内力如江河大海无穷无尽,手上剑招更是不期然而然地使将出来。自己也不知是何道理,更无余暇思之。任意挥洒,圆转自如。种种世上绝无匪夷所思的招式变化在柄剑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宛若终生浸滛此术般,木剑被内力催发得龙吟之声响震,仿佛精钢所铸,剑尖条寸许长的紫色剑芒吞吐闪烁,炙热可感。
张宇初心中大骇,风清扬此时剑术造诣已深得其师精髓,虽功力之不逮,而剑术变幻无方,仪态万千。天矫翔灵却似有过之而无不及。初时他尚不信净思师太之说,心想世上武功断无些而就之理,均须精学苦练,层层递进,而武功之境界愈上愈难,若非天资颖异。有明师指点。自身又具大毅力者万难习成上乘武功。
风清扬在真武观中与日月神教中人相斗,张宇初看得清清楚楚,单论剑法造诣已殊属可观,相较之下内力却显不足,但此等剑法在他眼中亦不过是“过得去”而已,与“神奇”二字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不想半日之别风清扬出手便令他顿改旧观心知其已非着日之阿蒙了。心下甚是欢愉,十几招中每招他均可随手制住,但欲尽观其所能,每招均使中式,迫其变招而已。
十余招过后风清扬陡然间神勇大增,有若天助,张宇初心下凛。戒意陡生。暗自思付:“切莫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手。”招式均加意为之。倘若他要击败风清扬,亦不为难,但既要遏制住其攻势,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又要不使风情扬气馁罢手,且每招均隐隐有指点之意这手恰到好处的功夫可是难乎其难矣。
三百招过后,张宇初心中益发震骇,风清扬的武功倒似随着每招递增般,实属匪夷所思之事。暗下喷喷称奇。自己拂尘上的招数随心念动处,益发者辣泼利,附在拂尘上的内力亦渐渐增加。
此时二人出招如电,风清扬绕着张宇初疾转不已,却又并非绕圈子忽东忽西。候上候下,真所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将九阴真经中的精妙身法尽数施将开来,众人只见条影子蹿高伏低,伊若有形无质的道清烟,俱看得头晕脑胀,扑通两声,峨媚门下两名功力较弱的女弟子已然晕了过去。
净思疾声喝道:“大家退出堂去,不得再看。”峨媚门下拉着两名弟子跟跟路跪奔逃出去,过门槛,扑通扑通扑通。又跌倒四五人。
张宇初座下弟子无不讶然失色,骇然欲绝,师尊武功究竟如何高,虽不得而知,但师尊手上发出招式的威力却是目了然的,人人均想,若换了自己上场,怕是半招也接不住。不意风清扬竟尔猛攻不止,剑招益发奇幻无方,倒似有无穷无尽的剑招储藏脑中,浸滛日久,应变如神。想列师尊对此人契重无比,竞尔以天师之尊权屈保护之职。从昆仑山路护卫至此,虽属亲情,亦关世运,天地聚英灵之气于身,降此奇才,必是欲其有番惊天动地的作为,天师如此护持,必是凛承上帝旨意无疑。言念及此,觉得风清扬身上似有神光笼罩,想必是武曲星下凡了,不由得大生敬畏,心下肃然。
天师教原是仗符策驱神役鬼,斋酷祈福,消灾数难。是以教中人于鬼神之说信之尤骂,作如此想亦属情理中事,不足为奇。
其时风清扬已攻至五百招,张宇初已不能处之裕如,游丸有余了。将功力提至八成,开始反攻。又察觉异风清扬的内力非但没有耗损,反倒增强数倍有奇,自己以八成功力方始克制得住,而自己生平对敌亦不过以七八成功力,以十成功力对敌仅止明教前教主张无忌人而已,心下骇绝。
但他乃天师教百年中仅得见的奇才,于武学之道更是无所不通,稍加思索便即了然:风清扬所习内功是九阴真经,所习剑术却是独孤九剑,二者惧为不世出之奇功,只消精擅种,便足以横绝四海,但两种神功幽微玄奥之处甚多,浸滛终生亦未必有成,习之中当反受患无穷,即便以风清扬之天资挺异,悟期大成亦必待老年之时。
段子羽爱徒心切,于剑道造诣上较张宇初犹胜半筹,详思之下,便将九阴真经上卷内功篇与独孤丸剑捏合处,授与风清扬,而成另神功,见效既速,威力亦较二功中单者为强,以段子羽之功力,将二者融会贯通,实属易事,但风清扬限于年岁,功力与武学上的见识,虽精修猛进,所得亦有限,并且内功是内功,剑法是剑法,二者殊难融合,时难收奇效。
但日来风清扬屡与高手交战,武学见识大增,于两钟神功领会益多,至与丐帮战中,内功轻功剑术已渐呈融合之态,此际经张宇初番激发,便如内丹功法中龙虎交会般,功力已臻圆满大成,更何况张宇初意在指点,与明师之传功督导殊无二致,风清扬以九阴真经之心法与独孤九剑之诀要加以印证,先前种种幽玄难阐之处豁然而通,两种神功如水乳交融,略无窒滞,剑招更见犀利神妙而步法身法之契合无间有若天成。
张宇初心中大喜,摹然踏起天罡步法,柄拂尘如山似海反攻过去。这路天罡步法之神妙与慕容雪的“凌波微步”有同工异曲之妙,而且二者皆源出易经六十四封方位,只不过中间钟种变化不同而已。张宇初内力雄浑之至,衣抉飘拂处罡风涌起,等闲之辈触着这等护身罡气,亦当筋断骨折,逞论与之过招了。
风清扬登即感到气息窒,张宇初柄拂尘上妙招无穷,令他眼界开拓,同时亦感身遭空气几已凝固,柄拂尘更如泰山之重。立时左支右细,屈居下风,但独孤九剑有攻无守,是以风清扬身上困境,依然强提内力,抢攻不止。
拆了几十招,风清扬的身法更相形见细,不及张宇初之天罡步法远矣,不暇细想,脚下自然而然踏出凌波微步来。尚未踏上几步,他心中摹然惊觉,不由得背生冷汗。但这路步法经施为,便如有魔力般,两只脚全然不听自己支配,自行展开步法。
这路“凌波微步”,风清扬虽习之未成,但所有方位,变化久已熟记于心,初时亦不过见猪心喜,却知道万万习之不得,无事之时也在心中揣摩其变化,总是猜详不透,便已置诸脑后。而今势迫之下,竟不期然而然地施为起来。心下恐惧无比,情知每迈出步,便是向走火入魔之祸迈近步,先时自己内力未成,不知怎的自己恢复过来,此际丹田内力澎湃,倘若走火入魔,纵然不死亦难免筋脉俱废,思之骇然欲死。
但势逼此处,想亦无补于事,风清扬牙根咬,索性置生死于度外,步法滔滔,剑招不绝,神妙不可方物。
张宇初不详内情,见他忽然步法变,又是惊,喝道:“好小子,还留有手,待我看看你有多少法宝。”
“啊”的声尖叫,却是慕容雪发出,面色惨白,叫声惨厉,如遇鬼魅般。
原来慕容雪直在屋中筹思如何惩罚风清扬之策。轻的未免太便宜他了,重的又有些舍不得,不轻不重的法子又着实难寻。是以外闯入谈论什么,她句也未听进去。
待风清扬与张宇初交手后,罡气激荡,风雷轰鸣之声似欲破屋丽出,慕容雪看了益发有气,寻思:舅舅真也为老不尊,跟我爷爷似的,见了人便要与人比武。可芳心深处却又颇为湍湍,惟恐张宇初个失手,伤了自己的宝贝郎君。是以时不时地向外瞅上几眼。她生性不喜武功,对二人的招式变化全然不放在心上,心中死自盘算着如何令风清扬受罚,而自己心中又过得去的善策。
想了半天亦没作道理处,猛抬头,见风清扬陡然踏出“凌波微步”来,客栈中的场景登即浮现眼前,惊骇欲绝,惨叫声,疾冲出来,欲拉住风清扬。
其时二人内力逼出,室内为之遍布,只有净思和张宇初首徒运功相抗,不舍得放弃这场终生难得见的大战。
张宇韧虽在激战中,犹有余力,待见慕容雪冲出,心中震怖,喝道:“雪儿回去。”
慕容雪摹然觉得撞在面铜墙铁壁上,全力疾冲之下,身子几欲压扁,变成张薄纸般。
张宇韧全力拍出掌,将她身前“气墙”消解掉,顺势挥,将之送回屋内,慕容雪已然人事不省,晕死过去。若非张宇初及时化解,慕容雪非撞成肉饼不可。
他分神分力之下,嗤的声,左肩紫金道袍已被风清扬剑刺穿,张宇初大骇,移形换位,避开续发的剑,赐道:“风儿,你失心疯了不成。”
哪知风清扬恍若未闻,剑发不绝,张宇初连避几剑,见他面如喷血,眼神迷乱,步法剑法却益发精妙,恍然道,“不好,风儿走火入魔了。”
净思闻言大惊,待见其形容便知果真如此,高声道。“真人,快制住他。”
张宇初猛攻几招,哪知风清扬神智失控之后剑法倒愈见其精。张宇初若欲毁掉他尚有法可想,欲制其岤道却无力为之。情知风清扬此刻体内已然经脉大乱,是以丹田失控,不能收发自如,如若再迟片刻,体内真气便会焚毁百脉,必死无疑。遂疾声道,“净思,快用阳指制其要岤。”
净思候出食指,道真气疾打风清扬“大椎”岤,孰料风清扬步法有神鬼莫测之妙,指力发出人早已飘向旁,净思连发十余指均走了空。净思又急又气,气的是风清扬偏生在这当口武功陡增,神妙莫测。
倒是张宇初熟稳道家武功,风清扬踏出三十余步后张宇初已约略探知其步法路数,抢先占位果然趋至风清扬背后,爪抓住其大椎岤。凭空提了起来。
大椎灾乃人体手足三阳经会聚之所。此岤受制。风清扬登时手足俱软,张宇初摹感掌心震。风清扬体内真气似欲冲破而出,高声道:“净思,点他任督二脉。”
净思指发如电,瞬息间已点遍风清扬任督二脉所有岤道,食指震得隐隐作痛,有若点到钢板上。
张宇初长吁口气,将风清扬放置案上,掐打揉按其周身岤道,以活其气血,和其百脉,复引之归于丹田,双掌按在他丹田有顷,直待其丹田气固,百脉通和,方始收手。头上白气蒸腾,笼罩如雾,脚下踏出两记寸许深的脚印。
张宇初生大风大浪经过无数,却实属此次最为凶险,全身汗透,两手微颤,颇有脱力之感。
净思与张宇初首徒知他此时亦处紧要关头,均缄默不语,以免汀扰他行功。
有顷,张宇初头上白气渐渐回复体内,张宇初方开口道:“混小子,险些害了本座性命。”
净思等知他元功康复,放下心来忽然想起慕容雪,忙跑进里屋去。
早有两名天师教人为慕容雪服下秘制的“夺命丹”,且用真气吊住她口气。
此番慕容雪伤势极重,五脏俱离本位,若非天师教之“夺命丹”,极具功效,早已玉损香消。
净思搭脉后便垂泪不止,张宇初倒镇定自如,只消人还有口气在,在他手里绝无不治之症,当下默运玄功,为慕容雪复正五脏,手抚其背,透气而入,为之清除体内淤血。
须舆,慕容雪嘴角微动,樱唇张处,吐血如流,净思骇然,但见她又活转来,惊喜逾恒,连呼“阿弥陀佛”。
幕容雪吐出约碗血后,面色倒渐渐红润起来,双睁微开,欲说什么,终固体力不支,选迷糊糊睡了过去。危症既除,诸人方镇定下来,张宇初又为她服下两枚极具神效的保元丹,此乃天师府祖传秘制,功效尤在少林寺“九转大还丹”之上。慕容雪服下这三枚灵丹妙药,非但身体无碍,且功力大增,亦可谓因祸得福。
处置好两人后,张宇初感心力交瘁,几欲虚脱,心下既感欣幸,又后怕不已,遂至静室调息养神,恢复元气。
净思等人将风清扬和慕容雪放在张床上,众人环绕守候,唯恐再出意外。
直至掌灯时分,风清扬悠悠醒转,只感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适,体内真气充溢,便如吃了人参果似的,见许多人关切地望着自己倒是怔,几自不知发生了何事。
待众人七嘴八舌将事情告诉他,唬得他跳了起来,不想内功陡然精进,头撞在屋顶上,震得满室嗡嗡作响,颤摇不已。
净思气道:“风师弟,你安生些吧,还嫌闹得不够,要把巡抚衙门拆了怎的”
风清扬飘然落下,头皮亦隐隐作痛,惶声道:“舅舅在哪里我去向他老人家赔罪。”
张宇初不知何时已立于他身后,笑道:“承情了,此事也怪不得你们,而今武功大成,倒是可喜可贺。”
他伸指搭慕容雪脉门,脉象洪盛,非但伤已全愈,内力亦增强许多,甚是欢愉,在她百会岤上轻轻拍,道:
“小妮子,还没睡够,你的风郎可早定远了”
慕容雪立时醒来。跃而起,惶然道,“风郎,风郎到哪里去了”众人均不禁莞尔。
慕容雪见风清扬立于床边,羞红满面,无地自容。
张宇初转头道:“净思,我倒有不情之请不知可讲否”
净思怔,张大天师生平何曾有求于人,她冰雪聪明,略转念已然明白,笑道:可是为雪妹的事”
张宇初掀须大笑道:“小师太料事如神,猜便中,倒无须我多言相求了。”
净思笑道:“这也是晚辈本分中事,焉敢当得真请字。”
慕容雪羞晕方褪,见二人神秘今今的样儿,不免心下揣揣,急道:“舅舅,你再捉弄雪儿,雪儿持尽你胡子。”
张宇初摊手道:“这世上好人难做呀。”佯作委屈之态。
众人不明所以,只有跟着干笑而已。
张宇初对风清扬道:“风儿,你大功初成,尚需巩固修持,且到我静室内打坐去。”
风清扬虽不明白张宇初要做什么,但从他与净思的对答中,知是大有稗于雪儿之事,遂唯唯退出,到静室打坐练功去了。
其他人等见风清扬尚被赶出,无不识趣退出,张宇初最后退出,却端坐在门边,雅赛门神般。众人无不感匪夷所思,惊诧之至。天师教中人却猜到是净思在屋中运用上乘内功做什么,而且事关重大,不然张宇初不至于亲自门外护法。
净思对慕容雪道:“雪妹,你现今身上觉得如何”
慕容雪道,“也不觉怎的,只是身上发热,皮肤胀得慌。”
净思道:“这是你服食张真人的三枚灵丹所致,功力大增,不过你内功肤浅,这些灵丹的效用吸收不到体内,待我用阳指打通你大小周天后,便能将灵丹的功效尽数归为己有,可凭添几十年功力。”
幕容雪听得似懂非懂,但听说几枚药丸便能增添数十年功力,大觉好玩,笑道:“好姐姐,你不是骗我吧,世上若有这等灵丹,大家也不必苦练内功了,吃几枚药丸就成了”
净思气得笑道;“傻妹子,你以为这药丸是街市上的大力神功丸吗告诉你吧,这些灵丹俱是采集天下名贵药材,秘方配制,数十年方得炼成炉,实是可遇不可求的妙物,世人万金难买粒,也不知你哪世修来的福,次吃了三粒。”
慕容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