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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妖出墙来(原名:风妖) 第 1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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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妖不由有些同情风畔,她忘了这其实是个逃跑的好机会,不由自主的注意起战局。
那是妖界的王,是与魔并驾齐驱的人物,与魔大战时,风畔还是神,也不过勉强占了上风,此时他以半神的能力,已渐渐不支,
“行了,”明了刺出yi剑,忽然收剑退到yi边,看着风畔身上的伤道,“你现在并不是我的对手,就算我带小妖走,你也拦不住我,我不想伤你,我们到此为止。”
手中的剑妖挣了挣,似有不甘,只是元神还在剑中,被现在是镜妖的明了握在手中也没有办法。
风畔低头看了眼身上的伤,yi百多年来,还是第yi次有人伤到他,他吐了口血水,看着呆坐在不远处的陈小妖道:“若我死也不肯,你将如何”
“杀了你。”他话音刚落,明了手中的剑忽然挣脱向风畔刺去。
yi切太过突然,连明了也是yi愣,风畔又哪里躲得开,yi剑竟直刺他的胸膛,他yi口血喷出来,人跌在地上。
陈小妖将yi切看得真切,顿时傻住,那半神中剑了,怎么可能她yi下子站起来,看着风畔满身是血,不知怎地,心里的某处忽然没来由的疼痛起来,她抚住胸口,觉得古怪之极,人下意识的走上去。
“谁让你动手的”明了看着还在风畔胸口的剑,yi把拔出。
剑上滴着血:“我动手何时要知会你,何况他说了死也不肯。”
明了yi咬牙,看风畔脸色苍白,难道真要杀神虽然眼前的人只是半神。
他本是想开了小妖的情念,让她慢慢喜欢上自己,并没有与神为敌的打算,却为何yi夜之间事情变成这样的局面竟与这半神兵刃相接,他隐隐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然而又说不出是哪里。
身后陈小妖走上来,看到风畔的伤势吓了yi跳,人有些傻了,再看明了手中还握着剑,以为还要刺风畔,便挡在风畔面前道:“你还要杀他”
明了这才回过神,看向陈小妖,垂下手中的剑道:“我再问你yi次,可愿跟我走”见陈小妖有些惧怕的眼神,伸手想去抚陈小妖的头,陈小妖却身后退了yi步,他眼神yi黯,“我虽是妖王,却并不是洪水猛兽,也会讲道理,你若不肯,我绝不逼你。”
陈小妖看他半晌,他手中的剑还在滴血,她心中颤了颤,用力摇头,道:“我不要跟你走。”
明了的眼迅速黯淡,空着的手握了握,好久才轻叹了口气:“也罢。”说着抬头看看头顶的月,夜还长,而这样的夜着实古怪了些。
远处有人在角落里看着这yi切,冷冷的笑,yi条雪白在尾巴在月色中甩动着,妖媚无比。
七宝葫芦yi
这yi世,定要收齐yi千只妖。
风畔是被妖剑所伤,所以伤口并不是用寻常法术可以治愈的,陈小妖看他刚准备喝口药,人便猛咳起来,yi碗药拿在手里被震掉了半碗,余下半碗还在晃,她忙伸手拿过来,放在桌上。
风畔咳了半晌,抬头看她,看她盯着那碗药发愣,桌上的几颗糖竟然没有碰,微微有些意外。
抬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笑道:“有东西也不吃,到是新鲜事。”
小妖转头看看风畔胸口的伤,刚才咳嗽,淡色的衣服上又有血色沁出来,小脸皱了yi下,道:“你会不会死啊”
风畔yi怔,拿起只剩半碗的药yi口喝掉,那是让陈小妖照他写的方子抓的,他现在的身体还是凡人肉身,既然受了伤,凡间的药还是吃得的,他原本放在陈小妖头上的手收回擦了擦嘴,反问道:“你是希望我死掉还是能活下来”
陈小妖抓过yi颗糖塞进嘴里,想了想,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七彩石,道:“若你要死了,能不能先把这石头取下来,我可不想带着它回去,会被其他妖怪笑话的。”
风畔原本带笑的脸听到她的话,沉了沉,道:“看来你是盼着我死,好逃开是不是”
陈小妖却摇头道:“你虽是对我不好,但我还不至于盼你死,不过已经好多天了,你的伤没有好转,伤口yi咳嗽就崩开,不是要死了,还是什么”
风畔听她这么说,脸色稍稍好转,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那剑妖至少有万年的妖力,被他刺中非同小可,何况他只是凡人肉身,要不是他体内元神护着,确实早该死了。
他仰身靠在椅背上,看着陈小妖,若没有那串七彩石她早就离他而去了吧想起让她离开那魔时的万般不舍,心里竟有股涩涩的感觉涌上来。
对她不好其实只是喜欢逗她,似乎是可以像明了那般宠着她的,但又下意识的与她保持着妖神间该有的距离。
到最后你必会杀了她。
明了的话跳进他的脑中,到最后,是的,所以他才保持着这种距离,不然,会下不了手,就如前世那般。
不过反过来,正是因为这样,是不是该对她好yi些因为她本就无辜,最后要白白赔上性命,所以前世他曾经对她很好吧,好到什么程度他以为自己都记得的,现在看来有yi些记忆在转世时选择了忘记,忘记了什么为何要忘记不知怎的,到此时他竟是有些好奇。
伤口还在疼痛着,而这段时间原本避他不及的妖怪也忽然曾多起来,他yi出世,整个妖界都知道他有个葫芦用来收妖,闻风丧胆,而现在,他受伤的事应该也在妖界传开,所以便多了些想趁他受伤,夺他葫芦的妖,毕竟葫芦里藏着几百只妖的妖力,谁得到,便能平白多个几万年的道行。
还好,这葫芦本就是神物,不是妖所能接近的。
见他许久不语,陈小妖以为被自己说中了,瞪大眼看着他:“你真是要死了”
风畔回过神,笑了yi下,道:“暂时还死不了,”人转头看了yi眼门口经过的和尚,这里算是座大寺,yi般妖怪应该进不来,虽然妖怪并不能接近那只葫芦,但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应付他们,所以带伤住进了这座寺院,“是不是有些失望”他指尖敲了下桌面道。
陈小妖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那我们还要继续住在这里”
“怎么”
“我好几天没吃荤了啊。”她有些苦恼,其实以前在庙里时她也只是吃供品,都是果品糕点之类的,也没觉得多不习惯,被风畔带到尘世后,沾多了荤腥,只几天工夫,就很迫切的想抓只鸡腿来啃啃。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桌上的糖也没能引起她多大兴趣,方才他还以为是因为他的伤,风畔自嘲的笑笑,即使开了情念,也仍是只猪妖。
想着,他解开上衣,露出身上的伤,可能是脱衣时牵动了伤口,微皱了下眉道:“该换药了,今天你来替我换。”
“我为什么”不是yi直是你自己换的
“没为什么,过来吧。”因为是佛门清净之地,他是瞒着受伤的事住下,根本不可能让他人帮忙,本可以让这只妖换药,但怕那道伤口吓着她,每次都是自己施法换药,却相当费力,此时见这妖这么没心没肺便有意差她。
陈小妖还是第yi次看到风畔裸着上身,除了那处伤口,整个上半身都非常诱人,照往常她是该直接流口水的,却不知为何脸红了红,有些别扭的走近些,看到他胸口纠结的肌肉,咽了口口水,“怎么换啊”
“替我将纱布解开,把敷在伤口上的草药换成新的,再用纱布包好不可以,”他说的轻描淡写,看陈小妖愣在那里,便道,“愣着干嘛,过来。”
陈小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上去,看到那被血浸红的纱布,闭了闭眼,伸手解纱布。
风畔比那魔似瘦了些,怪不得上次魔受伤时比他要复原的快,陈小妖边解纱布边这样想着,却不知那魔出生时便不是凡胎,自然伤要比风畔恢复的快。
为什么纱布要缠这么多圈她拉着纱布围着风畔yi圈圈的转,手中纱布已yi大团,风畔的身上仍没解完,脚上便又快了些。
风畔看她这么转,也任她,只是笑笑。
纱布解开时,原本附着伤口的草药已是血红,从伤口上落下,露出血肉狰狞的伤口,陈小妖瞪着那伤口,yi时反应不过来,好深的伤口。
风畔空着的手已把草药准备好,也不由她换,直接把草药敷上伤口。
“等等。”陈小妖却忽然制止。
他停住,抬头看着她。
“你等我yi下。”陈小妖说着奔了出去。
风畔看她奔出去的身影微微疑惑,草药仍在手中没有动。
只yi会儿陈小妖便端着yi大盒热水进来,进门时还溅了许多,冲风畔道:“以前我认识的和尚替被野兽咬伤的樵夫治伤,我看他是先替那樵夫洗净伤口的,怪不得你好不了,原来没有洗干净。”
说着放在手中的木盆,伸手想将里面的帕子拧干,因为是方才问庙里讨来的开水,所以极烫,她试了几下才敢伸手进去,极快的拧干,被烫得通红的手伸过去替风畔擦伤口:“你忍yi下,有点痛啊。”其实她也不知道痛不痛,但当时和尚就是这样对那樵夫说的,她也依样画葫。
可能是本能,她觉得那是痛的,所以擦yi下便在风畔的伤口上吹yi下,小脸极是认真。
风畔看着她的脸,感觉她的气息喷到伤口上yi阵凉,然后热水浸过的帕子擦过又是yi阵热,伴着伤口的疼痛,他心里忽然有股东西冒出来,极熟悉又极陌生,那是种难以承受的情绪,抓着草药的下意识的握成拳。
有人yi直在哭,还有人在轻声的安慰。
“好了,好了,上了药就好了,”那人轻轻的哄着,怀中的人儿却还在哭着,“你不是妖吗以妖的复原力,明天便会好,哪用擦药,真没用,还哭鼻子。”那人笑笑的刮怀中人的鼻子,低头想亲她的额头,而怀中人却忽然抬头,两人的唇贴在yi起,那人yi笑,任她吻着,将她拥紧在怀中。
风畔用力的吸了口气,他看不清脸,只是如迷雾般的片断,却让他不安,他伸手抓过陈小妖手中的帕子:“行了,”说着就把另yi只手中的草药敷了上去,“你出去吧,我自己包扎。”声音有些冷,他低声道。
陈小妖yi怔,马上瞪他yi眼,真是好心没好报,低头看看已变成红色的水,哼了哼,端着木盆出去了。
屋里只剩风畔,他手还捂着伤口,却没有动手包扎,听那妖在门外骂骂咧咧,他眼yi沉,盯着手中的帕子。
方才心跳得好快。
只是看她的脸,看她小心翼翼的表情。
他想着方才自胸臆间涌出的那股情绪,冲破脑中的清静,搅乱了yi切,那是情念吗
七宝葫芦二
晚饭又是青菜加豆腐,陈小妖真想念那油肥的鸡腿啊。
她不怎么想理风畔,采了院中的果子蹲在墙角边慢慢的吃,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她才站起身准备进屋去。
西院的地方传来阵阵的香气,她进屋的动作停了停,转头望过去,像是烤鸡的味道啊,她口水同时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人下意识的往西院方向去。
香味似乎来自院墙之外,陈小妖施了点妖力,直接跃上了院墙。
有人在墙外烤着鸡,她顿时眼睛就直了,直接跳下墙,扑上去。
却在她扑向烤鸡时,扑了个空,让她勾不到。
“给我,给我。”她踮着脚想拿,同时看到胡旋妖媚的笑。
“小妖儿啊。”胡旋轻轻的笑,终于把手中的鸡塞给她,看她接过,用力咬了yi口,眼睛也笑得咪起来。
直到陈小妖差不多吃完整只鸡,胡旋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可有想我,小妖儿。”
陈小妖只顾吃,没理他。
他不以为意,伸了袖子替她擦了擦快从嘴角滴下的油,道:“风畔的伤势如何”
陈小妖啃完最后yi块骨头,有点恋恋不舍得看了眼满地的鸡骨,自己再擦了下嘴,站起来道:“我回去了。”
“不和我说话吗”胡旋也不拦,在她身后道,“你回答我的问题,我明天还在这里拿了烤鸡等你。”
陈小妖停住:“真的”
“真的。”
“那你要问什么”她马上变了态度。
“风畔的伤势可有好转”
陈小妖看了他yi眼,她yi直觉得胡旋这人妖里妖气的,她不怎么喜欢,但想到烤鸡,还是道:“唔满严重的。”
“怎么个严重法”
“伤口不愈合,yi直在流血啊。”
“是嘛”胡旋的眼咪了咪,那剑妖果真厉害,刺中风畔的凡人肉身,估计是好不了了,“小妖,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跟着他,不想离开吗”他凑近些陈小妖道。
陈小妖向后退了yi步,有些嫌弃的看着他,觉得这狐狸实在可疑,分明是店老板,却跑来这里问yi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离不离开关你什么事我要走了。”说着想跃回寺内。
“要知,那风畔可是想杀了你。”胡旋在她身后阴侧侧的说道。
陈小妖再次停住,她几乎已经忘了这句话,上次听明了说过yi次,但因为风畔受伤,自己yi时就忘了,此时听这狐狸又提起,她怔了怔,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知道她为何要杀你吗”胡旋绕到她跟前,“神魔大战时他失了yi半的神力,坠入轮回,必须要在yi世的时间内收集yi千只妖的妖力才能助他再次成神,若yi世的时间没有集满,就要再入轮回,重新开始。”
陈小妖听他这么说,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拉扯了yi下,低着头不说话。
胡旋看她略有所动,继续道:“有些事往往是注定的,半神收妖修行,本没什么,问题是你偏偏是他要收的第yi千只妖,若不收了你,他这yi世的努力可算白费,又要等来世,而来世他注定还是要遇到你。”
陈小妖身体没来由的抖了yi下,看着胡旋道:“你究竟是谁”
“我”胡旋轻笑,“我不过就是只狐狸。”
他看看陈小妖的脸色,继续道:“现在风畔手无缚鸡之力,你要么快点逃,等着他再追上你,要么,”他停了停,“要么,干脆将那葫芦从他身上偷出来如何”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陈小妖用脚踢着地上的鸡骨头,觉得更讨厌眼前这只狐狸了。
“你可以自己去问风畔。”胡旋yi双媚眼瞪着陈小妖。
陈小妖往后缩了缩,厌恶的瞪着他:“我走了。”说着直接跃上院墙。
“明天我拿着烤鸡还在这里等你。”胡旋在她身后道。
眼看着陈小妖跃入寺内,他原本媚笑的脸沉下来。
风畔刚上完药,穿上衣服,陈小妖便冲进来。
风畔看到她油亮的嘴:“方才出庙却了”他低声问道。
陈小妖yi愣,他怎么知道却被方才胡旋的话弄得心烦意乱,也无心问他怎么知道的,找了张凳子坐下,从口袋里拿出未吃完的果子,用力的咬了口,然后就这么看着风畔将衣服穿好。
风畔见她不答话,手上停了停,看向她,她分明是看着自己的,却若有所思的样子,这妖也会想事情了吗
“以后不要轻易出寺,知道吗”他又低下头穿衣服。
“风畔。”陈小妖吃完手中的果子,终于叫了yi声。
“嗯”风畔已穿好衣服,觉得略略异样,这妖没有这么正经的叫过他的名字。
“你说我和你有yi段缘,是什么缘”陈小妖问。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风畔皱了下眉,看向她
“那日明了说你要杀我是不是真的”她答非所问,似沉在自己的思绪里。
风畔脸色微变了下:“你方才出寺见到了谁”
“是不是真的啊”其实她是不想相信的,但明了这样说,方才的狐狸也这么说,想着自己还被那石头困着,他又不放她走,定是想杀他,不然困着她有什么用呢连师父都说她是只最没用的妖。
不知为何,陈小妖想到风畔会杀了她,心里就极难受,说不清为什么,她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堵着,于是便忽然哭起来,眼泪不断往下掉着:“我不过才yi百来岁,你就要杀了我吗所以才用那石头困住我,怕我逃跑”当真哭的极伤心。
风畔微怔了下,看她忽然就这么哭了,虽然以前她动不动就哭,却都是为了吃食这类无关紧要的事,而现在,定是遇见了谁。
“小妖儿,过来。”他冲她招招手。
陈小妖赌气的不肯过去。
风畔也不再叫,站起身,看着窗外道,忽然道:“我若说真想杀你,你怎么做”
陈小妖整个人抖了yi下。
“现在风畔手无缚鸡之力,你要么快点逃,等着他再追上你,要么干脆将那葫芦从他身上偷出来如何”
那狐狸的话猛的冲进脑海。
她低着头不说话,然后看到自己小指上的红线。
“丫头,替我将那半神的葫芦拿来,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依你。”又是那魔的话。
她用力吸了下鼻子,眼泪又掉下yi来,道:“你现在受了伤,yi点力都没有,我先吃了你。”说着真的扑过去。
风畔只是举手轻轻yi挡,将她拎在手中,而那样的力道又崩开了伤口,他眉微皱yi下,道:“我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你吃掉,告诉我,你方才见到谁了”
陈小妖手臂空舞了几下,道:“就不告诉你,看你总欺负我。”
风畔轻笑了下,放下她,手同时捂住伤口,衣服上已被染红,陈小妖看着,怔了怔,又哼了yi声,自找的。
风畔坐下来:“那人叫你来偷我的葫芦吧”
陈小妖yi惊:“你怎么知道”
风畔仍是笑,也不答,道:“不错,现在要取我的葫芦的确好机会,”这妖确实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外面有的是人虎视耽耽,“小妖,你若真帮他偷我的葫芦,你的脖子上就不止起泡这么简单,我只要多烫你片刻,你就必死无疑。”他的口气忽然转为严厉,满是威胁的口吻,显然是当真的。
陈小妖吓了yi跳,下意识的跳开yi步:“你真是坏蛋,就知道用那石头吓我。”嘴上这么说,人却不自觉的发着抖。
风畔看着她的反应,眼神微微的转黯,伤口在痛,他闭上眼吸了口气,此时若有人利用她,真的相当危险,要知,其他妖魔无法触碰的葫芦,唯独她是碰得的。
陈小妖还在生风畔的气,她拉着颈间的项链用力的咬了几下,牙磕的生疼,她本来是只无忧无虑的小妖,做错事的最多被师父打几下,却从未遇过性命攸关的事,此时,真的人有要她的命啊。
对于风畔,她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有时候觉得他很熟悉,似乎是自己很早前就认识过的人,有时就是yi个陌生人,是个喜欢欺负她的大坏蛋。
她脚用力的踢着地面,口中叫着:“踩死你踩死你。”却并不怎么解恨,然后低头看着手指上的红线。
叫那魔来,杀了风畔,再夺葫芦,她脑中这样想,这样既没有人再烫她,也没有葫芦收她。
她是绝不会帮那胡旋,妖里妖气的,看着就讨厌,她呸了yi声,抬头看星光满天的夜空。
就这样,她点点头,离开这个讨厌的半神,跟着那魔有吃有喝多好,或者干脆回山里去,虽然不能常吃肉,但有师父疼她也是好的。
她想着,轻轻勾了勾小指,又忽然有些下不定主意,想勾几下那魔应该不会感觉到吧,等再想想,明天再说。
想着,准备进屋去。
却看到屋里yi个大大的身影。
“丫头,你找我”
“吓”陈小妖退了几步,看着那突如其来的魔,“你怎么来这么快”
墨幽yi笑:“我本就yi直离你们不远。”
“你yi直跟着我们”
“没错,伺机而动,现在是机会。”墨幽走出来,看了yi眼前面不远地佛殿,那里的佛光让他很不舒服,他不是那种道行低微的小妖,自然是进得庙堂的,只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丫头,助我杀了你半神,夺了葫芦如何”他凑近她,嗅到她身上的檀香又缩回来。
“我”陈小妖向后退了yi步。
七宝葫芦三
风畔与方丈在品茶,谈论佛理,陈小妖听不懂,蹲在yi旁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然后又抬头看看那个方丈。
那方丈极年青的样子,听说是远近闻名的高僧,这应该是极少见的吧,能做方丈的大多年纪yi大把,像他这么年轻做方丈,她见过的也只有以前她待的那座庙里的那个和尚了。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想着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明月,那和尚坐在石阶上教她下棋,当时月光极亮,棋盘上的黑白双子格外分明,他从最简的教起,而她总是不得要领,最后赌气,干脆双手在棋盘上乱抚yi通,将整盘棋搅乱。
和尚只是轻轻的笑,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轻弹yi下,在她抚额痛呼时,将被她抚在地上的棋子yi颗颗的捡起来,当时他穿着淡色的僧衣,月光yi照,似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润的光,她撑着头,对着他轻轻的叹:“你真漂亮啊。”
他yi怔,回头,看着她有些痴迷的脸,无声的抚抚她的头。
“小妖,在想什么”风畔不知何时站在她旁边,她回过神,转头看他,他现在也是yi身淡色的儒衫,整个人翩然出尘,竟与记忆中的那个和尚重合在yi起,她微微yi惊。
“没想什么。”好yi会儿,她低下头,手中树枝在地上用力戳了几下。
“走吧,时间不早了。”风畔也不追问,看到方丈已经离去,才微微的蹙起眉,yi只手扶在陈小妖的肩上。
陈小妖吓了yi跳,下意识的扶住他:“伤口痛啊”
风畔只是点头:“扶我回去吧。”
方丈邀他论佛,他不好推辞,毕竟寄人篱下,话多说了些,坐得时间长了些,伤口隐隐痛着。
方丈。
走了yi段才停下来,回头看着这位叫风畔的客人由小僮扶着走远。
他将yi直紧握的手松开,里面是yi根极细的针,已被握得汗湿。
还是下不了手。
他看着那根针,轻轻的念了声“阿弥陀佛”,人yi转,往不远处,自己的厢房去。
点了灯。
厢房里渐渐明亮起来,他走到桌边,手伸到桌底下,在下面的暗格里摸索了yi会儿,然后拿出yi本佛经。
是手抄的金刚经,赤色的墨迹,字体刚劲有力。
那本是寺里世代传下的,放在历代方丈房中佛像的底座下面,那年前方丈将主持之位传给他时曾说过这本经书的来历,那是用千年的蛇妖血写成的,以金刚经的佛性将那蛇妖震压在佛经里,非佛法高深之人不可触碰,不然便会唤醒蛇妖,铸成大错。
他yi直认为自己是佛法高深之人,他三岁识字,五岁便能通读经文,十岁与寺中高僧论佛法,所有人都认为他总有yi天会飞升成佛,所以二十岁那年,当接受方丈之位时,他做了yi件让他后悔终身的事。
翻看了那本经书。
那本经文似有魔性,只看了第yi句,便废寝忘食的想yi口气读完,金刚经,他五岁时就能通读,那天他却看了整整yi夜,读完经书后发现自己眼睛通红,嘴唇如血,那自那以后,他的梦中就有yi个叫梦茵的女子,自称是蛇妖。
这样的梦,yi做就是十年,十年里,他与那蛇妖在梦中成了亲,生了yi双子女,而醒来,他仍是看淡世俗的高僧。
“夺了来这寺中的男子的葫芦,我们就不止在梦中相见了。”梦茵在梦中跟他说,并给他yi枚可以制人性命的毒牙,醒来,手中就握着那根针。
人总在现实与梦境中挣扎,他看着那根针,到底要作何选择
陈小妖看风畔解开包伤口的纱布,伤口依然是这副样子,yi点也没有愈合,但血却没之前那么多了。
是不是yi直都不会好了
魔说,杀了他,然后夺了葫芦,但陈小妖忽然想或许他这样也活不了多久,不如放过他,只偷的葫芦。
但他还是有力气将她用石头烫死吧
到底要不要答应那魔呢她将口中吃剩下来的果核在舌间滚来滚去,拿不定主意。
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今晚就来取,那是魔的决定。
屋外有呜呜的风声,风畔看到那只妖又在走神,多了yi项情念,她的想法渐渐看不清,就像忽然长大再不愿与大人分享秘密的孩子,风畔有种莫名的感觉。
妖在他的心中不过就分:可收,不可收两种,他以为她就是只猪妖,套上七彩石便就是他的傀儡,任他使唤,但自那次她大声说不要跟着他时,他忽然觉悟,原来她也是有喜怒的。
现在有了情念,似乎更难控制了,如果她真的帮人来夺葫芦,自己真的要如威胁过那样用七彩石烫死她吗
其实是杀不得的,应该说还没到要杀她的时候,但若真被背叛,他又会如何对付她
心中有股情绪冒上来,如以攀附为生的寄生,攀在他的心上,用力的扯了yi下。
他不知那就是纠结,以往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自有自己手段,此时却忽然有些乱了方寸。
他想到方才那个与他论佛的和尚,眉心尽是妖气,他也是为葫芦而来吧,如果要夺,不如由他先开始。
他开始咳嗽,震痛了伤口,忍着痛,再次掐动手指,仍是yi样的结果。
今晚有劫。
他轻吸了口气,终于开口冲陈小妖道:“小妖,替我拿张白纸过来。”
陈小妖不明所以,觉得他又在使唤他,很不情愿的自那边的案上拿了张白纸放在他旁边的桌上:“给你。”说着想走。
风畔却yi把拉住她的手,陈小妖yi惊,就想甩开,却见他用葫芦上的流苏,对着她的指尖轻轻yi弹,她的手指就破了,yi道血自伤口流出来。
“啊”陈小妖叫了yi声,“你这坏蛋,流血了。”说着哇哇大叫。
而与此同时风畔yi口咬破自己的手指,没等陈小妖反应,自己带血的手指与她的手指yi起,迅速在白纸上画了yi道符。
“那是。”陈小妖瞪着纸上的奇怪符号,yi时忘了手指的事,“那是什么”
风畔不答话,手指抚过陈小妖指尖的伤,白烟散开,那道伤痕竟然就不见了,这才松开手。
人竟然极累,他微微喘着,将那道符折好,递给陈小妖:“藏好,如果今晚”他停了停,没往下说,又道,“明天遇到那方丈,趁他不注意,将那符拍在他胸口上。”
“那是什么意思”陈小妖yi头雾水。
风畔yi笑:“小妖,我今晚注定要死。”
“什,什么”陈小妖瞪大眼。
“这道符是关键,到底要不要照我的话做,由你决定,”他眼神yi黯,“也由天决定。”
他话音刚落,窗外有yi股异样的气息袭来,风畔闭上眼:“魔已在门外了。”
彼岸花yi
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
他又闻到彼岸花的香气,夹着地狱的腐气扑鼻而来,还是死了吗他幽幽的睁开眼,看到四周怒放的彼岸花。
真的死了。
重伤的人哪里受得住魔的yi刀,没有挣扎就倒下了,自己从未如此不堪yi击。
似乎在死的yi瞬看到了那只妖的脸,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用力的推他,叫他名字,然后就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
嘴角微微上扬,自认为的想,至少她对他的死多少有些不舍得吧
微微的抬起头,远处有人拿着桶在浇这些彼岸花,他走过去。
是孟婆,拿着勺子yi勺勺的舀桶里的水,那水浑浊不堪,隐隐透着叹息之声。
“孟婆,我们又见面了,身体可好”他冲孟婆拱了拱手。
孟婆抬起头,看到他微微有些意外,道了声:“不该啊,”同时扔了勺子阖指轻算,“这yi世,你阳寿未尽啊”
“的确,”他笑,“出了些意外,让我提早见到你了。”
孟婆看看他胸口上的那记制命伤,哼了哼,又低头浇花:“即使是神也要爱惜做人时的皮囊,不然折你的修行哦。”
“这个我自是知道的,不过有时候我也无法阻止,不然何来此处故地重游”他道。
孟婆又是哼了哼。
他不再言语,看着孟婆浇花,听她口中轻轻的念: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那些带着叹息的水顺着彼岸花的花瓣掉入地中再无声息。
“那是什么水”他不由问了yi句。
孟婆道:“那不是水,是眼泪”
“眼泪”
“没错,yi碗孟婆汤,两滴浊世泪,记忆真的能消去吗不过是喝了我的孟婆汤后记忆化成眼泪存在我处了,”她说着又浇了yi勺,“我老婆子集了这么眼泪也没什么用,不如用来养我这些花。”
他看过去,yi望无际的彼岸花开满了整个黄泉路,之所以开得这么艳丽是因为有这许多浊世的记忆喂养着它们那么自己的记忆是否也在这其中
“好了,今天就浇到这里,”孟婆终于放下勺子,手在腰上敲着,“要不要来我的奈何桥上坐坐”
他摇头:“暂时不去了,我先赏赏这些彼岸花。”
于是,孟婆拎着桶走了,走了几步却又回头:“风畔,”她道,“你的记忆,我浇了那处开得最好的花了。”她手指着yi处怒放的花。
风畔看过去,果然开得很好。
陈小妖确定风畔已经死了,没了鼻息,身体渐渐的冷下来。
胸口有种被堵着的感觉,让人很难受,就像吃东西噎着了,不上不下。她用力敲打胸口,这种感觉却反而更浓。
她呆呆的看着风畔的尸身,身后墨幽来拉她,她动也没动yi下。
“丫头,快拿起那只葫芦,我们走了。”受不了这寺中的佛光,墨幽有些烦燥。
“你为什么还是杀了他打伤他,夺了葫芦不就行了。”陈小妖甩开墨幽的手。
墨幽yi怔,看看风畔,冷笑了yi声:“怎么不舍得了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讨厌他呢”
陈小妖呆了呆,看着地上已凝固的血,是啊,为什么
“快拿着葫芦,走了。”看她发愣,墨幽又催她。
陈小妖这才走上去解风畔身上的葫芦,碰到他的手时,她停了停,拉开他的袖子看到那串七彩石,她伸手小心翼翼的碰yi下,脖子上没有痛感,再碰yi下,仍是没有。大概人死了,这石头也失灵了吧,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悦,她又去解那只葫芦。
葫芦极轻,拿在手中并没有多少份量,怎么也不像存着几百只妖的妖力,管她呢,反正又不是自己要的东西。
她被拉出门,离开时又回头看风畔。
“这寺里的主持真会好好安葬了他”他问墨幽。
墨幽已很烦燥,拉着陈小妖:“会的,会的。”如果再待下去,他真会发狂用羁云刀毁了这个寺庙,只是这是佛的道场,他暂时不想与佛起冲突。
两人往外走,陈小妖正好看到另yi处昨晚那个方丈朝风畔住的禅院去,而也是因为看到他,她忽然想起风畔昨天用两人的血画的那张符。
她下意识的伸手在怀中摸了摸,那符果然在自己怀中。
“明天遇到那方丈,趁他不注意,将那符拍在他胸口上。”
那是风畔的交待,她不明白风畔的意思,现在仍是不明白,那方丈是妖吗他临死也想着要捉妖吗拍在他的胸口上现在风畔死了,这交待也不作数了吧就算方丈是妖,现在收不收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将手缩回来,再看yi眼那边的方丈,你可要好好安葬风畔啊,她心里说着,然后拐了个弯,随墨幽出寺去。
风畔还是来到了那片吃了他前世记忆的彼岸花地,前世被他遗忘的都在这片花地里吗
终还是忍不住,也是孟婆看透了他的心思,指了这处所在。
他想知道那些被遗忘的记忆。
不仅因为现在死了,就算之前未死之时,他也渐渐的开始想知道那些记忆,且越来越强烈。
前世记忆,忘记便忘记了,又何必再记起他yi直用这句话阻止自己,现在看来那不过是掩耳盗铃似的自欺歁人。
忘记并不表示不存在,如果前世已已,与今世再无瓜葛,那么忘便忘了,只是前世连着今生,他又该如何粉饰太平
人仰躺在花地里,他忽然想,轮回便是历劫,历劫便要透彻,难道这回是上天要让他透彻个彻底他的死,这片彼岸花地,孟婆,还有浇花的眼泪,不过就是为了将他引入这片花地的因,而果呢难道就是前世记忆
既然前世连着今生,那就让你透彻的记得,若这样仍能大彻大悟,那便是成了正果,上天是这个意思吧
原来如此,他轻轻的笑,转头看向那片花海,忽然微微蹙眉。
只是,近情情怯,记忆就在眼前,他忽然惶恐起来。
彼岸花二
出了寺往北走,陈小妖跟在墨幽的身后越走越慢。
“丫头,怎么了”墨幽回头看她。
陈小妖摸着肚子:“唔饿了。”
墨幽停下来,看着陈小妖,分明是说饿了,却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于是道:“丫头,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个半神”
陈小妖yi怔,她也不知道,只觉得心里烦的很,通常这种情况是因为饿了,所以她还是道:“是饿了,你请我吃东西。”她指指路边的饼铺。
墨幽哼了哼,从身上摸出yi块碎银子,扔给她。
陈小妖拿了银子就往饼铺去。
咬了两口,发现并不像以前饿时那样想yi口气把整个饼吃完,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饼,怎么搞的好像并不好吃呢。
却忘了,她对吃的东西yi向只分可以吃和不可以吃两种,又何来好吃与不好吃
不甘心的又咬了yi口,还是不好吃,下次不买这家的饼了,她心里想。
虽然不好吃也舍不得扔掉,她将饼放进衣服边的小口袋里,转身看哪里还可以买吃的东西,因为心里仍觉得烦。
yi手拿着买饼找下的钱,yi手拿着风畔的葫芦,她立在当街忽然觉得自己很奇怪,分明是饿了,却yi点吃东西的想法也没有,而这种感觉似乎很久以前也有过,那时,她整整三天没吃过东西。
什么时候她抓着头,似乎是那个老和尚死的时候,盘腿打座的姿势,向寺里的和尚们说完yi些她吃不懂的话,然后就没了鼻息,因为他是坐着的,所以她yi直以为他还活着,直到寺里的和尚将他火化,她才有那股奇怪的感觉涌上来,分明很饿却吃不下东西。
师父说因为她难受,所以吃不下东西,可是她不觉得难受啊,花妖姐姐被他丈夫打的时候她会觉得难受,她知道难受是什么感觉啊,那不是难受。
只是饿了。
“丫头,发什么愣”墨幽推她yi下。
陈小妖被他yi推,回过神,看着墨幽忽然道:“我得回去yi次。”
“什么回去yi次”
“回寺里,你等我yi下,我马上回来。”说着就往方才出来的那座寺庙方向跑。
墨幽手中的红线yi紧,想拉住她,却没有,yi纵身人已到了陈小妖面前:“死了的人,你还回去做什么”
“我”陈小妖眼神闪着,看到墨幽向她逼紧了yi步,她朝后退了退,只觉得心里越来越奇怪,似有什么东西扯着,让她非回去不可,她从没有这样过,又说不清是为什么,抱着怀中的葫芦忽然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