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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 第 93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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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是王朝的三倍以上。宽松自由肆无忌惮的政治风气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凝固成了贵族政治的传统,使得士族们天然地染上了桩臭毛病无论如何也非对政治指手画脚不可。这传统经过上千年的风化已经顽固无比,坚硬若化石。以至于明明铺天盖地的时代浪潮已经席卷而来,该臭毛病仍然屹立不倒。这样,最后的士家掌权者,比如赵瑟,就成了遭受新旧时代夹击的倒霉蛋。

  现在,这位倒霉蛋就在心底里无比羡慕了她的那些只凭军事上的胜利就可以压倒切的对手们把。然后,她呼口气,按捺下焦躁的心情,扬首露出个笑容,仪态万方地踏进等待着她到来就开场的宴会早在甘露年间,决定朝廷政局的重大决策的场合就不是在大明宫的朝堂,而是在林林总总诸多官邸的晚宴上了。

  这样,等赵瑟终于摆脱了士族与百官的纠缠离开金陵,以江南第实际权力者的身份亲自驾临武昌督战,时间已经无情地流逝到了凤仪元年的五月初二日。这功夫,叶十都上幽州耀武扬威了圈,又重新杀到河间了。

  所以说,这人比人要死,货比货得扔哪。只不过赵瑟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是扔货罢了。

  当然,赵瑟不承认自己是扔货可并不影响她将曹秋何打入扔货的行列。在这点上,充分体现了赵作为个女人和妻子令人敬仰的高度谁让他是她男人呢

  具体说来,就是锦旗招展,锣鼓喧天。舰列如林,猛将如云,可怜人曹大都督摆开十足的排场将赵瑟迎将进去,刚背过众人脸,小手手还没来得及牵下,他老婆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数落他,为迟迟不能攻下武昌之事大加指责。

  “总而言之就是你无能”赵瑟最后总结道。

  曹秋何鼻子都要气歪了,这到底是不是他老婆啊真不知道把他鉴定成窝囊废,她能有什么可光彩的

  当然,曹秋何不仅仅是会腹诽的。曹大爷何许人也啊,哪儿就是听着的主儿时也不管家臣麾下在外面听见了笑话,当即便跳着脚大声回骂了过去:“我无能阿呸武昌开战这才几天哪你就是换了叶十,我告你他也打不下来分明是你偏心,吃锅看瓢的,竟然还好意思来怪我”

  这番话登时便拿住了赵瑟的要害。赵瑟虽是心急如焚地赶到武昌,但怎么也不至于就急得失去了分寸。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偌大的计较,为了都是傅铁衣,而今面对曹秋何,难免心虚气短。毕竟现如今是人曹大名正言顺不是所以赵瑟见面就骂,十分里其实至少能有八分是为了先声夺人曹大那家伙最爱说风凉话了,不先打掉他三分气焰,等接下来说起她为了河北战局,为了傅铁衣与巴蜀和谈的事儿,还不定怎么挤兑她呢

  这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赵瑟被曹秋何句话戳到心虚处,不免便有了几分恼羞成怒。于是,她顿足说出了那句凝结了无数曾经陷入类似此刻尴尬的女性伟大智慧的句宣言“真小气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我小气”说话间,曹秋何就要扑上来。赵瑟惊叫着闭上眼睛。然而,曹秋何却又忽然间泄了气,屁股坐回椅子,口中道:“算啦,这把我让你。嗯,既然当初老傅能把你让给我,现在我就该投桃报李嘛。你想拉他把,我自然是不好意思拦着的。”

  赵瑟十分之过意不去。曹大这么明事理的时候可是少哇。她缓缓睁开眼来,望着曹秋何极魁梧的肩膀和略歪着头仿佛正思考什么的样子,喃喃道:“其实我也不光是为阿傅,主要还是还是为了江南”

  奈何媚眼做给瞎子看,曹秋何分明在想自己的,根本没有听。他想了想,兀自补充道:“这么着,大伙就都知道我曹大英雄豪杰,才不是叶十那种小气鬼”脸上是那种十分欠揍的,似乎他自己都佩服自己,自己都被被自己的高尚给感动了自矜自得的神气。

  赵瑟顿时语塞,十分之过意不去最多只剩下个三分。

  曹秋何自己足丈加三地吹嘘完自己个,反而去捅赵瑟,问道:“哎,你心里到底有谱没有啊我怎么琢磨着陆子周能跟你和谈这事可是有点儿玄哪凭什么呢哎,咱们可先说清楚,你要是打算拿着武昌来换,可是坚决不成。你再对不住老傅,我再欠他人情,这事儿也得有个限度啊最多以后逢年过节的”

  赵瑟听曹秋何越说越没正形,生拍他乌鸦嘴再说出什么晦气的来,忙打断了他道:“有的,有的你觉得玄那是因为你不了解陆子周。”

  赵瑟匆匆忙忙拉过桌上的地图,连比划带说地道:“子周我最知道的。从来要的都是进取天下,绝不肯抱残守缺,偏安隅。现在的情势,叶十与阿傅两虎相争,困于河北,无暇西顾。关中地,乌虚南掠,张氏应接不暇。汉中诸郡,元元已攻陷泰半,眼见兵至大散关之下。在襄阳在手的情况下,陆子周没有任何理由不出兵南阳。出兵南阳,东向伊洛,则中原空虚,可从容执天下中枢。西出武关,立时便成两路夹击关中之势,张氏旦夕而亡。以巴蜀而言,若此大好局面千载难逢,岂能白白错过。所以,只要能够出兵南阳,陆子周应该是什么都可以妥协的。”她若有所思地点头,继而坚定地道:“是的,他非如此不可,否则他就不是陆子周了。如今。”

  赵瑟呼了口气,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着,道:“如今,我们已经襄城至随城线布下重兵。襄阳只要出兵,就绕不过它去。或者与我和谈,或者强行突破。硬攻不能吧罗文忠十万水军还在汉水游弋,随时都可能翻脸相向。所以,子周他只能跟我和谈。就用武昌换我让开条道路吧和统天下相比,武昌微不足道。得到了武昌,金陵暂时也就安全。这样,就可以出兵山东,解决掉”赵瑟笑了下,抬首道:“叶十。”

  曹秋何避开赵瑟的视线,将目光落在她手指戳着的地图上。半晌,他搔了搔头道:“倒还真是这么回事看来这回要是真让你蒙对了,咱们大家伙儿都得承你的情了。”曹秋何“嗯”了声,继续说道:“依我看哪,只要陆子周出兵,十成十是要冲着关中。没道理放着张氏这现成的落水狗不去打,反而跑中原去损人不利己,白白便宜了老傅。”

  “哼,你这等没品的家伙猜这个自是其准无比,只消将心比心就好。”赵瑟横了曹秋何,继而叹道:“是啊,大约待我们稳定的河北,子周也略定关中了。此后的天下,便是我与元元东西相争了”

  “真不知道咱俩是谁没品话说是谁刚刚才跟人张氏姐姐长妹妹短结了盟约的,转眼就将人卖得骨头渣都不剩”曹秋何哂笑声,顿时将赵瑟晶莹剔透的小心肝打击得七零八落,黯然不语。

  曹秋何便又伸手去逗赵瑟,道,“得了,这不已经打算好了么赶紧写信吧,难不成还摆个谱等着陆子周求和”说到此处,他忽然眼睛轮,露出个可疑的笑容,之后便听见他幸灾乐祸地道:“你看吧,想当年陆子周要死乞白赖非跟你联合,我让你答应你不答应吧现在好了吧风水轮流转了吧傻了吧”

  什么叫做朝伤口上撒盐,往心口上插刀啊千躲万防,到底还是叫曹大那混蛋狠狠风凉了把。赵瑟只觉得眼前是阵阵的发黑。愤然间,只管将脚上镶金嵌玉的木屐鞋往曹大那厮脚面上招呼。

  曹秋何哈哈大笑,轻松躲闪。伸手擒住赵瑟的手腕,稳住她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形,之后便就势欺过去,在赵瑟唇上用力吻,道:“您就甭抻着了,我的夫人。”

  凤仪元年五月初三日,金陵方面正式派遣使节传书武昌,请求停战和谈。武昌方面没有任何回应。

  五月初八日,驻扎于瞿塘关的八万蜀军移师江陵襄阳。

  五月初九日,陆子周自成都抵达江陵。

  五月十二日,江南军攻陷南阳。

  五月十三日,陆子周由江陵启程前往武昌。次日,盘踞武昌的罗小乙代表巴蜀正式回复金陵,同意停战和谈。

  消息传来时是深夜,赵瑟与曹秋何同塌而眠,正有船合等等的嫌疑。彼时,曹秋何从赵瑟背后抱过双臂来,低头轻轻啃她的脖子,嘴里含含糊糊地道:“到底教你料着了。要不怎么说结发夫妻,情谊非比寻常。就是了解啊”

  赵瑟心中黯,露出番落寞的神情来。

  “结发夫妻,好像是你和我吧”她笑着说。

  “啊”

  最终达成的协议,江南与巴蜀之间正式的和谈日期定在凤仪元年五月十九日。谈判的地点设在武昌城与江南水军大营之间的江面上。谈判人选上,江南方面出场的主谈是赵瑟,副主谈是曹秋何;巴蜀方面派出的主谈是陆子周,副主谈是罗小乙。双方各自带可护卫五百名。

  从确定和谈到真正意义上的停战和谈,耗费了整整五天时间,效率不可谓不低。但是没办法,总有些无聊的事情来消磨时间,比如谈判的地点,谈判的人选,以及随行和护卫的安排。或者作为主谈的赵瑟和陆子周都不在乎这些而更在乎时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副主谈不在乎

  总为言之,以场盛大的游船夜宴作为开场,揭开了武昌和谈的序幕,亦即赵瑟与陆子周第二次寻求联合的努力。

  崩裂

  “既然是和谈,总有个和谈的样子。”

  果然如赵瑟所喟叹的那样。次日早,双方就坐到了谈判桌前。收拾了昨夜的醉意与疏狂,剑与酒都抛到了旁,彼此之间只余下熟知了的陌生人。

  然而,说是谈判,实际也没什么好谈的。切早就在明面上摊了开来,目了然。

  停战结盟,当然,当然,这是必然的结果,也是双方的共识。但在时间点上,毫无疑问,双方存在着分歧。

  很简单。

  站在赵瑟的立场上,当然是希望这个时间能够尽可能地提前。从某种意义上讲,叶傅之战,势均力敌,而她就是左右着战争成败的那根稻草。她能越早地从武昌的抽身,将她举足轻重的力量投入到漳水战场上去,傅铁衣的胜算也就越大损失也就越小。而如果拖延到漳水之战结束,切的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相反的,站在陆子周的立场上,则希望在定的期限内尽可能拖延武昌达成停战的时间。这个期限就是不影响巴蜀西出武关,两向夹击关中张氏。如果叶傅二人能够在此期间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在漳水岸边,那就再美妙不过了。如果实在不行,那也没关系,能有相当程度的消耗战也很不错啊。不论他们两个失败的是谁,剩下的那个也会元气大伤吧其在今后争夺天下的逐鹿场上,实力必定会大打折扣。这样,巴蜀统天下的希望无疑是大大增加了

  “用武昌来换南阳,非常公平的条件,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必要慎重考量。”赵瑟挥动宽大而华丽的衣袖,将她纤细的手指按在地图上。她些许凌人的目光落在陆子周的脸上,吐字清楚,音调从容而优雅,说出来的却是近乎直白的威胁:“寿春的守将刚刚向我禀告,罗文忠的十万水军已经绕过了寿春。现在寿春已经不能再继续牵制罗文忠了,如果长江水路的关卡再在他面前敞开”

  “就像他曾经把武昌的大门向你们敞开样”曹秋何插嘴道。对于揭老底翻旧账之类的事儿,他素来爱好。

  风度风度

  赵瑟看了曹秋何眼,示意他闭嘴。然后她自己说出来的话未见得多有风度“那么,你由襄阳出兵的道路就彻底被截断了。”

  “他也可以选择东击济宁,威胁山东。或者我们得考虑下谁更有运气了。”陆子周回应道。

  “需要我给您个建议吗”陆子周看着赵瑟说,“我们可以停战。但你们要放弃对武昌的要求,并撤回南阳的军队,我保证年之内巴蜀不会从武昌攻击金陵。你也清楚,即使武昌在手,接下来的年,我也绝对没有余力再去攻击江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整合江南贵族,让他们支持救援傅铁衣已经是非常勉强的事,更不要说进步还得放弃对武昌的要求了。武昌既是悬在金陵头上的利剑,也是金陵权贵的定心丸。试想在出兵山东,江南空虚的前提下,武昌方面还有敌方随便就可以顺流而下,金陵的权贵可能连睡觉都没办法闭上眼睛吧除非武昌到手,否则切免谈。

  武昌,这是实现救援山东最底线的条件了

  赵瑟笑了下。大概陆子周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知道行不通,所以才敢故意说出来拖延时间。

  “先生大概还不知道吧,就在两天前,河西军在凉州狙击乌虚骑兵,大获全胜,迫乌虚单于大营西撤饶河。收复玉门关指日可待了。”她重新坐下来,选择了个舒服的姿势。

  就这样,在长久的对峙中,谈判陷入了僵持。

  在江南闷热的夏天里,僵持与沉闷总是令人感到格外的焦虑与难熬。曹秋何率先用行动表示不肯自已找罪受,而在谈判中与他身份地位大致相当的罗小乙立即紧随其后。继两位当时看起来似乎极没有责任感的副主谈不再出现在谈判场所之后,偌大的谈判桌上也就只剩下两位运气不佳的主谈大人互相消磨者彼此的意志与耐性了。

  无论赵瑟还是陆子周,都需要个契机来达成双方的极限,以平衡他们的两个尽可能。

  很快,平衡的契机就被他们等到了由于元元给汉中方向带来的压力,张氏成功地在凉州遏制住乌虚的攻势之后,立即就抽调了河西军的精锐增援汉中。目前,元元和张襄隔着大散关对峙,终究搞成了个势均力敌的局面,谁也奈何谁不得。这就意味着陆子周必须得立即从襄阳出兵武关了,否则夹击张氏,夺取关中的机会恐怕就要永远离他而去了。

  你着急我也着急,要倒霉咱们起倒霉,这总算是皆大欢喜了吧

  这样,似乎谈判也就没有理由继续拖延下去,可以在掌声中圆满落下帷幕了。

  凤仪元年六月初七日,经过了二十余日漫长而难熬的对峙,赵瑟和陆子周终于分别在他们对手的脸上看见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

  赵瑟站起来,似乎想与陆子周握手的那样子。但她还没有来得及把手掌伸出去就收了回来。“请大都督和罗将军过来吧。”她吩咐侍立在旁的书记官。而后,目光流转,看向陆子周:“我们起喝杯,算是庆祝盟约。”

  或者是心情下子放松下来的缘故,她笑起来顾盼生姿,美好无比。而这美好无比的笑容还没来得及从她的眼角眉梢消退,就猛然间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只羽箭从赵瑟的耳边擦过,直直地冲陆子周射去。陆子周身边不远处的卫士飞快地踏前步挽了个剑花击落箭矢,快得让人不能眨眼。与此同时,她听到惊厉的声音,然后她才意识到那是她自己的尖叫。

  她眨了下眼睛,再睁开时,无数地箭矢在她的眼前纵横。她的侍卫用力把她拖到身后,许多人用身体遮蔽着她。在她的对面,陆子周也同样被藏进人墙里。四面八方都是箭,它们簇簇穿透背后或者对面船舱的窗纸射进来,被他的或者陆子周的卫士们奋力拨打,向四面飞溅开来,横冲直撞地钉在桌椅板凳船梁木架上。箭簇穿透窗户纸的“嗤”“嗤”声刀剑拨打箭矢的声响钢铁嵌入木头的声响陶瓷玉器摔成碎片的声响,这些声响交织在起,铺天盖地地奔涌而来。没有任何预兆地,他们就这样陷入了枪林弹雨。在箭矢纵横里,宽敞如许的船舱也无比狭窄起来

  圈套叛逆

  赵瑟和陆子周的视线撞到了处,从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震惊与茫然。

  完全没有办法解释。如果是圈套咱甭管是谁的圈套,都没必要等到今天吧而叛逆赵瑟第时间想到了金陵的士族,可金陵没有了她谁还能控制局面,难道赵氏可以放弃她吗何况,这座船上明明都是可她的亲信和曹大的部下,难道曹大还能在想到曹秋何的时候,赵瑟的心颤了下。然而,形势并不容许她细想。

  噼啪阵响声大作,船舱的窗户被劈裂了。赵瑟眼睁睁地看着巴蜀的卫士破窗而入,直冲着她杀过来。他看见罗小乙挥动着闪亮的腰刀露出狰狞的表情。而几乎是同时的,她的背后,曹秋何用力踹开船舱的大门。伴随着巨大的声响,盔明甲亮的将士也潮水般蜂拥而入。她的将士越过她,猛虎似地扑到前面去。两拨人马战在处,以悍不畏死的姿态互相搏命。鲜血与刀光像交织,闪电样劈裂赵瑟的视线。事隔十年,裸的血腥杀戮又次如此近距离地呈现在赵瑟的眼前,令她呼吸急促,目光摇曳。

  曹秋何大手抓住赵瑟的后腰,把她从混乱不堪的战场上拎了出去。在被拽得转过身体之前,她匆忙扫了眼对面。罗小乙将刀含在嘴里,正扛着陆子周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究竟出了什么差错究竟出了什么事

  战斗持续得时间并不长。大约赵瑟在曹秋何的亲自护持下颇有些狼狈地退到他们在水面上的大营,而罗小乙大发神威,刀劈断连接楼船的锁链,和陆子周起由周遭巡弋战舰掩护着仓皇逃往武昌之后,战斗的结束了。双方共也只死伤了不到两百人。并且这不到两百人的伤亡,至少有八成是在开始的混乱里造成的。当然,关于战斗的规模和死亡人数没有无限扩大这点,主要还是应该归功于战斗人数不够上。由于双方的应该被写成诗歌加以吟唱的美德,他们都遵守了谈判之前的协议,于是,双方护卫的人数均被严格限制在了五百以下。由此完全可以断定,这是场突然变故引发的混战,参战双方谁都谈不上早有预谋。

  至于这场变故的真实缘故好想说且听下回分解哪,但馒头是有人品的,那实在是桩震动天下的大事

  “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堪堪逃离险境,陆子周就捉住了罗小乙追问。他的脸色绝说不上好看,可疑地红晕在他苍白的脸上若沉若浮。他的声音也充满了忧虑。尽管陆子周并不清楚具体的缘故,但只凭突然而来的混乱战斗以及罗小乙甚至来不及跟他招呼声就断然动作来看,决不能有什么好事,而且大约还是相当棘手的坏消息。

  罗小乙只是嘿嘿地冷笑不已,半响才咬牙切齿道:“圈套,这根本就是个圈套。什么和谈,什么要用兵山东,所以用南阳来换武昌,都是假的全是赵瑟为拖延时间做出来的把戏可笑我们竟然信了,你竟然信了”

  不祥的感觉像乌云样压住了陆子周的心。他望着罗小乙。

  “你自己看吧”罗小乙从腰间抠出蜡丸,塞给陆子周,“河北最新的战况不用怀疑,已经确实了的

  陆子周展开那蜡丸来看。窄窄的纸条,上面只有句话,眼就能从头扫到尾,但他却看了很长的时间。他越看脸色越差,突然喷出大口鲜血,仰身便向后面倒了过去,直直地砸在船板上。

  “子周“罗小乙大惊失色。虽然近两年来,陆子周多有呕血之症,然而晕倒,实在是第次。他抢步上去抱起陆子周,断喝道:“快,回武昌”

  伴随着远去的风帆,是赵瑟茫然而绝望的心。

  当曹秋何连拉带拽地将她推上小船,路飞也似地退回水军大寨时,赵瑟心中还只是愤怒和疑惑而已。所以,她还能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和曹秋何进了船舱,等侍从退出,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才爆发出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赵瑟甩开曹秋何的手,颇有些气急败坏地叫道,“什么了不起的事非动手不可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吗”

  “啊”她扶着自己的额头道:“这下和谈全完了”

  然而,曹秋何的态度并不比赵瑟好多少。他铁青着脸色,冷笑着道:“和谈,你还需要和谈吗”

  “你什么意思”赵瑟怔了下,继而问道,“究竟你先动的手还是他先动的手”

  “哼,这有区别吗”曹秋何将叠奏报狠狠地摔在赵瑟面前,说道,“你自己好好看看吧连我都要认为这是个圈套了”

  “六月初六日,叶傅罢战,歃血以为金匮之约”

  奏报真真是开明宗义。赵瑟只扫了开头这句,手中奏报“啪”地声掉到了地板上。她跌坐到椅子里,眼前阵阵地发黑。所谓千万种滋味在心头,当如此是。她觉得自己应当哭,却不知道为什么止不住地笑。

  还有比这更好玩的事儿吗

  “你,没事吧”曹秋何心里有些拿不准,瞅着赵瑟问。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赵瑟闭上眼睛,眼泪便默默地流了下来,“我才是最后知道的,原来我才是最后知道的”

  她是真的伤了心了。心仿佛裂开道口子,口子下面是无底的深渊,它就从这口子掉下去,落进暗无天日的黑渊。她想:果然我的心意是无关紧要的,果然我是不重要的。阿傅,阿傅啊阿傅

  曹秋何对着赵瑟运了老半天的气,真真恨不得拎起她来晃散了架。然而,看她如今这样地伤心与茫然,心底深处不知为什么还是软。他伸手抹了赵瑟的眼泪,口中道:“好啦,小赵,你也别坐这儿眼睛发直了。你再倒霉,它还能有我更倒霉的跟我比,你就不错了就至少没人要你的命我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想着和你结婚。唉,失足成千古恨哪”

  “我才是失足成千古恨”赵瑟说。

  凤仪元年六月初七日,叶十和傅铁衣握手言和,漳水之战以和平而落幕的消息传遍天下。由此,引发了天下政局的巨大震荡,而赵瑟和陆子周第二次寻求合作的努力也因此彻底破裂。

  这场和平来得突如其来,令整个天下愕然。以至于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各方势力第的反应都是不相信。而当消息被确实了之后,茫然与无语的感觉就充斥了他们的心整个天下都因为愕然而失语了。不仅战场之外的人,连参战的将士也感到无所适从。某位将军接到停战命令之后不禁发出的句感慨最恰当不过地反应了当时双方将士的心理“和平,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事实上,仔细推敲漳水之战的前因后果,切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偱的。

  漳水之战,开始就表现出无限的诡异来。

  这种诡异具体体现在:没有前戏,没有铺垫,战争开场,就是异常惨烈的消耗战。作为以防守反攻闻名于世的统帅,傅铁衣在这场战争中破天荒地选择了强攻。而向来将“兵者诡道”运用到耀眼的叶十也没用使用任何小伎俩,直截而干脆地选择了大兵团迎击。

  “防守反击的统帅打进攻,不用有侥幸心理”他是这样说的。

  于是,战争直截了当地进入了消耗战。河北大地,漳水之滨,那是望无际的大平原。当时数数二的名将在这样的地理条件下玩人海战术,场面那是相当地血腥。开战仅仅五天,双方战死的人数就超过了三万。

  然后,在某次叶十和傅铁衣都亲自上阵的机会或者这只是个巧合,或者是他们有意为之。事情的真相已经完全被掩埋于历史的尘埃,无从探究两军大阵相碰撞,傅铁衣首先率领着队兵马,脱离了主战场。他切着战场的边缘,往东北方向去。叶十随之立即反应。他也做了和傅铁衣完全样的事,率领了队人马脱离了主战场,往东北方向追逐傅铁衣而去。

  从麾下骑兵的素质来看,傅铁衣是比不上叶十的。所以两队人马的距离在不久之后就拉近为零,在片山谷的入口处战斗起来。傅铁衣和叶十都没有理会这场战斗,继续策马前行。

  只凭个人的马力和素质,两人倒是相差不多。他们前后地冲进山谷,又冲上山坡,最后驻足于路的尽头。

  傅铁衣回转过头,叫道:“叶十”

  这就是改变历史的刻。这天是凤仪元年六月初六日。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频繁蓝屏,天天修电脑,要疯了。难道我果然人品不行

  和谈

  世间有许多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统称为摆谱。其中有种不得不摆的谱,名为贵族;另有种有不得不摆的谱,叫做尊严。

  贵族还是尊严或者既是贵族也是尊严

  关于武昌谈判前夜那场奢华无比的欢迎夜宴,就似乎专为此做注脚似的

  巨大无匹的楼船在江水中央联接为体,沉重的铁锁律由锦帛缠绕,精美宛若蓬莱殿阁之雕栏环绕。通过这些装饰华美的锁链,楼船的甲板连成片,仿佛比江面更加宽阔。数百计的桅杆高矗天际,直入星河。比星星还要耀眼的江灯直升杆顶,灯光密密织织向面投射开去,粼粼的江波在月光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绚烂光芒。其中楼船灯火辉煌,错落有致。江雾缭绕,若隐若现间,无数华服美婢,往来穿梭于楼船之间。其繁花茂叶金阁翠屏,芝颜桂香,乃至于琼浆玉液处,俱不可方物,恍若仙境

  赵瑟梳妆完毕,推开窗,自楼船顶向甲板上望去,收获的是满眼的繁华。这霎那间的景象,仿若时光倒流,让赵瑟回到了初入上都的那些日子。那些繁华,那些盛境,那些往往是总是她挽着陆子周同去赴的宴会。赵瑟唇际不由蔓延开来个浅浅的笑只是那时的她,从来都不曾料到,会有这样天,记忆里无聊而喧闹的宴会是由她来准备,并为他而开

  “这样盛大的宴会好久都不曾有过了,只单看这场面就很令人精神振奋呢。似乎下子又回到了长安城的春天。”说话的是个温和地声音,听起来就像静静流淌的河水。

  声音主人有只修长而温润的手,同样是那样静静地搭在赵瑟的肩上。毫无疑问,那是只精致的手,精致的男子的手,精致的贵族男人的手。只看,便知是只为抚琴提笔,赏花品玉,抚慰女子而生的手。

  赵瑟回头看那男子,玉面朱唇,风度翩翩。从这点上看,倒是赵瑟所有男人里最佼佼者毕竟是出身秦氏的贵公子哪。“哦,大约大家都说只有少城看起来才和我像是对儿,为了就是这个缘故吧。”赵瑟想。她面前的这高贵的男子就是秦少成,就是她最新取回家里来的侧夫。

  “不知不觉中,我竟已取了这么多了吗如果当初没有放子周离开,铁云也还在,都安排不开了呢”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仿佛猛然间遇见了桩极为棘手的为难事。然而,几乎是立即的,颦起的眉头就延展开来成了自嘲的笑幸亏,如今仿佛还可以再取个的样子

  “夫人,您在想什么呢眉间满是愁云,是为会儿要见的人而不悦吗”秦少成手指温柔得滑上赵瑟额间花钿。

  “不,我只是追忆流年似水。”赵瑟握住秦少成那手,抬首去望他。正对上秦少成凝视她的眼,双黑黝黝的眼眸里尽是了然似地宽慰。为那宽慰,赵瑟像少女那样笑起来。笑声勉强也可比作“银铃般”。于是,她整个人仿佛下子轻快活泼了起来。

  “时间过得可真快,晃儿离开上都竟有四年了啊。”她说,“金陵许久不曾如此大费周章地好好开次的晚宴,少成也感到寂寞了吧今晚总可以好好热闹下,要拍桌子吵架也是明天的事儿。咱们这便叫做今朝有酒今朝醉。”

  秦少成满是柔情地冲赵瑟微笑,开口刚待说话,阵嘈杂聒噪便从下面传来,他不由便是皱眉。

  赵瑟转睛向窗外望去。她的夫君大人堂堂扬州大都督广陵侯,通俗来讲也就是曹秋何那厮,竟亲自压阵,督着众仆役将库存地烈酒翻检出来,浩浩荡荡地搬到酒席间。路吆五喝六,曹秋何还不忘对跟在他身边的大将王余训话:“跟大家伙儿都交代妥当了会儿个个把真本事都给我拿出来敢往后出溜的统统按临阵脱逃论处。娘的,今儿晚上我要不叫陆子周倒下,我对不起我们曹家的列祖列宗”

  见到这样的景象,赵瑟脸上不禁露出三分好笑,三分无奈,却又足有五分尴尬的神情来。

  说起这次专为和谈准备的晚宴,开始曹秋何就表现出极大地超乎寻常的热情来。本来嘛,武昌和谈,是第次士家与草寇相勾搭,贵族与贱民而成的历史实践,有着开天辟地的重大意义。以曹秋何其人唯恐天下不乱那种别具格独具魅力的性格而言,表现出点儿格外的热情与关心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可是,旦这种“点儿”超越了宴会筹备小组最高领导人秦少成,乃至于对这次和谈心情复杂无比的赵瑟本人,未免就有些奇怪甚至诡异了。

  “曹大这家伙,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凭着对曹秋何贯品行的认知,赵瑟在心里小声嘀咕。

  于是,按照往常的经验教训,赵瑟立即就询问了曹秋何:“你这是想干嘛”

  曹秋何果然十分之痛快,脸上露出个应该算是“邪魅”的笑容。当然了,以他那姿色而言,恐怕是很难令女性心生遐想的。只能说白瞎“邪魅“这好词了。

  “当然是准备干掉陆子周”他道。

  赵瑟当场震骇,片刻才回过神来,颇为气恼道:“不要胡闹,明知道现在这种时候”

  “真是脸都白了”曹秋何哼了声,撇嘴道:“未免也太打击人了啊,小赵。我说你以后在我面前能不能也装装样子,别那么直接。我也是要伤心的”

  赵瑟顿时有两眼闭昏过去的冲动。曹大这家伙在抽风吧这口吻,这神态,实在是忒不正常。疑似赵瑟满是狐疑地盯着曹秋何的双眼,希望从其中找到任何大仙附体的迹象。

  曹秋何不屑地瞥了眼赵瑟,拍着手中硕大的酒坛子,道:“精挑细选的烈酒,劣品中的劣品,号称鬼难逃。什么意思知道吧就是鬼喝了也得给我倒下。这酒,能找出来可费了我牛劲了到时候全指它放翻陆子周。哈哈”

  原来是喝酒。赵瑟大松了口气。“你这么干有意思吗”赵瑟又好气又好笑道。如此这般恢复了“正常”的曹秋何的确让她挥洒自如起来。

  “怎么没意思啊我觉得很有意思”曹秋何晒然道:“杀父之仇,灭门之恨知道不是,我老爹是战场上死的,怨不得旁人,我们曹家也是大郑的皇帝给抄的。可这事儿归到堆齐,都是流寇势大惹出来的。这流寇当年怎么能起死回生,下子野火燎原喽,原因就不消说了吧你我都心知肚明啊。如今,恪于形式,陆子周是杀不得了。以后以后恐怕也难说。索性趁这次宴会,咱亲自出马,堂堂正正正大光明地用酒论战。不举将他灌翻在地,嗯,再踩上脚,难消我心头之恨哪唉,你总得让我出这口气嘛”

  赵瑟顿时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法般。晋阳那件事,如果曹秋何不提,赵瑟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当然,当然,那些必定永远被掩埋,最终注定了要消逝在历史里的真相,那场权谋环环相扣着的细枝末节,她是宁愿她真的忘掉的,就像从没发生过样忘掉。她几乎已经做到了啊

  心,像沉入深深的潭底。冰凉凉,黑漆漆,是无所适从的绝望。手脚,像和身体束缚在起,勒紧不能动弹毫。嘴,没有什么堵住她的嘴。她展开嘴巴,呼吸进大量新鲜的气息,却个字都说不出。

  她只那样仰起头,呆呆的望着曹秋何。“你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去和他相处,并且结婚。”这样的扪心自问久久地在她脑中回响。

  然而,曹秋何却在这样的注视中自吹自擂起来“什么叫做大局为重,高风亮节啊那就是我曹秋何哇你看我们家这么大的仇怨,我说放下就放下,够丈夫吧”

  赵瑟万千情绪无处安放,最终只不无惆怅地叹息声:“他的酒量向来极好的”

  曹秋何森森笑,黑黝黝的脸庞露出满口白牙。然后他就走开了。边走,边听见他自言自语道:“群殴,车轮战,那是必须的”

  总而言之,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并不和谐。以至于赵瑟现在回想起来还头皮发麻,手脚发凉,甚至不知道该拿出副什么样的表情来才好。说真的,赵瑟开始是真不相信曹大能把这么不着四六的复仇大计付诸实践。这回,她相信了。

  “曹大这家伙啊真没办法”赵瑟苦笑着转而向自己的另位丈夫,道:“少城,今晚只能靠你帮他兜着点儿了。毕竟是和谈,不要闹得太难堪。”

  秦少城仍是温温和和地笑了笑,目光里的热情却早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是如他这般高贵出身的人所惯有的漫不经心。

  “今晚,不想去了。”他说,“尽管和谈是国家大事,夫人您也已经决定了,我不能反对,但至少,我不和贱民坐张桌子。”

  的确是裸的鄙夷,但这在金陵很流行。

  赵瑟想,这鄙夷究竟是针对陆子周更多些,还是针对曹秋何更多些呢贵公子们总是喜欢语多关,除此之外他们还喜欢顾左右而言他。不过这样也好。曹秋何和秦少城互相鄙夷是由来已久,可以追溯到开始。毫无办法可想,气质决定切。如果不是秦少城出于贵族的骄傲与矜持而特意摆出来的高姿态,大约他们之间的互相鄙夷将会直接进化为如火如荼甚至于血肉横飞的冲突。那样,收获的不幸的只有赵瑟自己了。

  “这样也好。”赵瑟小声的嘀咕着。和谐是必须的,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和谐呢。事实上,她需要的也只是表面上的和谐。

  说话间,曹秋何已经指挥着班人马将他所谓“费了牛劲”找来的劣酒在酒席间安妥当,心满意足地拍着手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侍宴的总提调最后审视了遍晚宴现场。彩帛红毯,鲜花盆景美酒佳肴金玉器皿,五色陶瓷,以及把盏佳人歌舞伎子并全套丝竹鼓乐,俱尽善尽美,遂满意地点头。轻拍手掌,无数侍婢依序后退,各按方位而立。屏气凝神,时之间,偌大的甲板之上不闻声。

  不刻,半空中响雷大作,先是武昌城方向传来数十响炮声。江水另侧,江南水军大营主舰上打出旗帜,立即回之以船炮齐鸣。霎时间,江面水波飞溅,连正中两军之间水面上,连作起的楼船甲板都跟着微微摇晃起来。

  炮响之后,武昌城中开出数十战船,卫护着辆大船缓缓驶来。大船船首伫立男子,风吹衣袂,月光下看去,正是陆子周。

  “还是叶扁舟的样子更适合他啊”赵瑟扶着窗户笑了笑,轻轻地自言自语,“单刀赴会这种事,果然只合在说书先生的嘴里。”

  少顷,数百猛将盔明甲亮,簇拥出声火红袍服神采奕奕的曹秋何来。这片刻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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