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 第 72 部分阅读

    　　地远远望见十只带了千余骑时，他更加坚信自己必胜无疑。

　　开玩笑，就算是连战几场可能有点累了，可三万打千哪，白痴来打也赢了。

　　于是，混天龙的悲剧开始了。在这里，他几乎把前半生的英明武功陪得底儿掉。而其影响之深远，直接导致了代人杰混天龙在能力上的急速下降，向他前面所说的白痴全面靠拢。

　　那么，十究竟是怎么干才能给混天龙留下如此巨大的心理阴影呢

　　在这里，混天龙调集了绝对优势的兵力，而且是守株待兔。只需要挥手，呼啦声就可以将十重重包围起来。十他可只有千多的兵力啊，不要说活的人，就算乌江边上的西楚霸王附体，他也铁定逃不出去其实也不对，项羽那个非人类18个人就杀出十面埋伏了。但是但是这个活见了鬼的叶十，不，比鬼长得还漂亮的小鬼，居然骁勇善战到了没道理可讲的地步。他就用那么点兵力冲出了包围圈。这绝不是馒头给主角脸上贴金，真依据

　　事情发展到这儿，混天龙还能勉强接受。虽然头有点儿晕，但他还是可以豪气云干地给敌人送行：“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小子，你不错。来我们这儿吧，做什么朝廷鹰犬”

　　十要是就这么算了那才叫活见鬼呢。出重围，他立即飞马往高阳台赶，准备调兵反击。好巧不巧，半路正碰上狼狈逃命而来的万百千的队伍。万百千本来就是强撑着，见十血染战袍，汗湿衣甲的样子，立时就被惊得有几分回光返照之色，跃就在马上抓住十的衣领，大惊失色道：“难道连你也中了埋伏”

　　提起来十立即就目光如剑，哼了声道：“我去高阳台调兵，输了这场我叶十三个字倒过来写”

　　“都交给你了”万百千心上松，索性昏死过去。

　　叶十着人送万百千去盂津。他身边还有五百余骑，又调来高阳台五千援军，再加上万百千的三千残兵，就这么不倒九千来人， 回身去找混天龙算账。混天龙追击，十反击，很快就再次碰面。混天龙没想到十敢回来，就这么怔的功夫，笑容还没浮上来呢，就被十来了个绝地反击，三万大军几乎彻底崩溃。混天龙路南逃，直跑到洛阳城下，靠着罗小乙调出万围城的生力军才勉强摆脱追杀。

　　这时，约定合围的时间已经过了。当时，只有东边广成虎牢和潼关的三支援军因为混天龙是在来不及提起伏击才按时到达。那么，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元元都在城下摆好了阵势等着他们呢。在流寇的强烈要求下，这仗就开始打了。三支军队起往东面攻也只能从这边攻，庞玮也率万多龙武军自城里杀出来接应。十几二十万得流寇从两翼围卷过来，顷刻间，便如同巨浪般将官军拍成碎片。

　　十到达战场边缘的时候，战争已经持续了天夜，官军已经被成功地分割开，分别包围绞杀。放眼望去，在流寇的滔天巨浪中，官军的深赭服色只如浪花偶尔翻出。

　　十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挥剑指挥手下往西方，也就是和友军被围困之处正相反的方向攻击。出于十的英名，或者在流寇中应该说是恶名，大批的流寇不得不撤过来防守，以至于在十的马前塞满了人墙。

　　“真是看得起我啊”十在心里感慨。

　　由于十的冲击，东面包围圈的压力顿时减轻，部分官军借机脱出重围。但也只能这样而已了，流寇人数上的优势已经不是战术所能弥补的了，二十来万人，就是站着不动叫你砍，也得砍上十天半个月的。十通冲杀，也就是在流寇包围圈上划出道口子，便必须得暂时退出战场了。人终究是血肉之躯，要休息的。

　　就这样，战争持续了三个昼夜，十每隔段时间就冲击次，救出部分友军，直到流寇的包围圈中在也没有任何厮杀。十最后次望了望流寇丝毫看不出减少的大阵，果断地下令撤军。

　　他虽然佩服那些力战而死的人，却也不可能因为佩服就自己找死。并且就算他还可以坚持，士兵们也到了极限。这个时候，他所有的兵力加起来不超过三万，他还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凭三万疲敝之师打败二十几万敌人。这种事，还是交给疯子来做吧。

　　十直接撤到了邺城。因为他的离去，洛阳绝望了。

　　宣华二十七年六月二十五日，龙武军副将李继梁手持主帅崔宜的头颅开城投降，洛阳陷落，周王李瓒服毒自尽。

　　162反骨

　　洛阳陷落，霎时间石激起千层浪，气势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卷向王朝的政治中枢。上都长安，宛如勺凉水泼进滚沸的油鼎，霎时间炸溅开来，几乎连鼎身都摇摇欲坠起来。

　　消息传来的时候，正是七月初七，大郑的官僚系统因为俗称为七夕女儿节的乞巧节放假天，上都到处都是庆祝的宴会。于是假期立即结束，中书门下尚书三省的首脑帝国的宰相们从各自的宴会上被揪出来，送到中书省参加会议。他们的中的部分因为喝完酒立即就吹了凉风的缘故头疼欲裂，而另部分体质格外坚韧的，也不得不为如今棘手的局面头疼起来。

　　虽然说先输后赢是朝廷全体高层的共识，但要说输到连东都洛阳都易手他人的地步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列祖列宗在天有灵，非得被再气死次不可

　　首相谢夫人扫视圈，开口道：“都到齐了吧，那么开始吧。洛阳的军报已经报入宫中，陛下大约很快就会召见。趁这会儿工夫，咱们先商量下，拿出个办法来。”

　　谢夫人的声音平稳，话说得不疾不徐，语调优雅古朴，彰显着真正的宰辅之风。其他的人听到耳中，仿佛也镇定下，齐齐去翻卷宗。时之间，政事堂中只闻得纸张翻动的沙沙之声。

　　赵瑟的心紧张极了。满城风雨，尽是洛阳之战朝廷大军几乎全军覆灭得说法，她能不担心十的安危吗气翻检下去，看见十平安撤到邺城，悬着的颗心才总算落回到肚子里。

　　重新倒回去再看战事过程，赵瑟心中只道：中书省报信的小吏不知轻重，说什么全军尽覆至少我家十表现得就很光辉灿烂嘛，甚至可以用耀眼来形容，并且他还牢牢占着邺城。洛阳失守对军心民意虽是大大的打击，但子周他本来也志不在洛阳啊，丢了也不是不能重新收复。

　　赵瑟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这时候她的官位才升到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在中书省也是资历最浅的侍郎。她是没有权利在宰相会议上发言的，只被允许旁听。于是，她也就只好耐下性子，等宰相们开口。

　　尚书左仆射聂云合上卷宗，当先开口道：“既然邺城未失，河东韩地可以暂保无事，则如今当务之急有三：其，收复洛阳的援军从何处调拨；其二，援军交与何人统帅；其三，陪都失守，事非小可，朝野物议如何交代。”

　　韩国夫人张媛闻言立即道：“援军是现成的，上都二十万神策军耗费钱粮无算，如今总该派上用场了吧”这位大郑第名门张氏的族长如今已经顺利升任门下侍中，乃是朝廷中枢权位仅次于宰辅谢夫人的鸾台右相。

　　她这话说，在场的都是老儿成精之人 ，都知道这是张氏忌惮皇帝新练成的神策军。谢夫人遂笑道：“调神策军陛下应该不会答应。我看还是自六军抽调吧。另外，山东停战将近年了，傅铁衣怎么也不能再借口山东局面不稳按兵不动。十几万人马老是陈兵济宁做什么叫他出兵中原”

　　张媛看了眼直以来都语不发的苑国夫人，才道：“只是傅铁衣从河北山东出兵还不能形成合围之势，贼焰方炽，依我看，令河东节度使曹文昭也南下出击吧”

　　苑国夫人“啊”的声回过神来，说道：“曹文昭年老多病，似乎不宜出战。”

　　张媛眼中波光流转，尽是曼妙，本正经的言辞中带着些许笑语盈盈的调侃：“奈何廉颇老矣洛阳失则河东危矣。赵相，等曹文昭在晋阳坐不住了，自己也会请战的。”

　　苑国夫人沉默了。中原与河东实有切肤之疼，即便朝廷能允许傅铁衣染指，曹文昭又如何能不去分杯羹呢

　　聂云见机道：“总归要先向陛下请旨。只是倘若曹傅两帅都与战，再加上如今守在邺城的叶十，究竟要以何人为主帅呢如果另外任命元帅，朝中又可有谁能统帅得了他们总不成请陛下御驾亲征吧”

　　这样说，宰相们都皱起眉来。是啊，叶十也就罢了，无论他在前面表现得多么耀眼，毕竟年纪和资历摆在这儿，怎么也轮不到他做主帅。可傅铁衣和曹文昭就不样了。这两人，资历和地位也都摆在这儿呢，你让谁给谁当副手那都得打起来啊。而另派统帅，反正武将里除了做鬼的武威上将军狄桂华是没有能压住这二位的人。你要是从羽林军神武军之类的找个上将军大将军之类的告诉他们去给傅铁衣和曹文昭当上司，保管他们到了地方准连马都不敢下。至于文官，还派文官啊，崔宜的前车之鉴难道还不够吗

　　谢夫人也是声苦笑，道：“御驾亲征肯定不行，公主尚未成婚也不能出战，如此唯有宰辅督战途。诸位请先做好准备”

　　大郑宰相共七人，四女三男，这时心里都是沉甸甸。他们或者在朝堂上可以覆雨翻云，成为操纵战胜成败的决定力量，但那都是躲在高大而安全的城墙后面，直接上战场那是真没经历过啊而男相国们此时的沉重感比女相国们强烈百倍。没说的，哪有让女人上战场的道理

　　时之间，以男子之身位列宰相的三个男人，包括聂云在内都没有说话的兴致。

　　张媛说了个笑话：“啊，说到朝野物议，这次洛阳之战，虽然的确是败了，可所有的光彩似乎都被叶十个人夺去了呢。真好像我大郑全军的好运气都被他个人用完了，剩给别人 的都是灾难和霉运。我就说嘛，当年他要是傢给我做小，说不定也没有今天的事。偏赵相你家的孙女要和我来抢”

　　苑国夫人道：“不过是小孩子闹着玩儿罢了。那叶将军既不肯做你张家的侧室，自然更不肯做我赵家的侧室。”

　　宰相们都笑了来，张媛和赵瑟穷追美男叶十的风流韵事可是全上都永恒的八卦话题啊。赵瑟脸皮虽厚，坐在旁也是窘迫不已。

　　谢夫人忽而收了笑声道：“但愿他的光彩夺目能够补偿洛阳失守带来的阴霾我多么希望这两者能够互换下啊”

　　正说着，便见新近升任的内官署女官长崔莺莺跑得香汗淋漓地亲自来传：“诸位宰相大人，快，陛下召见。”

　　看来皇帝是真的动怒了，连崔莺莺这等正得宠爱的内廷新贵都失了仪态。宰相们也不敢耽误，匆匆收拾了官袍起身。赵瑟趁乱也跟着往外走，揪住自己的祖母大人坠到最后，不无担心地问：“陛下她如此动怒，崔宜又死了，那她不会迁罪于十吧毕竟他也不曾拼死救援洛阳”

　　苑国夫人在她头上点，笑道：“放心吧，安抚尚且不及呢。你就等着去监军吧。”

　　赵瑟怔，苑国夫人已是走远了。坐到台阶上想了半天，说皇帝要安抚十她还能想通。毕竟援军也好，另派统帅也好，都是远水不解近渴。如今中原能打仗的军队就十手下支还算完整，要靠他维持局面呢，如何能杀来解气至于要她等着监军之语，着实就百思不得其解了。开玩笑，宰相督师尚且勉强，她赵瑟无才无德，怎么就能摊上这么个倒霉差事呢

　　“不过能和十见面总也是好的”赵瑟心想，“而且还是做他上司诶”

　　宣华二十七年七月十日，因洛阳之败，皇帝遂以河东节度使曹文昭为荡寇大将军，以河北平卢节度使傅铁衣为平寇大将军，以盂津镇守使叶十为靖寇将军，另调神武羽林军各两万，会同进兵收复中原。以侍中柳敬为东都留守，赐天子剑，节制诸军，是为百余年未在大郑动用的宰辅督师。

　　这样，赵瑟也就没捞到什么监军，让她在放下心之余又有些难以言表遗憾。问起苑国夫人，苑国夫人“哈”地笑道：“急什么，说了叫你等嘛三军尚未会师，你自然无用。”

　　而圣旨传到邺城，所有人心里首先想到的，都是“他妈的，怎么又是文官督师”这么句骂娘的话。虽然为了安抚军心，皇帝将十的官位从正四品下的壮武将军提升到了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并且其余在洛阳之战中侥幸逃脱生天的将军们，如杨普万百千韩德功庞玮等人也多有赏赐抚慰。但毫无疑问 ，他们也没有办法因此就欢迎新来的文官，就算是宰相也不行洛阳败，让大郑武将对文官的鄙视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如果说，这道圣旨还有什么让邺城的将军们勉强觉得不错的，那就是曹文昭和傅铁衣也要来中原了。当然，他们都是名将中的名将，作为援军对大家都有好处，但这并不是关键。像傅铁衣和曹文昭这样高级的将领也得和他们起郁闷才是让这些无良将军们感到欢乐的真正原因。

　　这完全是出于中下级将士的不负责任的恶趣味骄兵悍将，谁不知道谁啊节度使这样的高官不做元帅反而做将军，那还不得往死里掐啊。他们大伙这官低职微的，就等着看热闹吧。然而，无论如何，圣旨已下，十等人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准备迎接他们讨厌的上司了。

　　各路援军也不是天就能赶到的，新的统帅也得跟着大军过来。于是，宣华二十七年六月末到九月初这将近七十天就成了中原大地开战以来最安静祥和的时期。

　　官军这边，除了十，主将们死的死伤得伤，兵力折损也在六成以上。即便是十也没办法在这种条件下悍然发起反攻。于是，大家便统躲在邺城修养生息。十作为唯还活蹦乱跳的主将，得忙着加固邺城和盂津的守卫，搜救洛阳之战的溃散的残兵，筹集军饷，集合各地方守备兵力加以训练。虽然援军早晚会来，但流寇也随时可能攻过来，三四万的兵力实在太少了，得尽切可能增强实力。这样，到八月中的时候，邺城的兵力在形式上达到了八万所谓形式，就是不管什么歪瓜裂枣都来凑个人头的结果。

　　流寇方，也必须在攻下洛阳之后停下脚步。他们扩张的速度太过惊人了，吞下的城池和疆土总需要时间消化，队伍散漫的风气也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大批来投的农民也得妥善安置。元元兑现了盂津战败后的承诺，挑选出五万人马交给自己的弟弟元错带进大别山练兵。为此，她几乎和聚义堂上的十八把金交椅闹翻。而这些问题中至关键的，就是政治旗号的问题。

　　没有攻下洛阳以前，或许只要打上替天行道的大旗，用绿林响马那套就足够了。但，既然已经打下了洛阳，既然已经占据了具有非常政治意义的东都，就意味着向天下宣示了他们野心的方向已经不在财货而在天下。那么，不管是为了给天下个交代，也是为了给自己个交代，都必须在政治上亮出面旗号。关于这点，即便流寇军中的小喽啰都有朴素的认识。

　　“当繁华的洛阳向他们打开大门，当东都积累了数百年的财富向他们展露出迷人的媚笑，当恢宏的皇家宫殿被他们踩 在脚下沾上他们肮脏的口水，这些僭称义军的土匪们彻底震惊了。这些土包子开花的草寇贱民就开始了妄想，以为他们也有了欢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资格”

　　这是多年之后某个前郑遗老留下的文字，虽然其中充斥着强烈的个人感情，但在某种程度上，它的确如实地反映了流寇突然接收了洛阳的切之后的感受。他们在各个角落大声议论着，议论着该给他们冠以什么样神圣的名号，将荆棘的王冠戴在谁的头上

　　“咱们这也算打下洛阳了，都城呢咱们是不是也要有个皇帝呢”

　　“哎，你们说谁当咱们皇上好啊，是大当家的，还是元当家的，要不然还是六当家的”

　　“白痴当然是元当家的，男人怎么做皇帝猪脑子，你笨死算了”

　　“拿元当家的做了皇帝，谁做皇后大当家的”

　　“嘁，大当家的那是皇兄，还是陆先生好，人家斯斯文文的才像”

　　“我可不喜欢陆先生，连个人都不敢杀六当家的多好，我喜欢六当家的当皇后”

　　“不对不对选九当家的做皇后，九当家的长得漂亮”

　　所以，就算是为了平息这些丢人现眼的流言，元元都得尽快解决政治旗号的问题。

　　称王称帝，时机肯定不成熟。多方考虑，他们最后选择了个称号冲天大将军黄巢同志，馒头对不起你。并且这个称号是给混天龙的，而不是给元元。

　　切都是为了团结。作为女人，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个和男人争，不是吗

　　“那么，既然解决了这件事，我们就可以考虑下邺城的问题了。”陆子周说。

　　于是，当八月底以宰相之尊督军的柳敬到达邺城时，他所面临的就是这个状况。

　　更糟糕的是，陆子周太爱邺城了，强取不行这次他要谋夺了，而陆子周在战场上唯的天敌偏偏又是个不把领导当回事的家伙。于是，柳敬的生命表现出了比他前任更加悲剧的色彩。他甚至还没等到傅铁衣和曹文昭会和之后跟他掐起来，就在邺城的城头上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

　　陆子周这次的谋略非常简单，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翻版而已。他分兵两路，路摆出不亚于上次的攻势，由元元率领进攻盂津。这路只是佯攻，另有路千余人由罗小乙率领，换上官军的服装旗帜，翻山越岭走小道，绕过盂津前往邺城，假扮从盂津退下来的将士骗开城门，趁邺城空虚之际举攻下邺城，之后前后夹击，盂津唾手可得。

　　柳宰相立即就上当了。其实他想不上当都不行，倘若不救盂津，佯攻就要变成真攻了。陆子周所拿出来的本来 就是可奇可正的谋略，救与不救都是个上当。于是，十立即受命镇守盂津。同时，为了保证万无失，柳敬还将自己带来的禁军派出去把守住从盂津往邺城的浮桥。这下，邺城就剩下些老弱病残了。

　　流寇有那么多的降将做向导，罗小乙自是顺顺当当地骗开城门，路骗进帅府。图穷匕见，亮出真面目来。好阵乱砍，登时就将宰相大人生擒活捉。众将中只有庞玮跑得快，带了拨人逃出城去，其余的包括万百千在内无漏网，全部都跟宰相大人做了伴儿。经过短暂的巷战，流寇终于得到了邺城他们梦寐以求的北上据点。

　　而十也得到了消息，立即便留下万人马给越鹰澜守城，自己则火速会同禁军回援。

　　邺城，实在太重要了。丢了邺城，流寇就卸掉了最后根锁链，从此飞龙在天。

　　于是，在邺城迎接十和禁军大将的，就是城头上刀已经被架上脖子的他们的统帅柳敬和同僚们以及匪首罗小乙嚣张无比的大笑。

　　“叶十，你听好了。炮响三声之后给老子退兵，否则，看见了吗，这可是你们大郑的宰相大人”

　　将军们都踌躇了。别的人质当然可以不管，可是宰相，宰相来自上都禁军的将军们都清楚所谓宰相背后有着怎么样庞大的家族势力和政治关系。这样庞大的势力要绞杀个武将实在是太轻松的事情了，甚至不需要在战场之外。权利可是没有任何公平可讲的。如果他们今天因为座微不足道的城池抛弃了宰相大人，那么，或许城池能夺回来，或许皇帝也就不会过分怪罪，但等待他们的也定是死亡

　　将军们这样想着，纷纷有了后退的意思。罗小乙更是得意，挥刀在万百千等人的脖子上比划了番，说道：“或者叶将军可以先看看余兴节目”

　　说到此处，罗小乙嘎然收声，目瞪口呆地望着十从容地拉弓搭箭。

　　“叶将军，不可”众将惊呼。庞玮甚至伸手去抓十肩膀。

　　十轻蔑笑，羽箭破空而去，端端正正射进大郑宰相的喉咙。

　　“所有罪责，均叶某人担之给我攻城”

　　163决裂

　　将军们互相看了眼，纷纷举起手中的利剑。

　　没说的，冲吧

　　是啊，不冲怎么办

　　箭射了，人死了，大郑的宰相“嘎嘣”就声就算玩完了。这大伙可都看见了，不是谁想撇清就撇清的了得。是的，虽然叶十的确说了“所有罪责，我人担之”这样的话，可他说了又不算，皇帝陛下认不认还两说着呢。这要是再丢了邺城，大伙儿还能有活路吗

　　十这箭，连他自己在内，算是把大伙都逼到绝路上去了。条条大路，只剩下条羊肠小道夺回邺城

　　人死已矣，谁也没本事让他死而复生。那么，至少得把邺城夺回来。不说将功赎罪，至少皇帝陛下那里也能有个交代。柳敬也能算是为国尽忠，不然大郑宰相宝贵的性命就拿来听了个响吗

　　于是，攻击超乎寻常的地猛烈。饶是以罗小乙之杀人如麻，时之间也被官军的英勇无畏震住了，更逞论普通的流寇。流寇在邺城立足不稳，又失了士气，在官军异常凶狠的进攻下很快就支撑不住。

　　罗小乙亡命之徒骨子里的狠辣被激起来，疯狂地砍杀着命令手下死守。时之间，竟有被他挽回些许颓势。十自马上跃起，踏着楼车几个纵身，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向罗小乙扑去。这是他第次在战场上使出剑客之术，立时就将罗小乙揪下城来。

　　“撤退”罗小乙只来得及气急败坏地喊了这么嗓子便被扔到地上，自有军士上前捆个结实。流寇失了首领，再也顾不上这座几乎能给他们带来整个天下的城池。押着万百千等众俘虏，匆匆败退而去。

　　当然，这并不是意味着邺城就没有危险了。盂津城下还有十几万毫发无伤地流寇大军呢旦他们突破了盂津，等待邺城的也就只有灭顶之灾了。

　　“没有必要追击，更没有必要现在还在邺城浪费太多的兵力，应该全军回援盂津，立刻。”十这么说。他甚至连城都没有进，立即就拨转马头转向盂津。

　　庞玮微微仰起头，稍稍眯起眼睛，远望着十的背影。在这个宿将的表情里，有种隐约而难以琢磨地笑容，笑容里有着仿佛积蓄了暴风骤雨般力量的轻微波动。他就这样沉默了半响，才叹息似地感慨：“这个孩子，是天生的统帅。”

　　禁军的大将们起陷入沉默，仿佛风吹过原野，种格外怪异的氛围笼罩着他们。

　　“问题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其中的个禁军大将似乎不耐这样的寂静，开口问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另个禁军大将带着讽刺的笑容开口，“当然是照他说的做难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真是丢人 ，我们竟然不得不服从于个比我们年轻几十岁的小孩子，个后辈的后辈”说话的将军不停的用鞭梗虐待自己的马，仿佛把局面搞成这样的，是他那匹马似的。

　　“谁让敢射死宰相的人不是你”还是那个语气嘲讽的将军开口。

　　于是，将军们达成了致。几万人起掉头，服从于十的安排，回援盂津。

　　禁军的大将们并没有任何服从于十命令的义务，甚至于他们中的任何个都有着比十更高的官职和地位。但是，在这天，在邺城之下，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服从十。并且，服从这种东西，是有惯性的。

　　人类是群居的动物，群人在起总要找出个统领来。不仅是因为他坚定，他光彩夺目，更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勇于承担罪责。既然这个叫做叶十的少年将军敢于射出这箭，那么，就让他来承担这箭所带来的切吧，不管是荣耀还是罪责。

　　宣华二十六年九月十三，因为十断然射出的箭，无数人的命运轨迹被改变了。世界自有人类开始便是如此，总有少数人注定捉住自己的命运，改变别人的人生。而其他的人，他们的命运注定被前面的少数人所影响和改变。呸，呸，呸，馒头是坚定地历史唯物主义者

　　大军日夜兼程回援盂津。情况比预想中的好，盂津城头上飘扬的依然是大郑王朝富丽堂皇的牡丹旗帜。十选择从侧后方偷袭流寇，但他破袭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了，流寇在付出无数次献血的代价之后永久性地放弃了与十针锋相对的愚蠢做法。他们立即谨慎地改变阵型，布下厚重而柔软防御层。十停止了进攻，因为如果他不停止，快攻的犀利也会被彻底的防守慢慢消磨掉。

　　进攻防守撤退，再进攻再防守再撤退，十为这永恒的三部曲厌烦。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战争就是这样。旦十来万人摆出彻底的守势，进攻的方就只能耐下性子来。十很清楚这点，他和城里的越鹰澜配合，打了场精彩绝伦的里应外合。战场上的局面很明显，十胜了。

　　元元退兵了，既然对手是叶十，她可不想在这座城池经历第二次失败。官军们欢呼起来，十也被这欢乐所感染，微笑起来。这个笑容里透着幸福和满足，对于他来说，胜利就是满足。

　　越鹰澜出城迎接十和禁军的大将们，在马上深深地施礼：“多谢将军。正是因为有您，才守住了盂津。”

　　听了这样的话，十竟然也难得谦虚起来。他摇摇头道：“不，不是我，是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坚持到我回来，现在败在盂津城下就不是流寇而是我了。”

　　但是 ，紧接着，流寇的援兵到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名声太响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名声固然可以吓退进攻的敌军，同样也可以召唤来更多敌军啊

　　早在罗小乙手下的残兵逃回洛阳，禀告十箭射宰相夺回邺城时，陆子周长叹声“三年之功，亏于篑”，混天龙就已经开始从各地调集援兵了。

　　他这倒也未必是要索性硬攻盂津的意思，而是纯从救援攻打盂津的军队考虑罢了。以三万之众败给十几千人的经历算是给混天龙留下心里阴影了。听到叶十这个名字，他就本能的想：援军要多援军定要多

　　于是，在混天龙“援军定要多”的指导思想下，流寇的军队从开封，从洛阳，从中原的各个角落汇集到了盂津。而旦增兵，事情似乎就不受控制了。十越是胜利，聚集到他面前的敌人就越多。战争的规模以不可思议的规模扩大着，以至于曹文昭和傅铁衣还远远没有进入战场，仿佛中原的战场上已经在不经意间摆开了决战的架势。

　　当时，官军和流寇已经在不停摩擦中偏离了邺城盂津线。他们以黄河为分界线，各自摆开阵型，隔河对峙。而不论官军和流寇都终于觉出不对来。

　　庞玮对十说：“叶将军，你看对面的流寇。估计兵力已经超过二十万了。他们在中原有这么大的兵力吗他们想干什么”

　　十皱起眉来，自言自语道：“如果现在决战，或许只要胜了这场，切都结束了。”

　　庞玮吓了跳，忙道：“将军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不，没有，这次没有，”十如实说道，“兵力差距太大了，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庞玮便道：“那就不能行险。河北军和河东军现在还在千里之外。我们旦在这里被流寇缠住，那邺城，甚至潼关都危险了。”

　　“我知道了”虽然有些不甘心，十还是点头，“马上就准备撤军。”

　　与此同时，在黄河的对面，流寇的首领们也在讨论相同的问题。

　　混天龙搓着手说：“不然，咱们就在此决战这次，毕竟我们人多，只要胜了那叶十，前面就是函谷关。对，就去攻函谷关。打下来函谷关，关西沃野千里，就都是咱们的天下了。”

　　陆子周轻轻叹了口气，推了封信到混天龙面前，道：“傅铁衣和曹文昭已经出兵了。”

　　混天龙顿时沉默了。叶十打得过打不过姑且放在边，函谷关以西怎么样也是将来的事，现在当务之急是开封和东都洛阳。他把精锐兵力都弄到起和叶十决以胜负，身后的老巢不被傅铁衣曹文昭剿了才叫活见鬼。

　　混天龙越想越气，拍桌案，懊恼道：“真可惜，明明有机会胜的”

　　“那么，”元远道，“就准备撤退吧”

　　于是，在对战双方致要求撤退的前提下，触即发的大决战消弭于无形。曹文昭和傅铁衣上洛阳和开封捡漏的如意算盘也双双落空，只得按原计划前往邺城会师。而十，回到邺城后也收到了皇帝陛下抛来的媚眼。

　　射死不射死宰相这种事和押大小的豪赌是样样的，全靠人品牌。押对了，夜暴富；押错了，倾家荡产。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次，十押对了。

　　皇帝亲口称赞十“乃有大将之风”，她无视柳氏的哭诉，述及前功，直接将十的晋升为从三品上的云麾将军，并赐予他靖寇大将军金印，给予他在中原战场和曹文昭傅铁衣相对等的地位。也就是说，除了曹傅两军之外，中原所有的兵力都归属他统领。

　　这样，中原的战场上就有了三位统帅级的人物，再在其上另派统帅也就不现实了。即便真派，也没有人再愿意去死，前面两位元帅大人的前车之鉴已经忒富裕了。于是，皇帝决定改派监军。所谓监军，就是捧着尚方宝剑在边看着，统帅们吵起来的时候劝劝架，再给皇帝打个小报告。中书省随便拣个足够用了，打仗的事儿有武将呢。

　　圣旨传到邺城，禁军都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十自己带的将士都觉得理所应当。这主要是因为十自己带的人来自“边远山区”，都是只知道战场的朴实孩子，而禁军们紧跟上都风尚，更了解宰相背后庞大的政治势力。正如禁军大将聂家栋所说

　　“看来这次皇帝陛下是下定决心要在中原解决流寇了，否则射杀宰相这样的大罪怎么可能不加追究反而升赏呢要知道，死去的宰相可是出自名门柳氏。”

　　当然，无论禁军还是边军，对十成为主将的事都由衷的高兴。毕竟，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宝贵的东西。在战场上，跟着个天才的主帅和跟着个无能的主帅区别，对大多数将士来说，往往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正如庞玮在庆祝十就任的酒宴上代表禁军所说的那样：“三品云麾将军的官位，军统帅的位置，在七大家族的公子来说，或者只是他们十几二十岁时必然要经历的阶段，但对大多数普通的将士来说，那是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啊，我记得我从正四品升上从三品，整整用了十五年的时间。现在，将军你只用了年的时间就做到了，真是快啊也许上天都要嫉妒你。你有这样的天才，又有了这样的运气但是，我要说，你值得”

　　将士们起发出 喝彩，十站起来说：“不会让大家输的，只要我叶十还活着，就永远不会”

　　将士们发出更激烈的喝彩。没有什么比武人自矜永远不输更狂悖的誓言了，但也没什么比永远不输更能煽动将士的情绪。十并没有故意煽动狂热，他只是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罢了

　　十上任之后第件事就是派信使去流寇那儿，他要换俘。用流寇六当家的玉面阎罗罗小乙换万百千杨普萧延让三人的性命。充当信使之人，鬼头刀当仁不让。

　　出发的时候，鬼头刀心里没谱，请示十道：“个换三个，明摆着的赔本买卖。他们要是和俺讨价还价可怎么办”

　　想都没想，十直接道：“那就不换了”

　　这下鬼头刀心里更没谱了，路都担心自己得让大当家的混天龙乱刀剁了。不成想，流寇商议了阵竟然答应了，抛出封信来让他交给主帅叶十。

　　十打开信来看，却是匪首元元的亲笔信。信上说同意换俘，但定要叶将军单刀赴会。他们这边也是样，不带任何护卫人马，只个人。至于换俘地点，定在两军中央的伏牛山山峰为宜，时间则在月圆之夜。届时，只要叶将军人带着俘虏前往，自由故人乘风而来云云”

　　“故人吗”十露出个略显迷惘的表情，轻轻地道：“说起来交手了这么多次，还没有机会见面呢”

　　宣华二十七年十月十五，叶十会陆子周于清风明月之山。

　　当时，十席地而坐，月光照在他的额头。他的宝剑随手搁在旁边的石头上，稍远点儿，是昏死在地上的罗小乙。陆子周就从十对面的小路走上来，穿着青色的袍子，右手拽着匹火红色的马，马背上搭着三个人，都死死捆住了手脚，正是万百千三人。似乎是因为拖得人太重，陆子周路走来仿佛并不轻松。

　　陆子周将马系树上，抖了抖衣裳，坐在十对面。

　　其实十挺不理解，既然都往地上坐了，还整什么衣衫。但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便用剑挑起罗着罗小乙的衣领往陆子周身边甩，顺势宝剑出鞘，抵上陆子周的眉心。

　　陆子周用两根手指推开剑尖，静静说道：“你很喜欢这样用剑，是习惯吗”

　　十猛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似乎有那么个夜晚，他也是这样毫无预兆地剑指陆子周，陆子周也是这样从容地推开剑尖。他突然觉得阵无聊与烦躁，猛得收回宝剑。悻悻言道：“今天应该算是你要见我，为什么”

　　陆子周反问道：“那么你为什么来，为什么回应我。”

　　“我只是想看看”十说，语气里有丝的不确定，继而就 坚定的说：“是的，我只是来确定下自己的对手。是你，这很好”

　　“不不是”陆子周微笑着摇头，“你只是来给自己找个借口，找个为何而战的借口。”

　　十对这番话嗤之以鼻，不屑道：“战争需要什么借口战争就是最好的借口。”

　　话音未落，陆子周立即道：“那么，不如就站在我们这边不是更好吗”

　　“你说什么”话头转得太快，十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半响才莫名其妙地道：“什么意思你个人来到这儿就是为了拉我入伙这太可笑了我凭什么要站到你那边”

　　“不是你说的吗”陆子周含笑道，“只要战争，只要胜利就可以。那么站在我们这边无疑更能让你得到满足，因为目前我们这里会更加艰难。”

　　现在，十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会不战而降，这种论调，简直是简直是他恼怒地皱眉道：“真让人讨厌，你们这些文人我才不会，就算是为了瑟儿”

　　陆子周在这里截断十道：“可以让她来做皇帝谁来做皇帝可以由你来决定。赵瑟也好无论其他什么人也好，只要结束现在这个时代。什么人做皇帝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