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 第 66 部分阅读

    　　给二位了”言罢深深躬，大步下城而去。

　　宣华二十六年六月十，傅铁然率领五万兵马到达济宁城外，长达六个月的济宁之战正式开始。在同天，陆子周与莫小乙以五万精壮流寇西出中原，准备继宣华二十三年之后第二次呼啸中原大地。而第二天早，流寇匪首混天龙点齐十万人马，亲自出济宁城向东北迎击傅铁衣。从行军路线上看，这对宿敌在不久的将来会于古城临淄。大郑王朝的沃土在风雨漂泊中泣血而歌。

　　不论战局如何，上都城总要不紧不慢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这是这座十六朝古都特有的气韵和风度。赵瑟也是这样天天不紧不慢地过着日子，在等待十到来的这段日子里，必须有许多准备事先做好。

　　赵瑟想取十做正夫就得让他封侯，想封侯就得有足够的战功，想有战功就得有足够的胜利，而决定胜利的东西往往不是在战场之内而是在战场之外。事情就是这样。而对于傅铁衣，即便没有阿云那小鬼的时时耳提面命，赵瑟也得尽力帮忙。这些都需要不紧不慢，按部就班的涵养。她如同 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得同时满足两个苛刻主人的使唤。虽然有家族的帮助，在这个月里，赵瑟似乎几乎耗尽了自己生的耐性。

　　好在傅铁云不再给赵瑟找麻烦。自从他的身体“全好”了，他表现得越来越像个真正的丈夫，只除了脾气有点大。他在大多数事情上和赵瑟共同进退，只对件事比较费解他不能明白为什么赵瑟和她的兄长能如此默契。

　　这是完全没有理由的事

　　“为什么你和大哥都认为陆子周会舍弃山东经营中原呢齐，大国也，带甲十万，物阜民丰，能与西秦想抗者唯有齐地。旦天下纷乱最易割据方。既然陆子周已经将泰半齐地纳入掌握，有什么理由要不战而弃”

　　这天，赵瑟正握着猗猗的小手教她背“红豆生南国”，旁傅铁云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

　　听见傅铁云这样问，赵瑟心里不得意那是不可能的。怎么说呢，能让傅铁云不耻下问，她赵瑟还不得让全上都给她摆庆功宴啊

　　于是赵瑟抱起猗猗。为了表示她是有风度的，不是小人得志，她特意笑得特别谦虚。她用无限的耐心向傅铁云娓娓道来：“山东以自守则易弱以亡，以攻人则足以自强而集事。其地形的封闭不如河北，三面均可能受敌，不易固守；且山东低山丘陵，方圆不过几百里，缺乏纵深，几处险要被突破，全境即可能被击穿”

　　说到这里，赵瑟的语气不由窒。她猛然想起来，自己这番话不就当初长夜无聊，陆子周讲给自己听的吗他说这话时的语气他的神态，在赵瑟脑中清晰宛若刚刚发生。她不自觉的将他的话字不差地说出来了。真是奇怪，当初日日听都不懂也记不住的东西，怎么分离了他说过的话反而清楚起来了呢

　　赵瑟心里空荡荡地。她冲傅铁云笑了笑说：“子周志在天下，当然不会固守山东地与傅侯硬拼消耗。只有把山东扔给傅侯，他才能腾出手来逐鹿中原。我想，他应该是想由中原而晋阳，有晋阳而关中，由关中而天下吧”

　　傅铁云听完盯着赵瑟看了半天，才有些迟疑的说：“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了解陆子周毕竟场夫妻即便分开了也是不同”

　　赵瑟便很不是滋味了，心道：倘若我当真了解子周，又何至于闹到不得不放手的境地

　　傅铁云却把夺过猗猗交给保姆抱下去，数落赵瑟道：“看你笑得像个狐狸，小心教坏了女儿”说罢便推着赵瑟往外去，努嘴道：“喏，你的管家都急得跳脚了，快去吧”

　　赵瑟回头，果然见自己的管事赵月兰等在门口，也便就势出了门。

　　赵月兰奉上封书信，禀告 道：“小姐，淮南江别驾家的信送来了，是俞夫人亲笔写的，说是家门不幸，出了这等伤风败俗之子，请小姐随意处置。三老爷已经看过了，请小姐拿主意便是。”

　　赵瑟这才想起俞怀英的事情。当时时糊涂捉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气头上差点将人烧死。幸亏西楼阻拦，才算作罢。因为俞怀英的父亲是淮南别驾，所以特意去了信再做处置。如今时过境迁，有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赵瑟便觉得仿佛也不值得便为此夺人性命。

　　于是赵瑟叹了口气道：“罢了，俞郎还关着吧便就此收拾了送他回母家，以后取傢听其自便也就是了。至于月官儿”月官儿所行之事，便是死十次也够了，赵瑟也觉得就这么放了他不合适，时之间，倒是不好决断。

　　赵月兰却小心地说：“小姐，俞郎今天听说来信了，他他就吊死了”

　　赵瑟心中惊，有心责骂几句出气却也知道赵月兰并没有什么错处。俞怀英便是被送回家，八成也是死路条。她闭上眼睛重重叹息声，问道：“他可有什么遗愿”

　　赵月兰战战兢兢地道：“他求小姐求小姐饶了月官儿的性命”

　　赵瑟笑笑道：“真是痴情的人啊。”遂吩咐：“好生厚葬俞郎。至于月官儿，就依了俞郎的心愿下蚕室，然后，送去二少爷那儿吧”

　　“是”赵月兰垂首答应，之后窥着赵瑟的脸色正常了些，才小心地禀告道：“江别驾家随信还送来位少爷，说是服侍小姐，给小姐赔罪侯爷的意思是总要给江别驾留几分面子，不过侍郎，小姐随便纳了就是。三老爷也是这个意思，既然人已经进了府，问小姐什么时候合适将礼全了。”

　　赵瑟立即就皱起眉头。父亲的意思她明白，淮南练兵求助于江别驾这地方官之处甚多，杀了人家个儿子，按说怎么也该再纳个。可数着时日十眼看就要到上都了，她如何还敢再有风流韵事。然而此事确实推脱不得，赵瑟便想索性越快越好。大约不叫十捉个正着，他也不记得自己后院究竟有几个男人吧。对，还要好好贿赂米饼。

　　于是赵瑟咬牙道：“那就明天晚上吧，切从简。你先带人去拜见两位公子，我就不见了。”

　　赵月兰领命下去操办。

　　第二天，像赶着投胎似的，赵瑟入了洞房，直教傅铁云大笑话而特笑话。

　　这位新的俞郎模样漂亮许多，很是贤良淑德的样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床头，规规矩矩的行礼迎接赵瑟。赵瑟很是做贼心虚地扶起人家，问他姓名。

　　“怀远，俞怀远。”他低下头轻声作答。

　　赵瑟没由来的心中阵柔软。对于 俞怀英，她是有愧疚的。现如今，便将这份愧疚都转化到了他弟弟身上。心想既然要了人家，便得好好对待，不然不止误人终身，还要误人性命。

　　于是赵瑟牵着新人的手坐下，端详了番在他左边脸上亲了口。新人难免脸红，垂下头去说不出话。赵瑟打起精神，待进步脱人家的衣服摸人家的肉时，耳边声犹如晴天霹雳。

　　“小姐，俞郎，吃石榴了”

　　赵瑟吓得心怦怦直跳，翻脸欲叫人将那失礼的奴婢拖出去时，抬眼便看见米饼那张焦急无比的脸。

　　米饼来送石榴

　　赵瑟脑子“嗡”的声，知道这下是真糟了她再也顾不上新人，跳起来就往门外扑去。

　　149

　　门外哪有什么十

　　赵瑟慌慌张张地打量了圈，只有十来个杂使的侍奴小厮低垂着头在廊庑下站成排等着听招呼。于是赵瑟便有些茫然了，手扶着门框立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米饼紧跟着追出来，偷偷拉扯着赵瑟的袖子，眼神便冲着屋前那株大槐树瞟去。

　　赵瑟顿时大喜过望，也不掂量掂量那丈来高，合抱粗细的大槐树自己能不能爬上去，跳起来就往上冲。米饼在她后腰上托了把，赵瑟便觉得身体轻，双脚离地，忽忽悠悠地便往树飞杈处去。不过眨眼的功夫，茂密的树枝便撞到赵瑟脸前。她本能闭眼，双手伸出去乱抓。之后，赵瑟就掐着十的脖子从半空中掉下来。

　　这件事情，皇天后土过往神灵都可以作证，赵瑟闭眼之前绝没有找着十在哪儿。

　　她就是在瞎摸

　　像十这种级别的高手呢，就凭赵瑟这号混吃等死的角色永远也不可能根据呼吸心跳体温等等把他和树枝分出来。但是，请不要忽略点，而且这是至关重要的点赵瑟是个女人。对于她来说，把情人揪出来这个事有直觉就足够了。

　　所以赵瑟闭眼就觉得十肯定在左边，于是不用睁眼，她的手直接就往左面划拉。在接连撞断了好几根细枝杈之后，赵瑟指尖划过十从来没被任何人碰到过的喉咙。这女人连犹豫都没有，直接上手去卡，而且是两只手。然后，赵瑟身体去势用尽，直直向下坠去。可叹十江湖排名至少前十的高手就这么被赵瑟这倒数人家都不稀得排的家伙揪了下来。

　　这番动作转折虽多，然而从赵瑟扑出房门到揪出十却实实只发生在说时迟那时快的瞬间。五音和众侍奴才刚刚有时间从屋里赶出来看热闹。于是，他们就正赶上欣赏十那堪称完美的身姿在空中翩然变幻，最终却不得不狼狈落到他家小姐这悲惨肉垫上的奇景。众人为之呆若木鸡，连个“捉刺客”之类的都没人想起来喊。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看热闹的姑且不算，在米饼这个唯内行的眼中，十分明是在空中连换了七八种身法，试图把赵瑟抛起来接住。尽管十因为赵瑟的风流情债生气，可毕竟不能让她掉下来摔出个好歹来。奈何赵瑟实在太死心眼，无论十如何，她就认准了点儿卡住十的脖子不松手，仿佛松手十就跑了似的。

　　十本来就生气，这下索性懒得再管赵瑟，就由着她卡着自己的脖子往下坠。然而落地之时，到底还是忍不住托了她把，卸掉力道。这样，赵瑟伤是绝对不会伤的，疼则是肯定的。

　　落地，十手指轻抚赵瑟手腕。赵瑟手上 麻，失了力道，十便立即从她的魔爪中脱身，跃而起。他眼眸扫，见满院的俊美少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穿着傢衣的新郎衣衫不整地立在门口半遮半掩地探看，米饼这多嘴的家伙却已经溜得不见踪影，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恼怒便又浮了起来。满院的少年被十灿若星辰的眸子睹过，均是呼吸滞。

　　十刚有提身欲走的意思，赵瑟在边就发现了。她却已经趁着这会儿功夫喘过口气，顾不身上疼痛，跳起来个熊抱就把十紧紧抱在怀中，口中连声道：“别走，我不让你走”

　　十正气得头疼呢，哪有心情听赵瑟的甜言蜜语。赵瑟要抱他便只管由她抱去，十也不挣扎，足尖点便向房顶跃去。赵瑟这次却处理得英明之极，笼而统之句话就是不松手。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了，十飞也好，跑也好，她就是立场坚定地挂在人家身上。反正她觉得十不能把她踢下去。

　　十果然被赵瑟缠得无可奈何。不下重手脱不得身，下重手又实在狠不下心。无奈之下只好站住了，带着怒意说：“你不是赵家小姐吗，怎么这样赖皮”

　　赵瑟脸蹭着十的后背，委委屈屈地道：“不赖皮你就要跑了”

　　十换了口气，大约正是被赵瑟气得不轻，不得不调理内息。

　　赵瑟见他站着不动，试探着松开只手去摸十的脸。指尖刚碰上耳垂，十便觉得忍无可忍，把攥住赵瑟的手腕。赵瑟声惊呼还没喊完，人就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越过十的肩头落在了他的臂弯。十以手臂揽着赵瑟的腰，闪身跃上房顶，如丛林中的狮子样敏捷的奔跑起来。

　　赵瑟闭上眼睛，只感觉自己如阵风般飞翔。而在院中众目瞪口呆的侍仆看来，不过眼前花，他们的小姐就和不知是人是神的美丽男人消失了。赵瑟可怜的新郎俞怀远轻哼声，晕倒在地上。

　　众侍仆这才省悟过来，大呼小叫地乱作团。五音断喝声：“都闭嘴”侍仆们才安静下来。因为陆子周的事情，赵瑟院中的侍奴刚刚整个换过批。，是以旁人不知道赵瑟和十的关系，只有五音知道。正式因为五音知晓来龙去脉，他才明白这件事情绝不能轻易声张。

　　他按了按头，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连串地吩咐道：“来几个人服侍新郎伴回房修养，明日再请大夫。所有的人都留在这儿，不得出俞郎的院门步米饼呢出来跟我起去禀报三老爷”

　　米饼从院中的大水缸里跳出来，浑身湿漉漉地淌着水，甩了甩头发道：“走吧”

　　五音眼睛直了直，泄气道：“你还是先换衣服，我去找兰管事说句话 ，在外面等着你。”

　　米饼可有可无地歪头，表示你随意。五音当先出了门，米饼却没有去换衣服，跟着五音后面也出了门。路运功，身上的湿气便化作白烟蒸腾而起。侍仆们惊诧欲绝，米饼也混不在意。他在赵家的时日很久了，知道今天出了这样的变故，大抵目睹的侍仆断无生理，是以再也没必要在这些人面前装模作样。

　　五音知会过兰管事派人看守新郎院中的侍奴，与米饼并肩前去禀告三叔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静谧的晚间很有几分沉重与诡异。

　　“米饼”五音最先忍不住开口搭话，“小姐她不会有事吧”

　　“不会，她和十哥在起什么事都出不了。明天早准回来。”

　　五音便无话说了，沉默了会儿，他才有些艰难的提起：“米饼叶将军他他真的见不得小姐宠爱别的男子吗”

　　米饼豁然转头，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五音这样玲珑八面之人在米饼近乎凌厉的目光下也很有些吃力，结结巴巴地道：“我是想小姐既然立意要取叶将军为正夫，那总归能取成。日后，倘使将军他天下断没有女子只要个男人的道理。不要说士族嫡女，便是贫家之女也不可能只有个男人。这是天理，叶将军便是不高兴也不能拿小姐怎么样。我们却不知会如何待我们我们这些服侍过小姐的人，性命苦乐终归都在正夫主君手中我”

　　“你害怕是吧”米饼打断五音，以极为简洁的诘问指出了五音的心病。他似乎苦笑了下，说道：“十哥的确非常不喜欢小姐和别的男人在起。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到是用不着担心。你自己也说了，天下从来有女子只要个男人的道理。天道如此，他最多不高兴，不至于非把你宰了。你这样的人，不会激起他的杀意的”

　　“啊”五音听得似是而非，疑惑道：“激起杀意”

　　米饼点点头，解释道：“是的，激起杀意。如果是傅铁衣或者是陆子周那样的人，自然可以激起他的杀意。其他的人，大约他就没有兴趣了。十哥是这样的，直都是这样。他不能忍受比他强大凌驾于他之上的存在。他从小就直在不断地挑战那些曾经比他强大的存在，直到打倒并超越他们，做到那些看起来仿佛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他的心里，只有那些有资格站在他对面的人才值得关注。越是强大越是不可战胜就越关注，越不会放手。所以，不在他视线以内的人他是不会在意的。”

　　五音为他听到的这番回答屏住了呼吸，久久才道：“即使是对自己所爱的女人的男人，也是 这样的吗”

　　“应该是吧”米饼笑笑说，“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没理由单感情要例外。”

　　五音的眼睛轮，带着些说不清楚的语气问：“你是说，我们根本就不配叶将军他为了我们而争风吃醋。”虽然是问话，五音的语气分明是笃定的。

　　“是的。”米饼以极为简洁的形式回应了米饼。与此同时，他心中也不禁黯然神伤：“可惜只是我，不是我们”

　　五音的脚步轻快起来，似乎完全放心下来。是啊，只要未来的未来的主君不会因为小姐的偶然宠爱找麻烦就足够了，否则他们这样的人，人生便点儿盼头都没有了。

　　而此时，个从来未曾有过的念头在米饼的心中闪而过如果当初赵瑟订婚的对象不是傅铁衣这样的人，而是其他什么平庸的贵族子弟，十哥他还会如此坚持吗或者正是因为看见了傅铁衣，十哥他才决定了绝不屈居于他之下

　　无论如何，十都不是因为憎恶赵瑟新取的男人俞怀远所以才生气的。他所不喜欢的只是赵瑟所表现出来的怀柔与可能的温情脉脉。或者这么说也不确切，任哪个男人满怀柔情与期盼地赶了几十里的夜路去会情人，却在窗外看见自己的情人亲昵地亲别的男人的脸蛋并扒别的男人的衣服时，大约也不可能不心头火起。

　　总而言之，十把赵瑟扔到她们家后花园那株老而成精的榕树上时，他还没有消气。

　　那榕树真的很大。树冠部分弧形的枝杈和其上丰茂的叶子将中间围成个半封闭的空间。坐在里面抬头，只看得见巴掌大小的块天空。

　　十把赵瑟扔在角落里，自己躺到边。他不说话，当然更不理赵瑟。他穿着夜行衣，枕着胳膊长长地躺在那里，衬托着他蜂腰长腿愈加完美。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轻轻阖着，月光便透过疏密的叶片间隙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而柔和的光点，仿若妖精于月亮上舞蹈。

　　赵瑟便看得有些痴了。这样安静的时光，仿佛回到了当年只有他和她的高山密林。

　　她对他的心直是样的，他对她的心也直是样的。

　　她不应该惹他生气，赵瑟想。他发脾气的模样真的很可怜，啊，是很可爱。明明就在这里等着她去哄他，却偏偏将头转到边去，像真的和猗猗好像

　　赵瑟不禁露出个微笑。

　　她晃了晃树枝，叫道：“十”

　　十仿佛没听见样。

　　如果是以前，大约赵瑟的信心立即就会被打击得七零八落，没有两盏茶的功夫绝对拾不起来重整旗鼓再叫。然而如今赵瑟可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人家可是生过孩子，带 过女儿，做过母亲的人既然认定了要把十当成猗猗来哄，那么自然不可能只叫次就奏效。在赵瑟的经验里，她的女儿猗猗可从来没有过过叫就来，哄就笑这样让人省心的章程。

　　于是赵瑟继续晃树枝，劲更大了，口中感情相当充沛的唤道：“十”

　　“嗯。”

　　这次，十答应了。尽管声音很小，只是个“嗯”字，但的确是立即答应了。那感觉不像是被缠得不得不出声，而更像是第声没答应就有点后悔，所以等在那里，第二声叫，立即就跑了出来。

　　这种程度的鼓励对于赵瑟这等厚脸皮的女人来说已经足够了。她立即喜上眉梢，连滚带爬地赶到十身边，两只纤细的小手伸出去交叠着按在十的胸口，甜蜜蜜地道：“十，你不生我的气啦”

　　“故意的是吧”十睁开眼睛说，“故意教我看了生气是不是”

　　“才不是呢”赵瑟大叫冤枉，“总有不得不接回家的男人，也不是我自己说不就可以扔出去的人家就是怕你生气才紧赶慢赶，想着赶在你回来之前呢十，不要生气了嘛”

　　十翻身坐起，轻轻哼了声，指责道：“每次都是这样瑟儿，瑟儿，你就不能乖乖的不要招蜂引蝶吗”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赵瑟立即抱住十，脸贴在他的胸口，声音极轻道：“你打我几下出气好不好只要不再生气，随便用力打好了。”

　　十不满地哼了声。这也欺人太人了不是他诉诸于力，赵瑟还有命在吗

　　赵瑟便欢喜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打我那抱抱我嘛，十，抱抱”

　　“喂，我还在生气呢”十觉得应该强调下自己的心情。

　　赵瑟却是不管的，她向是赖上了便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她揪着十肚子上衣服扯来扯去，再四要求：“抱抱嘛”

　　十坚持了没刻便举旗投降，单手揽住赵瑟的背。赵瑟满意地叹息声：“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没看出来”十小声嘀咕。

　　“真的”赵瑟抬头盯着十的眸子，眼睛亮闪闪地许愿道：“我的心是你的，完完整整的心我的十，就算我取百个，我心里也只有你个”

　　赵瑟发这个誓实在是有点欺负人家老天爷。她是没说“若有不实，天打雷劈”之类的话，不然说不定人老天爷真的扔个雷劈她。

　　赵瑟心里有十不假，最爱的是十也没错。然而其他的男人便当真点儿位置都没有吗难道陆子周没有占据着个角落难道傅铁衣没有占据着个角落难道傅铁云没有占据着 个角落难道霍西楼不曾占据着个角落

　　只要划过心房的，就会留下印记。怎么可能完完整整地留给个人独享呢

　　然而赵瑟还是全心全意地说了这样的话。在她的心里，她清楚地知道，她可以为十牺牲掉其他的男人，就像她已经做到的那样，却没有办法不在自己的心里给他们留下位置。

　　当然，赵瑟所说的包含着谎言的部分，而十，他竟然相信了赵瑟所说的切。他明显高兴起来，气恼扫而空，眼眸如星光照于水面。

　　由此可见，谎言在爱情中是必须的。始终不肯说谎言的女人是幼稚的，而成熟得不肯相信谎言的男人则是糟糕的。

　　150

　　十双臂搂住赵瑟，下巴磕在她的头顶，什么也不说了。种温柔的情怀荡漾于赵瑟的全身。她攀上十的脖子，凑上去轻轻碰了碰十的双唇。

　　两个人的唇碰就离开了，似乎这样地轻轻碰比长时间的热吻更加情深意浓。那是种如此独特的感受，瞬间，似乎闪电击穿了他们的心房，以至于他们羞涩难当，同时别开头去。

　　他们躺下来，赵瑟枕着十的胳膊。他们在如洗的月光下长时间地凝视彼此，句话也不必说。

　　乌云如徐徐飞翔的鲲鹏，张开巨大的翼羽遮蔽住月亮。洒向叶片间的银光被阻隔了，树冠枝杈纵横的私密空间陷入片漆黑。

　　赵瑟从令人长时间沉溺的温柔与静谧中猛然苏醒过来。就和所有那些习惯于上都夜生活的颓废糜烂的贵族男女样，只要夜幕降临就精神抖擞，双目放光，像那些滑动着光圈儿的猫咪的眼。

　　她张开手掌在十脸前晃动着，手腕上串在宝石手链上的小铃铛随着晃动发出连串轻微的脆响。十呼吸的热气连绵线地打在赵瑟的手掌。

　　“十，想什么呢”她唤醒他。

　　十捉住赵瑟的手，不说话。

　　赵瑟笑起来，笑声里带着些许恶作剧的味道。她坐起来，俯身凑近十的脸。他们挨得极近，赵瑟的脸在十的脸上方。她的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她的嘴唇只差点儿就碰上他的嘴唇。

　　她就这样对他说：“我仿佛又回到了鸡公山上的那晚十，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同样的大树，同样的乌云盖月，同样静静躺了好久。虽然还少了样在身体里快意纵横的中州第劣酒梨花白，但赵瑟身体感觉变轻，仿佛飘荡于天花板之下的眩晕却仍然是同样的。

　　十定有着同样的感受，因为赵瑟感觉到了他脸上的热度。尽管赵瑟看不见十，她却知道十定在脸红。于是她很高兴地在十的唇上啄了口这很便宜，她的唇就在他的之上。她的吻仍然极轻，似乎害怕稍微用点儿力就会咬破这刻的妙不可言似的。

　　这次，十却没有那般好说话了。他闪电般咬住赵瑟那个轻轻的吻，把它包裹在自己的嘴里。他用暴风骤雨的亲吻回报赵瑟那个踏雪寻梅的亲吻。他只手掌按住赵瑟的背心，直手掌按着她的头。赵瑟吸他的舌头，嘤嘤呜呜的在他身上抓挠着反抗或者称之为鼓励更合适。这时，十就抱着她翻滚，把她压在自己的小腹下面再狠狠地亲吻下去。

　　这是个汗流浃背的吻。

　　吻本身和欢爱样，都是搏斗，充满了野性的搏斗。

　　赵瑟和十的这个吻，就是公狮子和母狮子的搏斗。

　　“十，你都学坏了想当年，你可乖了”在搏斗的间隙，赵瑟大呼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不知哪家的流氓带坏了她家的十。然而她的语气里，她的眼角眉梢，分明处处都是遥想当年青葱的志得意满，其得意洋洋之处比之衣锦还乡也就稍稍差了那么点儿半点儿。

　　赵瑟看不见十，十却是看得见赵瑟的。于是，他被赵瑟这番笑气得够呛，卷了下被赵瑟咬得生疼的舌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你才是真 的学坏呢”十含含糊糊地说，“可气我当初竟还以为你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那是，想当初你还调戏我来着，你还要我和你私奔呢”赵瑟毫不留情地还击，笑声点儿都不自觉。

　　十立即就闭嘴了，因为只有他收拢嘴唇，才能堵上赵瑟的嘴。相应地，他手下的动作更利索了，连拉带拽地扯开赵瑟的胸衣，手指捏上赵瑟的胸乳以为威胁。那意思大约就是“你再敢跟我提当初，我可就使劲了。”

　　现在就算十没堵上赵瑟的嘴她也不会再笑了。既然宽衣解带，总要有宽衣解带的样子。她抬了抬腰，自己把自己的裙子给拽下去，之后就去解十的衣衫。十也就愣神的功夫，身上就啥都不剩了。

　　的确，论起脱衣服的功夫，特别是脱男人裤子的本事，自然是十个十也及不上个赵瑟。这是只要多多练习就能越来越熟练的事儿，即便十自己就个是男人，是棵青青嫩草，到底也没办法和拥有整片草原的赵瑟相提并论啊

　　赵瑟搂住十的腰。十松开她的嘴，在赵瑟的锁骨和r房周围落下细密的亲吻。赵瑟轻轻扭动着躯干，勾起头挣扎着去蹭十的脖子，并试图在那上面咬口。十忍不住战栗了下，扭转脖颈躲让那仿若胡子扎上心房的酥痒。

　　他越是挣扎着不让赵瑟去蹭，赵瑟便越克制不住自己要去蹭的急切心情。他们在这样的磨蹭与纠缠中拥紧彼此。赵瑟勾起双脚，盘上十的腰，像只树獭般挂在十的身上。十的春笋抵住赵瑟的花园，只要用力，就可以推开大门，贯穿花园的小径，找寻花园深处的宝藏。

　　赵瑟偏偏在这个时候手脚并用，死地命拍打十的屁股和脖子。她仿佛猛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以脚心叩打十结实的臀峰，口中连声道：“等下等下才好我要翻过来我要翻过来”

　　十无法，只得翻身躺下，将赵瑟抱着坐到上面来。只是任谁在这个时候女人还要拍着他说“等下”心情必然不会多好，这样，他将赵瑟摁着坐下来套住自己的春笋时便说不上多么温柔体贴了。而且这是树不是床，翻来覆去地不免硌到赵瑟的细皮嫩肉。赵瑟发出声短促的叫疼，之后立即便咬住了嘴唇。抬起头来时，她便又是满眼满面的笑意。

　　“我要在上面呢那次就是”她说。

　　“随便你”十在赵瑟看不见的黑暗中像被妖精扯了扯嘴角，说，“只是下次不准再这样换来换去”

　　“行”赵瑟高兴地在十的眼睑上吻了口，数年以来的阴霾扫而光，顿时有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意。

　　之后，她就上下动作起来。边起 伏着，边很高兴地哼着小调。究竟是什么调子听不大清，只大抵可以确定是走调的，不过好在声音小，十可以装听不见。

　　旦此番真刀实枪地厮杀起来，十反而没了刚才的热烈，竟是努力控制着身体动也不动，头扭到边，眼睛也紧紧闭上。赵瑟起初以为十这是生气了，可是出声去唤，十又“嗯”的声答应，去吻他也不会被咬，实在不像生气的样子。以上种种，赵瑟着实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她灵光闪惶然大悟，才知道十他竟是在羞涩。

　　按理说赵瑟和十欢爱了也有无数次，早就谈不到什么羞涩不羞涩，但今天实在和当日他们两人的第次相似，赵瑟又屡屡提起，十便越回想越觉得不好意思了。赵瑟想起当日自己醉意朦胧的言语动作，那时只当是生平最后次欢乐，十明明是只红着眼睛的小白兔却偏强要不懂装懂，最后却终于成了自己上面作成的第次，也不免有些脸红。偷袭似地吻十，又咬他的耳垂和脖子。十便再难像开始那样躺着不懂，装他的小白兔了。

　　赵瑟继续哼她走调的歌，正着动完了侧着动，侧着动完了反着动，最后整整转了圈。

　　好玩还是相当好玩的，翻身当然从来没有翻得这么彻底过，就是忒累得慌。

　　开始，赵瑟还只是腿疼，之后就是腰酸背疼。因为比较好玩，舍不得停下来，拼命又坚持了会儿。终于点儿劲都没了，软在十胸口跟人家商量：“十，换你会儿吧，人家都没劲儿了”

　　十很是踌躇，说好了不再换来换去的，便不管赵瑟怎么坑蒙拐骗都不肯到上面来。因为正在滋味无穷的时候，自觉得不能停手不干，便只是按住赵瑟趴在自己胸口，自己在下面用腰上的力气接着干赵瑟没干完的活儿。赵瑟歇息了片刻，自觉喘过了口气，便也随着十跳跃的节拍舞蹈。她只需小幅度地摆动，仿佛就品尝从未有过的快乐。

　　这让赵瑟在瞬间理解了音乐的真谛。那似乎是和欢爱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呵，然而它们的真谛则是完全相同的，便都是“谐”。不谐者不为乐，不谐者不为乐，此乐彼乐；琴瑟和谐，琴瑟和谐，此和谐彼和谐。音乐和欢爱，竟是如此的致。难怪那些萦绕着暖色的诗词里总是填满了弄箫与拨弦难怪“紫凤放娇衔楚佩，赤鳞狂舞拨湘弦”这样的句子出就能风靡上都

　　倘若抛开了那些犹抱琵琶半遮面似欲语还休，赵瑟仍然可以用最朴素方式诠释这切动动其乐无穷

　　总而言之，他们正追求着世间至乐。从这天开始，赵瑟彻底摒弃了“躺着不动，只要享受就好”的保守做法。 他们合奏琴箫，弄箫应和拨弦，拨弦呼应弄箫，以合至美之乐。

　　未及，曲至，雷鸣电闪，夏夜的暴雨骤然而至。大颗的雨点自乌云垂落，重重地打于叶片，之后，顺着叶片的脉络汇流而下，银线般的落在赵瑟和十的头上，身上。几滴雨珠透过密叶的间隙打在赵瑟的背上，溅起片凉爽，花朵似的晕开。十抱紧赵瑟，想把她藏到自己的臂膀之下。赵瑟却猛得推开十，手掌撑着他的两胸，用尽全力完成他们的乐曲。她的头发散落了，被雨水打湿。小的水珠顺着发梢滴在十的腿上胸上肋骨上，还有更多在赵瑟的脊背上流淌。她在奏乐中甩动湿发，水滴就像挣断丝线的珍珠般迸溅四散。

　　终于曲中人散，余韵久久未歇。暴雨随之而停，满天乌云散去，银盘似的满月洒下满树清光。他们仰面躺倒，任由月光爱抚他们的全身。

　　赵瑟发出轻轻的喘息声，间或有几声咳嗽。欢爱的温暖渐渐褪去了之后，暴雨的威力开始展现出来，赵瑟在舒适的凉爽之后不久就感觉到了凉意。十侧过身拥紧赵瑟。他的腿纠缠着她的腿。他的手掌在她的背上爱抚着，从脖颈直到臀。他的另手握住她的手。他的身体是这样的暖和，赵瑟舍不得离开了。

　　十握着赵瑟双手的那只手轻轻地往上移动，暖和她的手臂。她不知道他的手尽然这样烫人。他的手滑下来箍住他的手腕，停住了。

　　“瑟儿，坐起来吧。”十说，“起来，我帮你弄干头发。”

　　“不要”赵瑟很孩子气的逼着眼睛摇动肩膀。她现在很暖和，她不要动。

　　“很好玩的。”十这样说。

　　并且，他没有等赵瑟答应，便径自将她拉了起来。他像摆弄布娃娃样将赵瑟摆弄成盘膝而坐的姿势。他坐到她身后，伸出手掌抵住赵瑟的背心。团格外舒适的炙热便随之在赵瑟的周身百骸行走，熨帖了她的五脏六肺，周身的湿意便化作白雾飘然而去。大约盏茶的功夫，十收掌，赵瑟还对那炙热恋恋不舍。十随即伸出两指，闪电般地在赵瑟前胸和小腹点戳了十几下。赵瑟似乎全身骨骼筋脉都抻展了遭般快意，特别其中指，十戳在她脐下三寸之处，滋味更是无以言表。

　　“真好玩十，我还要”赵瑟回身挽住十的手臂雀跃道。

　　十抱了抱赵瑟说：“这可不能多玩，想玩，再等六天”

　　赵瑟遗憾地叹息声，再过六天说不定十就上战场了呢。十想了想说：“要是我不在，米饼也会的。”

　　赵瑟心中荡，眼睛闪亮亮地问：“米饼也可以的吗”

　　十便敲着赵瑟的头气恼道：“ 你在想什么”

　　赵瑟连声否认，十才算作罢。

　　两人边玩闹，边互相套上衣衫。十抱赵瑟回卧室。因为赵瑟的侍奴都被关在新郎俞怀远的院子，房内便只有五音和米饼对着蜡烛发呆。因为有米饼前面番话，五音并不敢去接赵瑟，只小心捧了茶来。十将赵瑟放在床上，并替她盖上被子，并不坐下喝茶，有了要走的意思。

　　“在耽搁天亮之前就赶不回宿营了，我后天就到上都。”他说。

　　赵瑟虽然舍不得，也只得点头道：“是啊，做了主将便不能再任性了。明天我就去弄个接风的钦差当，到时候好出城去接你。”

　　米饼送十出府，转进夹道，呼地纵身跳起，拍向十的后心。十闪身避过，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迟疑了下，十接着问道：“我发觉瑟儿六脉有损，仿佛有宫寒之兆，幸好还不曾发作，我替她运转了番。”

　　米饼情知赵瑟那是生猗猗难产落下的毛病。但十既然没问，必然也是心知肚明，他当然不能特意提出来给十添堵。于是索性也便含糊其辞，只道：“这个病症我回去问过师傅，仿佛也没有什么药可用。每六天推拿运转个小周天，如此三十六天应该就此止疼不再发作。可是什么时候能痊愈，能不能痊愈便点准都没有啦。十哥，这个毛病，说不定再也生不了孩子的”说着忍不住转头去看十脸上的神色。

　　十倒是很无所谓，挑眉道：“生不生孩子又有什么关系”神色间，竟是对米饼这问很不以为然。他想了下，“啊”声道：“定是瑟儿并不知道。那你千万别告诉她，她要伤心就不好了。”

　　米饼答应下来。

　　十又说：“边将入上都要等皇帝的圣旨，我也不知道皇帝哪天能让我进城。虽然瑟儿说弄个钦差出城接我，但依我看还是靠不住的很。我万不在，你记得每六天给她推宫这个症状，再拖延下去，每个月发作起来便该疼得狠了”

　　“十哥”米饼非常不确定地问了声。十素来都是恶狠狠地警告赵瑟和米饼不准混到起的，而治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