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淡扫娥眉 第 30 部分阅读
如章节排序错乱或空白错误,请点左上角换源阅读。
丝与面纱起飘落。在赵瑟的眼中看起来,仿佛面纱在空中飞动着舞蹈了番才依依不舍地落在地面。
原来,美丽真的是可以让时光停止流转的
肃然侍立于四周的侍儿侍奴们在短暂的呆滞之后纷纷摇晃起来,或者扶着柱子,或者靠着彼此的身体,或者干脆脚软跪下身去。虽然不甚整齐,意境上却颇有秋风扫过麦田的风流。伴随着“麦秆”偏向边,“麦穗”纷纷垂头的是侍儿手中玉器瓷瓶次第坠落发出的脆响。
此时此地侍儿们的失礼在事后必然是不会受到追究的。在秀侯的美貌面前,这切都太正常不过了。即使是作为男人的陆子周,在秀侯李六尘面纱滑落的瞬间也明显表现出了阵子的失神。本来对自己信心十足的曹秋何曹大公子,如果这时候有人在看他的话,会欣赏到他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的脸如何在瞬间凝结成泥塑的雕像的完整过程。
从整个厅房的情形看,唯没有为李六尘容貌所摄只有苑国夫人个人而已。除了年龄和经验的原因可以让她的意志更加坚定以外,早有准备和曾经在宫廷中为李六尘容颜所倾倒的经历也是重要的原因。她以担忧和紧张的目光紧盯着她的孙女赵瑟,奢望赵瑟能给她个宽慰性的回应。不过,这好像真的是奢望了。
至于赵瑟,现在她是直面李六尘的人,理所应当受到的影响应该更大些。她的视线从飞舞的面纱迟疑着转向秀侯的脸时,阵头晕目眩像电闪雷鸣样袭击了她。她甚至感觉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秀侯的容貌就被他隐隐泛着蔚蓝的眼眸幻化出的海洋淹没了。
赵瑟并没有发觉自己发出比平时沉重许多的呼吸,也没有发觉自己用手指掠过自己的眉毛并按在太阳岤上,甚至最后她带着迷茫的目光伏在几案上也没有发觉。
“你真漂亮”赵瑟小声说。说话的时候她同样没发觉自己是在说话。
秀侯和陆子周几乎同时伸出手去,秀侯的手抚上赵瑟的头,而陆子周的手抚上赵瑟的背。有那么非常短暂的段时间,有可能是秀侯有意将手指下滑,有可能是他们两个人都算计失误,他们的指尖似乎曾经相触。秀侯展开个温和的笑容,在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的时候,陆子周拿开手,目光变得棱角分明起来,他直视秀侯。
秀侯仍然坚持着绽放了他的笑容,于此同时,他用另只手抽走赵瑟伏着的几案,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那么,赵瑟就这样直直地落在了秀侯的腿上。
这个时候,实际赵瑟有些迟疑。贴着她的脸的秀侯李六尘的衣衫上散发出的香气让她觉得温和而舒适,有种昏昏欲睡的冲动。然而,这种味道又是那样的陌生,让她有丝丝缕缕的不安。她挣扎着想起来。
在切,在旁观者的眼睛里看起来,并不是迟疑或者挣扎,而是完全相反的样子。苑国夫人和陆子周交换着彼此目光。对着苑国夫人带有求助意味的目光,陆子周无可奈何的摇头,表示他无能为力。苑国夫人有些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
真是可笑啊
人们总以为,只要意志坚定就可以抗拒美丽,而实际上,只不过是美丽还不够而已。
人们总说秀侯李六尘是那种专门用来征服男人的男人,而实际上,只是他从来没有把兴趣放在女人身上而已。
秀侯向陆子周眨了下眼睛,很美。这点陆子周没办法否认,不过,他真的对欣赏男人的笑容没兴趣,而且,这个时侯他还在考虑其他的事情。秀侯微微颔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转向了苑国夫人。
“小姐应该是已经答应下来了,您还需要她亲口说吗”秀侯这样问。
苑国夫人闭上眼睛,她有睁开眼睛厚脸皮坚持到最后刻的实力。可是,面对摘去面纱的秀侯,即使是苑国夫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将这实力贯彻到底。于是,她明智地选择闭上眼睛,有些固执和死板地说出预先准备好的说辞。
“陛下给我的旨意是,只要卿的孙女愿意,卿便不要再拒绝朕为她和秀侯的赐婚了。棒打鸳鸯可不是我们为长辈的人应该做的事如果阿瑟她不亲口说,那便还是秀侯自己的揣测,我做祖母的又如何能知道她究竟愿不愿意呢”
“六尘明白了”秀侯笑了笑,抓着赵瑟的手臂帮她从自己身上坐起来,望着她问:“赵小姐,阿瑟,你愿意取我为夫吗”
“要死人哪”曹秋何大叫声跳起来,指着秀侯大声道:“你怎么能长成这样你这不是要人命吗幸好我们家那个死鬼小弟已经上阎王爷那儿报道去了,不然不然不好万那死鬼为了你从棺材里爬出来还阳了可怎生了得不行,不行,我得走了”
曹秋何嘴里念念有词的在厅房里面搓手面绕圈,最后猛得拍脑门向门外冲去,没想到跳起来得太高,又失了方向,恰好头撞到门楞上。掉下来的时候又被门槛绊住,收势不稳,竟然像球样滚下台阶去了。
苑国夫人借机站起来大声吩咐:“快扶宜春侯回来,可千万别伤到,否则可如何向曹帅交代。子周,你去看看秀侯,我看婚事就改日再议吧来人,送客”
秀侯摇头而笑,寸步不让地说:“不过就是赵小姐句话而已,六尘听完就走赵小姐,你愿意取我为夫吗”
秀侯仍然胜券在握,然而,他却不知道。曹秋何失魂落魄中的番胡言乱语却仿佛“吱嘎”声地在赵瑟迷茫的心灵中推开了扇大门。
曹秋何的死鬼小弟,不就是那个在渌水堂某个香艳无比的客房里死于小三口中暗器的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嘛
往后步,那样个浑身散发着安静的清香的男人抱着他,用像甘泉流淌云端漂浮样令人忘情的声音说“你醒过来了”还说:“其实你看得久了就和路边卖馒头的大哥是样的”他的容貌是那样的让人赞叹与沉溺,眼睛像精灵样神采飞扬。
不用花什么心思去追忆,切都是那样的清晰。
就是那个灌了自己半袋子的烈酒,带着自己日夜逃命的那个男人;
就是那个明明点儿经验都没有,像红着眼睛的兔子样雪白,却在自己结结巴巴地说“反正我们也快死了,不玩下好像有点亏”的时候,回应自己说“你说的有道理,咱们是不是得快点”的那个男人;
就是那个有着绝世的容貌,却非要罩着头套,和自己起钻在荒山野岭里,吃野果啃骨头钻山洞睡大树,捉了黄羊给自己骑的男人;
就是那个像绽放的鲜花样划出圈剑光,把自己从土匪禽兽点灯子的身下救走,把没有缕可以遮身的自己捆到身上,义无反顾地杀出土匪巢岤的男人;
就是那个在自己最茫然无措,紧张孤独的时候来陪伴自己,给自己洗脸,扮成个又聋又哑的小肚腩子和自己咿咿呀呀谈笑的男人。
那个男人,再往后步,他们在孤岛般的汝州城里,在几万流寇杀声震天的围攻中互相依偎着生存,不约而同的将彼此彻底融化在对方的身体里。
那个男人,再往后步,曾经淹没在潮水般的流寇里,她曾以为她彻底失去了,却又奇迹般地回到她的身边;
那个男人,再往后步,站在汝州城头眺望着朝阳之下招展的帅旗之前控缰立马的傅铁衣,慨然而叹:“大丈夫当如此是”
那个男人,再往后步,认真对她说:“这是男人的宿命给我五年时间吧,阿瑟。我要和你光明正大的在起”
那个男人,再往后步,扬眉拔剑,像天边划过的流星样刺向他的“未婚夫”傅铁衣。
那个男人,再往后步,终于头也不回的离她而去,抛弃了过往的切,把自己投入生死未卜福祸难料的世界,只为了再次和她相拥。
那个男人,再往后步,在千里之外送来的书信上写着:“我的阿瑟,现在,我们相距千八百二十五里,让我天缩短里,只要千八百二十五天的时间,我就可以站在你的面前。请等着我吧,我的阿瑟”
那个男人,今天晚上就会来找她。
她的十啊她们的约定啊自己真是个没用的女人啊
赵瑟笑了笑,那种仿佛是会想起做过的蠢事时常常会不由自主会露出的有点难为情,又有点愤慨,又有点不甘心的笑容。
她的迷茫混沌的眼神清亮起来。她开始仔细的审视面前这个有着“瑶台谪仙”美誉的男人,据说可以凭借美貌征服切的秀侯李六尘。
赵瑟终于可以看清楚李六尘的样子了,虽然它依旧晃眼的很,她还是每寸肌肤都看到了。
是的,他真的太美了,几乎可以和她的十不分轩轾。他的确是不可抗拒的男人,可以凭借美貌征服切这种说法并没有夸张。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毕竟是秀侯,不是他的十
赵瑟完全理解,美丽到了十或者是李六尘这种程度的,事实上是完全没有什么可以比较的,即使说他们是完全样的也是可以的。然而,即便在容貌之外,李六尘也是个堂堂的男子汉,最后也没什么区别了
听起来或许有些不公平,但是谁让李六尘晚了步呢。征服已经被征服的女人本来就是项太过艰巨的任务。
他的身上当然会有无限美好的东西,但那是什么呢属于上都传承几百年的贵族所特有的,带着魅惑与沉沦的开在肥沃的土壤里,摄取着腐烂与恶臭的养分开出来的最艳丽的花朵而已。
怎么能和他的十相比呢昂扬而生机勃勃的气息,慨然而拔剑的气概,像风呼啸过草原,像火燃烧着的生命。即使有锁链也要试着挣脱了飞上九天雄鹰。是要把爱人抢过来到身边而不是勾引她祈求她的施舍的少年。是她的男子汉
赵瑟不觉得有必要像秀侯解释这些。她只是简单地施礼回答:“秀侯天人资质,实非小女所敢亵渎,还望秀侯见谅。”
这样个回答,不光秀侯本人,连苑国夫人和拖着曹秋何的陆子周都起愣住了。
“是这样啊”愣之后,秀侯笑了笑,说,“果然没有求婚就得到应允的事情。那么,赵小姐,今后的日子,就由我追求您吧”
“啊”赵瑟非常诧异,瞪大眼睛去看秀侯李六尘。
秀侯的反应和她料想中的完全不样啊
赵瑟原本以为,像李六尘这种从来没有遭到过拒绝的男人不管是男人的拒绝还是女人的拒绝,旦听到自己简直可以算作是不识抬举的回复,不是愤然变色,勃然大怒并拂袖离去,便该是黯然神伤,再也无颜与自己见。真是想不到,他会以平淡如水的语气宣称他会像所有普通的男人样追求个女子,即使是在遭到拒绝之后也锲而不舍。
秀侯微微抬起下颌,像是回应赵瑟的诧异样宣称道:“我将永远都不会放弃,直到小姐您愿意取我为夫。不管是为了皇帝陛下对我的恩赐,还是我自己的意愿”说到皇帝的时候,秀侯的目光扫过赵瑟,而说到“我自己的意愿”的时候,他的眼眸目光流转越过曹秋何落在陆子周的脸上,只停留了很短的段时间。
“自己的意愿就算了,皇帝陛下的恩赐又是何意呢”
赵瑟的声音虽然不大,内容却非比寻常的犀利。这很明显是明知故问,并且是个根本就不该问的问题。这么问,在习惯上是幼稚的错误,相当于自己主动露出破绽给敌手去捉。但是,由于赵瑟不喜欢秀侯目光流转的方向,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多嘴了。
苑国夫人本来因为赵瑟的回答变得惊喜无比的脸色立即凝重起来。如果秀侯紧跟着反击句“皇帝陛下本来是要给我们赐婚的荣宠”,接下来怎么回答就为难了。如此来,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主动局面便要再次变得被动起来。
秀侯果然非常实在地回答道:“在品诗会那天,在元元小姐弹唱而赵小姐扶住陆公子的时候,在下李六尘就决心此生非赵小姐不傢。这半个月以来,我为了向小姐求婚之事颇为苦恼,并特意恳求陛下下旨赐婚。陛下本来也答应了,可因为苑国夫人对小姐的疼爱,陛下不得以同意问过小姐的意思之后再颁下旨意。果然知女莫若母,小姐方才真的拒绝了六尘。不过没关系,我将从新开始,不论如何都要赢得小姐的芳心。否则,不但六尘自已别无他策,也无以报答陛下的心意。”
这回答使得赵瑟不得不为件事叹息如此美丽的男人,即使是光明正大地宣布他要对你死缠烂打,并毫不遮掩地表明这切都是为了觊觎你的家族和你的男人,可你却仍然很难不为之心动。
赵瑟苦笑着摇头。她很清楚,如果没有十,如果没有她和十的约定,她毫无疑问会摇着白旗欢快地跳进秀侯的怀抱,就像飞蛾扑火样。如此说来,最该感谢十的仿佛应该是祖母大人才对赵瑟以玩笑的心思想着,那么作为奖赏,是不是可以商量下把自己正夫的位置留给十呢
赵瑟收敛了将要绽开在嘴角的笑容,以尽可能不伤害秀侯的语气点头说:“那是秀侯您自己的事情呢”
秀侯带着淡淡的微笑点头。他说:“那么,今日六尘就告辞了改日再来拜望赵小姐”
苑国夫人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娴熟的权贵风范,欢笑着说:“我亲自送送秀侯。”为了表答这口不对心的诚意的由衷,她紧走几步挽住秀侯的胳膊与他并肩而行。边走,苑国夫人边以非常遗憾的语气说道:“真是太对不起秀侯了,想不到小女竟然会做如是答复,明日我定然入宫向陛下谢罪”
赵瑟相当崇敬的望着自己的祖母,虽然贵族之间也流行这种表达诚意的方式,可就算以祖母大人的年纪,用在秀侯身上恐怕也有觊觎人家美色的嫌疑。并且,和秀侯同行,反正赵瑟自己是没有这个胆量的。
终于没事了看着其中位不速之客消失在祖母的欢送下消失在路的尽头,赵瑟大松了口气,转而去看今天的另位不速之客。而这位不速之客,也就是曹大帅的公子新封的宜春侯爷姓曹名秋何自称曹大的那厮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背靠着柱子,脸上蹭破了好几块皮,渗出血来,再配上鼻青脸肿的模样,狼狈地异常好瞧。
“曹侯可还有事吗”赵瑟明白地摆出副不打算留人家裹伤的架势,以不输于她祖母大人苑国夫人的虚情假意询问。
“啊也没啥事了。那咱也就走了”草秋何还有些呆呆的样子,站起来拍过身上的灰才恢复了看起来顺眼点的大大咧咧的武将形象。他似乎也不耐烦招呼,随随便便行了个潦草的礼就自己摇摇摆摆的走了。
赵瑟累得都要昏过去了,当然懒得送,可是不送又不行。赵瑟冲陆子周眨眼,陆子周只好追出去替赵瑟送客。
“喂,陆子周”曹秋何和陆子周前后默默地走了会之后,曹秋何突然回头叫了声。
陆子周正在想自己的心事,被曹秋何的大嗓门吓了跳,顿了下才回应道:“曹侯有何吩咐”
曹秋何斜着眼睛扫过跟在陆子周身后群伙的侍奴,蛮横地挥手道:“你叫他们滚远点啊听着这个拖拖拉拉的脚步声我就犯急”
曹大公子副急了就要打人的模样,侍奴们连忙退后,只远远地跟着。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曹秋何复又回头不耐烦地道:“陆子周,我说你能走近点吗我又不是李六尘,不会瞧上你的你离那么远咱们怎么说话啊”
陆子周为之失笑,便和曹秋何并肩而行,问道:“曹侯要和我说什么话,请讲吧”
“也没什么”曹秋何很随意地说,“就是想问问你,将来有没有什么打算,你要是觉得没什么,上我们河东军做个幕僚怎么样我们父子定倒复相迎”
“倒履相迎吧曹侯你认识的字还真是不多。”
“履就履呗,反正就那个意思。”曹秋何点也不觉得丢人,继续态度恶劣地拉拢陆子周:“我说你这人怎么也这么啰嗦还真是读了书的人都这样啊咱这可是诚心诚意地招揽你你琢磨琢磨”
琢磨琢磨陆子周啼笑皆非,琢磨什么自己好像是傢了人的男人吧,仿佛没什么去当旁人谋士的自由吧难道琢磨好了私奔跑到河东去投靠河东军那还真不如不做二不休去当土匪算了呢曹秋何这人也真是有意思,他军阀怎么挖墙脚挖到世家门阀家中的侧夫身上了
曹秋何还是很善解人意的,见陆子周的神色便挑起眉毛说:“咋了傢了人就不能琢磨琢磨了我又不是说现在,我是说将来将来怎么着可是谁都说不好的事情。怎么样,将来如果有那么天,就上我们哪儿去混阵子吧”
“那就将来再说吧”陆子周果断地结束了这个无限飘渺的话题,并客气的致谢,“承蒙曹侯青眼,陆某荣幸之至”
曹秋何这个人,大约真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眼睛翻,纠正道:“谁对你青眼啊咱曹大从来就不喜欢在女人堆里声名远扬的男人。不过你这个人,我现在觉得挺有意思。抓阄这么个混蛋主意你都能写得这么理直气壮,对我曹大的脾气我对你很感兴趣”
“啊,曹侯今日不惜翻墙越户,总不至于就是为了来和在下说这个吧曹侯更感兴趣的,仿佛是我家细君”陆子周如是说道。
曹秋何转着头笑了,笑声从鼻腔里发出来,隐约而朦胧。他的回答很出乎陆子周的意料,
“我只是想好好看看,傅铁衣这样的男人最后会落到个怎么样的女人手里罢了”
陆子周沉默了,曹秋何话语里掺杂着太多复杂难辨的意味,以种非常奇怪的角度击中他的心底。
“看来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糟,或许我也该给自己找个老婆傢掉了”曹秋何说。
陆子周回过神来,摇头苦笑道:“看来,赵瑟和傅铁衣之间的婚约真的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那当然”曹秋何相当好心的提醒道:“否则你以为秀侯为什么非要向你老婆求婚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心思,学我曹大练练爬墙头的本事不是快得多吗绕这么大圈子他缺心眼啊”
“其实,陆子周,我倒是挺羡慕你的”曹秋何突然这么说,“世上至少还有个女人为了你拒绝了秀侯这样的美男子。换了是我曹大,就算这个女人再有什么不合适,我也知足了。”
“为了我吗”陆子周皱起眉头,脸上露出有些苦恼和迟疑的神色。曹秋何的说法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加以反驳的地方,却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是吗”曹秋何反问,“你总不会认为你老婆是为了大局什么地拒绝了李六尘吧我可看不出这个意思来啊”
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学校网关故障,无法上网,所以今天早上更新。
“是因为傅铁衣”
稍晚会儿,赵瑟试探着询问祖母大人时侯,苑国夫人以非常肯定的语气如此这般地回答。
“你和傅铁衣的婚事去年谈的时候交涉的时间实在太长,这都要怪你母亲犹疑不决此事虽说是直秘而不宣,但如此旷日持久,如何还能瞒得了有心之人连陛下都知道了,恐怕你们的事想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既然陛下知道了,又如何能任由你和傅铁衣顺利成婚阿瑟,你以后定要记住,朝堂相争之事,不过就是个密字。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唯有事事小心谨慎,方才是长久持身保家之道。”
“说起来这件事也要怪我和你祖父太大意了,李六尘突然把柳桓从家里赶出去的时候我们就该想到不对的。那时候我们以为有河西增兵之事碍在中间,张氏咄咄逼人,她需要我们助力,不会轻举妄动。没想到竟然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说前些时候你们刚到上都之时怎么点儿动静都没有呢原来早就预备好了李六尘这个法宝。”
“您是说皇帝陛下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祖母大人”赵瑟不敢提自己的揣测,小心地问苑国夫人。
苑国夫人嗤笑声,说道:“自然是了。不然你以为只为了李六尘看上了你的子周,进了宫跪在她面前梨花枝春带雨的那么求,她就会好心地下旨赐婚,我不应都不行吗”
赵瑟的脸微微红,垂下头去,低声说:“祖母大人也看出来了”
“你个小丫头都看出来了,我怎么还看不出来”苑国夫人拉着赵瑟的手说:“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李六尘究竟是不是真喜欢男人还说不定呢他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依我看全在咱们皇帝陛下的念之间。这个孩子也真是可惜了,明明神仙般的人物,只因生在了帝王之家,就被她拿来当棋子使唤也亏得李六尘人才了得,多少人明知道是圈套,还要抢着往里面钻还是咱们家阿瑟啊,是我赵家的女儿”苑国夫人欢喜地捧过赵瑟的脸,疼爱地亲了口。
“真的呀”赵瑟瞪大眼睛。
苑国夫人笑了笑,转换了话题说道:“今天早朝之后,陛下突然召见我。第句话就是要为你和秀侯赐婚。我听就知道是为了傅铁衣。可是事情来的太突然,完全没有来得及准备,周旋了半日才勉强让陛下答应看你的意思再定。还好我们阿瑟争气,关键时刻不耽于美色,不然祖母可就真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件事情子周功劳不小,我须得好好赏赐他才是”
赵瑟摸不清祖母大人是否在套自己话,想了想问道:“陛下为什么不愿意我和傅铁衣成婚呢”
“真是傻孩子”苑国夫人轻点赵瑟的额头,微笑道:“阿瑟,你说咱们和张氏差在哪呢般的名望,般的家世,般的爵位,般的官职”
“是兵权”
“对,就是兵权”苑国夫人颌首道:“旦傅铁衣和你成婚,我们和张氏也就没什么区别了。陛下她当然不希望再有第二个张氏出现,个就已经很头疼了。这完全不是制衡的问题”
“算了这些事情等你科考之后再说,总会慢慢都让你明白的。”苑国夫人摇摇头,认真地说,“夜长梦多,为了避免横生枝节,我和你祖父会尽快安排你和傅铁衣的婚事,让你们立即正式结为夫妇。阿瑟,你要有个准备。子周那边,我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差错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祖母可以帮你”
“会尽快安排你和傅铁衣的婚事,让你们立即正式结为夫妇。”
听到这句的时候,有阵眩晕像拍岸的怒涛样从赵瑟脑后的颈骨卷到顶心,让她的眼前阵阵的发黑。
即使是用尽全力拒绝了秀侯李六尘原来也还是这样吗切都没有区别赵瑟想,我还是要取别人,还是要取傅铁衣既然这样,还不如开始就答应李六尘算了或者这样和十的转机还要大些
人生的际遇往往就是就是这么可笑
因为忠贞所以难以忠贞下去,因为守诺所以难以坚持下去。
赵瑟拒绝李六尘的时候,万万不会想到竟是她自己把自己赶进了死胡同。
事情很明显,她接受李六尘,所有的人除了素未蒙面,云端之上的皇帝陛下都会和他并肩战斗。她不接受李六尘,那么顺理成章,她就得接受傅铁衣。那么,为了她的十,她只能孤军奋战。
怎么办赵瑟有些绝望地转着念头。
“瑟儿瑟儿”苑国夫人的声音像叫魂样响在赵瑟的耳边,“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好吧,祖母来和陆子周谈。你这个孩子,就是情意太重,心肠太软,连侧夫都要怕,日后可得给你好好改改”
“不,不用了,祖母。”赵瑟勉强露出个苦笑,“我已经告诉过子周,子周他没什么的”
“那就好”苑国夫人拍拍赵瑟的脸说,“真是个小姑娘啊等到了祖母这个年纪,就算你再想为男人发愁都愁不起来喽。到时候你才知道年少的时候是多么的美好,就算是苦笑和哀愁回忆起来也是甜蜜和贵重的。好好珍惜吧”
之后,她转换了笑颜,掰着手指头有些苦恼地皱眉计算着:“主要还是河北那边的匪事麻烦。都这么多时日了,气焰不但没有被压制住,反而还有了愈演愈烈的架势。最近傅铁衣的奏报上说,流寇在太行山附近异常活跃,不但时常南下河北肆虐,甚至捉到机会还会西出河东。真是奇也怪哉太行地势之险天下少有,八陉关隘俱有重兵把守,固若金汤,流寇靠什么能进出自如呢傅铁衣主持平寇,乏术,这个时候要调他离开河北回上都,那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啊可他不回上都你们怎么成婚要不然送你去河北完婚”
赵瑟立即摇头,摇的频率极为欢畅。苑国夫人却也同时摇头否决了自己的馊主意。
“不好你马上就要科考了,考完还要授官,许多事情你也要开始慢慢学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上都我和你祖父商量商量再想想办法。眼看就要年尾了,这土匪总要过年吧只要河北局势稍有缓和,我立即就把傅铁衣弄回上都跟你完婚。阿瑟,乖孩子,你别着急”
我不急我辈子都不着急赵瑟灰心丧气地在心里念叼着,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赵瑟总觉得自己祖母大人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拉皮条的,她就忍不住笑了。
其实,赵瑟对自己这毛病挺深恶痛绝的,越到关键的时刻,越到紧张的时候,她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走神,没由来的胡思乱想。并且,她总有本事从这些胡思乱想中找出笑话来。
“怎么又发起呆来了想什么呢”苑国夫人问。
赵瑟随便拎起来就说:“陛下她万要是打算把傅铁衣傢给公主,祖母你该怎么办”说完之后,她猛然省悟到自己的胡言乱语,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算了。
“你说什么”苑国夫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赵瑟番,很无奈地叹息着笑了,笑声中包含着对无知少女的宽容和放纵。
她说:“你这孩子胡思乱想什么公主可是和般的士族小姐不样你取傅铁衣做正夫,大不了让人家议论下有失身份,不守门第之规,勉强还能马虎过去。公主可是想都不要想,公主正君必须系出名门,这是祖制。陛下她就算再想,这个算盘她也绝对打不响”
“立寒门之后为公主正君,皇室宗亲会答应了吗士家贵族会答应吗其他的藩帅会答应吗满朝的书生腐儒会答应吗陛下真要是时糊涂非要如此,纵然不至于危及天下,公主这储君的位子恐怕不用别人来赶就做不下去了。至少张氏第个就不会对寒门出身的男人俯首称臣,更不可能接受张氏的公子屈居他之下。出身这种东西是谁也没办法的,旁人取了傅铁衣就是大助力,公主取傅铁衣就只会降低她自己的身份。”
“可是“赵瑟迟疑地问,“傅铁衣可以对抗张氏的河西军啊”
苑国夫人摇头而笑:“武力的确是重要的东西,可是不要忘记点,掌握武力的是藩帅,藩帅都是男人。就算他们有横扫天下的力量,最后还是不得不找个血统高贵的女人,把切都双手奉上。所以,藩帅是男人怎么样都行,女人就必须小心堤防。这就是卢文谣在军功正盛之时被赐婚燕王的真正原因。”
“瑟儿,你要记住,天下的根基是士家与贵族。民心啊,兵权啊,都是流水样的东西,转眼间就会烟消云散。这些东西只是被我们拿来用的,凭他们自己是不可能成事的。河水只能在河床里流动,漫过了河床就是滔天的洪水,必遭天谴。瑟儿,祖母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以为陛下她会为了转瞬即逝的东西而危及大郑的万年根基呢最近,有什么奇怪的男人和你谈过这些吗”
“不,没有我只是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赵瑟心中惊,断然答道。
祖母话语里最后隐含着的凉意让她心惊胆颤,她根本就不敢说出陆子周曾经和她谈起过这些的事。同时,祖母的话也让她疑惑不解。这番话和以前父亲九叔子周和十跟她说过的都不同。他们都很自然地崇尚力量,却很少在意归属问题。而祖母,她再强调的则是归属和决定这种归属的天命。真不知道这究竟是年龄的区别造成的,还是性别的不同造成的。
赵瑟想:肯定是因为年龄,年纪越大的人就越喜欢把切都归结于天命,并且,她们总执拗的认为,过去已经存在了上千年的东西还会永远存在下去。
在赵瑟本正经的思索着那些听起来太过玄妙和深奥的问题的时候,苑国夫人已经站起来活动着肩胛离去了。她的样子有些慵懒,如果忽略了脸上的皱纹的话,神态和语气很像个活泼的小姑娘。
她脚跨出门槛,抱怨道:“哎呀,又要去忙了。说到公主的大婚,既然你大哥必须要傢给公主,咱们就得尽力试试能不能从张夏的手里把正君的位子替他夺过来。每天都有这么多事情,累死我了有的时候,真有点恨不得窝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才好”
苑国夫人离去之时的这番抱怨,像休止符样结束了赵瑟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于是,赵瑟终于把那些虚无的东西抛在边,开始为家里会尽快安排她和傅铁衣的婚事这件迫在迫在眉睫的大事发愁。
私奔要不然找子周商量或者以死相胁割腕上吊服毒跳河赵瑟想到最后自己都觉得没劲了。这些东西实在是个比个不靠谱。
这个时候,赵瑟才不得不承认,在家族的利益和自己的意愿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权益之计。她必须要放弃个,可前者她没有权利放弃,后者她又愿意用生命来捍卫。她不知道其它家族的女儿们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反正在她这里,所谓的两全其美就是彻头彻尾的胡说八道。
发愁发出这么番结果来,实在太也让人丧气。赵瑟觉得为这事夜白头好像也不算怎么光彩,所以她干脆就厚着脸皮只当啥都没发生。也就是说,她毅然决然地采用了传说中无往不利的掩耳盗铃**。
不管怎么说,天入夜,赵瑟就像逃命样地躲进了只属于她自己个人的雕花大床,连沐浴都草草了事。
元子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侍儿。无论白天发生了多少如同惊涛拍岸般的大事,他都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若无其事的安排好赵瑟今天早就交代好的事情。所谓今天早就交代好的事情,当然就是指赵瑟要十的小眼线米饼暖床的之事。所以,侍奴们揭开帐子,赵瑟看见米饼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还装模作样的摆出媚眼乱飞的勾魂神态,她就不由自主地抿嘴而笑。
宽衣解带,上床搂住米饼,还在他的面颊上亲了口,顺便赶走在内室服侍的侍奴。侍奴们掩好帐子,以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退开。赵瑟放开米饼,米饼就像变戏法样变出纸书信,双手递给赵瑟。之后,他就像躲避什么洪水猛兽样,“嗖”的声窜到床最里面的角,缩在被子里,双手牵着被头,眼睛眨眨的望着赵瑟。
赵瑟大觉有趣。因为十特别说过不准自己和这米饼滚到床上去的话,这时候,她就特别想“调戏调戏”米饼。她冲米饼招手,哄道:“米饼,过来,别躲那么远,我抱抱。”
米饼立即闭上眼睛,缩着头猛摇。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在鼻翼上投下阴影,看起来非常可爱。
“来吧”赵瑟够不着米饼的脚,就去扯被子。于是,米饼就把被头拉得更紧了。两人就这样像拔河样你来我往地僵持了好长阵子,米饼有点胆怯了,赵瑟才终于把被子扯走了,将米饼赛雪般的肌肤留下在冬日里黑夜的熏香暖床上。
米饼翻身坐起,仍是抱着双膝坐在床角,可怜巴巴地小声对赵瑟说:“不,我不敢,十哥会把我扔到冰窟窿里去淹死的小姐你不要欺负我”
“我不欺负你,你过来吧。”赵瑟玩儿得很开心,继续逗他道,“我不会告诉你十哥,你别怕”
“不”米饼的意志相当坚定,摇头。他往墙角又努力缩了缩,浑身都在发抖,眼泪仿佛都委屈得要淌出来了。“小姐,我冷。”他说。
装得太像了真不亏刺客之王的手下赵瑟在心里感慨。现在是冬夜不错,可她的卧房内室可是暖如阳春三月,冷什么冷赵瑟有点无聊的扔了被子给米饼,举了举手里的信问:“这个你是怎么带进来的,你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藏在什么地方才瞒得了人的”
米饼从兜头罩下的被子里挣扎出来,捂着嘴呵呵地笑了。之后,他翻手,掌心就多了个半寸左右的珠子。他将珠子拿在手里,左旋右旋地忙了气,珠子就从正中分开,是空心的。米饼四顾着拉了床上的方绢帕不知怎么团,便叠成了小小的块儿,正好放进珠子里。他将珠子往嘴里送,就吞了下去。等了会儿,他拍拍胸口,吐出珠子,打开取了绢帕出来。展开看,绢帕皱巴巴的。米饼将绢帕和在掌心,闭上眼睛,双手经过的地方,绢帕平整如新。
果然好本领赵瑟点头赞叹。若非有如此神技,十何以能人不知鬼不觉地与自己传递书信
“你睡觉吧”赵瑟吩咐米饼。
十啊,我怕是要对不起你了
赵瑟斜倚在大迎枕上,将十的书信合在自己的胸口心口这样想着。她觉得她自己简直没脸再去看十写给她的东西。拖了很长时间,天仿拂都该亮了,赵瑟才终于展开书信来读。
如既往的语气,如既往的深情。
最后有段内容,十看似用平淡无奇的语调很随意的写下来,在赵瑟读来确如惊涛骇浪样敲击着她的心房。让她又惊又喜,又期盼又担忧。
“不知道下次的书信能不能按时送到你那里。如果没有,千万不要担心,我没有事,只是换个地方而已。在切都安顿好之前,可能没办法送信回去。”
“定要想我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换地方,不知道是谁下的命令,这座边城三分之二的军力都要被调走,听说河西还有很多边塞的守卫要有变动,我还没打探清楚。不过有件事情挺奇怪,目前我的上司,就是现在我呆的这个边城的将军,正在和我谈桩买卖,似乎是刺杀乌虚个大臣。定是老赵多嘴,他才会找到我的头上。不过,阿瑟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保证他没和任何人提起过”
“我准备答应他。别担心,阿瑟,不过是从操旧业而已。现在我干这个还是比打仗在行多了你可别生气,刺客我到底做了十来年,军人我才做了几个月,总要点时间的如果顺利的话,阿瑟,我想我有个很好的机会,可以把我们还有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