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行记 第12部分阅读

    　　渐渐恢复正常，身上的疼痛也消失了。

　　“果然是神经感觉的痛啊……”疤脸暗暗想。这种由于胡思乱想而感到身体上一些没有病症的部位产生疼痛，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疤脸高中熬夜做卷子时就因为精神过于疲劳而产生过类似的感觉。

　　他们距离楼房已经不到五十米了。四班班长已经靠在窗边，准备向里面探望了。另外两名战士也贴墙站立，守在窗口的另一侧。

　　疤脸垂下头，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用力向前爬时，突然听见郭亚发出了一声足够吵醒楼房内所有人的尖叫：“啊——”和他同时喊出声的还有另外几名爬行中的战士。陈继康第一反应是想斥责他，但随后意识到什么事情不对劲，他立刻向黄|色楼房那里望去——

　　四班班长正诧异地望向郭新等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发出这么大的叫喊。另外两名战士则握紧了武器，担心这声叫喊会惊动窗户里的人。

　　就在此刻，队长冲着四班班长厉声吼道：“离开窗户——”四班班长立刻反应过来，但他没有向反方向跑开，而是迅速扑向在窗户另一侧还呆立着没反应过来的两个战士。

　　经过窗户的时候，他用眼角向里瞥了一眼，看到窗台上一颗已经拉开扣环的手雷——还在晃动，显然是刚刚被放在那里。

　　“原来如此。”四班班长嘴角露出了无奈的笑。他像大鸟一样张开双臂，大喊一声：“趴下！”两名战士被他拉着倒了下去。

　　轰地一声，四班班长将爆炸阻断在自己的后背，火光吞没了他的身体，但没有继续延伸到他怀中的两个战士。伴随着他的一条腿带着四溅的血花飞落在地，楼房的窗户里枪声响起。

　　一枚子弹贴着疤脸的耳朵飞了过去。疤脸听到陈继康的怒吼和开火声，听到队长的大喊：“全速跑到墙边！”他看到宋震和几名战士压低着身子站了起来，一边还击一边前进。他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朝前方奔跑。

　　疤脸拼命站起来想和大家一起冲过去——可浑身的剧痛让他又一次跌倒在地。

　　第二十六回 最后命令（下）

　　一只强有力的手拽起了疤脸。

　　“振作起来！”这声近在耳旁的怒吼盖过了所有的枪弹声，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身上的痛楚感也随之减小。疤脸控制着自己的双腿，努力迈出了一步。

　　陈继康拽着疤脸，一脸狰狞地冲着窗口里的敌人开枪。他勇猛坚决的攻击压制了一个窗口的火力。突然身侧传来杨新的一声惨叫。看到疤脸已经可以自己行走，陈继康伸出大手将疤脸的身子压低，大喊道：“向前冲！别停！反击！”随即他转过身，向倒在地上挣扎的杨新奔跑过去。

　　杨新捂住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枪已经掉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根手指。陈继康搀起杨新，大声喝道：“向前冲！停下来就是死！”杨新流着眼泪，啜泣不断，跌跌撞撞跟着陈继康一起向前跑。

　　宋震和几名战士已经接近了楼房。敌人的火力立刻转移到他们身上。交织而成的火力网瞬间将几名战士撂倒在地。宋震卧倒在地，身边被打得冰雪飞溅。就在这时，四班班长身下的那两名战士挣扎着站了起来。一个人抱住四班班长的血淋淋的脑袋哭了起来，另一人则站起身怒喝着向另一个开火的窗户里扔了一颗手榴弹。

　　窗户中的枪声立刻停火，随即传来美军士兵慌乱的吼叫声。一声巨响，从窗户中炸出了无数碎片。宋震就趁着这一刻敌军火力的停顿，猛地站起来奔到了墙边。

　　炸死四班班长的手雷由于是在窗台上引爆的，已经将窗口炸开，在墙壁上形成一个更大的裂洞。扔掷完手榴弹的那名战士，从裂口飞身跃入楼房内。房内传来那名战士的吼叫和枪声，但很快被众多敌人的吼声和枪声淹没，再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但这些时间上的拖延，已经拯救了绝大多数雪原上的士兵。宋震和率先抵达的几名士兵纷纷向另外几个开火的窗口投掷了手榴弹。疤脸控制着自己剧痛的身体，也和朱章言、郭亚紧跟着抵达了墙下。队长和部分士兵包抄到达了楼房的侧面。显然敌人的数目并不多——他们只能朝着一个方向防御，无法顾及到侧面。由于火力网的解除，陈继康、杨新以及身旁的八班战士，都得以安全地赶往墙边。

　　可是，敌人像是垂死挣扎一般，忽然从各个窗口扔出了几颗手雷。其中一枚就落在了郭亚的脚边。郭亚倒抽一口凉气，两腿发软，反而无法跑开。朱章言的第一反应是要逃跑，可他也不知为什么，自己竟然被心中一种情感驱使着，毫无理智地伸手拉住了郭亚，奋力将他拽走。

　　“来不及了——”朱章言咬着牙拖走郭亚，在心中痛苦地对自己说。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可笑。突然之间，一个快得让人看不清的身影飞到了手雷旁边，随即手雷被扔回到窗中。

　　“轰！”

　　手雷还没落地就在屋内发生了爆炸。空中的炸破更有杀伤力——敌人的哀嚎一起响起。逃过一劫的朱章言怔怔看着那个身影——疤脸直直站在那里。

　　“怎么回事？”朱章言看着疤脸，暗暗感到有些不对劲，“疤脸怎么会这么快？”疤脸直直站在那里，眼神射出一种凶狠的光芒，但只持续了一瞬间，凶光即被迷惑取代。疤脸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趴下！疤脸！”朱章言冲着疤脸大喊一声，疤脸反应过来，赶紧倒在地上。朱章言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刚才扔回手雷的那个人和现在的疤脸并不是一个人。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混乱的枪声和手雷的爆破声就吞没了他的思绪。

　　但很快，形势就得到了改善——队长带着士兵从侧面突入了楼房。敌人再也无法集中攻击这个方向。宋震带着几名士兵也跳进了窗户里。受到夹击的敌人只能利用他们熟知楼房结构的优势，节节抗击。

　　陈继康来到了朱章言和郭亚身旁，将颤抖的杨新交给了他们，说：“看好他！”接着陈继康也跳进了屋中。疤脸看着这些冲进屋内的勇敢的战士们，被一种气氛感染，不由得握紧了 的枪。

　　刚才在看到手雷落在郭亚和朱章言面前的瞬间，他的身体好像受到什么强烈的刺激，心脏的跳速快得让自己几乎失去意识，随后四肢不由自主地发力，做出了瞬间扔回手雷的举动。接着，他的身体立刻趋于平静，就连刚才的痛楚也不见了。

　　疤脸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大概人体极度紧张的时候都会像这样发挥出全部潜能。疤脸也来不及多想，听着屋内激烈的交战声，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翻身向屋内跳了进去。朱章言看到此景，喊了一声：“别死了！疤脸！”

　　跳进屋内，他看到两名美军士兵身体不规则地倒在墙角，显然是被炸的身体变形。而屋门口，一名特别行动队的士兵倒在那里，胸前被打穿了几个弹孔。疤脸侧身来到门口，听到门外传来激烈的枪声。由于没有开灯，门外一片漆黑，唯一的亮光来自枪眼喷出的火光。

　　疤脸来到死去的美军士兵旁边，摘下了对方带夜视仪的头盔，戴在了自己头上。漆黑的世界一下子泛起了绿光。“竟然没有被炸毁，质量真高。”疤脸心中暗暗感叹着，踏到门外。

　　这是一条漆黑的走廊，枪声和火光来自走廊尽头的大厅。疤脸悄悄走上前去，看到旁边又有一具倒在地上的中国士兵尸体，心中又惊又愤。就在此刻，枪声又一次响起。

　　几名美军士兵依靠黑暗的掩护躲在大厅的柜台后面，向特别行动队开枪。宋震等人则在大厅另一侧，借着枪火来判断敌人的位置进行反击。但他们无法看清敌人具体的位置，只能向大致方位射击。美军士兵则借助夜视仪的帮助，准确地打死打伤了数名中国士兵。

　　没有人发现疤脸的行动。他举起枪，瞄准了一名美军士兵的脑袋，手指在扳机上犹豫了。

　　现在他枪口对准的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在国家斗争中的敌人，这个人原本有自己单纯的生活，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到底该不该开枪？

　　又一名中国士兵中枪的惨叫响起。他不再犹豫，扣下扳机。那名美国士兵的脑袋猛地震动，鲜血喷溅出来，身子随即瘫软。他根本来不及意识到自己的死亡。疤脸告诉自己，这才是他能给予对方最大的仁慈。

　　一声枪响后，敌人也发现了疤脸，瞬间便有几把枪对准走廊开火。疤脸迅速向后退开。这时候，他看到大厅另一边奔出了一个身影，迅速从侧面包抄敌人——那是陈继康。

　　“真不怕死啊！”疤脸心中暗暗感叹，明白自己要尽量吸引对方注意力，于是他大着胆子探出身子连开数枪，然后立即缩了回去。敌人似乎被他的举动惹怒了，更加疯狂地朝这里射击。

　　但他们的枪声并没有持续多久。陈继康来到侧后方，对准敌人凶猛地扫射。美军士兵惊呼着调转枪头，但已经来不及了。陈继康优先射击那些转过来的敌人，喷射出的子弹将敌人的身体死死钉在了柜台上。鲜血、玻璃和木屑飞溅。几秒钟之后，这些美军士兵再也不动弹了。

　　大家纷纷冲了过来，防御大厅的各个门口，防止有敌人袭击。一名士兵找到了电灯开关，打开了电灯。大厅顿时灯火通明，只见墙上、柜子上都被打出一排排弹孔，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名中国士兵，美军士兵则都死在了柜台后面。

　　疤脸摘下夜视仪，来到了宋震等人的身边。这时候枪声已经渐渐消隐，只有楼房另一侧偶尔传来一两声枪响。很快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战士们保持着静默，不知道另一侧的战斗究竟是谁胜谁负。他们紧张地瞄准通往另一侧的走廊，等待着答案的到来。

　　走廊的灯光亮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如果是美军，根本没必要打开灯光，只管依靠夜视仪过来就好了。果然，走廊另一头传来他们熟悉的呼喊：“是咱们的人吗？”

　　“队长！”宋震忍不住呼喊出来，大家纷纷放下了武器。

　　走廊另一头传来队长爽朗的笑声。大家纷纷探出了身子，舒缓了一直紧张的神经。队长迎了上来，命令道：“挨个搜查每个房间，防止有敌人漏网。遇到敌人，除非他们主动投降，否则一概击毙！”

　　战士们依着命令搜查了各个房间，再也没有遇到敌人。正如情报所说，敌人一共只有12人，而特别行动队在这场战斗中牺牲18人，重伤6人，轻伤8人。重伤的战士中又有两人在痛苦中挣扎了一会儿死掉了。

　　这些牺牲战士的尸体很快被排成一排放在了楼房前的雪原上。队长看着他们，缓缓道：“我希望他们的死对这场战争有所意义。”他看着这栋黄|色的楼房，根本不理解为什么上级会认为这样一个地方值得他们这支队伍拼了命去攻占。活捉敌人套出情报的任务没有完成，最后的战果只是杀死了少量敌人和得到面前这栋看起来毫无意义的楼房，而根据搜查，这栋楼房里的食品武器储备也少的可怜，根本算不上一个补给站。

　　队长深深叹了口气。天空又开始飘雪了。雪花轻柔而下，沉落在牺牲战士安详的脸上。

　　就在队长陷入对战友的无限缅怀的时候，一名士兵跑过了喊道：“队长！我们发现这栋楼房下面有暗室！”

　　队长立刻严肃起来：“有敌人吗？”

　　“没有！”

　　“武器装备？食品？”

　　“都不是！是一个大洞！”士兵回答，“直通地下的大洞！”

　　队长的神经又紧张起来。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不正常之处。

　　“走！过去看看！”队长挥挥手说，但他刚向前走了两步，就听见通讯装置传出一阵杂音——这是通讯前的征兆。

　　“怎么回事？还没到三天后约定的时间，上级就下命令了吗？”队长疑惑地站在原地，调整通讯器。

　　紧接着，通讯装置传出了一个带着洋腔的声音：“中国军人们！我必须告诉你们战争已经结束了！你们的指挥中心已经被占领，你们的总司令也在炮火中被炸死。我代表美军特种部队，希望你们能够放下武器，立刻投降。这场战争本来就是错误的战争。为什么我们要继续在错误中制造更多的伤亡呢？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停止杀戮，美军一定会优待你们，并与中国政府协商，早日送你们回国。军人们，战争已经结束了！放下武器！你们很快可以回到祖国和家人团圆了！投降地点，在你们地图的g-8区、g-9区……”

　　队长没有继续听下去。他相信通讯器的声音已经让周围的士兵听见了，因为他们此刻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朱章言就在其中，他第一个反应过来，怔怔道：“指挥部被毁掉了吗？战争结束了？怎么会这么快？这是真的吗？”

　　队长取下通讯器，冷冷说道：“只有指挥中心的通讯器可以和我们进行通讯，所以指挥中心估计是沦入敌手了……我终于明白上级命令的深意了。也许上级那个时候已经意识到了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因此下达了那样的命令，让我们忽视接下来可能接收到的信息，而是坚决执行第一条命令。”

　　“还要执行吗？”朱章言捂住脸蹲到地上，向地上的尸体挥了挥手说，“看看他们吧，战争已经结束了。第一条命令，也成为了战争中最后一条命令……”

　　“也许的确是最后一条命令。”队长狠狠地说，“但这唯一的命令，我一定要把它完成！”

　　第二十七回 杀机暗伏

　　这支本有6o余人的队伍，在经历两次任务后，只剩下3o多名战士。除了重伤者和照顾他们的几个士兵外，其余2o多人都围在了黄|色楼房下方暗室里那个巨大的洞口旁。

　　这是一个直通地下的深洞，看不见底，洞径长达15米。在洞壁上装有两根类似铁轨的导线，从洞口一直延伸到深处。一个士兵抱起旁边一个木箱，扔进了洞中。木箱和洞壁相碰，发出了一声响声，随后直直跌落下去。过了大概三四秒钟，隐隐听到下面传来一阵撞击声。

　　“大概有七、八十米深？”朱章言自言自语。

　　队长蹲在洞旁，摇摇头说：“木箱最后发出一连串的撞击声，说明在最下面这个洞就不是直的了，而是斜向下弯曲了过来。应该还会更深一些。”

　　“这个洞是干什么用的？”有士兵问道。

　　“挖井取水吗？”郭亚呆呆道。

　　“你傻啊！这里都是冰雪，一加热就都是水了，还费得着跑地下？美国佬八成是在地下发现了什么矿藏之类，就像我们挖煤一样。”朱章言分析说，“别忘了这是在科考站基础上建立的军事补给站，很可能是原来科考站探索地下矿藏用的。”

　　“冰盖虽然在不断融化，但到南极大6地面至少还要几百米深。”队长说，“虽然最后这个洞会弯曲着倾斜向下继续走一阵，但我猜测再向下不久这个洞就会变成水平。这个洞显然还不够深。”

　　朱章言发问道：“变成水平？那这个洞是干什么的？”

　　“运输！”队长一脸冷峻的表情，“别忘了美军可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了我军防区内！”

　　“啊！”战士们异口同声喊了出来。朱章言拍着脑袋说：“美国佬还真他妈有本事，能挖这么大的洞搞运输！”

　　队长沉默了。美军早已发展出其高效的作战特点，他们往往会直击敌军首脑要害，迅速瓦解战局，从而以最小的代价换来胜利。这一次为了对付中国——这个在朝鲜战场上曾力克过自己的敌人，美军是不会把挖一个洞耗费的力气太当回事的。

　　这个时候，一名士兵在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张地图。他惊叫了一声，赶紧把地图拿给队长：“队长！这上面标有洞！”

　　队长接过地图，认出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被做了标记，在边境线上一共有十几个这样的标记。这些标记被蓝色的线相互连接着，蓝线向中国防区延伸，穿过了边防线，汇集在中国防区大后方，在地图的那个地方，美军用夸张的浅绿色画下了一大片范围，蓝线一接触到绿色就消失了。随后，绿色区域的边缘又延伸出数条蓝线，分别伸到了中国防区的各个无军驻防的角落，蓝线末尾画上了与开端同样的标记。

　　“蓝线应该就代表这洞的路径，标记代表洞口。”队长向凑上前来观看的其他士兵说。

　　“这绿色区域表示什么？”有些好事的士兵问道。

　　队长摇摇头，自己也不明白。但他看到绿色区域被箭头指着，而箭头尾端用英语写着一大段话。队长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拼了老命也只认得几个单词：“of……nd……”

　　队员们也意识到那段话的重要性，于是2o多人一起趴在地上看着地图，开始努力翻译。但对于这帮超级文盲来说，翻译英语简直是要命的事情。

　　“i，c，e——是冰的意思！”朱章言兴奋地大叫，“我说怎么那么熟悉！”他得意地望着身旁困惑不解的同伴，忽然觉得这帮人和自己的文化水平不是一个档次。

　　这个时候，疤脸凑上前来说：“我认识的单词多一些，让我来看看吧。”大家给他让开一个空位，疤脸趴到地图上，一边摇头一边说：“好些单词我也不认。不过大致意思还好……嗯……前两句是说这个区域挖的更深，相当于蓄水池……”

　　“蓄水池？”队长有些疑惑。他打开自己所带的卫星地图，看了看说：“啊！探测显示这个区域的冰盖下面是南极大6的一个盆地，容纳空间的确要大一些。但是……”他皱起眉头说：“那个地方都被冰雪充满了，怎么还有空间储蓄呢？”

　　疤脸想了一会儿，说：“冰的密度比水小，相同质量，占的体积就比水大。如果这些冰都融化成水，是能够腾出来一定空间的。密度比是9比1o，那么腾出来的体积大概是原来体积的o。1倍。绿色区域这么大，如果都融化成水的话，一定可以腾出相当大的空间。”

　　“腾出这些空间是干什么用的？”朱章言不解地问道。

　　“还是蓄水吧。”疤脸说，“蓝线这么多，代表了许多运输洞，在挖通这些洞的时候美军应该是利用了一些工具来加热，使冰融化成了水。那这些水去哪里了呢？绿色区域挖的比蓝线更深，可能就是利用水往低处流的特点，将水导引到绿区，从而疏通运输洞里的积水。”

　　“有道理！”队长赞叹道。

　　“等等！”朱章言发问道，“你的意思是现在绿色区域冰盖下都是水吗？”

　　“嗯……”疤脸点点头。

　　“不对不对！”朱章言摇头道，“你想想看，在冰盖下面又没有阳光照射，那拿什么去产生热量，保持温度让水不去结冰呢？”

　　疤脸愣住了。的确，绿色区域这么大，怎么可能产生足够的温度让这里的水不再度结为冰呢？他赶紧低下头，继续翻译。又读了两句，他抬起头说：“啊！这上面说绿色区域冰盖下有许多火山，而且最近有喷发！”

　　“是的。”队长也对照着自己的地图，“那个盆地是有火山群的。”

　　“怎么可能利用那几座火山的喷发就把整个地区的冰融化掉呢？”朱章言继续质问。

　　疤脸继续读下去。很快，他的表情严肃了：“不！火山喷发的用处不是为了利用热量融化冰雪……”

　　“那是什么？”朱章言问。

　　“是为了掩饰真正发热的东西。”疤脸抬起头看着他说，“美军害怕我国卫星探测到深层地热的异常，所以利用火山喷发做掩护。这样即使我国卫星发现那片区域地下的热源异动，也会误当成是火山喷发的影响。”

　　“那真正发热的是什么？”朱章言立刻问道。

　　“核能。”疤脸缓缓说，“美军在那个区域下方，做了几个小型核能发电站，供给融化冰雪的热量。”

　　众人发出阵阵惊呼。朱章言忍不住赞叹道：“美国佬真他妈有本事！能折腾！为了这几个通道费了多大功夫！”他慷慨激昂地喊道：“咱们现在就把这个洞给炸塌了吧！把他们这么拼命搞出的东西一下子毁掉！哈哈！”

　　其他队员也纷纷激动地喊了起来。他们都是罪犯，都是传统意义里的坏孩子，本身就带有破坏欲，特别是得知这是敌人辛辛苦苦做出的结果时，破坏欲就更强了。

　　但是队长没有丝毫激动。他拿着手中的中国军队地图和这张美军地图做对比，表情越来越惊讶、愤怒、不安。

　　疤脸看出了这一点。他上前问道：“怎么了队长？”

　　队长没有吭声，而是打开了通讯器，调整声音到最大，让所有队员都能听得见。通讯器里，美军劝降的声音还在不断重复着：“……军人们，战争已经结束了！放下武器！你们很快可以回到祖国和家人团圆了！投降地点，在你们地图的g-8区、g-9区、g-1o区、h-1区、h-2区、h-3区……”

　　“怎么了队长？”朱章言问道，“干嘛又让我们听这个？难道你想带着弟兄们投降了？”

　　“不。”队长将手中的中国军事地图放在美军地图的旁边，指着中方地图上面与美军地图绿色区域相对应的区域说，“看看吧，这绿色区域是我们地图上的第几区？”

　　大家凑上来一看。朱章言第一个开口道：“大概是g-8区到g-1o区，以及h-1到……”他猛地反应过来：“是美国佬要我们投降的地点！”

　　“呵呵。”队长冷笑了两声，“是巧合吗？美军让我们投降的地点下方已经挖出了巨大的空间，冰水融化，还有几个核电站。这是巧合吗？”

　　“队长，你的意思是……”朱章言低声问。

　　“我恐怕他们是想引我军到那里，然后引爆核电站，冰层下面都是空的，很容易就会完全塌陷下去。这一场爆破将会毁灭位于在冰层上面的一切！”队长狠狠说，“美军下这么大工夫，可不会只搞出几条运兵通道就得了，他们还暗伏了一记杀着！”

　　“他们真的会对降兵出手吗？”疤脸怔怔道。

　　“这场战争的意义是很深刻的。”队长叹道，“我们争夺的不仅仅是一时的地盘与资源，更是夺取对方的生命以赢得未来！毕竟，只有尽可能地杀死对方，才能为自己国家的人民争得未来地球上的生存机会。地球新的生存环境已经注定了人类必须要被淘汰掉很大一部分。”

　　疤脸低下头，继续读完了那段话剩下的部分，然后摇摇头说：“这段话最后要求所有美军士兵在没有特别命令的情况下禁止接近绿色区域。”他抬起头看着队长，苦笑着说：“队长，看来你十有八九是对的。”

　　队长拍拍他，说：“现在至少我们知道了两件事。第一件，决不能按美军所说的去投降。”

　　“第二件！”朱章言抢着愤愤喊道，“往死里收拾他们！居然敢阴老子！”

　　“第二件，”队长没有搭理他，“我们要想办法尽快通知友军部队这件事情，防止他们做傻事。”

　　他看着面前这些战士说：“兄弟们！我们把伤员放到雪地摩托上，兵分两路！七班作为一路，护送伤员，仍按原命令护送伤员到指定地点r-7区，与149团会合！其他战士为另一路，跟随我一起去寻找上级长官，尽快把消息传达给大家！”

　　“为什么把我们七班分出来？”宋震喊道，“我们也要跟大家一起找上级！都什么时候了还按原命令执行任务？”

　　队长走到他面前，认真地说：“难道你没发现吗？上级给的那条命令看似简单，其实意义很深，好像他们早就料到敌人会攻占指挥中心，敌军边防区会有这样的重要情报。我相信上级派我们会合的命令也一定另有深意。”他将一个通讯器交给宋震，说：“七班、九班、十班是仅有的三个没有减员的班级，你们七班刚刚经历过激烈的战斗，有了实战经验，我认为可以独立行动。保持通讯，随时注意上级的命令。记住，那些伤员也很重要！照顾好他们！”

　　宋震虽有不满，但看到那些伤员，也就没有什么话说了。

　　很快，队长带着其他人向中国防区出发了。看着远走的队友，疤脸不禁有些感伤。可是自己情绪一波动，似乎身上有些部位又疼了起来。

　　“怎么回事？”疤脸努力平静下来，疼痛便减少了。

　　他没有细想，因为朱章言走过来搂着了他的脖子，笑道：“总算咱们可以轻松一下了。至少不用正面跟敌人交火了。”他捶了疤脸胸口一拳，笑着问道：“好小子，还会英语？真不赖啊！”

　　“嘿嘿。”疤脸笑着回答道，“我以前也是个大学生啊。”

　　“噢？”朱章言第一次听到他谈论自己的过去，不由得多问两句，“大学生？看你这么年轻，好像还没毕业呢。为什么要来当兵？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疤脸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他笑着回答道：“这你就别问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何必非要打听清楚？”

　　“妈的，臭小子！”朱章言拍了疤脸脑袋一下，悻悻地说。

　　“我也想不到啊……”疤脸颇有感触地说，“当年除了毕业和求职的考虑之外，英语四六级居然还能在今天发挥这点用处。呵呵，能在今天派上这点小用场，也不枉我十来年的学习了……”

　　“这可不是小用场，这是让美国佬的狗血计划破产的关键所在啊！” 朱章言迎着寒风挺立胸膛，露出了微笑。

　　第二十八回 失落等待

　　朱章言呆呆望着眼前的景象，喃喃道：“我以为我们会等他们一会儿的。”

　　宋震咽了咽喉咙，忍不住激动地说：“是啊……没想到他们已经先到了。”

　　疤脸缓缓摘下头盔，任由迎面吹来的寒风拨动自己杂乱的头发。见到他这样做，其他人也纷纷仿效。杨亚哽咽着，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摘下头盔，眼圈已经红了。

　　r-7地区本来有着非常复杂的地理环境，分布着沟壑纵横的冰川。浅浅的冰沟和高大的冰山蔓延交错，提供了绝佳的隐蔽环境。这正是它被选为会合地点的原因。

　　可是现在，这里的地形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坍塌的冰山，被碎冰块填满的冰沟，如果不是那成千上万的惨烈弹坑，大概所有人都以为这里是一马平川的冰原了吧。当然，还有其他的东西告诉人们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尸横遍野。

　　上千名中国士兵的尸体就散落在这里。

　　幸运的士兵可能是被炸弹爆炸时飞出的小小弹片击中了要害，看上去身体完好无损地死去了。不过大多数士兵都是不幸的——到处都是散落的肢体和器官。即使把这些碎尸块一个不少搜集起来运送回国，交给士兵的父母，恐怕这些父母也无法分辨出这么多手指中到底哪一个才是自己孩子的。连外在的肢体都无法分清，更别提那血淋淋散落一地的肠胃等内脏器官了。

　　宋震向前迈出了一步，有些站立不稳。除了目光所及的尸体，他不知道还有多少是被崩塌的冰块掩埋了。一只手从冰块形成的山堆下伸了出来，灰黑的手指保持着死前伸展的动作，似乎想挣扎着触摸到生命最后的感觉。宋震走上前，蹲在那只手旁边。他犹豫了一下，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那只手。接着，他激动地颤抖着身体，将全身力气集中到自己的双手上，像是希望把自己的体温再次传递给那只手冰雪下的主人。

　　“没用的。”陈继康来到他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说道，“当年我参加抗震救灾时，跟你做过一样的事情。都没什么意义了。咱们赶紧走吧，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活着的人。活着的可比已经走了的重要得多。”

　　宋震抹了抹眼睛，迅速站起身来喊道：“说的对！咱们赶紧看看有没有活人！”

　　他们开始对这片惨烈的墓地进行地毯式搜索，翻开一个又一个趴在地上看起来身体还算完整的士兵。很多人从背后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翻过来才发现脸已经被打没了。经历漫长的搜索，他们从战场一端来到另一端，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生者的迹象。

　　“为什么？”朱章言捂住脸喊道，“为什么都是咱们的人？他妈的一具洋毛子的尸体都没有！”

　　陈继康指着几具尸体说：“看看他们死前在干什么？都是在朝天空看啊！”他又指了指另外的几具尸体：“这些人是在躲避空中的攻击啊。”

　　朱章言看着他，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美国佬是从天上打我们的？” 陈继康微微点了点头。

　　宋震重重叹口气，说：“这没有办法。现代战争本来就应该多兵种协同作战，可是咱们的指挥中心被人端了，无法根据战况及时下达多兵种配合作战的命令。”他望着眼前惨烈的图景，摇头说：“149团就一普通步兵团，防空装备也不精良。美国佬的飞机一来，这些人根本没办法对抗，人再多也都是给敌人当靶子！”

　　朱章言看着遍地的弹坑，怔怔道：“不知道这是投了多少炸药。真他妈狠啊！根本不打算留活口！”

　　疤脸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他转过脸对宋震说：“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继续执行命令。到r-9区隐蔽！”宋震看了看雪地摩托上运载的伤员，大声喊道，“等咱们处置好了伤员，再找机会报仇！”

　　这批人又一次出发了。但这一次出发的心情已经大不一样。从敌军补给站向r-7地区赶的时候，他们期待的是和一个团的部队相会，和上千名生龙活虎的战友在一起。那是一种对同伴、对安全的渴望。而现在，目睹到上千名战友的尸体，每个人心中都不禁发问——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最后？

　　他们已经不去想也不敢去想中国能否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指挥中心被攻击，总司令也被敌人炸死，通讯系统被破坏，整个军队的指挥完全陷入混乱，各兵种无法配合作战，只能落得被敌人各个击破的下场。看到149团的惨状，他们也不敢去想象其他地区的中国部队遭遇到什么了。美军高效如天方夜谭般的突袭攻击，已经在他们心底埋下了深深的恐惧。

　　在发现补给站下方的那个深洞的时候，他们曾一度以为上级的命令有所深意。但现在他们清楚，即使上级真的是有所深意地布置那样一条命令，也只是在败局中垂死挣扎的一笔。上级不顾战场瞬息万变的特点，草草布置一条命令就销声匿迹，导致多少军队按部就班地行动。美军可以轻易识破这些单纯的行动意图，从而给予相应的打击。

　　大势已去——这是每个人的想法。只是他们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他们坚持执行任务，只是因为曾经目睹了战友英勇的牺牲，不愿轻易放弃而让战友的死毫无意义。他们希望尽力履行自己军人的职责，对得起那些亡灵，对得起遥远祖国的期盼。但打心底来说，没有人想继续打下去。

　　可是他们别无选择。确实每个人都想过投降。但是，在发现投降地点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屠戮场，发现敌人不留活口的攻击有多么残酷时，他们也清楚地意识到美军要的已经不是地盘，而是他们的命。

　　所以他们只考虑一个问题：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

　　宋震看了看手表：19点半了。

　　他们已经按照命令隐蔽在了环境恶劣的r-9区。冰层随时都有可能断裂，他们必须不断转移以寻找暂时安全的地点。好在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的环境，毕竟在一开始到达南极的时候，他们所处的边防区域就是这个样子。

　　此刻，所有人在复杂的冰川区休息，补充食物和睡眠。

　　“还有4个小时不到……”宋震缓缓向大家说道，“马上就到了上级命令中说的‘第三天中午’了。”

　　郭亚正在给雪地摩托上已经沉睡的重伤员披上外衣。听到这话，他赶紧转过头来问：“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还是没有上级的命令，我们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宋震身上。这个问题也已经在他们心中困扰了好久。

　　宋震把弄着手里的小冰块，半晌没有回答。冰块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宋震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大家，说道：“你们觉得呢？投降吗？”

　　“不可能！”朱章言喊道，“他们是要让我们死呢！投降肯定是死！”

　　陈继康冷冷说：“我们是军人，不可以丢人。”

　　郭亚抿着嘴唇，然后缓缓张开嘴，很努力才说出来一句话：“你们觉得我们还要继续跟他们打？”

　　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