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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情惑爱 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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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有情人,她就算当下死了,也了无遗憾了。

  不过有些事她觉得很奇怪,她好像听见谁提起了“乌依”这名字。乌依不是跟谷仲臣在“百草堂”里双宿双栖吗?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还有,“陈任忪”总说过去没能好好照顾她,害她受伤……呃,一想起这事儿,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失控。他总爱亲吻她脚上的伤痕,弄得她痒呼呼,怪难受的,但却又……总之就是很奇怪的感觉。

  她不懂,他为什么说她的伤是他的错?这伤是为了救欢介而得来的啊!根本与他无关,甚至她受伤时,他还不知在哪里呢?又怎能怪他没保护好她?这说法实在太矛盾了。

  睁开酸涩的眼皮,敖寒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却依稀猜得出有几天光景,这也可以从她全身僵硬的骨头推断出来。

  一抹微光叫她好不容易张开的眼又吃痛地闭了起来,直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她才稍微适应了些。目光才转,便被床边趴睡的人影勾住了所有注意力——是“陈任忪”,在她昏迷这段时间里,他果然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心头的感动一波又一波地涌上,他的多情与体贴把她一颗冰心彻底融化成水了。

  颤抖的纤指不自禁抚上他疲累的脸,从那青白的颜色中,可以轻易看出他为她所付出的无限心意。

  “唉!你如此待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回报你这番情深义重呢?”她从来就不是会将热情激狂表现出来的人。她有情,却深潜,所以外人都当她冷沈,她也明白自己的缺点,但本性如此,又能怎么办?

  从前她以为只要自己真心相待,心爱的人便能了解她一片痴心,但是,与谷仲臣一场婚约证明她失败了,“爱”一旦说不出口,便只能藏在心底当秘密了。

  对于“陈任忪”,她不愿再重蹈覆辙,她想改变,不想再让这幸福自手中逝去了,可她该如何做才好呢?

  “唉!”再叹口气,她小心翼翼地下床来,尽量放轻动作免得惊扰到他。

  敖寒走到放置衣服的包袱处翻找出一件披风,回到他身边,她轻拨开覆在他背上的发,想将披风盖在他身上,以防他著凉。倏地,某样物件映入她眼眸,披风硬生生自她指间落下尘地。

  那是一块红色蝶形胎记!

  本来,人身上有胎记是件很普通的事,但大部分的胎记都是青色的,艳红者就少见了,尤其又长在耳后,恍似翩舞蝴蝶的胎记,应该很少有吧!

  “陈任忪”有,巧合的是谷仲臣也有,两个长在同一个地方、同样形状的胎记,这纯粹是巧合吗?还是……另有隐情?

  捂住到口的惊呼,她全身抖如秋风中的落叶,不愿相信心中所猜,她愈加仔细检查起他耳畔、脖颈间的肌肤。

  “呜……”她的牙齿将下唇咬出了鲜血,最可悲的事实在她眼前出现。

  “陈任忪”颈项与脸部的肤质并不相同,显示了他脸上挂著一只人皮面具。他是由另一个人易容改装而成的,而这个人自然是——谷仲臣无疑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改装成另一个人来戏弄她、戏弄她这个他所抛弃掉的糟糠之妻……纯粹是耍弄吗?水雾迅速充盈上眼眶,她的牙齿深深陷入唇瓣里。

  他伤得她还不够深吗?明明已经不要了,却为何要追来?想再一次伤害她?就算他们之间没有爱,好歹也有过十年的姐弟之情,他怎能残忍得这么彻底?

  颠颠倒倒地跑出了帐篷,敖寒在疫区中盲目奔走著,心底才刚升起的幸福又在刹那间被摧毁殆尽。

  “仲臣,我不想恨你的,我爱你啊!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非叫我恨你不可……”

  令吴修与欢介惊讶的是,他们找到的乌依已经是个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残病女子。披头散发、一身的恶疮,这样的她哪还有半点苗疆第一美女的风范?

  “乌依,你……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怜香惜玉的心情又在吴修心底悄然孳长。

  闻言,那躺在地上、浑身恶臭叫人不敢接近的女人抬起单眼,恶狠狠地瞪著他们。

  “为什么?哈哈哈……你敢问我为什么?”她痛苦地拖行著身子爬近他身边。“是你,还有那个无情无义的谷仲臣,都是你们害我的,是你们把我害成这样的——”她疯也似地又哭又喊。

  “我害你的?”吴修指著自己的鼻子,这条罪他受得可冤了。

  “对,都是你们害我的!”如果她还有力气一定活生生吃了他们的肉、啃光他们的骨。

  “乌依姑娘,你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了吧?我们连碰都没碰你一下,又怎么害你了?”吴修自认避她都来不及了,又怎会去害她?

  乌依恨恨地瞪著他。她一个苗疆姑娘,远渡关山前来中原,对于这里的一切本就不熟悉,爱上了谷仲臣,蒙皇上恩典将她赏赐给了他,还以为就此终生有靠了。

  谁知郎心似铁,无论她如何表白,他始终不屑一顾,还抛弃她远走高飞。为了他,她跋山涉水,不辞辛苦地追著他几乎跑遍了半个中原。

  这对一个姑娘家的身体来说本就是一大负担,尤其追著他这段时间,她食不安稳、睡不安寝,渐渐地,身体就出了毛病。

  最后,循著吴修这条线索追到的地方又是黄河疫区。才追到这里的那一晚,她就病倒了,身上发出一颗颗毒疮,渐渐蚀空了她的身体。

  而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吴修和欢介的谈话,发现谷仲臣竟易容成“陈任忪”与敖寒相依相偎!在她为了他几乎连命都丢了的这一刻,他不仅未念到她半分,还抱著其他女人温存,这叫她怎么甘心?就算要死,她也要拖一个垫背的,因此她拚尽最后一丝体力,对敖寒下了蛊。

  “我过分吗?哈哈哈……随你怎么说都无所谓,反正我就要死了,而你们宝贝的那位女神医也要跟著我一起走……”

  “乌依姑娘!”看她爱成这副又疯、又落魄的模样,吴修真是百感交集。

  “你对她说那么多干么?不管她是好、是病,她敢对寒姐姐下蛊就该死!”欢介厌恶地眯细了一双美丽的眼。

  他的同情心可以用在天下人身“,唯独对于想伤害敖寒的人 ,就算将那人千刀万剐了,也不能泄他心中万分之一的怨恨。

  “算了吧,欢介,反正她都要死了,你又何苦……”吴修想为乌依求情。

  “还没死透之前,谁晓得她还会不会耍花样?”欢介啐他一口,缓缓拔出了手中的宝剑。

  “住手!”随著一阵沙哑的嗓音响起,蛊毒已解,但身子仍虚弱的敖寒缓步走进对峙的三人之中。“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把病人扶进诊疗室里!”

  “寒姐姐!”哐啷一声,欢介手中的宝剑落了地。“你怎么起来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待会儿的血腥场面他不想让她看见。

  敖寒其实已经在一旁待了很久,吴修、乌依与欢介之间的对话她也全听见了,只是她不懂:谷仲臣不是喜欢乌依才娶她的吗?怎又会抛下她千里迢迢追逐自己而来?

  而听乌依的口气,似乎追谷仲臣追得很苦,因此才会把怒气牵连到她身上,对她下蛊。这么说来,乌依也堪破了谷仲臣的伪装喽?

  加之于吴修和欢介毫不显惊讶的反应,他们两个对这出戏码八成都了然于心,却没有一个人肯对她说破,让她被谷仲臣耍得团团转。

  吴修是谷仲臣的好友,他站在他那边,这一点她可以理解。那欢介呢?他们情同手足,他何以忍心骗她?

  她向来冷沈,遇事也不会大吵大闹,除了面对谷仲臣易容的“陈任忪”;他的调戏总能例外地勾起她所有负面的行为,引得她行为失控。

  因此,尽管此刻她心有千千结,依然不动声色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陈大人累坏了,正在篷里休息,我不想打扰他,所以独自出来走走。这位姑娘是打哪儿来的?你们既已发现她生病,怎么不立刻送她去诊治?”

  吴修与欢介面面相觑,想不到敖寒认不出乌依来。不过也难怪啦!非十分熟悉之人 ,谁能将昔日娇美更胜春花的乌依、与眼下狼狈比乞丐还不如的病妇联想在一起?

  “敖姑娘,她是……”吴修张口才想解释。

  “我们不知道她是打哪来的。”欢介暗对他通过一抹眼色,抢白道:“我正想要盘问出她的来历呢!”他想,敖寒既然没认出乌依,那就乾脆瞒她到底吧!省得她知道了事实真相,又要难过。

  “人都病成这样了,还盘问什么?要问也得等治好她再问啊!”敖寒轻责道。“还是快扶她去诊治吧!”

  “是!”欢介捡起地上的剑交给吴修,然后走过去扶起乌依。

  乌依双瞳里闪过一抹寒光。“你倒挺在意她的嘛!不过……”她冷笑,既然她已注定不幸了,那就绝不容许敖寒独占幸福。“我——呃!”岂料她嘴巴才张,喉咙就像被制住似,发不出声响来了。

  欢介两指捻著一根银针刺入她的哑岤。[你以为我还会再给你机会伤害寒姐姐吗?“接著,他将银针整支插入她体内。”别作梦了,只要我想,起码有一百种方法叫你死得连半根骨头都不剩。你若聪明,最好放机灵点儿,少惹是非,寒姐姐若是掉了根头发,我绝不会放过你。“

  乌依瞪大了眼,眸里有愤怒、也有恐惧。欢介外表娇艳如花,心态却有些偏激,她毫不怀疑,自己若再碰敖寒一下,铁定死无全尸。

  “你们还在那儿蘑菇些什么?”敖寒催促了声。她有预感,若想得知这一连串事件的真相,只有从乌依身上寻了。

  进了义诊帐篷,敖寒就将欢介与吴修赶了出去。

  “寒姐姐,让我留下来吧!我可以帮你的。”欢介可不放心让敖寒与乌依独处。

  “胡说!患者是位姑娘家,我要脱衣检视她身上的疮口,岂能让你入内观看?”敖寒将他推出了帐篷。“你们都去给我烧热水,以便待会儿清洗那位姑娘的疮口。”

  欢介与敖寒在一起也有六年了,自然了解她守礼之严,非一般人所能想像。她说不能看,就是不能看,天皇老子来也没情可讲。他也只得认命离开义诊帐篷。

  吴修却担心地频频回顾。“放乌依与敖姑娘单独相处,万一……”

  “我刚才警告过乌依了,她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不过为求保险,你还是去叫醒谷仲臣,我去烧开水。”这世上若说有谁能改变敖寒的,非谷仲臣莫属了。

  “好,分头行事。”吴修和欢介各分两边跑了开去。

  直到确定那两人已走远,敖寒再回到乌依身边。

  乌依姑娘。“她轻唤了声,惹得哑岤被制、口不能言的乌依瞪凸了眼。

  敖寒微叹口气,打开药箱,取出一块磁石在乌依的哑岤上滚了两趟,她体内的银针随即被吸了出来。

  岤道一解,乌依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你早认出我了?”

  “我听见了你们方才的对话。”敖寒边答,边自药箱里取出数瓶外敷与内服药。

  “那你想怎么样?杀我吗?”乌依恨惧地瞪著她,只恨自己此刻心有余力不足,否则一定拖她去垫棺材底。

  “怎么会?我好歹是个大夫,只会救人,不会杀人的。”敖寒又取出一把剪子,缓缓剪开了她身上的衣服。

  “你想做什么?”就算苗疆姑娘天性豪爽开放,也不习惯在人前宽衣解带啊!乌依挣扎地想躲开敖寒的手。

  “你身上的疮口得治疗才行。”敖寒面不改色地持续她的治疗行为。

  “住手!我才不要你救。”叫最恨的仇人救她,这算什么?

  “我是个大夫,不能见死不救。”当她的衣服卸尽,敖寒简直不能想像,这姑娘是 怎么忍受如此痛苦的?

  乌依身上的毒疮,最小的都有拇指大,其中一个更肿如拳头,而且俱已溃烂化脓,显见病发已有一段时间。或许在她寻到“百草堂”时,身子就感到不适了,但她却一句话也没说,依旧每天笑脸迎人地追著谷仲臣跑,是怎样的一股热情迫使她为了爱连命都不要?

  敖寒著实不懂,她也喜欢谷仲臣,爱他入了骨血,可她从未想过将这股情意在他面前宣之于口,因为那样太失礼了。

  可这种行为真的不对吗?如果主动追求所爱真是错误的?为何此刻她见著乌依不仅未升起任何反感,反而由衷敬佩她的勇气?每个人对于爱都有不同的见解与表现,乌依服膺的是勇往直前,欢介选择一生默默地守护;那她呢?

  过去,她以为“爱”是无私的奉献与等待,但在谷仲臣所易容的“陈任忪”的启发,她渐渐兴起了独占与争取所爱的想法。

  可是他心里又有什么样的意念?易容调戏发妻、与她追逐千里,只是一场纯粹的游戏?抑或别有目的?

  她记起他曾经对她说过:只要是她心中所愿,刀山火海,他都会去帮她达成;前提是她主动开口!

  他究竟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她疑惑著,依然寻不出答案。

  “快住手!”当敖寒的手碰触到她身上破烂的脓疮时,乌依吃痛地尖叫起来。“好痛!啊……”

  “脓血不挤出来,疮口是不会痊愈的。”敖寒继续用力挤压著她大腿内侧的脓疮。

  “不要、不要……啊!好痛……住手……啊!”乌依的手用力推向敖寒。

  敖寒也才病愈,体力不足,一不小心被她推倒在地。

  此时,谷仲臣突然掀帘进来,目睹敖寒跌倒的模样,以为乌依又想对敖寒不利,扬起拳头便冲了过来。

  “寒儿—— ”

  “出去。”蓦地,银光一闪,敖寒怀中的银针朝他射了过去。

  “啊!”下一瞬间,谷仲臣的膝盖上即插了支闪闪发亮的银针,痛得他身形一晃,差点双膝落了地。“寒儿,你……”天哪!她真不愧女神医之名,认岤奇准,插得他痛死了。

  “我不是说过,有女病患在的时候,这帐篷是男宾止步吗?”她悄脸一凝,肃寒之气自体内汨汨发散而出,在小小的帐篷里迥旋呼啸。

  乌依背脊窜过一股恶寒。原以为这女人是个没个性、没脾气的无味家伙呢,想不到她是外柔内刚,磅礴的气势与对面的谷仲臣比起来简直不遑多让!这就是谷仲臣舍弃自己而钟情于她的原因吗?

  谷仲臣伸手拔下膝盖上的银针,酷戾的目光直射向乌依。“寒儿,她……”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对敖寒下蛊的,他怎能放心让敖寒与她独处?

  乌依双瞳一黯。其实知不知道谷仲臣舍弃她的原因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她都要死了不是吗?只是……为什么?她那么漂亮、又那么爱他,为何他始终不屑一顾?她到底哪里不好?

  “你还没看够吗?出去!”敖寒身子一闪,挡住乌依裸露的娇躯。

  “寒儿,你误会了,我不是要看她,我……”谷仲臣急得跳脚。他要爱乌依,八百年前就爱了,会沦落到现在用偷看这一招吗?

  敖寒当然知道他对乌依没有企图,从他那双杀人也似的眼眸就能看出了;她充作阻 隔物的原因是为了不再叫乌依这痴情的苗疆姑娘再受他那无情的目光所伤害。虽然乌依对她下了蛊,但乌依自己也饱受病痛折磨!这样也就够了。她无意去记取仇恨,也不想做复仇那种愚行。

  “有话等我为这位姑娘诊治完毕再说,现在你还是先出去吧!”

  “你还要救她?”谷仲臣快气翻了。“你知不知道,她……”

  “出去!”不待他说完,敖寒冷斥一声。“你再不出去休怪我不客气了。”她手中捻著三根银针。

  谷仲臣心中一寒。他的膝盖还痛著呢,怎能不忌讳她手中的武器?

  “寒儿,咱们……有话好说……”

  敖寒冷眼一扫,一根根针出了手。

  “喝!”谷仲臣立刻往后一翻,虽然避开了银针,但人也被逼出了帐篷。

  “谁都不准再进来,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敖寒说完,咻咻咻,三支银针出了手,正好在帐帘前排成一个品字形。

  金阳辉映下,三支银针随风摇晃,闪烁出诡异的光彩。

  “看来寒姐姐真是发怒了。”手上端著热水的欢介不住咋舌道。

  “我都不知道她原来有这一手好功夫。”摸著膝盖,谷仲臣长叹口气,后知后觉的人就只好用身体去记取那种痛。

  只有吴修闷著声音在偷笑。原先他一直很不看好敖寒的,她的样貌太普通,怕无法长久吸引阅女无数的谷仲臣。

  谁知越与她相处,越发觉她的闪亮耀眼和与众不同;天底下也只有这么一位古怪、别扭、固执、却又善良如菩萨的女神医了。怪不得谷仲臣和欢介都要为她神魂颠倒!

  不过爱上那种女人注定要吃苦。吴修庆幸自己向来重视容貌胜于内在,所以他水远也不会被那种怪女人吸引。换言之,他这一生都会快快乐乐,不会受罪。

  帐篷里,敖寒赶走谷仲臣后,又像没事人似地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乌依的患部上。

  “我一定得将那些脓血放出来,这疮才会收口,你忍著点儿。”

  乌依挥开她的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既己认出我来,还会不知道外头那个男人的真实身分吗?你应当也发现了,是我对你下的蛊,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是知道。”敖寒并不规避她的问题,直接点头道。“但他的身分,和你对我做过什么事都与我治病无关,救人是我身为大夫的天职。”

  对于敖寒的冷沈,乌依直忍不住发火。[救人、救人!你满口都是大夫的天职,你这个人就没有自己的情绪、感觉吗?“

  敖寒停下手中的动作,愕然地望向她。“这是你对我的感觉吗?我像个没感情的人?”莫非在以前的谷仲臣眼里,她也是个没感情的人?

  “你有感情吗?”乌依愤然吼道。“对于害你的人,你也不气;面对爱你的人,你还是满脑子想著做大夫的天职;你没有喜怒哀乐,像你这样的人活著有什么乐趣?”

  敖寒低下头,沈思半晌。“可我无法气你啊!你虽害我,但你勇于追爱,连命都不要的魄势又令我十分地钦佩,这样叫我怎么气你?”

  这回换乌依瞠目结舌了。

  敖寒趁著她发呆的时候,迅速处理她身上的疮口;大部分都弄好了,只剩她腹部那拳头大的脓疮,她的手才稍微一碰,乌依就回过神发出一声凄然的惨叫!

  “住手,快住手,求求你……”这回她连眼泪都流出来。

  敖寒苦恼地看著乌依泪痕满布的小脸,这样倨傲的姑娘却舍下自尊求她,可见那已非常人所人忍受,她也不忍心再叫她受苦了,可脓血不出又不行。她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忽然灵光一闪,或许,可用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民她忘了痛。

  迅雷不及掩耳地,敖寒俯下头,以嘴吸出她腹部脓疮里的脓血。

  再一次,乌依目瞪口呆,果然把痛楚都给忘了。她身上的疮是连自己瞧了都觉得恶心的东西啊,敖寒却……她为什么能为一个病人做到如此地步?

  乌依着实迷惑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女人,说她有情、却无情;说她无情、更多情。

  她忍不住好奇:敖寒,人称『女神医』,认识她的人都赞扬她是慈悲善良的活菩萨,可她的真心呢?这平等对待每一位病人的大夫,心里究竟藏了怎样一番思绪?

  谷仲臣是否也是受到敖寒这样令人费解的个性所吸引,所以才会舍弃自己,千方百计追寻探索敖寒的心?

  若果真是如此,那她要用什么来跟敖寒拼?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情绪在乌依心里翻腾汹涌。隐隐约约有一种觉悟,这一场仗她是败定了……

  第十章

  谷仲臣直在帐篷外等到日落时分,才瞧见神情疲惫的敖寒颤巍巍地掀帘走了出来。

  “寒儿!”他快步上前扶住她虚软的身子。“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他怕死了乌依又加害于她。

  她倦极偎进他胸怀,长吁口气。“我还好,只是有点儿累。”

  “我送你回去休息。”他弯腰,打横儿抱起她。

  难得敖寒不以在外头发生亲密行为有失礼教的教条训示他,她的手臂慵懒地勾上他的脖颈,双眼疲累地闭起。

  谷仲臣一方面为她的温驯窃喜不已,另一方面又深觉不安。守礼甚严的她怎可能不斥责他失态的举止,反而安心地将自己交托给他?

  将她抱回了另一座休憩的帐篷,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倒在床铺上。

  “我不想躺,坐一下就好。”她亲昵地拍拍他的臂。

  谷仲臣立刻卷起棉被,置于她的背后,以便她坐卧得舒服。

  靠在绵软的被上,敖寒满足地勾起一抹笑弧。“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谢吗?”他下了床榻,走过去倒了杯水送到她面前。“喝杯水,喘口气吧!”

  敖寒睁开眼,接过水,对他绽出一朵柔若春水的笑花。“我说谢谢不是在跟你客套,是真心感激你的体贴。”

  “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经了解我的心意似的?”他眨眨眼与她打趣道。

  她歪著头,困惑地望向他。

  他心脏猛地一撞,为她似天真、又无邪的神情勾去了心魂,忍不住倾过身,轻吻她的红唇。

  敖寒没有闪避,甚至没有合眼,只是睁大秋水也似的眸子仔细瞧著他。这举止、这模样儿,分明写满了爱,可为何他就是不肯告诉她实话呢?

  品味著她柔软湿润的芳唇,像饮进一杯美酒,沈醉的芬芳直由口唇窜进心坎里;谷仲臣情不自禁地越吻越深入,舌头挑开她的唇瓣,闯入她的唇腔中,化成一只采蜜的蜂,贪婪地啜饮著她口里的津蜜。

  敖寒也不反抗,徐缓地配合他。当两舌交触时,她身子再也受不住g情煽动,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这副唇是“谷仲臣”的,那曾经小小的、在她怀中亲亲爱爱喊著她“姐姐”的小仲臣的。

  小时候她还帮他洗过身子呢!可现在,他一只手臂就可以将她整个搂抱起来,当她偎在他胸膛时,像是依在一面墙上,感觉坚实、又可靠;不同的是,墙没有温度,而他却拥有满腔满怀的热情与激爱。

  这样的吻是奇怪、甜蜜、而且扭曲的,因为在吻他的同时,童年时他纯真的表情总是不断闪过她脑海,叫她对这次的吻既想陶醉、又不敢太投入。

  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是两片同样的唇啊!为何在她还不清楚他的真实身分,还当他是“陈任忪”时,她就能用对待男人的态度待他,而一旦角色换成谷仲臣……很难……

  纠结的情绪搧扬得这吻,变得又甜又涩。

  “不——”闷哼一声,她用力推开他。

  “寒儿!”谷仲臣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们之间已经两情相悦了呢,怎么她又变了?“你怎么了?”

  瞧著他,她心里百味杂陈。莫非一直以来导致他们婚姻失败的主因在她、而非因于他?是她抛弃不了童年时的相处形态,而他看出来了,所以他主动求去?

  谷仲臣捉住她游移在他脸上的柔荑,深情的眸注视若她。“寒儿,你有话想跟我说是不?”

  她点头、又摇头。“我……你说你喜欢我是不?”

  他拉过她的手凑近唇下一吻。“我爱你。”

  “你以前从来不曾爱过其他女子吗?不……我应该说……你有没有成过亲?也不对……我是想问……你是否有过妻子?”

  他两道浓眉蹙成一座小山。怎么有种感觉,她似乎勘破他的伪装了?

  但是,这有可能吗?以她耿直的个性是从不会怀疑人的,除非他自露马脚、或有人告诉了她……乌依!对了,也许是那女人说的。

  可她知道真相后为何不吵不闹?一般女人不都会来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吗?

  偏偏她不凡得紧,叫他费尽心思也不晓得该如何捉住她的心。

  不过也正因她如此特殊,才能完全吸引住他的目光不是吗?他该庆幸的,在四岁那年,父母就为他订下了这么一个举世无双的宝贝。

  “寒儿,我这辈子还没与任何女人拜过堂。”

  敖寒闻言目光一黯,听他的语气像似全盘否认掉过往两小无猜的情谊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话又完全勾住她的注意力了。“但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他好笑地轻吻她微启的唇,乐见两朵红云在她双颊渲染出夺目的艳光。“我曾经错过一个女人,我以为我们并不相爱、也不适合,所以自作主张地放我们两个自由。结果我错了,我们其实很合适,在心里也是彼此相爱的,只可惜当时我们都太年轻了,不懂得把『爱』说出口,以至于错过了那段缘。所以这一回我发誓:心中有爱,我就要大声说出来。寒儿,我爱你,你呢?”

  她大大的眼睛里写满错愕、惊喜、难以置信……万种情绪,微启的檀口只能发出微弱的哼声,却说不全一句完整的话。

  谷仲臣叹了口气。看来她的心还没准备好,他该再多等一段时间吗?

  敖寒的手又抚上了他的脸。好几回,她都想撕下他的人皮面具瞧清他的真面目,但又下不了手,她想等待他自己坦白。

  “我……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她又来回摸著他的脸。“虽然我还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确实喜欢你。”

  “爱呢?你爱不爱我?”他渴望地问著。只待她一点头,他脸上的面具就可以撕下了。

  “这一点得等我将事情全部想通后才能回答你。”

  他定定地瞧著她好一会儿,轻吁口气。“好吧!我等你。”他摆摆手,离开了帐篷,剩下的时间就留给她独思了。

  清晨,天才亮,谷仲臣就卸下了易容,神清气爽地来到敖寒休憩的帐篷。

  离她说要思考他们之间的问题、请他给她时间的那日,已过了三天。这期间,她就只专心地顾著乌依身上的疮,连见他一面都不曾。

  他受够了!耐性宣告耗尽,决定恢复真面目来找她摊牌。

  “寒儿,你起来了吗?”掀开帐帘,简陋的床榻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哪有敖寒的身影?

  难道她这么早就去给乌依换药了?他脚步一转,走向义诊的帐篷。“寒儿!”照例,他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掀帘走了进去。

  “啊!”自睡梦中被惊醒的乌依,随手抓过一个枕头就朝他丢了过去。“你想干什么?”由于她身上的疮口正在结疤之际,敖寒要她尽量穿得清凉,以免衣物磨破了新生的肌肤,会留下无可抹灭的痕迹。

  女孩子嘛!谁想在身上造几个疤?当然是越小越好喽!仗著敖寒下的禁令,没人敢随便靠近这座帐篷,她索性全裸入睡。前几天也都好好的,谁料得到今儿个一大早谷仲臣会突然闯进来,吓得她连找衣服遮身子的时间都没有。

  谷仲臣也想不到她会这么大胆裸睡,微显尴尬地转过身去。“我什么也不想做,我只是来问你,寒儿呢?”

  “我怎么知道?”乌依手忙脚乱地找著衣服。

  “你会不知道?”谷仲臣霍地又转过身。“最近她每天都跟你泡在一起……呃!”一件肚兜罩上了他的脸。

  “转过去!”乌依低吼一声,找不到完整的衣物,她乾脆先捉条棉被裹住身子。“你又没把她卖给我,我怎晓得她去了哪里?”

  谷仲臣漠然取下脸上的肚兜,心急骇然的脚步一步步逼向她。[少跟我耍花样,整个疫区只有你跟她有过节,如今她失了踪,你绝难逃干系!“

  乌依硬生生咽下一口唾沫。从前只觉谷仲臣伟岸不凡,是难得的好男儿,所以她很喜欢他;怎就没发觉到,其实在他俊挺潇洒的外表下,藏了副可怖到了极点的霸道、狂邪性子?

  “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谷仲臣毫不留情地使劲攫住她的下巴。“要是你敢对我说谎,这一回就算天王老子来说情,我也不会放过你的!”语毕,他用力推开她。

  乌依软软地跌回床榻上,身上的棉被滑了下来,露出玲珑有致的少女娇躯。

  谷仲臣却连瞄都没瞄一眼,转身冲出了帐篷,他的心里只有敖寒一人,其他女人就算脱光了在他面前裸舞,他也不屑一顾。

  一直到他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乌依才重重吁出一口长气,过去她是不是太小看谷仲臣了?那样可怕的男子,她居然当他是好吃的软柿子,还想与他厮守一生!幸亏她现在瞧清现实了,那种男人还是留给别人吧!她无福消受。

  不过……敖寒这女神医倒有意思,她不美,却有种叫人想要亲近的吸引力。乌依抓著被子又躺回床上,不晓得敖寒还收不收徒弟?她挺想多与她相处些时候的。

  谷仲臣离开义诊帐篷后,就直接找上了吴修和欢介,告诉他们敖寒失踪的消息。三个男人几乎将疫区翻过来一遍,才从一位半夜起床上茅厕的阿婆口里得到一丁点儿有关敖寒的消息。

  据说昨夜有一名身穿黑衣、脸罩铁面具的男人骑马突破了封锁网,进了疫区逢人就问敖寒的所在,也不晓得他是不是找到敖寒了,不过今晨敖寒的失踪却是不争的事实。

  “难道是那个脸罩铁面具的男人将寒姐姐给掳走了?”欢介脸色发白,凡事一牵扯上敖寒,他所有的理智就灰飞烟灭了。“那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绑架寒姐姐?寒姐姐会不会有危险……”

  “欢介、欢介!”吴修用力一搂他抖头不停的肩。“事情还没有定论,你不要先自己吓自己好吗?”

  “可是寒姐姐……”欢介眼眶中藏著水雾。在好不容易才将敖寒从鬼门开拉回来后,又突然失去了她,叫他如何承受得了这连续两次的打击?

  谷仲臣没时间理会他们的慌张,他来回踱著方步,搜索记忆中有关这附近可疑的人事物。

  本来乌依是一大疑点,但根据线索促使敖寒失踪的主因在男性,因此他先排除了乌依这号嫌疑犯。而方圆百里中,有哪一个人是符合线索里所描述:身穿黑衣、脸罩铁面具,有能力突破封锁网,并且无声无息带走敖寒的?

  “吴修,我记得疫区北面有座马首山,里头有窝强盗,那个强盗头头外号叫『铁面修罗』是不是?”

  吴修眼珠子一转,随即了解谷仲臣所指为何。[你怀疑是『铁面修罗』劫走敖姑娘的?“

  “符合线索里所描述的条件,又有这本事的,方圆百里内只有他。”传言“铁面修罗”武艺非凡,是个相当难缠的人物,不过他向来盗亦有道;虽然劫人钱财,但绝不妄伤无辜。所以谷仲臣就不懂了,他劫持敖寒所为何来?

  “『铁面修罗』是谁?”欢介紧张地问道。

  “一个还算有侠义心的强盗。”吴修解释完,复转向谷仲臣。“现在该怎么办?我们又没有把握事情一定是他干的,不能大张旗鼓地带兵去围剿。”

  谷仲臣沈思了半晌。“我自己去。”

  “等一下,我也要去。”欢介可没耐性在这里俊等,无论如何,救敖寒他一定要出一份力。

  “那我也去吧!多个人多份照应。”马首山可不是好玩的,吴修不放心这两个被情迷昏头的男人去胡搞瞎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谷仲臣还不打紧,少了欢介那张漂亮的脸蛋欣赏,往后他的人生会很寂寞的。

  谷仲臣想了想,救敖寒,多个人多分力也好。“那就大家一起去吧!”

  敖寒真没想到,马首山里竟是一处如此美丽的人间仙境!

  入了山谷后,花木扶疏的美景中四处分散著数幢竹屋,那些传闻中可怕的强盗就住在这个幽雅的所在。在这里,他们不喝酒、不吃肉、也不谈血腥打杀,男人下田耕作、入山打猎;女人纺纱织布、洒扫做饭;幼童呼朋引伴、四处玩耍……分明一处世外桃源 ,半点不像强盗窝。

  尤其卸下面具的“铁面修罗”马明明,“他”竟是个她,活脱脱一名娇俏美艳的大姑娘,江湖上怎会给她那么一个可怕的称号?

  “敖姑娘被吓到了吧?”一名老妇坐卧在床上笑呵呵地望著她。这老妇就是敖寒被请来这里的原因,她是马明明的母亲,已僵瘫在床多年,无法行走。

  马明明听说名闻天下的“女神医”来到疫区免费为病人做义诊,因此便漏夜商请她来为母亲诊治,希望母亲还有复原、重新行走的一天。

  敖寒敬佩她一番孝心,因此答应随行,只是这里的一切都太叫人惊讶,她才会忍不住失了神。

  “对不起!”

  “哈哈哈!如果你不吃惊,就要换我吃惊了。”马夫人虽生病卧床多年,却不减乐观的天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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