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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冰月 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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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这些一定很无聊吧?”他不好意思地说。

  “不,不无聊,我爱听。”她认真道,朝他嫣然一笑。

  他心神一震。最近,她不但愈来愈常笑了,笑容还愈来愈甜美,勾惹得他神魂不定,手足无措。

  她素白的雪颜,不似从前那般严肃了,偶尔也会同其它女子一般柔媚,清冷的声嗓,虽然听来还是那么冷,却不是毫无起伏。

  冰雕融化了,这一直是他衷心的期盼,可有时候,他会不晓得该如何面对,或者该说,他很怕去面对,怕方寸间一个把持不住,便要冒犯了她。

  他许过承诺,绝不再碰她的……他连忙站起身,甩甩头,甩去脑中不受欢迎的思绪。

  “走吧!我们去散散步。”说着,他率先踏出门坎,走入苍凉无边的夜色。

  她默默跟随他,好半晌,两人不发一语,只是肩并肩静静走着,忽地,一阵冷峭的夜风吹来,翻卷她衣袂,他瞧了她一眼,迟疑一会儿,主动握住她的手。

  “你的手这么凉!”他蹙眉,“冷吗?”

  “已经比以前暖多了。”她低低应道,“你不觉得吗?”

  比以前暖多了?他怔然迎向她富含深意的眼。她看着他的眼,那么温柔,那么婉约,完全不似从前冷漠无情。

  他心跳一乱,忽地不敢直视她,“对了,我们圣兔大人还好吧?你教导过牠怎么祈神作法了吗?”他借着开玩笑缓和过于激烈的心韵。

  “我让牠留在我房里打坐了。”她戏谑地回应。

  她开玩笑?火影惊怔地瞪大眼,她竟也开始懂得玩笑了?

  “你不必如此惊讶。”彷佛看出他脑海里转的念头,她幽幽一叹,半惆怅地微笑了。

  他傻傻看她,她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别过头,“你别净瞧着我。”她娇瞋

  “嗄?”

  “别看我,看天空。”她扬起眸,“看这灿烂的银河,多美!”

  她也懂得欣赏大自然的美景了吗?他微微一笑,跟着她仰望起天幕上璀璨的星子,以及挂在树梢后,一轮皎亮的满月。

  “今晚月色也很美,是满月呢!”他赞叹。

  满月?她心神一震,掐指一算,雪容忽地恍然。

  “这是『水月』。”她敛眸低语。

  “水月?”他愕然,“你是说今晚是这个月里第二个满月夜?”

  “不错。”她恍惚地点头,低声道:“这是神的恩典。”

  “神的恩典?”他不懂。

  她却不解释,只是默默看着天空,许久,才幽然开口:“你记得吗?火影,你带我潜进羽竹皇宫里那天?”她问,思绪渺渺,回到多年以前的那天。

  她心碎的那天。

  “……那天,我见到了我姑姑。”

  “我当然记得。”火影应道。

  一辈子都记得,他心弦一扯,至今仍忘不了那天她令人神伤的崩溃。

  “那天,我忽然领悟到一个小国有多么悲哀,一个不能自我保护的国家,注定了受尽欺凌的命运。就像我那可怜的姑姑,即便因为美貌博得羽皇一时的宠爱,到病了丑了的时候,下但羽皇厌弃她,也得不到下人们一丝尊重,死得凄凉。”

  宫女们私下都说,这和亲的湘妃不过是千樱送来求和的贡物,她的地位,不比金银财宝高多少,甚至更低。

  金银财宝尚可花用,女人失去处子之身也不过是个寻常货色,无啥稀奇。再怎么美的女人,到了皇榻上,还不就只是个暖床的工具?

  “……那时我年纪还小,还听不太懂那些宫女们话中含意,可却也明白,我姑姑在那座宫里是受到怎样的糟蹋。”水月哑声道,回忆起多年之前听到的闲言闲语时,仍备觉心痛。

  “他们根本不尊重她,根本不把她当成是人。对羽皇跟羽竹国的人民而言,我姑姑只是个求和的贡品,只是贡品而已!若不是千樱太小太弱,我们不会老是让人侵略,我姑姑也不至于客死异乡。她可以留在家乡,嫁给一个自己中意的人,嫁给一个真正爱她的人……”话说到此,水月忽地哽咽,她垂下眸,掩去激越的眼神。

  火影伤感地望着她,明白她心底的难受,他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手,以指腹轻轻按压,试图传递给她一些温暖。

  她抬眸,怔望着他,微微泛红的眼底,流过一丝感动。

  她颤着手,掌心一翻,十指紧紧与他交握。

  “从那一天开始,我决定接受自己的命运。”她低声继续道。

  “你的命运?”

  “成为天神殿的祭司,千樱的护国巫女。”她定定瞧着他,“我决定把我自己,献给这个国家。”

  献给国家?这字眼太沉太重,教火影胸膛一阵窒闷,他望着水月惨白的容颜,她却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好淡,好浅,却也好忧伤。

  “所以我才会嫁给你,明知你可能因此而恨我。”她低喃。

  他一震,脑中一片迷惘。

  “……我只是希望你明白。”

  明白什么?他恍惚地看着她。她究竟想说什么?

  看出他的不解,她又是一个微笑,依然那么惆怅且忧伤。

  “若不是你,我差点要忘了怎么做一个人。”

  他茫然眨眼。

  “这么多年来,我遵从长辈们的教诲,遵从我阿姨的指导,努力成为一个好巫女,努力学会怎么控制感情,怎么不让情绪波动——就像你说的,我成了具冰雕,不哭、不笑、无情冷血的冰雕。”她顿了顿,视线落上两人交握的手,“是你,让我重新做回一个人。这双手,让你握着,我便觉得不那么冷了,甚至觉得有些……温暖。”

  她扬起羽睫,温柔的眸光与他的在苍茫夜色里交会。

  “火影。”她低声唤他,“现在的我,还是座冰雕吗?”

  他一凛,望着她在月光照映下格外哀伤的容颜。他伤了她吗?她是不是一直介意着他从前刻薄的评论?

  “你从来就不是,是我胡说八道,你别介意!”他激动地、恳切地说道,紧握她的手,很为自己之前那样刺伤她而难受。

  她心一牵,明白地感受到他的懊悔与不舍,笑靥如红梅,含蓄地绽放后又文静地收敛。

  “我下介意,火影,你说的没错。姑姑死后,我的确曾经想要完全封闭起我的内心,我发誓,再也不动感情了。”她对他剖白内心。

  “那……风劲呢?”他问她,胸膛里有根嫉妒的针,刺痛他。

  “我曾经以为他是个例外。”她别过眸,幽幽道,“我小时候,的确有段日子很迷恋风劲,可这些年来,我对他的感觉愈来愈淡,离宫出走到西方大6那年,我甚至很少想起他,反倒经常思念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他讶异,“谁?”

  她不语,只是伤感地看着他,火影蓦地恍然,强烈一震。

  她经常思念的人,莫非是……他?怎么可能?他惊疑不定,她不是爱着风劲吗?他一直以为,她是为了风劲才会嫁给他。

  似看出他心内的疑惑,她哑声开口:“我嫁给你,不是为了讨好风劲。”

  “那是为什么?”

  水眸掠过一道道合影,挣扎许久后,她总算颤抖着启唇,“我是为了千樱。”

  “为千樱?”

  “嗯。”

  “你是指那晚的预言吗?”他追问,“那是真的?”

  “大半是真的,但也有一小半不是。”她苦笑。

  “什么意思?”

  “水火共生是真的,这场战争的确得合你我之力才能化战祸于无形,可这危难……”却是千樱自己招来的。水月默默在心底说道,唇色惨白。

  火影迷惑地看着她,正想追问时,一声直抵云霄的啸声,惊动了他。

  他一愣,与水月同时抬头望向远方的苍穹。

  又一声尖锐的冲啸,然后,一朵火花当空炸开,映亮了他与她的眼。

  他惊骇莫名,她却心下了然。

  “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他说,转身就要离去。

  她却猛然扯住他衣袖。

  “怎么了?”他凝步,回首。

  她无语,深深睇他,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说,苍白的唇却一字未吐。

  “水月?”他蹙眉,奇怪她忧伤的眼神。

  “……抱抱我。”她忽道。

  “什么?”

  “抱我。”她迎向他,主动偎入他怀里,侧过寒凉的耳,倾听他微微乱了调的心音。

  他的胸膛,好暖。她垂敛眸,让自己再一次好好感受这沉稳的、教人心醉的温暖。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和他拥抱了,一个道别的拥抱……

  她仰起头,心窝酸苦,笑靥却如雪中寒梅,娟秀文雅。

  “去吧!”她轻轻推开他,柔声道,“小心点。”

  送走怔忡不定的他后,她盈盈转身,步履飘飘,墨黑的倩影,一点一点隐入苍茫夜色……

  第十章

  冲天的火箭,是千樱边防的探哨用来示警的信号,表示有大军进犯边境。

  风翔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命火影担任前锋,率领两千骑兵先行出外城,迎击敌军,其它兵力则分别部署左右侧翼及后卫,在内外城之间的广场整肃队形,随后支持。

  分派完毕后,风翔望向火影,“派你做前锋应该没问题吧?火校尉。”这话问来,意带挑衅。

  火影却只是不愠不火地响应,“将军命令,下官自当谨遵。只是下官初来乍到不久,便担任此项要务,恐怕经验不足。”

  “怎么?”风翔扬眉,“难道你怕误了大事吗?”

  “我只怕其它弟兄不服气。”说着,火影清湛的眸光一一扫过几名骑兵统领。

  通常前锋这任务,不都是军队里最骁勇善战的军官来接下的吗?奇怪的是,就算平素最好大喜功的军官,此刻也都乖乖默立一旁,没人抢着当前锋争功劳。

  是风劲御下太严,不容属下争议呢,还是事情另有蹊跷?

  火影微微拢眉,目光朝两个与他较为交好的骑兵统领望去,他们却同时转开视线,他心下更加狐疑。

  “呵呵,我瞧火校尉是多虑了。由咱们千樱国的第一武士担任前锋,谁敢不服气?”风翔呵呵笑,老谋深算的鹰眸,锐利闪亮。

  火影深深看他一眼,“既然如此,下官恭敬不如从命,这就马上出发。”

  他退下,立刻开始张罗出战事宜,正在广场点兵马时,两个骑着黑色骏马的传令兵吸引了他注意。

  “你们去哪儿?”

  “启禀校尉大人,风将军派我们送军报。”其中一个回道。

  “送去哪儿?”

  “一封送王城,另一封送往临西边城。”

  送临西边城?火影扬眉。都还没弄清楚状况,风翔便忙着跟临西边卫军讨救兵了吗?

  他沉吟片刻,向人讨了纸笔,潦草写下几句,封入家族专用的信笺,交给欲前往临西边城的传令兵。

  “临西边卫将军是我叔父,你顺便帮我把这封信也交给他吧!”

  “是。”传令兵恭谨受命。

  目送一人一马的背影离去后,火影方转回身继续点兵。这两千骑兵恰巧都属于平常跟着他一同演练兵法阵式的那群人,彼此之间已有默契,因此他指挥起来格外驾轻就熟。

  点齐兵马,火影右手高举,东外城门开启。

  令旗在空中飞扬,两千骑兵昂然奔入夜色,队伍移动虽快,却井然有序,不一会儿,前锋军全数出城,城门再度紧闭。

  广场沉寂片刻,忽地,几名骑兵统领骑马窜出,一排排士兵高举着火炬,将沉沉暗夜照得亮眼,一片肃静中,着上军服的老将军站上内城墙,居高临下,好不威风。

  “各位,你们都明白自己的任务吧?”声若宏钟的声音传遍广场。

  “明白!”士兵们拿标枪点地,以整齐画一的吶喊为应,声动静夜。

  “这几年来,我们兢兢业业,努力不懈,为的就是这一天,这荣耀的日子终于来了!从今以后,我们只为真正有资格、有能力统治千樱的主君而战。”风翔振臂高呼,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光扫过广场。

  众官兵们凛立原地,神情皆是肃穆。

  风翔右手平举,示意战鼓敲响,一旁静立的风成跟着主动率领士兵们喊口号。

  “为主君而战!”

  “为荣耀而战!”

  呼号声响彻云霄,众官兵士气高昂。

  “很好。”风翔满意地点头,“光明的未来属于真正的强者,出征吧!”他扬声喊,右手往樱都的方向一指,内城门应声开启,“让我们向王城……”

  “且慢!”清亮冷澈的声嗓忽地响起,打断了风翔的指示。

  众官兵一愣,无数目光同时往声音来处集中。

  一个清俏的五影从城墙后方走出来,在月光下逐渐显现——

  是护国巫女!众人愕然。

  风翔皱眉,眼底掠过一丝冷意,“祭司大人有何指教?”

  水月不语,盈盈来到城墙边,扬起衣袖,举高一面白玉令牌,令牌在火炬照映下光芒温润,优雅而贵气。

  “这是摄政王交给我的,见此令牌如见主君。”

  是主君的令牌?怎么会在护国巫女手上?众官兵面面相觑,顿时不知所措。

  “主君要大家留在这里,保卫边城……”

  “你胡说!”风翔又惊又怒,没料到水月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明明要我们进王城!”

  “他要你们留在这里。”水月直视他,嗓音清冷,“你要违抗主君的旨意吗?”

  风翔冷笑,“若果真是他的旨意,老夫自然不敢不从。就只怕是背叛者假传旨意,捏造事实,老夫若是糊里胡涂听了,反倒坏了大事。”说着,他拿出袖怀里的令牌。“我这可也是主君给我的呢,他给我的命令可跟你大大不同。”

  水月见他拿出令牌,唇角一勾,盈盈上前,将自己的令牌与他的一合。

  两面令牌,恰巧合成一面,中间镂空处清楚地勾勒出一只振翅翱翔的鹰,正是风氏的族徽。

  见状,广场上士兵一阵哗然,风翔亦惊骇无比。

  水月冷冷瞪他,“你瞧,这两令牌能如此契合,表示我这半面绝不是假货,是摄政王亲手交给我的。”她转过头,对士兵喊话:“令牌在此,临东边卫军听我号令,左右侧翼军留在此处迎敌。”

  迎敌?几名骑兵统领交换一眼,同时奔上城墙来。

  “祭司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风将军之前就告诉过我们,主君已跟雪乡国使者签了密约,这回雪乡大军进犯千樱,只是故弄玄虚而已,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跟我们借道,攻打羽竹国啊!”

  “不错,我们是跟雪乡签了密约,可你们能保证他们不会出尔反尔,顺便攻打我们吗?”水月反问他们,“万一雪乡真的举兵来犯,边城却无人防守,让他们轻易占领,这罪过你们担得起吗?”

  “这……”骑兵统领们听了,都是面色一变。

  “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是叛徒!八成是被火影他们给洗脑了,意欲坏主君大事。”风翔在一旁怒喊,“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

  他霸气地下令,却没人敢妄动。

  他气得脸色铁青,“怎么啦?你们一个个都聋了吗?我说把她给我抓起来!”

  “可是她手上有主君的令牌,而且又是护国巫女……”大伙儿还是犹豫。

  开玩笑!谁敢对这位天神殿的女祭司不敬?要是因此惹恼了大神,岂不吃不完兜着走?

  “护国巫女又怎样?凡是背叛主君的人都该死!”风翔厉斥,“风成你来!把她给我抓起来!”别人喊不动,他不信连自己亲侄子也敢违抗他。

  果然风成乖乖抽出刀来,架上水月肩颈。

  “得罪了,祭司大人。”他表示歉意,一面以刀威胁水月不准动,一面命人取来绳索。

  拿到绳索,正想动手绑缚时,水月忽地启唇,道:“你敢动我?”

  “嗄?”他愕然,呆愣愣地看着水月。

  “不怕惹怒大神吗?”她问,神情平静,语气漠然,一点都没有发怒迹象,却仍使得风成浑身一颤。

  因她提及了千樱人最尊敬的神祇

  风成动摇了,“我……可是……”

  “把她绑起来!”风翔严厉的嗓音传入风成耳中。

  问题是,他不敢啊!他僵住,一张脸揪成一团,绷得难看。

  蓦地,外城墙的岗哨上窜起一阵硝烟。根据约定的暗号,这是雪乡大军要求进外城的表示。

  风成慌忙转向风翔,“将军大人,是雪乡……”

  “我知道。”风翔挥手止住他,转头命令守卫兵,“燃烽火,开外城门!”

  接到他的命令,守卫兵却没立刻动作,表情迟疑。

  “快啊!”风翔拧眉,黑眸迸出熊熊怒火,“再不动作的话,军法处分!”

  听见要军法处分,守卫兵吓了一跳,赶忙点燃早就预备好的烽火,白烟窜起,西外城门的守望兵瞧见了,依命令大开城门。

  远远地,传来规律整齐的军队行进声,轰隆声响,震撼了广场上每一个官兵,所有人皆不自觉调转视线,往里许外的外城墙瞧去。

  雪乡大军开进外城门后,转往西边森林,森林后,是玉枫山区,过了玉枫山区,便是羽竹国边境。

  千樱国的官兵捧着惊疑不定的心房,默默看着一列列雪乡大军往森林里隐去,直到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逐渐远了,才松了一口气。

  风翔亦不禁得意洋洋,“看来雪乡并不如祭司大人想象得卑鄙嘛。”他讽刺地望向水月。“他们并没有自毁对我们的承诺。”

  水月面无表情。

  “说不出话来了吗?”风翔冷笑,转头面对几名骑兵统领,高声下令:“往王城进发!”

  这一回,官兵们再无疑虑,整肃队伍,鱼贯进入内城……

  怎么回事?

  率领两千骑兵出了东外城门,直奔数里,眼见四周依然毫无异状,火影不禁觉得奇怪。

  不是说有雪乡大军进犯吗?人呢?莫非是调虎离山之计?转念一想,火影顿觉不妙,找了一棵粗壮的参天大树,灵巧迅速地爬上去。

  凭借着从小练就的高超平衡感,他轻巧地站在一根树梢上,居高远眺。往东看去,一片漆黑,他换了个视角往西看去,也是毫无动静。

  火影拧眉,正觉莫名其妙时,忽地,眼尖的他瞥见西方密林浓荫晃动。

  是起风吗?为何西边的森林枝叶似乎摇动得特别厉害?他寻思,不一会儿,灵光一现。

  他跃下树,抓住一名随同他前来的骑兵副统领,“说!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那名副统领吓了一跳,“我……下官不明白校尉大人的意思。”

  “雪乡大军根本不是往这个方向来的!他们在西边!可风将军却派我来此,究竟有何目的?”他咆哮着逼问。

  “这个……因为……”

  “因为什么?”

  副统领垂下眸,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因为风将军会带领其余兵力开往王城……”

  “开往王城?!”火影一震,只思索稍顷,便恍然大悟,“原来你们真想搞政变。你们疯了!为何要这么做?这可是叛国罪啊!”

  火影疾言厉色的质问教副统领变了脸,眼神却仍倔强,“我们并非想叛国,只是选择效忠英明神武的摄政王,而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公主。”

  “你们真正该效忠的是这个国家,是住在这块土地上的百姓!”火影怒驳,“为了成就风劲个人的野心,让千樱给人灭了,你们担得起这重罪吗?”

  “不会的!雪乡他们只是来借道的,进了外城门他们就会往玉枫山区前进,去攻打羽竹,他们不会攻打我们的。”

  “你怎能确定他们不会?”

  “风将军说,摄政王早跟雪乡私下定好了密约,说好了借道给他们攻打羽竹。”

  “这就是风劲的计划吗?”火影气得咬牙切齿,“挑起雪乡跟羽竹大战,好让他们无暇在千樱内乱时插手介入?他难道不怕与虎谋皮,对方出尔反尔吗?”他身手矫健地跃上马,厉声下令:“马上回边城!”

  这声令下,骑兵们只是面面相觑,没人动作。

  过了半晌,那名骑兵副统领才代表众人上前响应,“来不及了,校尉大人,方才外城门燃起了烽火,应该是已经放雪乡大军进城了。”

  已经进城了?该死!

  火影暗暗诅咒,努力压下濒临爆发的脾气,“你们这些人,难道真以为事情会如你们预期那般顺利吗?虽说雪乡近年来连年饥荒,国力大减,可他们的民风一向剽悍,你以为那些曾令人闻风丧胆的冰原勇士们在进了千樱城门后,真会放过我们吗?别傻了!”他炯炯眸光严厉地扫视周遭一圈,“为了把我困在这里,助风劲叛变成功,你们竟不惜放空一座边城!究竟将边城百姓的安危置于何地?”

  吼毕,火影也不管骑兵们反应如何,径自调转马头,以最快的速度奔回边城,片刻,身后传来踢跶声响,显然其它人也随后跟上了。

  只是一行人还没接近外城墙,便听见远方隐隐传来战鼓声。

  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怎么会有战鼓声?莫非真开战了?

  “快回去!”火影一声令下,唤回众人茫然心神,赶忙催动座骑,风驰电掣般急驰。

  愈近边城,战鼓声愈发震耳欲聋,骑兵们再无怀疑,都知道定然出事了。

  火影一马当先赶回东外城门,只见城门紧闭,他抬头,冲站在城墙上的守卫兵大喊:“里头发生什么事了?”

  “是、是雪乡大军,他们不知为何又从玉枫山区走回来了……”

  “他们是要攻打我们,还不懂吗?”火影怒吼,“快开城门让我进去!”

  “可、可是将军大人有令,不许让您进城……”

  “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遵守这见鬼的命令?没看见雪乡大军朝内城开去了吗?快让我们进去驰援!”

  “可是……”

  “没什么可是!快开门!”

  “是、是!”一群守卫兵这才手忙脚乱地打开城门。

  火影当先冲入,后头两千骑兵跟着奔进,一人城门,眼见广场西方黑压压的一片大军,众人尽皆惶然。

  高踞内城墙上的风翔,原本意气风发的神情在见到雪乡大军一路敲着战鼓,气势磅礡地转回后,瞬间毫无血色。

  “怎么、怎么会这样?”他仓皇,口齿不清地说:“他们……真打算背约?”

  水月在一旁冷冷看他,“还不快把军队叫回来?”

  “不,不行……”他摇头,心神大乱,“好不容易才等到这机会,他们非到王城不可。”

  “再不让他们回头就来不及了!”水月低斥他,“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这边城沦陷吗?”

  “不,不成的。”风翔混乱地摇头,老脸一阵青一阵白,无神的眼彷佛见到梦想在自己面前摔成碎片。

  半辈子的幻梦,就这么灭了吗?不!他不甘心!

  “只要风家能接掌王室,一切定能海阔天空。这国家该是我们的,那黄毛丫头没资格坐上王位,这国家……是我们的。”他看着发颤的双手,拚命说服自己。

  若能夺得王权,这区区一座边城的沦陷又如何?总有一天他们风家能把它再拿回来的,一定可以!

  不仅要拿回这边城,还要进一步夺取雪乡和羽竹的领地,成为这岛上真正的强者。

  光明的未来,属于真正的强者。所以不能认输!事已至此,绝不能回头……

  就在风翔犹豫不决间,只见东外城门那边,火影率领着两千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来,令骑兵们排开平素训练的队形,与雪乡大军展开对峙。

  双方沉默片刻,都在掂对方斤两,不一会儿,雪乡主帅冷冷一笑,显是认为己方胜券在握,举手一挥令旗。

  战鼓隆隆,一场厮杀就此展开。

  风翔站在城墙边,不安地看着。千樱兵力单薄,自然处于劣势,纵使军容整肃,队形巧妙,仍不堪敌方步步进逼。

  雪乡大军分出左翼与火影率领的骑兵交战,右翼与中锋则采包抄战术,逐渐缩小包围,最外围的弓箭队拉起弓,瞄准内城墙。

  “他们要攻城了!”火影惊喊,看着一枝枝前端燃火的箭矢,往城墙飞射而去。

  大部分因为力尽气衰,跌落城墙外,但也有极少部分射进城墙。

  瞧这火攻的气势,这边城很快便会守不住。火影暗暗叫糟,一面为千樱的命运担忧,一面又挂念水月,可攻势却丝毫不缓,策马狂奔,长剑急攻,斩杀数十敌军。

  可单凭他一身高强的武功,也无法让千樱在战场上取得优势,骑兵队面对剽悍的雪乡大军,节节败退。

  风翔看得脸色发白,咬了咬牙,旋过身。

  “想逃吗?”水月淡淡扬声。

  虽然她声调毫无起伏,风翔仍是听出这话中浓浓的讥嘲意味,他僵住身子,怒上心头。

  水月冷冷睨他,“现在要逃,兴许还来得及。”

  “你、你以为老夫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吗?”风翔尖声道,表情狰狞地瞪她。

  她微微撇唇,不理会他的抗议,径自来到城墙边,缓缓站上去。

  这一幕让偶然回头的火影看见了,他惊怔地看着水月纤细的娇躯立于墙缘,月光下她衣袂飘飘,稍有不慎便可能跌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她要站在那里?一枝不长眼的箭矢忽地朝她站立之处射去,清锐的呼啸声,瞬间冻住火影一颗心。

  “水月,小心!”他高喊,看着箭矢从她肩头擦过。

  她会被射伤的。他惊恐万分,不顾一切调转马头,朝城墙边奔去。

  水月站在墙缘,远远望着他焦急朝她奔来的身影,心弦柔柔一扯。

  他肯定,很为她的安危担忧吧?

  “不必担心,我很好。”她低声说道,期盼这话能随这清凉夜风,传送至他耳畔。

  然后,她扬起螓首,仰望晴朗星空,正中央一轮满月当空而照,光华皎洁。

  她闭上眼,藕臂高扬,澄净脑中思虑,低喃着咒语。

  稍顷,天色忽地变了,阴风惨惨,吹动大片大片的浓云飘来,遮去了无数灿烂星子,唯有那轮满月,还自顾自当空照着,跟着,雷电一道道霸气地劈过,轰隆声响震动了底下交战的两军。

  怎么回事?众人同时抬首,愕然望向霎时风云诡谲的天空。

  浓云愈聚愈多,自雪乡军队上方重重地压下来,士兵们惊恐地看着,一时心慌,都歇了砍杀的动作。

  “是……是那个女人!”一个眼尖的雪乡军师发现了站在城墙上的水月,颤着手指向她,“她是千樱的护国巫女,一定是她搞的鬼!”

  是巫女!雪乡的主帅心神一凛,连忙扬臂指挥弓箭手,“把她射下来!”

  弓箭手闻令,忙收回茫然心神,齐齐搭弓射箭,箭矢如流星,一枝枝划过夜空。

  对即将遭遇的危险,水月毫无所觉,只一心一意念着咒语,苍白雪颜直对着天上那轮满月,清楚地感觉到体内一股灵力正在流动。

  这灵力如此强大,宛若月光牵引潮汐,推高一波波浪潮,几乎要冲破她胸窝。

  她紧紧咬唇,强忍胸口一阵阵激烈的撞击,静心澄虑,慢慢地引导这股强悍的力量。

  一颗火星划过她裙袂,火苗延烧,灼痛了她脚踝,她仍是动也不动。

  反倒是城墙下的火影惊得魂魄齐飞,“水月!小心!”

  是火影的声音。痛彻心肺的嘶喊将水月出窍的元神给拉了回来,她心一动,眸光不觉往下一落。

  她找得那么急切,浑然忘了这一分神,体内的灵力便会如脱了缰的野马,不辨方向,四处狂窜。

  她抵挡不住,胸口沉闷,喉咙一呛,呕出一口腥甜。

  艳红的鲜血,流溢她雪白的下颚,她微瞇着眼,在漫天烽烟中,寻找着她一心挂念的男人身影。

  终于,她找到了,就在她的正下方,他正一面抵挡着敌人,一面焦急地往上看她,敌兵趁他分神之际,使劲往他肩头砍了一刀,虽然立刻教他一回身给收拾了,但惊险之处已让水月喘不过气来。

  他自己,才该小心啊!

  火影,火影……她想唤他,但胸腔整个让失控的灵力给涨满了,若是轻易开口,恐怕又会狂呕鲜血。

  “水月!你疯了吗?你会死的!快下去,下去啊!”火影在下方怒吼,像受了伤的野兽,狂暴地嘶吼。

  他担心着她,为了关切她,连自己的安危也顾下上了。

  他疯狂地使剑,沙哑地嘶喊,在在流露出内心的焦躁与不安。她知道他此刻一定恨不得自己能长出翅膀,飞上城墙,飞到她身边。

  她也好想去到他身边啊,她也好想,握住他的手,与他并肩而战。

  她紧紧咬着唇,泪眼迷蒙地凝望着他,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有多爱他,多想与他携手共度一生。

  不要怕受伤,好好去爱一个人吧!紫蝶曾这么告诉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没能力去爱,也没资格爱,可她,爱上了他。

  好爱好爱啊!她心神震荡,一腔爱意烫热了血流,也让涨满胸臆的灵力更加不受束缚,她再度呕血。

  “你怎么了?水月,你还好吗?”火影在下方焦急地喊。

  她很好,很好,只是,不能想他了,不该想他了。这边城,如今正面临敌军强攻,她必须想办法守住,守住这个国家。

  她哀伤地瞧他最后一眼,然后再度扬起头。

  羽睫伏敛,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净空一切思绪,遗憾的泪珠,缓缓逃出眼眶。

  就在那剔透的泪珠跌落在地时,天空忽然降下暴雨,而在雪乡大军头顶上的那片浓云,更坠下了冰雹。

  这冰雹突如其来,一颗颗又大又沉,打得雪乡士兵们一个个步履踉跄,遍体鳞伤,阵形瞬间凌乱。

  怎么回事?千樱残余的骑兵退到城墙处,在狂风暴雨中,愣愣地瞧着这一幕。

  “快!快把那女人给射下来!”雪乡主帅嘶声命令。

  弓箭手颤着被砸疼的臂膀,再度搭弓,瞄准孤独伫立于城墙上的黑衣女子。

  箭矢在狂风中破空,密密织成箭雨,虽然有许多颓然落地了,但经过一番接力,总算有一支射中了目标。

  箭,擦过了水月肩头,火,烫伤了她柔嫩的肌肤。她终于再也站立不稳,身子一晃,往前倒落。

  她在风雨中飞坠,蝶袖开展,衣袂飘然,宛如一只受伤的火鸟。

  “浴火凤凰……”千樱的士兵们脱口惊呼,惊慑地看着。

  天地,在这一刻忽然静谧无声,狂风暴雨暂时停歇了,彷佛连大神也为这一幕感到不忍。

  我要把自己,献给这个国家。清冷的誓言,掠过火影脑海,在这惊心动魄的瞬间,他蓦地领悟了她话中真意。

  原来她指的就是这一天,这一刻。

  原来她之所以自愿冰冻自己所有的情感,不许自己渴求一丝温暖,为的就是能在这危急的一刻,守护这个国家。

  这傻透了的女人啊!

  “啊——”一声狂吼忽地自火影唇畔迸出,哀伤至极,也心痛至极。

  他策马急奔,纵身凌跃,抢在那着火的娇躯坠落地前,稳稳地抱住她,用自己刚强的身躯,保护她不再受伤。

  终曲

  拈梅余香满衣袖,黄莺不察正啼春。

  春天来了。

  火影搀扶着大病初愈的水月,一步一步,走上临东边城的城墙。

  两人凭墙远眺,远处是层迭起伏的山峦,深冬时覆盖的白雪融了,显出葱葱青翠之色;树林里,嫩芽在灿灿春阳下生气勃勃地舒展。

  拂面的清风虽仍料峭,但已不似之前那般刺骨,甚而隐隐飘送着花香。

  “好像作梦呢!”水月低喃,几乎难以置信地凝望着眼前的大好春光。

  回想半个月前,这边城还满是肃杀之气,腥风血雨,如今那场战役已如昨日黄花,萎落尘泥。

  她不禁惘然,“这里,真的曾经发生战事吗?”

  “多亏了你。”火影温柔地望着她,“若不是你不惜牺牲自己性命也要召来暴风冰雨,怕雪乡大军不会轻易甘心撤退。”

  那夜,雪乡大军被一场冰雹打得阵形溃散,不得不暂时撤退重整,而在他们后撤时,本欲开往王城的临东边卫军在接获信报后,也及时折回,在火影领军下,固守这边城。

  经过一场惨烈厮杀后,雪乡主帅见攻城之机已失,只得下令撤退,转往西方攻打羽竹。

  而这一切,都在风劲意料当中。他早料到雪乡会撕毁密约,出尔反尔,于是布下水月这步棋,要她在关键时刻,施展灵力守护边城。

  风劲明知道,水月也许会在这混乱的时刻丢掉自己性命,却还是如此要求她,他根本……没把她的安危放在心底。

  一念及此,火影恨恨咬牙,瞥了一眼身旁仍因过度消耗灵力而气虚体弱的水月?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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