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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血·丹杏(第九部) 1-63完结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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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新官
宋衙役次日离开监狱.一连两天,狱中风平浪静,既没有县里的消息,也没有孙天羽的消息.鲍横正式当了狱正,气焰盛,连刘辨机也不大理睬,跟着陈泰们一伙醉了两天,中午连招呼不打就出了监狱,不知去哪里鬼混.
刘辨机这两日睡不安寝,食不知味.那晚他跟卓天雄商量,由卓天雄到县里暗中打听消息,他在狱里逐卷查看卷宗.可卓天雄一去两日,也没个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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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娘叹了口气,将那点散碎银钱包好,放到柜里.家中原本有些微薄积蓄,自从遭了案子,不上两个月就抖落干净,眼下只剩些油盐钱,再熬几日,就拮据得紧了.她对着镜子略扑了些脂粉,拎起裙角,缓缓下楼.
楼下坐了两桌的客人,一个是过路的客商,原本也是相熟的,前一段官府封山,一直没来.另一桌却是两人,一个老者,白发稀疏,大概有个迎风流泪的毛病,眼睛红红的,旁边一个年轻人,大概是他的子侄,执礼甚是恭顺.
玉莲刚怀了孕,闻见油烟就要呕吐.丹娘心疼女儿,让她在屋里歇了,自看特色小║说就来╧wodexiaoshu╗o.c﹥om己里外招呼客人.好在相熟的客商都知道丹娘贞谨,顶起来道:“说话就好好说话,动手动脚作什么”
陈泰喝道:“睁开你的狗眼这是我们狱正鲍大人”
“我管你包大仁儿,包小仁儿,人家一个妇人,你放规矩些”
“规矩嘿嘿,”鲍横隔着衣服,一把捏住丹娘的圆乳,“这婊子我想摸就摸快滚”
那年轻人却是楞头青架式,冷笑一声,“我要不滚呢”
“不滚那你就等着看场好戏吧.”鲍横淫笑道:“丹娘,把衣裳脱了,就在这桌上跟本大人乐乐.”
那年轻人一拍桌子,“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你知道这婊子是我什么人吗她是我姘头”鲍横捏着丹娘的脸蛋道:“你说是不是啊”
丹娘噙着眼泪说了声,“是.”
“听到了吗还不快滚”
那客商看不是事,忙放下几个铜板,悄悄走了.那年轻人听丹娘这么说,倒愣住了,看了眼旁边的老者.
那老者抹着眼泪,道:“和奸无人出首,例法不禁.但汝等身为官差,女方为涉案罪属,情由涉嫌逼奸.若查实有胁迫诸事,按律当罢职,依其情轻重而定杖、流.”
他满口晋南口音,絮絮叨叨,鲍横也听不明白,一摆手道:“掀桌子,撵他们滚蛋.”
陈泰扳着桌子一掀,却像是扳住一块千斤巨岩,他力道用的差了,本来后仰变成前冲,一头朝桌上撞去.那老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那年轻人应声跳了起来,一拳将陈泰打得倒跌出店门.那帮狱卒来店里喝酒取乐,哪想到会有这一出,也未带刀尺.一名狱卒抄起板凳,朝那年轻人抡去.
那年轻人挥臂架住,板凳顿时反弹回去,撞在那狱卒额上.只眨眼工夫,几名狱卒都滚了一地,又被那年轻人拎着领子扔出店门.
鲍横怪叫一声,抓起一把茶壶砸了过去,撒腿就往后院跑.
那年轻人一拳把酒壶打得粉碎,劈手抓住鲍横的后襟,将他倒拽回来,正反给了他几个耳光,笑道:“你也滚出去吧.”说着把他也扔了出去.
丹娘捂着胸口,惊得心头呯呯直跳.玉莲听到了声响,在楼梯上也看得愣住了.鲍横等人识得厉害,也不敢言语,相扶着爬起来,赶紧走了.
那年轻人收了手,恭恭敬敬退到一旁.老者起身温言道:“不要怕,这三不管也是有王法的地界,容不得他们胡来.”他有些惋惜地看了丹娘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叹息着住了口,数了饭钱,带着年轻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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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横一伙灰溜溜回来,刘辨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
“都火烧眉毛时节了,还有心出去瞎闹卓天雄刚从县里回来,何大人已经着手查这桩案子了”
众人一听,心下无不凛然.刘辨机虎着脸道:“这会儿人都在,先一条,这案子就按我们当初定好的说都记住了是先拿的薛犯,才根据她的口供捕拿白家父女.”
“第二条,白孝儒被捕后,人证物证俱在,当场认罪,后来暴病而死.”
“其三,”刘辨机咬牙狠狠道:“白孝儒之子白英莲下落不明.白雪莲称见狱中见过,纯属诬陷.明白了吗”
众狱卒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差参不齐地应道:“明白了.”
鲍横心里嘀咕着,嫌刘辨机没给他这主官面子.但他刚被人扫了面子,又知道这事儿要紧,这会儿也顾不上了.
刘辨机道:“不想死的都仔细记住了出了纰漏,大伙儿也不用着,一个个板着脸如临大敌.白雪莲一身素衣,只在腕上带了副了手枷,被狱卒们带到堂上跪下.
“白雪莲,狱方报称尔父与白莲妖教勾结,由你在其中传递消息.二月十二日,你将白莲教谋逆密信带至杏花村,由尔父白孝儒交给薛犯,后薛犯落网,供出你父女二人,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
白雪莲一言不发.这些天来连续不断的审讯与酷刑,使她谨慎起来,不再轻易喊冤.
堂上那人声调毫无变化,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尔父已经俯首认罪,录下口供,你还有何言啊”
堂下一片沉默.
“既然白犯无词以对,那就是认罪了”
白雪莲仍未作声.
等了片刻,那人道:“带薛霜灵.”
薛霜灵被人搀着跪在白雪莲身边.堂上问道:“薛犯,你身为白莲教妖徒,为逆匪传递书信,可是有的”
薛霜灵痛快地答道:“有.”
“你口供中说道,宁远县神仙岭杏花村酒店乃白莲教所设窝点,掌柜白孝儒实为白莲教妖徒,奉命定居此处,暗中为逆匪传递情报,可是有的”
薛霜灵看了白雪莲一眼,说道:“有白孝儒乃我教信徒,奉命隐居此处,已经有十几年光景.”
白雪莲拧紧了腕上的铁链,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白孝儒同案还有何人”
“大人明鉴,还有白孝儒之女白雪莲”
堂上的审问还在继续,但白雪莲已经听不清了.薛霜灵说的都是她最初的供词.这案子里唯一一个货真价实的逆匪也就是薛霜灵.假如她供词不变,攀咬她们父女附逆,白雪莲就是有一千桩冤枉,也难以脱罪.
两人在一处囚禁了五个多月,起初彼此都深怀敌意,到后来敌意虽然淡了下来,但话不投机,也极少交谈.只是在白雪莲出手劫持阎罗望那几日,两人的关系勉强能称得上和睦.毕竟两个人一个官,一个匪,犹如冰炭不能同炉.
薛霜灵的供述已经结束,堂上喝道:“白雪莲你还不认罪吗”
白雪莲抬起头,“不.”
她赌对了.狱卒们拿起长针,从乳头钉进白雪莲乳内.这样的刑罚既能带来剧烈的痛楚,又不会留下伤痕.当狱卒们拔出钢针,狠狠从乳内挤出血水,倔强如白雪莲也痛得昏迷过去.她低着头,用眼角看着那些气急败坏的狱卒,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彻骨的困倦,使她甚至懒得去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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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审讯应将犯人押解至知县衙门,在公堂进行.但刘辨机接到的文书,却是大理寺右丞何清河要亲自到狱中审定.文书中明白要求,狱内所有人等都守位听命,不得有误.刘辨机百思不得其解,却隐约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鲍横不识字,刘辨机讲了文书,又嘱咐道:“既然是明天到,鲍大人身为狱正,需去迎接一下.”
“那当然,那当然.”鲍横两边脸还肿着,转着眼珠道:“明儿我跟兄弟们去接,刘夫子,你跟老卓在狱里照应.”
刘辨机原想去观望观望风色,但监狱这边也是要紧,便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鲍横就带着人出去迎接主官.刘辨机心神不定,又见了薛霜灵一面,诸咒许诺,就差没说事成之后放她出狱了.然后又叫来玉娘,私下里密密嘱咐.
直到中午时分,远远看到一行人翻过豺狼坡,刘辨机心里忽悠一下,升起一丝不妥.他不敢多想,忙叫齐众人,在狱外跪接.
天气已经是七月下旬,由于山路崎岖,官轿无法通行,一行人扶了两顶二人抬的青布小轿,由宁远知县亲自带了三班衙役陪行,翻山越岭而来.
那两顶轿子停也不停,径直进了院子,刘辨机一阵心悸,带了众人俯身道:“卑职叩见大人.”
当他抬起头,脑中轰然一响,冒出四个字,“东窗事发”
按常情来说,鲍横那边接到人,应该派人回来告知一声.刘辨机现在才明白为何去接的人都一去不返鲍横、陈泰被绳捆索绑带在队后,还有两个虽然没被捆锁,但都面如土色.刘辨机见随行的衙役中,前两日递文书的宋衙役也在,忙悄悄跟了过去.
轿子在院内停下,宁远知县下来,躬身道:“何大人.”
跟在轿后的年轻人掀开轿帘,扶着一个老者出来.那老者六七十岁年纪,白发稀疏,形容衰朽,两眼红红的不住落泪.他与宁远知县彼此拱了拱手,朝大堂走去.
趁着还未升堂,刘辨机忙给宋衙役使了个眼色,两人到了旁边的押签房,刘辨机先塞了锭银子,低声道:“老弟,这是怎么回事鲍横他们”
宋衙役左右看了看,把银子掖在了腰里,“这事我也胡涂着呢姓鲍的不是带着人在前面迎接吗何大人连面都没照,就命人把他们拿下了.是轿子后面那年轻人,叫许珲的指的,只留了两个没拿.不光我,连我们知县大人也胡涂着呢.”
说话间,鼓声响起,有人高声道:“何大人升堂了”接着衙役们低沉地呼道:“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