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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艳 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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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燕端着酒杯,一时不知道是喝还是不喝,李晓光见了,说:“我可是已经干了,我敬你的酒不能不喝吧。”
韩子燕说:“我喝。”她犹豫了一下,又说,“你还是先敬一下丽红吧。”
李晓光说:“我说过我不敬喝饮料的人。”
韩子燕说:“要不你敬丽红,我来替她喝酒。”
还不等李晓光说话,张丽红就说:“哎哟,我真不知道子燕这么有同情心呢。晓光,你看你不敬我酒,都有人同情我了。”
李晓光依然很霸道地说:“那是你们的事,我第一不跟喝饮料的人喝,第二不跟代酒的人喝。”
“你……你霸道!”韩子燕说。
“我怎么霸道了?我没有让不会喝酒的人硬喝酒啊。”李晓光很不屑地说。
遇艳 第七章1(3)
张丽红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说:“好了,我也不讲什么礼节不礼节了,还是我屈尊来敬你一杯吧。”她说着把杯子冲向李晓光。
“哎,哎,说清楚了,不是屈尊啊,你要是屈尊就免了,我担待不起。”李晓光依然坐着,对着张丽红摆手。
张丽红的表情很尴尬,不过,她没有立即发作。
老冯急忙说:“哎呀,要是有一个这么美丽的女人敬我酒,就是毒药我也要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喝了。”
李晓光看了老冯一眼,像是领悟了什么,他懒懒地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谢谢。”
这样才把刚才眼看就要掀起的一点波浪给平了下去。韩子燕也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韩子燕好多次举杯和张丽红碰杯,说了很多很让对方受用的话,什么感谢啊,什么你真漂亮啊,什么你气质高雅啊,反正能想起的好话都说了。
事后,肖冰说:“你干吗那么巴结那个女人啊?”
韩子燕说:“不是巴结,大家在一起聚会嘛,就应该每个人都高兴,我是看她有些不高兴了,所以想让她高兴嘛。”
“我挺讨厌她的,做作。”肖冰说。
“我觉得李晓光才更讨厌,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韩子燕说。
“这种香,这种玉也的确不怎么的,还怜什么,惜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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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艳 第七章2(1)
韩子燕分配到研究所第五室上班,在另外一栋楼,而张丽红则是在机关上班,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是很多。有一天,韩子燕到机关办事,在走廊里见到了张丽红,两人寒暄了几句以后,张丽红问韩子燕最近见李晓光了没有,韩子燕说已经快半年没有见过他了,张丽红笑笑,说:“其实我们经常在一起玩。”
韩子燕说:“是吗?”
张丽红也很惊讶:“怎么?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他每次都叫你们,是你们没有时间呢。”
韩子燕笑笑:“没有,他没有叫我们。”
张丽红说:“你知道吗?李晓光就要去加拿大了。”
韩子燕说:“好像以前听他说过。”
张丽红说:“李晓光还约我一起去呢。”
“哦,那好啊,你去吗?”韩子燕说。
“我还要好好想想。”张丽红说,“其实,很早我就可以出去了,那边就有人等我……”她没有说完,只是很暧昧地对韩子燕笑笑,然后走了。
韩子燕到了研究所以后,才知道张丽红是一个离婚的女人。她丈夫和她同在311所工作,她在机关坐办公室,她的丈夫在所里搞业务。他们的婚姻曾经是张丽红骄傲的资本,也是研究所同龄人效仿的样本。没有想到,他们的婚姻还不到三年,她的丈夫就和单位上一个新分来的女大学生黏上了,尽管张丽红用很强硬的手段来阻止,但是,事态还是不可逆转地发展了下去。最后那个男人只有和张丽红离婚与那个年轻厉害的女孩结婚,好在张丽红没有生孩子,男人也觉理亏,自己净身出户。张丽红除了失去那个花心的男人外,倒也没有损失什么。但是,这件事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张丽红丢尽了面子,张丽红心里憋了气,一心要找一个各方面条件都胜过那个负心男人的男人,可是男人多是多,但是符合她条件的确少之又少。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年了,男人的新妻子也已经生了一个儿子了,而张丽红的目标似乎越来越渺茫。李晓光的突然出现,让张丽红看到了婚姻的曙光。张丽红打了如意的算盘,如果能嫁给李晓光,自己才算是赢家。
韩子燕了解了这些以后,心里很是同情张丽红,也暗自想过,张丽红和李晓光也很相配。尽管张丽红有过一次婚姻,但是李晓光也不见得就是一个纯洁的男人,因为有了单身的挡箭牌,事实上还不知道和多少女人有过说不明白的瓜葛呢。韩子燕也能看出来,张丽红特别喜欢李晓光,所以,她在心里很希望两个人能走到一起。
事情很巧,在韩子燕遇到张丽红不久,有一天,韩子燕突然接到了李晓光打来的电话,李晓光说是请韩子燕出来一起坐坐。韩子燕推辞自己领着爱花,脱不了身。李晓光说上次是怎么处理爱花的,韩子燕说是老居的妹妹来代的孩子。李晓光就说:“那就再麻烦她一下呗,如果你不好说,我来给老居打电话。”
韩子燕还是说不去了。
李晓光说:“不来就不来吧,看来我是真的没有必要待在这里了,连朋友都难得见面。也许我们以后更见不到了。”
韩子燕听了,想起了他准备移居加拿大的事,忽然感觉到了李晓光的那一份失落,她改变了主意,说:“好吧,我们去。”
李晓光是开车到研究所的门口来接韩子燕的,肖冰说自己正好要在那边办事,就自己去了。那一天,韩子燕穿了上次李晓光给她买的那一套衣服,她又在脸上施了淡淡的妆,看上去气质优雅,光彩照人。
李晓光的车停在研究所的门口,张丽红先上了车,她见李晓光还没有走的意思,就问他:“还要等人吗?”
李晓光说:“等韩子燕。”
张丽红说:“她也去啊?”
李晓光说:“今天主要是请她。”
张丽红听了心里很不高兴,说:“那我就不去了。”
李晓光说:“随便你。”
张丽红把包捏在手里,做出了要下车的样子,愤愤地说:“李晓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遇艳 第七章2(2)
李晓光说:“什么什么意思?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听说韩子燕要来,你就要走呢?”
张丽红支吾着,一时无语。两人正僵着,韩子燕就走了过来。
韩子燕见到了张丽红,说:“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车上,能和你们一起坐坐真的很高兴。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去放放风了。谢谢你们。”她落座以后,又说,“丽红,你今天真漂亮,这个发型很适合你,是李晓光给你参谋的吧?”
张丽红心里尽管有些不快,听了韩子燕的话,也只有露出了笑脸。
李晓光倒是什么也没有说,他发动了汽车,汽车起步的时候跳了一下,就开走了。
到了吃饭的地点,已经有很多男男女女等在那里了,肖冰也到了,老冯正一脸殷勤地和她说着话。
大家一见到李晓光他们进来,场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纷纷用各种方式来和李晓光打招呼。李晓光一副英雄凯旋的样子,很傲慢地回应着大家。然后就是落座,自然是张丽红和韩子燕坐在李晓光的左右,李晓光坐在主宾的位子上,他大声安排着酒菜,吩咐上茅台酒,在座的几个好酒之徒兴奋地喊了起来。
“光哥就是爽啊!”
“光哥就是有气魄!”
李晓光故作潇洒状:“不就几瓶茅台吗?用得着你们说这些违心伤肺的话吗?”
“哪能呢?我们什么时候对光哥不是掏心送肺啊?”
“光哥是我们的偶像啊。”
李晓光说:“得了,得了,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把弟兄们掖在心窝窝里。”
场面当然是热烈非凡,因为就是单纯的朋友聚会,少了那些撑面子的客套,只是开始的几分钟大家还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很礼节的碰碰杯,半个小时以后,全都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你窜过来,我走过去的去敬酒抒情,一时间就感觉到人密密麻麻的,每个人都说了很豪迈的话语。李晓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起不了身,因为来敬他酒的人一个接了一个。他也很豪迈地让每一个人都满意而归。
一个多小时以后,兄弟姐妹情已经完成了口头表达的阶段,哥哥妹妹也情不自禁地搂肩搭脖起来。李晓光下意识地把韩子燕的手抓在了手里,这个动作发生在桌子的下面,避了别人的耳目,韩子燕还是使劲地要把手挣脱出来,无奈李晓光的劲更大一些,把她的手攥得紧紧的,那意思也像是在告诉她:别想挣脱。
这样的举动很快就被坐在李晓光身边的张丽红识破了,她受了刺激,主动要求喝起酒来,没有人知道她的酒量,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对在座的男人表现出轻浮的举动来,最后,她借着酒劲,一头栽到了李晓光的怀里,接着她哈哈大笑起来,她用双臂紧紧地绕住了李晓光的脖子,把头放在了李晓光的肩膀上,她痴痴笑着,接着,号啕大哭了起来。
李晓光挣脱了张丽红的纠缠,他站了起来,说:“走,换地方!”
李晓光的手扯了韩子燕。韩子燕说:“你们去吧,我送丽红回去。”
李晓光居高临下地看了韩子燕一眼,说:“随你的便!”
韩子燕心里责怪了李晓光一句,转念一想,李晓光也有自己的难处,他组织的这次活动,因为要应付朋友,抽不开身。韩子燕搀扶着张丽红走到大街上打车,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张丽红突然一下站直了,很用劲地把韩子燕推到一边,说:“我用不着你可怜。真恶心,一个女人霸占人家兄弟俩。你害死了一个还不够啊?!”
说完,张丽红一头钻进了出租车,“啪”地带上了车门,出租车迅速开走了。留下了韩子燕一头雾水站在夜色里,她愣怔地站在那里。
肖冰找到了韩子燕,说:“那个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韩子燕说:“她真的不会喝酒。她从来都不喝酒的,今天却喝了,所以有点醉了。我真的很担心,你说出租车司机能把她带回家吗?”
“你放心吧,她没有喝多少,她是借酒发疯呢。”肖冰说。
遇艳 第七章2(3)
韩子燕说:“最讨厌的就是那个李晓光。”
“他怎么了?”肖冰问。
韩子燕看了看肖冰,还是没有把刚才发生的事说出来,她只是说了句:“没什么。”
接着,两个人就打的回去了。
遇艳 第七章3(1)
爱花高烧一夜都没有退。
肖冰的妹妹告诉韩子燕,从幼儿园接回爱花来,她的精神就特别不好,到了晚上要睡觉之前,爱花哭喊着要找妈妈,任肖冰的妹妹怎么哄都不行,一直到哭累了才睡。
韩子燕一摸爱花的脸,滚烫滚烫的,她又弯下腰,用自己的嘴唇在爱花的额头上试了试,她说:“爱花发烧了。”说完,韩子燕抱出了她的家庭小药箱来,那是妈妈给她准备的,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常用药,还有体温表这样的工具,一量,爱花的体温c,韩子燕的心咯噔了一下,她说要送爱花上医院,肖冰的妹妹说:“孩子发烧是常见的病,用不着连夜送医院。”韩子燕说:“每次爱花发烧,妈妈都是连夜送的医院。”她说着就急忙收拾东西,洗漱用具、卫生纸等等收了一包。
肖冰的妹妹说:“也好,我和你一起去吧,就到我们医院,我熟。”
肖冰的妹妹把韩子燕和爱花送进医院,安排好了,韩子燕让她先回去,她嘱咐韩子燕随时给自己打电话,她还嘱咐了同事照顾她们,然后走了。
韩子燕守在爱花的身边,整整一夜,爱花的烧一点也没有退,韩子燕焦急不安。
终于等到了交班的时刻。没有多久,爱花住的病房里就来来往往很多人,一会儿抽血,一会儿翻着爱花的眼睛、身体做检查。韩子燕几次问医生自己女儿的病情,都被很礼貌的摆手给挡回去了。韩子燕就只是在一边看着,她睁着一双无助的眼睛,看着这些与自己互不相干的人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扎了一针又一针。
五岁的爱花为对抗一次又一次的检查哭了一次又一次,到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奄奄一息地任人摆布。韩子燕心疼得要命,每一次扎在爱花身上的针就好像是扎在韩子燕的心上。
有一个间隙,肖冰的妹妹跑到爱花的病房来,她对韩子燕说:“子燕姐姐,爱花的病也可能……”她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
“也可能什么?”韩子燕焦急地问。
“没什么。其实,现在的医学已经很发达了,什么样的病都能治。”
肖冰的妹妹说完就走了,韩子燕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她想爱花的病一定不轻,要不肖冰的妹妹也不会这样说的。她正想着,爱花就叫起了妈妈,韩子燕急忙弯下腰,搂着爱花说:“妈妈在,妈妈在。”爱花使劲搂住韩子燕的脖子,生怕韩子燕跑了。爱花的这个举动,一下子给了韩子燕信心,她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不幸,她都要做包裹孩子的那一张壳啊。
终于,医生招呼她到办公室去。
韩子燕走进办公室,里面有很多张桌子,也有很多医生,她一时一片茫然地站在门口,有一个男医生对她招了招手,她急忙走了过去。
医生说:“你的孩子情况不是太好。”
“什么?医生,她得什么病了?”韩子燕焦急地问道。
医生说:“现在还不好说。我们现在要给孩子做一个骨髓检查,希望你帮助孩子配合一下。”
“什么?骨髓检查。她怎么了?为什么要做骨髓检查?”韩子燕喊道。
医生说:“我现在回答不了你,走吧。”
韩子燕跟随医生走出了办公室,已经有一个护士推了一辆平车等候在爱花的床旁边了,爱花一见韩子燕就大哭着叫妈妈,韩子燕急忙冲了过去把爱花抱在了怀里。
爱花说什么也不肯躺那张平车,韩子燕说自己抱她到检查室去。一路上,爱花紧紧地搂住韩子燕的脖子,生怕自己一松手妈妈就会没有了。韩子燕心里就好像灌进了脏水一样,她觉得憋得难受,抱着爱花走过长长的走廊,又上了一层楼梯,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跋涉在烈日下的沙漠上一样,感觉马上就要倒下了。她的脑袋里一团乱麻,骨髓这两个字始终挂在脑门儿上,但是,她就是不敢想那三个字,以她仅有的一点医学常识和电影电视上看来的一些情节,她就知道骨髓这两个字是与那三个字连在一起的,但是她就是不敢让那三个字清晰在自己的脑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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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艳 第七章3(2)
但是,命运就是善于与人过不去。几天以后,医生明确地告诉韩子燕,爱花得的是再生障碍性贫血,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白血病。
韩子燕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她突然冲着医生喊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喊着一把扯住了医生的白大褂的门襟,“爱花不会得那样的病,我们家里没有一个人得过那样的病!你弄错了吧,医生,错了吧。”
医生是见惯了这样的阵势,他轻轻地把韩子燕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拂去,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真的没有错。”
韩子燕腿突然一软,头一昏,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
遇艳 第八章1(1)
整整十天的时间,韩子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她就好像到地狱里走了一圈一样,她又仿佛是生活在一场噩梦之中。尽管每天在行动着,但是,那是一些无意识的行为,她就只是每天守在爱花的病床边,不时地用手捧起爱花的脸来,她亲爱花,然后泪水就滴到爱花的脸上,她握起爱花的手来,抚摸着那上面的针眼,她的眼泪又噼噼啪啪掉了下来。她不知道太阳是出来了还是落下去了,也不知道有人来过又走了。
一天,肖冰对韩子燕说:“你必须回去洗个澡了,你身上已经有味道了。”
韩子燕点点头。她回去了,她一出住院部的大楼,眼睛一下子被阳光刺痛了,她站在阳光下面使劲揉了揉眼睛,才算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她洗完了澡又来到病房。
肖冰说:“你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吗?”
韩子燕摇摇头,说:“衣服?我忘了。”
肖冰也是摇摇头,她每天为韩子燕和爱花送饭,她几乎代替了韩子燕与医生谈论爱花的治疗情况,她现在还要回去给韩子燕洗衣服。
肖冰说:“你不能这样。”
韩子燕说:“爱花不能死,爱花不能死!”
肖冰说:“要相信科学。”
韩子燕说:“爱花不能死,爱花不能死啊!”
肖冰又无奈摇摇头。
病房里住了很多和爱花得了一样病的孩子,有一天,一个孩子死去了,韩子燕冲到病房的走廊上大哭了起来,她的声音凄凉又洪亮,把病房的气氛弄得非常压抑,护士很生气,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末了说一句:“人家死了,关你什么事?就像是你的孩子死了似的。”
韩子燕扑向那个护士,她比护士高,双手抓住了护士的肩膀,“爱花不能死,爱花不能死!”她喊着,拼命摇晃那个护士的肩膀,是赶来的其他护士把韩子燕拉开了。
爱花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看到每天都有妈妈陪着,就高兴无比。她天真地说着一些话,只当是住院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有一天,爱花睡着了,肖冰把韩子燕叫到了大楼外的花园里,正是花开的时候,花园里五彩缤纷,韩子燕走过那些鲜花,她站下来,仔细看那些娇嫩的花瓣,她说:“原来花是这样的。仔细看会看出花更美。”
韩子燕看到草地里开出了一朵野花,她就蹲下去,她看到就是开在草地里的小花,也照样是开得一丝不苟,有花蕊和花瓣。她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肖冰。肖冰说:“你就把自己当成是野地里的一朵花吧。”
韩子燕又回头看了看那花,她点点头。
她们在花园的一处坐了下来,肖冰说:“现在必须落实一件事。医药费没有了,你第一次交的五千块已经用完了。后来我又交了两千也快没有了。爱花一直住下去,我们就一直需要钱。”
韩子燕点点头,说:“爱花不能死。不能死。”
肖冰说:“爱花死不死就看你是不是先死,你死,爱花必死。”她接着说,“还有,爱花今后要用的医药费还很多,医生说她这个病目前最好、最有效的治疗方法就是骨髓移植,但是爱花的配型很困难,在国内目前的骨髓库里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就连你这个妈和她也不是一个血型。我也去查过血了,完全够不着。现在只能用最笨也是最贵的输血的办法来维持爱花的生命。”
韩子燕说:“我给子云打电话。”
韩子燕给子云打了电话以后,家里才知道爱花得病的消息,母亲一定要到昆明来看爱花,她心急火燎地准备着到昆明来的一切,没有想到在这个过程中她摔了一跤,照x光片,诊断为小腿胫骨骨折,上了石膏,一步也不能动。父亲整日照顾母亲,来昆明的计划完全泡汤了。
子云很快就电汇了两万块钱来,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父亲从各种报纸、杂志上收集了许多有关白血病的资料,他还把全家人的血型写清楚,一起寄给了韩子燕,他还抄录了几个关于勇敢的母亲带领孩子走过死亡的事迹。
遇艳 第八章1(2)
又过了几天,肖冰又把韩子燕叫到了花园里,她对韩子燕说:“你就打算在医院里住一辈子吗?”
韩子燕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爱花不能死。”
肖冰说:“我已经了解过了,这个病并不一定就会死,有办法治。”
韩子燕点点头:“我知道,我要坚强,我要有勇气。”她说话像在背书,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肖冰说:“那我就来帮你做决定了。你看你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
韩子燕点点头,说:“你说吧。”
肖冰说:“你必须再结婚再生一个孩子。”
“什么?你……你是说爱花保不住了吗?……”韩子燕像溺水的人一样,她的惊讶和焦急也是有气无力的。
肖冰说:“你听我说完嘛。”
韩子燕用冰凉的手抓住了肖冰的手,肖冰说:“你家里的所有人的血型都不能和爱花配型,这个可怜的女孩就好像是从天上落到你家似的。”
“不是,怎么是呢?她是李晓辉的骨肉啊。”韩子燕喊了起来。
肖冰一甩手,说:“我知道。我妹妹,还有我已经和医生为爱花的病商量过好多次了。本来并不是很复杂,你还很年轻,今年也才二十八岁,你只要再生一个和爱花基因接近的孩子就可以用这个孩子的骨髓来救爱花。”
“啊,是吗?我生,我一定生。”韩子燕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生?你自己能生出来吗?”肖冰没好气地说。
韩子燕一下子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得了。你听我慢慢跟你说。”肖冰说,“你唯一的麻烦就是李晓辉死了,如果不是这样,这个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你要是和别的男人结婚,也可能会生出一个和爱花基因接近的孩子,但是这样的可能只能有万分之一,基本可以不去尝试。韩子燕我要告诉你,我们现在做这一切就只有一个目的,不能让爱花死。”
“爱花不能死,爱花不能死啊。”韩子燕又痴人说梦一样喊了起来。
“所以,我绞尽了脑汁,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虽然李晓辉死了,不是还有一个李晓光吗?所以,你必须和李晓光结婚,然后生一个救爱花的孩子。”
肖冰刚说完,韩子燕就说:“不可能。不可能。我跟你说过,李晓光是一个独身主义者,他不会和任何人结婚的。”
肖冰说:“那我管不了。不结婚当然也是可以有孩子的,这个你懂。但是,如果你真的做了一个时髦的未婚母亲的话,那你就会被开除公职,你将没有收入,你就是把爱花救活了,那你一个人也是无法养活两个孩子的。我现在只是把这个办法告诉你,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让爱花不死的办法。”
遇艳 第八章2(1)
韩子燕每走一步都感到累,眼看着就要到大门口了,她的腿居然软了,她在一棵树下面站了下来,她靠在树干上,低着头,看到一地碎碎的阳光,她在心里绝望地叫了一声:完了。
从一开始这个声音就在包围着她,她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注定绝望的事。在她的人生信条里可以接受失望,但是却难以承受绝望。
自从肖冰把拯救爱花的方案说出来以后,韩子燕就陷入了绝望当中,她不仅对这件事从嘴上抵触,而且她的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在抵触。她当然知道要和一个男人共同来完成生孩子这样的事,是何等难的一项工程。在她作为一个成熟女人的生涯里,她不论从精神或是肉体上唯一接受和接触的男人就是李晓辉一个。她无法想象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体,尽管她知道她还会和一个男人一起来完成今后的生活,但在这样的想象里,也仅限于精神层面的想象。她不知道一个李晓辉以外的男人的身体。在她的婚姻爱情理论里,相爱是前提,没有爱的因素就不会有肉体的激情。
为了救爱花,她甚至想过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来完成再生一个孩子的。这事,她可以接受,但是,让这个男人变成李晓光就是绝望的选择。
在一个绝望面对另一个绝望的时候,就只能选择一个绝望。所以,韩子燕在自己的身后竖起了一百把尖刀,她要被这些尖刀顶着朝着李晓光奔去,她无法后退。
李晓光接到了韩子燕的电话以后,很高兴地答应见面,而且他安排了一个绝对有档次,也是绝对有情调的地方。自从下了到加拿大去的决心以后,他一直都在办理一些相关的事情,他选择的是做投资移民,一方面是他有这个实力,再一方面他需要保持他一贯看中的所谓地位、所谓尊严。在他看来,不论在加拿大还是在昆明生活,他都是一个孤独的人,自从他两岁多的时候母亲死去,他就知道了孤独的含义了。父亲本身职高权重,周围从来不少拍拍吹吹的人,加上有一个比他小十五岁的女人,他注定到死也不会是孤独一人的。所以,李晓光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需要他,他也不需要任何一个人,他喜欢他现在的生活,有足够的金钱来供他享乐,他已经厌恶了在昆明千篇一律的生活了,他要到一个与昆明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他甚至就想在加拿大一米多深的雪地里滚着玩,他还幻想着在一片森林里,挖一个雪窖,裹着一张熊皮睡觉。
现在移民加拿大该他李晓光办的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国内的公司他会交给老冯打点,他现在就只是等着出发的通知,所以,这一段时间,他格外躁动,他已经组织了无数次派对了,搞来搞去都是那些人,每次都喝得醉醺醺的,说的那些豪言壮语的话也都过期作废。他已经厌倦了,可是他也离不开那样的热闹,有那样的热闹他会觉得时间过得快一点。突然接到了韩子燕的电话,李晓光还莫名地兴奋了一会儿,尽管他竭力想把韩子燕拉到他们这个圈子里来,但是,韩子燕总是很矜持地与他们保持距离,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与他所接触的女人很不同,比韩子燕长得漂亮的女人,在李晓光的身边像天上飘过的云彩一样多,但是,在漂亮中又能透出一种书卷气质的女人,就只有韩子燕一人,在几次重大场合中,她不卑不亢,优雅风情,在各个方面决不输给任何一个比她小或是大的女人。李晓光想到这些,又想到了他的弟弟李晓辉,他是有艳运,却没有享受艳福的命。
李晓光按时到了311所门口,韩子燕却晚到了十分钟。李晓光见到韩子燕的时候,发现她怎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她柔软着,除了憔悴,还有几分颓废,李晓光发现,这样的韩子燕就有了另外一种妩媚。韩子燕上了车,李晓光殷勤地为她扣好了安全带,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韩子燕只是呆滞地坐着,任李晓光的胳膊蹭到她的身上。
李晓光看看她,嘿嘿笑了两声,说:“怎么?跟我走?”
韩子燕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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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艳 第八章2(2)
李晓光发动了汽车,说:“今天换风格了?”
韩子燕只是面冲正前方,浅浅地笑笑,并没有说话。
没有多久,李晓光就熟门熟路地把车开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路两边生长着茂盛的法国梧桐树,树冠把一条小巷盖得严严的,在梧桐树的后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房子的一角,房子是古老的建筑样式,很欧化。其实,这里本身就是过去的租界,是这一两年才有人发现了这块宝地,经过了一定的改造,成为昆明一些喜欢情调的人士聚集的地方。
李晓光知道韩子燕一定很喜欢这个地方,所以,车一拐进小巷的时候,他就转头看了看韩子燕的表情,没想到他刚好看到韩子燕长长地叹了口气。李晓光突然感觉,今天韩子燕约自己外出,不仅仅是如她所说的那样仅仅是想散散心。
韩子燕的确是对眼前的一切熟视无睹,她脑袋里依然是一片绝望,在汽车的行驶过程中,她感觉自己就好像坐在一辆死亡列车上,可是这样的死亡又不是一个简单的颠覆就能完成的,是要在透透地饱尝绝望的滋味以后才可以完成的,这个感觉足以把一个思维正常的人毁灭。
所以,他们刚刚落座,服务员还没有把李晓光点的咖啡送来,韩子燕就不堪折磨地脱口而出:“我要和你结婚。”她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
李晓光尽管是想到了韩子燕一定是有事找自己,但是,当他听到韩子燕的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愣怔住了,完全没有了他能言善辩的风格。最关键地是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听清楚韩子燕说了什么,他看到了韩子燕的嘴在动,也知道韩子燕说了今天他们见面以后的第一句话,但是,他茫然。
韩子燕看出了他的茫然,又说:“我要和你结婚,生一个孩子。”
这次李晓光听清楚了,他先是瞪大眼睛看着韩子燕,忽然,他嘴角动了动,接着他就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让正好送咖啡来的服务员的手颤抖了一下,手里捧着的托盘差点掉在地上。
对于李晓光的反应韩子燕早已有准备,所以不管李晓光的笑声多么疯狂,那笑声里蕴涵着多么复杂、甚至嘲笑的成分,韩子燕都镇定地用眼睛看着他。
韩子燕镇定的目光就好像倾盆而下的雨柱,李晓光笑着笑着,就没有声音了,一切都被无形的雨柱浇得无声无息了。
这时韩子燕感觉到刚才一直附着在她身上的那一种绝望的气息,现在已经被驱散了。所以,她的声音变了,回到了平时说话的声调和语速上面。她说:“爱花,就是我的女儿,你的侄女得了白血病,她需要我和你生一个孩子来救她的命。”
李晓光听得很清楚,韩子燕的表述简洁而清楚,他想笑又笑不出地挤了挤脸上的表情肌,说:“什么?你说什么?”
韩子燕没有回答他,依然用镇定的目光看着他。
李晓光突然发起怒来,“疯子!疯子!亏你想得出来!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不一样的女人,你是完全不同于张丽红的女人,没有想到你和她一样。不,你还不如她,她最起码是真心爱我的,你……你知道你和我……你明明是不能和我……你……你难道就只是看上我的那几个臭钱了吗?你用不着这样,你……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你用不着……”
李晓光的话还没有说完,韩子燕端起刚刚上来的热咖啡,一下子朝李晓光的身上泼去。
李晓光一下子跳了起来:“你疯了。真的疯了。”
立刻,一个服务员听到了喧闹的声音,走了过来,她看到了李晓光身上污渍,她慌乱着要帮李晓光处理,李晓光一甩手,把服务员差点推倒,他怒气冲冲地看看韩子燕,只见她优雅地端起另一杯咖啡,在嘴边碰了一下。
其实,韩子燕此时的内心一片恐慌,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她的嘴唇也在颤抖,但是她撑着,她知道她必须撑着。
李晓光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他只是动了动嘴唇,然后从手包里扯出两张百元钞票,塞到了服务员的手里,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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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艳 第八章2(3)
韩子燕说时迟那时快,她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李晓光的衣襟,又使出所有的力气把李晓光拽到了沙发上坐下,她坚定地说:“你听着,你必须和我结婚,生孩子。我要救我的女儿!”
李晓光说:“我要是不同意呢?”
韩子燕说:“你必须同意!”她说完坚定地看着李晓光。
李晓光被韩子燕的目光逼得扭转了头,他把身体靠在沙发背上,说:“真是莫名其妙。为什么偏偏是我?”
韩子燕说:“我来告诉你。因为你是爱花的大伯,她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血液。”
李晓光乜着眼睛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如果不这样呢?”
韩子燕说:“爱花就要死。”
韩子燕刚刚把“死”字说出口,眼泪一下子覆盖了整个脸面,接着,她就像一个突然绽裂的水囊一样,仿佛全身每一个地方都在稀里哗啦地流水,再接下来,她就不管不顾地大哭了起来。她仰面靠在沙发背上,大张着嘴巴哇哇哭着,她的声音大得惊人,小小的咖啡屋忽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遇艳 第八章3(1)
李晓光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这样的哭相,说是绝望也行,说是耍泼也可,总之,韩子燕的哭相让李晓光看得目瞪口呆,最先的一段时间,李晓光完全愣住了,持续了两分钟的时间,李晓光才惊慌地说道:“你……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嘛。”
韩子燕完全失去了听力,自从爱花被查出患上了白血病以后,韩子燕一直处在一种绝望的境地中,她绝望得连哭都没有精力来展开。这个口一旦打开了,当然就不会轻易收住,她就好像走进了一条通道一样,她在通道里顺溜地滑行着,没有尽头。
李晓光焦虑地看着眼前的韩子燕,就好像他面对的是一摊水,他抓不着、捧不起,完全束手无策。
一个服务员端了一张湿毛巾过来,她递给李晓光,李晓光却示意她来帮韩子燕擦眼泪。服务员给韩子燕擦眼泪,韩子燕还是姿势不变地哭着,眼泪擦掉了一串,又流下了一串,服务员换了一块毛巾又换了一块毛巾。过了好久,号啕大哭的声音,渐渐变成了抽泣的声音,韩子燕也像是累了一样,脑袋歪在沙发背上,身体在抽泣声中一颤一颤。
后来,韩子燕真的睡着了,在睡眠中,她的身体也还在一颤一颤,仿佛她的梦里也净是可怕的事情。
李晓光吩咐服务员找来毛毯给韩子燕盖好,然后,他结了账,走了。
李晓光开车来到了爱花住院的医院,他没有到爱花的病房去,他在医生办公室和医生谈了几句,他们谈到了爱花的病情,医生说:“你们都还年轻,还有条件再生一个孩子。”
李晓光怒气冲冲地对医生说:“愚蠢!如果治疗一个病人如此简单,还要你们这些医生干什么?”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李晓光出了住院部大楼,径直走到了自己的车旁,他上了车,把钥匙刚刚插上,忽然觉得浑身没劲,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非常沮丧地趴在了方向盘上。
这一天太沉重了,在李晓光现有的人生经历中,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沉重这个词汇,他的脑袋里一片混乱,当他知道这是一个难以摆脱的事实以后,他害怕了。他实际上是一个懦弱的人,他不能承受一点沉重。他在一个喧闹的,却又是一个缺少温情的地方长大。他住在深宅大院里,享受着那个时代最奢侈的一切,但是,他却感到自己像一棵野草一样长大。他得到的爱和温暖少,他就没有去给予别人爱和温暖的能力,他最大的能耐就是保护自己,他像一个包着一层玻璃外壳的蚯蚓一样,玻璃易碎,而他柔软无骨的身体更是一触即碎。
李晓光后悔了,他后悔他没有催促办手续的人把去加拿大的事情办得快一点,事实上,如果他心急的话,他现在就应该生活在加拿大了。如果他远在千山万水之外,韩子燕也不会想到要用这个愚蠢的办法来救爱花的命。当一切办法都没有的时候,人们也就只能接受现实了。
那个孩子会死。
可是那本身就是一个不该出生的孩子,她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没有见过,她的死又能怎样呢?
李晓光走晚了,他恨自己走晚了。
结婚本身对李晓光来说就是一个可怕的事情,他的父亲结过两次婚,他从来没有感觉他的父亲在婚姻里幸福过,在那个家里他感受到的就只有冷漠。他知道他的父亲的身上有很多有关个人卫生方面的劣迹,比如巨大的口臭,随地吐痰,从来不到卫生间大小便,长期使用痰盂,他可以把大便纸扔得到处都是,害怕洗澡,身上长期散发着一股恶臭,但是,他的父亲有权力,有高薪,所以,女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