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中的生活 第2部分阅读

    　　是其他部门的。）

　　第一次见你是在公司的走廊里，你穿着一个粉红的职业装款款地走过，高跟皮鞋在水泥里上扣着轻巧的节拍，我就那个瞬间就是被你迷住了。你浑身透露出一种宁静的美，含蓄、端庄，在我对爱情都已经绝望的时候你让我看到了光明，我爱上了你，并且难以自拔！

　　从那以后，我经常在上班或下班的路上假装和你相遇，然后躲在你的身后悄悄地欣赏，可以是说这成了我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如果哪一天没有看你几眼，那么我那一天肯定是坐立不安的。

　　你或许会笑我，也许会鄙视我，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自作多情。我想约你，又怕过于冒然，所以冒昧地写信给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等待你的回音。

　　一个暗恋你的人

　　陈钟到新浪新申请了一个邮箱，他不想让石静知道是他，因为陈钟知道石静和他不是一类，他们之间没有未来，只能是逗逗她玩。

　　当陈钟点发送的时候正好刘丽向他这边走过来，陈钟看着邮件像飞机一样飞出心情好像轻松很多。刘丽问他：“干什么呢？”“没干什么，给同学回封信，他问问我们这边的情况，想趁着假期过来看看有没有好的工作机会。”陈钟不经意地回答道，不过这也是真的情况，只不过陈钟还有回这封信。现在的人没工作想工作，有工作就不停地换工作。

　　陈钟觉得刘丽既然过来肯定是想和他聊天的，就关了显示器望着刘丽说：“刘小姐，刚刚看什么好书啊。”刘丽朝他抛个媚眼，娇嗔地说：“看什么关你什么事啊？”陈钟心想看来人的距离不能太近，近了就没有顾忌了，在礼貌上就不太注意了，不过这也是爱的一种表现。刘丽看陈钟不作声就扔给他一张纸条，陈钟接过来一看，上边写着：下班陪我一起走。陈钟看过就把纸条扔纸篓里去了，看着它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一个人的时候特别想找个伴，现在真要是有了陈钟又觉得单身也挺自由的，看来人真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好在刘丽还真是不错，性格上和陈钟也对路子，陈钟觉得自己累了，该到成家的时候了。

　　刘丽和郭兰兰正聊着如何减肥的话题，陈钟正好可以脱身，就起身去保安部。

　　保安部里正在热闹非凡，他们正在打牌。陈钟说：“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现在是上班时候啊。”说着就去抢刘晓明的牌，刘晓明抓了一手臭牌，又起了尿意就随手给他了，急匆匆地拉开出去了。李红兵得意地说：“刘晓明屎都被我打下来了，他那水平能跟我打吗？不是一个档次的啊。”陈钟说：“别得意得太早，赢牌不能靠手气要靠牌技，我先让你三把，然后开始教训你，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牌技。”李红兵吐了嘴中的烟头说：“不服气吧，我一会非打得你哑口无言不可，像刘晓明似的往厕所跑。”众人哄堂大笑。他们一边打着牌，一边嘴上也在不停地战斗。

　　忽然，王志通过监视屏幕看到刘经理在走廊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连忙说：“把牌收好，老刘来了。”他们几个人就把牌拢好塞口袋，然后一个个在屏幕前正襟危坐，看着刘经理像个马猴似的朝各个办公室望。他推门伸进头来，看到保卫部的人都在盯着屏幕看，也没进来，也没说话，带上门就走了。他们看着刘经理又到别的办公室去巡视去了。

　　王志骂道：“这个痴逼，天天跟幽灵似的。”李红兵说：“你还没看他见到女的呢？那两眼的光都是绿的。”陈钟接道：“那不成狼了吗？”顾洪强撇着嘴说：“他还配得上叫狼啊，顶多算得上一条老狗。”他们几个一边用嘴糟蹋着刘经理发泄着一边又围在桌子上继续打牌。

　　（十）

　　下班了，陈钟和刘丽一起走出了大楼来到大街上。陈钟说：“想上哪玩？”刘丽歪着头说：“想去月亮上玩。”陈钟笑了，觉得刘丽其实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那我买个热气球给你，你自己去吧，我就不陪你。”刘丽吊着他的膀子说：“我就要你陪我一起去，我就要你陪我一起去。”陈钟说：“那我要上去了，嫦娥把我抢去了，你怎么办啊？”刘丽说：“那我就去找吴刚。”陈钟捏了她的鼻子说：“原来你是想移情别恋啊，那就更不能让你去了。”两个人边走边开着玩笑。

　　他们路过一个算命的摊子，刘丽非要拉陈钟一起去算一卦，陈钟本很讨厌这个但见刘丽的样子他又不好拒绝她，只有空虚的人才寻找点精神的慰籍，好在只是路过，就当是寻开心的。

　　算命的前边摊开一块破布，上边画着一个大大的太极图，眉头写着神算张，两边写着算的项目，什么命运、爱情、仕途、求子等等。

　　刘丽伸过右手给神算张，神算张问她的生辰八字，刘丽报了个农历的时间给她。他用食指在刘丽的手上横画一下竖画一下，又用拇指和食指测了距离了，最后再看看她的脸，缓慢地说：“小姐，你的事业线很好，你看这条线越往后越深，也就是说你以后肯定是一个老板，我想三十岁是你的坎，你要把握住机会你就财源滚滚的。”说得刘丽高兴得不得了。“你的手修长，注定是一个生不用吃苦的人。”说到这神算张故意停顿了一下，皱着眉说继续说，“你的爱情线比较凌乱，也就说追你的人很多，不过你的主线很深，可以看出你是用情专一的，不过你要注意你的脾气，你看这个地方很窄，当你和你男朋友吵架的时候要给他机会，如果拒绝他就会失去他。”说得刘丽不停地点头，一脸的兴奋、一脸的坦诚。

　　陈钟觉得没劲就到旁边的促销化妆品的促销小姐那儿试用化妆品去了，现在街头的这种促销非常得多，免费的东西人在接受的时候总是趋之若鹜的。

　　“陈钟，陈钟，过来啊。”刘丽在那边喊，“你也过来算算。”陈钟走过去，扔下十块钱拉起刘丽就走。刘丽气得把手甩开：“你算算吗？”陈钟从侧面揽着她的肩膀边走边说：“要是他们算的准早把自己算得大富大贵，何必来街头干这个，我跟你说这些全是骗人的鬼话。”陈钟看刘丽还有点余气未消，就换到另一边搂着她，哄着她说，“其实也有灵的，不过那样的人都隐藏在深山里边，哪会跑到大马路上骗人，今年春节的时候我带你去碧霞寺去算算，那才叫灵呢？”刘丽听了很兴奋，抓着陈钟的手说：“真的，不许骗人。”陈钟说：“当然。”

　　陈钟和刘丽在鞠香园吃晚饭，饭后把刘丽送到她家楼下，刘丽在陈钟的脸上猛地亲了一口就跑了进去。陈钟看着刘丽的背影有点发呆，一个人单身的生活是凌乱的，有了伴生活就开始有了点程序，以后就按部就班吧。

　　陈钟赶公交车回家。车上人不多，陈钟可以倚在座位上睡觉。

　　下了车，穿过杉树耸立的甬路就可以到家了。忽然，前边有个男子抢过一个女人的包就跑，女子追了几步就跌在地上，嘴里大喊：“抓贼啊。”陈钟没有考虑就追了上去。

　　抢劫的男人对小区的路不是很熟，所以很快就让陈钟追上了。他转身就给陈钟一脚，陈钟被踢得趴在地上，疼得他吡牙裂嘴的，看来这个抢劫犯是个厉害的角色，不过陈钟却看清了他的额头上有一个鲜明的刀疤，陈钟从地上爬起来那个人已经没有了踪影，陈钟懊恼不已。

　　这时又陆续过来几个人，有的报警，有的扶那个女子起来。陈钟愤愤地对那个女子说：“不好意思，我没抓到，那小子太厉害了。”

　　女子还沉浸在恐怖中，嘴里不停地说：“包里有下午才提的十万块钱，那是还贷款的钱啊。这可怎么办啊？”女子不停地哭，周围的人也很气愤，只能是安慰她。

　　几分钟后，警车赶来，带女子和陈钟回派出所录口供。

　　陈钟详细地说了抢匪地外貌特征，警方就根据他的描述去搜捕了。女子很感激他，一路上说了不少好话，令陈钟挺感动的，做好人的感觉真好，如果要是不受伤就更好了。

　　陈钟回家已经快十二点了，陈钟又来到聊天室里，里边一大堆男的围着一个女聊天，不停问：你是哪里人啊？你多大啊？可以到qq上聊吗？你寂寞吗？……网络让人亢奋，也让人迷失，人到了里边就不是自己了，也可能是更真实的自己了。陈钟觉得没劲透了，关机准备睡觉。

　　（十一）

　　早上，陈钟匆匆下楼，腿上的伤还有点疼，所以走路的时候他显得有点滑稽。半道上社区主任付大妈截住了他。

　　付大妈笑嘻嘻地说：“陈钟啊，不错，不错，你真不错。”陈钟一听这么多“不错”还以为她又帮叫他买什么产品呢？就说：“大妈，有什么事赶快说，我还得去上班呢？迟到要扣五十块钱。”付大妈拍了他一下肩膀说：“行，咱长话短说。我们社区好几年没有评上过先进了，主要是没有先进人物的出现，现在我觉得你是个好青年，是活雷锋，所以我们想替你浓重地宣传宣传，同时也能扩大咱们社区的知名度，争取今年评上市先进。”陈钟一听这事就烦，他不想当猴子似的被这帮老大妈摆布来摆布去的，就边快步走边回头应付她说：“我的事不值一提，千万别把我当回事，我得赶时间，对不起了，再见。”付大妈看着陈钟的背影一肚子的不高兴，不过她又发觉了陈钟的一个优点：谦虚，这样又多一个宣传的内容，便兴高采烈地回去着手准备了。

　　等车的人很多，过了好几分钟316路才摇摇晃晃地过来，车上已经是满了，陈钟想想还是挤了上去，门一关，陈钟正好贴在门上，他索性转过身面对着大街，看流动的大街，不过陈钟像橱窗里的模特，木然而又僵硬。

　　幸好今天上班时间还是比较从容，不用下车后狂奔。到了办公室发现她们三人都已经到了，石静在扫地，刘丽在整理桌子，郭兰兰则坐在桌子上看报纸，陈钟觉得自己是干点好，就帮着刘丽一起整理桌子。刘丽看陈钟帮她心里挺高兴的，趁人不注意时用粉拳在陈钟的肩上捣了一下，陈钟也懒得和她调情，他在想着要是自己成了名人该怎么办？

　　陈钟打开电脑，发现今天的事比较多，好几个部门的电脑出现问题，他知道都是上网看黄色网站被病毒感染的，大部分的人只要有机会都会忍不住进黄色网站看看，只不过有人看了以后不说有人看了以后说而已。

　　秘书室的复印机坏了，要赶快修理，因为急等着用。陈钟不怕修理，就是怕再被刑燕纠缠，不知道这是不是刑燕的又一个陷阱。

　　今天秘书室只有李强一个人，陈钟装糊涂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呢？”李强说：“他们都被抽去搞测评了，就留我一个人看家。”陈钟说：“那你不舒服了吗？”“舒服什么啊？看到没有这么多的材料叫我今天全部印完，累死了。”李强指着复印机旁边的一捆材料苦笑了一下说，“还不如去找工厂，和人聊天那多好玩。”陈钟今天没有兴趣和他开玩笑，就赶紧摆弄机器。

　　这个复印机就跟到了更年期的妇女一样，说不准哪儿就出了毛病，陈钟早就提议过要公司重新买一台，可经理说那要你干什么的就把他给顶了回来，因此陈钟一要修理这复印机手上的动作就很大，搞得跟虐待狂似的。也奇怪，这复印机别人还都玩不转，只有陈钟能弄好。陈钟也没有什么新花样，只是把几个常用部件拔下来狠狠地再撞上去就行了。李强每回都要笑他，说他是兽医出身。

　　最有意思的是郭兰兰丈夫汪峰的电脑，他说他什么也不知道，早上一开机就发现不能用了，不过他这些话是套在陈钟耳朵上说的，并且把显示器挡住，不让别人看。陈钟开机看到电脑屏幕上有一对裸体男女在做爱，上下左右的移动。陈钟对汪峰说：“是不是又看那个了？”汪峰知道陈钟和他老婆在一个办公室所以有点巴结地说：“我是不小心点的，什么都没看到就成这样子了，你赶快帮我弄好，兄弟，帮帮忙。”陈钟笑着摇了摇头，心想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乐此不疲地学习新花样，精力真够旺盛的，不知道郭兰兰是不是也好这个。陈钟心里虽然心猿意马，可手里还是赶紧时间修复，这要是给别人看到了传出去不好。

　　将近下班的时候，陈钟才有点空闲回办公室喝口水。刘丽看样子有点生气，陈钟心想赶快得解释一下，要不然又以为他和哪个女的聊天的呢？不过陈钟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按着肚子，脸上略显痛苦的表情，果然刘丽上当了，关切地走了过来。陈钟心中高兴得不得了，可在脸上不能表现出来，对刘丽说：“今天一上午没闲着，累死了，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饿得肚子都疼。”这样刘丽既知道了陈钟上午的去向，又知道他为什么肚子疼，觉得自己挺小肚鸡肠的，赶紧回去拿了一袋饼干讨好地送了过来。

　　陈钟吃得很开心。

　　（十二）

　　“喂，哪位？”

　　“陈钟吗？我是吴兴国啊。”

　　“啊！吴兴国，大棍你好，你知道我手机号码的啊？现在好吗？”

　　“我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怎么样？今天晚上有空坐坐吗？”

　　“好啊，我有空，时间地点你定，我请客。”

　　“那就是七点，东方红大酒店见。”

　　“在哪条路上啊？”

　　“解放中路。”

　　“好的，七点钟见，不见不散。”

　　“谁的电话让你这么兴奋啊？”刘丽在旁边一边荡着秋千。

　　“是我的大学同学，在一个宿舍住了四年，铁哥们了。”陈钟非常得高兴，把刘丽晃得更厉害了，“后来他去了西藏，是去隐居写书，没想到这小子还是没耐得住寂寞这么快跑回来了。”

　　“你轻点，把我的头都晃晕了。”刘丽尖叫着。

　　“今天晚上约我见面，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不去，他肯定和你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我不想听你们这些捣蛋鬼的风流韵事。”

　　“什么呀？我们都是有追求的新青年。”

　　“你们那叫什么追求啊，全是恶作剧的始作俑者。”

　　“不是恶作剧，我们是为了追求更有意义的生活。”

　　“天天晚上偷看人家女生宿舍那也叫有意义的生活，那叫流氓。”刘丽盯着陈钟，想看他如何狡辩。

　　“你怎么知道的？”陈钟吃惊地看着刘丽，“哦，是不是李欢迎告诉你的，这小子，下次我非揍他一顿不可，看他以后敢不敢败坏我的名声了。”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那不叫偷窥，那是对陌生世界强烈的求知欲望，没看现在报纸都在说要加强学生的性教育吗？我们那时候没有开设，所以只好自学。”

　　“你呢，纯粹就是一个无赖，我算是看透你了。”刘丽从秋千上跳下来。

　　陈钟知道刘丽生气了，就转了一个口吻说：“咳，其实那也是年少轻狂，你看我现在不是正派多了。”

　　刘丽嗤笑了一下，懒得和他再争论，也争不过他。

　　“你真不去吗？”陈钟继续追问。

　　“不去了，今天我妈叫我早点回家，说有重要的问题和我谈，我估计她是知道我们的事了。”

　　“知道就知道呗，这还不是早晚的事。”

　　“你不懂，我妈这人挺烦的，整天叨叨个没完，我见她头就大了，不过谁叫她是我妈呢？”刘丽一提到她妈情绪就低落了下来。

　　“好了好了，哪有女儿这么说母亲的，我想她肯定是想你了，你在外边租房子住，十天半月回去一趟，她能不想吗？”陈钟安慰刘丽。

　　“她天天带人来打麻将把搞得家里一刻也不安宁，我只好住到外边，还能看看书学学日语。”刘丽越说越伤心，眼圈都红了。

　　“要不她们这些退休的人干什么？无聊呗，你得理解他们。不过我要是退休了就不打麻将，我写回忆录，把我的一生记录下来，算是对自己的一点交待，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生有没有辉煌。”陈钟想到家里的父母也是这么百无聊赖的整日沉迷于牌场当中，不禁感慨道，“其实六十岁退休太早了，一个人完全可以工作到七十五岁。唉，七十五岁的时候我们将老成什么样子啊？”

　　刘丽按下陈钟的腰说：“你啊肯定弯成这样。”

　　“为什么啊？”

　　“因为你的嘴长得太重了，所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你损我啊！看我不收拾你。”说着陈钟就去抓刘丽，刘丽吓得绕着秋千来回跑，两人开心得闹了一会就抱成了一团。

　　在车站陈钟目送刘丽离去，他觉得刘丽其实很单纯，以后要好好待她。车很快就没影了，陈钟想他也该去东方红大酒店了，就拦了一辆出租车。

　　吴兴国还是一脸的胡茬，显得很沧桑，陈钟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他。他俩拥抱了一下，上一次拥抱是在送吴兴国去西藏的车站，一别有六年了。

　　“你这些年怎么过的，怎么一点消息了也没有？”陈钟有点责怪吴兴国，“我做了个同学录的网站，就你一个人杳无音信没有留言。”

　　“一言难尽啊。”、

　　“写了多少书？我的大作家。”

　　“书倒还是写了几本，不过不是在西藏写的，我只在那待了一年，后来就一直在全国各大城市流浪，这不流浪到了这里。”

　　“可以拿几本给我拜读拜读吗？”

　　“正好这里有几本刚刚出版的新书，你看看。”吴兴国从提包里拿几本书过来，随口问陈钟，“你还写诗吗？”

　　“那玩意早就不写了，全是无病呻吟的玩意，现在没有那份闲情了。”陈钟接过吴兴国的书看起来。《同性恋访谈录》、《一位坐台小姐的私人日记》、《“二爷”的生活实录》。陈钟失望地说：“大棍你怎么都写这些玩意了啊，小说呢？”

　　“这个好卖，现在谁读小说啊，早就不写了。”吴兴国在烟灰缸里使劲按灭了手中的烟蒂，又仰起上身瘫在靠背上掻了掻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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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陈钟象征性地翻了翻，想说些恭维的话，可想了半天还是没刮出好的词语，只好装作很投入地看。

　　吴兴国重新点上一支烟把双肘架在桌子上，肩头耸起来仿佛头就陷在上身，看不见脖子，像个小丑。

　　“你小子现在混得不错吗？那个老大妈非要我们详细地报道你的先进事迹，说你是新时代的新雷锋，说得我们都感动了。”吴兴国还是打开了话题。

　　“怎么，你不会是来采访我的吧？”陈钟有点吃惊，睁大眼睛看着吴兴国。

　　“说来也巧，我是第一天到报社上班，就接待了这么位可爱的老大妈，给我介绍了你的事迹，叫我们报社无论如何得大力宣传，说你是个难得的典型。我一看是你就自告奋勇地来了。”吴兴国想把话题说得随意一些，“上学时你是劣迹斑斑，现在吃了什么药竟如此脱胎换骨。”

　　“别听她瞎说，她是想评上先进社区工作者，为了两万块钱的奖金和国内旅游，你以为她真的是宣传我的啊。”陈钟索性把底牌告诉了吴兴国。

　　“怪不得呢？原来是这回事啊。现在谁还做没有利益的事，不过你要是成了名人也不错啊。”

　　“我要出名也不指望这样出名。我可告诉你，你千万别写。”陈钟再次肯定地说。

　　“我们主编说了，我要是这篇稿子写好了，就直接签约，再说你出名了也是为了你好啊，有多少人梦想着这样的机会还没有呢？”吴兴国见陈钟不愿意就劲劝他，“话又说回来，我不写还是有人来写，你别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我不是装模作样，我是不想让人当猴耍。”陈钟也抽了支烟，“你不知道，我现在特想平淡的生活，没有人来烦我，安安静静地过多好。”

　　“你咋变得这么厉害呢？”

　　“你也不懒？”

　　两人谈话中出现了不愉快，彼此都觉得了陌生。陈钟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你能不能跟你们主编说说不上这类的稿子，写点其他的多好，像什么情感热线之类的，叫些无病的人让他们呻吟去。”

　　吴兴国听这话来了精神：“你还别说，晚报还真不能缺少了这个，不过现在写实的不多，好不容易遇到你这档子事还不得拼命写，现在读者流行看这实打实的，看着过瘾。”

　　“这么说你是非写不可了。”

　　“那当然了，我不在乎你反对，我也是为你好。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这个机遇把自己炒成名人，过了这个村可不这个店了啊。”吴兴国说得有点痛心疾首。

　　“吴兴国，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事好像不是我的事了，关系到好多人的利益。”

　　“社会就是这样，人人为你，你为人人，你甭想一个人独吞。”

　　“扯淡。不过我也想成名，就是觉得这样成名一点也没劲，人家还会我是个###。”

　　“真话，可现在有劲的事又有多少。你的这些事情我要是摊上了还真不一定做。比如说你那天要是再英勇点把那个抢劫犯抱住的话，他非拿刀捅了你不可，你要是一命呜呼了那多不值啊，不亏大了吗？以后要是再遇到就放机灵点，你假装追不上，嘴里拼命喊喊就行了，这多好啊。”

　　“就你的鬼主意多。”

　　“不是鬼主意，这是现实。你要是死了，那你父母怎么过？再多的鲜花和赞誉也没有用，烈士那是什么，那是插在父母心上的一把尖刀。”

　　陈钟想想也是，觉得吴兴国讲得很有道理，另外还有以后再也不能谈情说爱了，特别是和刘丽还没有那一腿岂不是死不瞑目。

　　两人谈得有点投机，酒就喝得也多起来，最后两人都有点醉了。分手时陈钟问吴兴国怎么住的，吴兴国说他和葛萍结婚了。陈钟吃惊地说：“你不是最讨厌她吗？”吴兴国拍了拍陈钟的肩膀打着酒嗝说：“她有钱我有才，这叫强强联合。”

　　陈钟看着吴兴国的车子远去，心里有些莫名的伤感，又一个肥皂泡破灭了。

　　陈钟坐在车子里给刘丽发个短信：亲爱的，和老妈谈得如何，现在睡觉了吗？我马上就到家了，真想你在家里等我啊！什么时候答应我呢？老婆！

　　发完信，陈钟一直握着手机等刘丽的回信，可一直到家也没收到，陈钟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看来这个未来的丈母娘是个厉害的角色。

　　聊天室里有不少的mm，不过陈钟觉得聊天一点意义也没有，虚空无聊，而且现在再这样做对不起刘丽，陈钟忽然觉得自己要做一个好人了。临走陈钟写了一首诗给所有的网友：

　　寂寞也是一种美丽

　　那一天我看着你远行

　　我就把心偷偷地塞在你的

　　背包

　　让他代替我陪伴你一起去远方

　　我则留在这里享受寂寞品味孤独

　　我学会了伪装也学会了放纵

　　但我知道

　　我的心在你那儿

　　永远纯洁

　　我变得陌生甚至是无耻

　　你说了你的漂泊

　　和缤纷的世界

　　我则只能说我的思念

　　和不尽的幻想

　　你告诉我

　　寂寞也是一种美丽也是一种罪恶

　　我则对我自己说

　　我要把寂寞变成我的美丽

　　我只有在美丽中才能迎接你的归来

　　名为我要疯狂的女孩骂道：你个王八蛋，又想嫖娼又想立牌坊，真恶心，去死吧。陈钟没有回话，挥一挥衣袖离开聊天室。

　　（十四）

　　公园里的人来人往。现在公园都是免费的，所以来的人又多又悠闲，都仿佛是在自己家的后花园一般。陈钟和刘丽好不容易挨到一个双人椅，赶忙坐下。

　　“你妈跟你说什么了，你一整天也不理我啊？”陈钟还是坚持想问个明白。

　　“唉呀，你别问了好不好？我心里很烦的。”刘丽很不麻烦，过了一会她还是说出了原因，“她要我嫁给我家老邻居席明，他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后来他去北京上学，毕业后自己开了家公司，现在成了千万富翁了，叫他妈上我家提亲，我妈竟然替我同意了，我气得和她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啊？”陈钟有点紧张，现在他明白了，有的时候金钱确实就是一磅重重的法码，他已经惨败过一次。

　　“没有，我才不会嫁给他了。我要是想嫁有钱人，早就嫁了，何必等到今天。”刘丽双手拢住陈钟的一个手臂，把脸依偎上边，“我的前男朋友整日忙着去挣钱，我受不了孤单而和他分手。，我不愿做一只笼中等待的小鸟，我喜欢两个人相濡以沫的生活，那才叫爱情，才是生活。再说我会积极工作的，我的薪水以后会越来越高，经济上完全可以独立，不会去信赖男人。再说我现在和你谈了，就更不能朝三暮四的了，做人应该专一一点。”

　　陈钟有点感动，抽出手把刘丽搂在了怀里，看着远处的一群鸽子在空中盘旋。

　　“想什么啦？”刘丽问。

　　“没想什么，那你妈妈气成什么样了啊？”

　　“她气得说不认我这个闺女了，我也气得回自己的住处，现在我和家里肯定是闹翻了。我正为这事难过呢？我不想让她们伤心，可她也不能对女儿如此干涉。”

　　“时间会冲淡一切。”陈钟冒了一句富有哲理的话。

　　“不要酸了好不好，人家正烦着呢？”

　　“我说的是真理，随着时间的流逝你和家人会互相理解的。”

　　刘丽从陈钟怀中挣出来，对陈钟说：“可不许你对我三心二意的，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你怎么能饶不了我？”

　　“你……”刘丽不知怎么的，眼睛就掉了下来。

　　陈钟本来是和她开玩笑的，这才知道现在这时候这种玩笑是不能开的。就哄她：“宝贝，我的意思是说你肯定有绝招是专门和来克我的，只不过你留着后手了。”

　　刘丽没有反应。陈钟此刻理解了用情深的人伤的也就越深，他搂紧了刘丽，手在她的身上不老实起来。刘丽没有反抗，陈钟就更得寸进尺了，右手绕过她的胳膊捂住了她的乳房，可惜胸罩隔着了，只能通过边缘感受乳房的细腻，刘丽的身子开始发软。陈钟和刘丽看着路上没人的时候偷偷地吻了一下，他们像两个糖人似的，动不动就粘在了一起。两个人的世界这时其实就是一个人的世界。

　　两人在车站等车。陈钟死皮赖脸地说：“让我送你到家好吗？”刘丽丝毫不领情：“算了吧，你啊，没安好心。”陈钟暧昧地问：“你说我会安什么心呢？”刘丽笑而不答。

　　陈钟的车先来，刘丽要陈钟先走，陈钟还是留下来陪刘丽继续等车。等到送走了刘丽陈钟才等自己的那趟车回家。

　　到家陈钟就倒在了床上，刘丽的事情让他挺不自信的，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有点离不开刘丽了，以前觉得自己很随意，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爱的旋涡。不是刘丽有多么的迷人，而是刘丽身上有一种力量时时在震撼着陈钟，也正是这种力量把陈钟紧紧地吸引住了。

　　陈钟不想上网，网络的虚幻毕竟填补不了现实的忧患。他想到以前的自己觉得很肮脏，生活竟然是如此得荒谬，从和蔡琳分手后，带着受伤的心来到这个城市，竟然选择了这样的生活，竟然还不如一个女孩，难得失败能成为堕落的借口吗？不能，绝对不能，失败应该成为奋发的动力，可惜自己已经浪费了好几年的时光。以前一个女孩毁灭了陈钟，现在又一个女孩来挽救陈钟了，陈钟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不过陈钟要抓住机会，不然就会被别人夺走。

　　拿出以前出的诗集和文稿，陈钟看得泪眼模糊，这些逝去的记忆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曾经的理想没有了，激情也没有了，激情和幻想在生活中消磨殆尽。陈钟想起了beyond的一句歌词：我们风华正茂，我们已经苍老。

　　（十五）

　　石静回信了，很短。

　　你好：

　　我知道你是谁，要珍惜身边的人，不要等到失去才知道后悔。

　　祝福你们。

　　石静

　　幸好这时候地上没有裂，要不陈钟就要找一条钻进去了，还好石静还是平静地坐在那里，并没有望他，没有看到他的窘相。

　　“陈钟，陈钟，你上报了！”王志和李红兵冲进质检部大声嚷嚷道。“你小子还是个好人啊？看，救落水儿童奋不顾身，追亡命劫匪视死如归，记雷锋式的好青年陈钟。”李红兵把报纸放在陈钟的桌子上一边念一边指给他看。

　　整整占了半个版面，报道得很详细，陈钟都没想到自己还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和有那么高的思想境界，差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看来付大妈和吴兴国都是下了不少心血的。

　　郭兰兰和刘丽都跑过来看，尤其是刘丽看得特别得仔细，很兴奋，不停得拿粉拳在陈钟的肩膀上捣一下。石静走过来对陈钟说：“你真不错。”陈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蚊子叫似的说：“哪有他们说得那样好，我只不过都是举手之劳。”石静浅浅地笑笑：“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把举手之劳做了的，我觉得你真的不错。”石静没等陈钟回答就转身回自己的座位，陈钟也不好再跑过去跟她说，不过石静的赞赏令他的内心更加的高兴，不过陈钟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装作无所谓，不要把高兴写在脸上，要不然就给别人指责的机会了。

　　没过多久，质检部就挤满了陈钟平时的狐朋狗友，纷纷给陈钟祝福。顾洪强说：“每次男厕所漫了都是你去偷偷打扫的吧？”陈钟还没来得及说不，李强就接过话茬：“不是他是谁？这事就是他做的，哥们服了，哪天把那记者叫来把这一条加进去。”汪峰挤过来说：“还有那个裸体画老是被人擦得了，敢情也是陈钟干的。”大家东一言西一语地把公司好多隐秘的小事都加到了陈钟的头上，陈钟在一瞬间就给他们塑造成了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员工，陈钟这时知道群众的力量是巨大，连死人都能把你说成活的。

　　叮铃铃，电话响了。石静接过电话对陈钟说：“陈钟，总经理叫你去一下，说有事找你。”刘晓明扶着陈钟的胳膊一直送到门口，跟个下人似的，陈钟都走远了，还站在门口望。李红兵绕过去在刘晓明的屁股上使劲搧了一巴掌，又跑回去。刘晓明捂着屁股跳起来喊：“哪个王八蛋打的，给我站出来，兔崽子，下手这么狠。”没人应他的话，各自笑着散开，刘晓明也嗯嗯叽叽地走了，边走边念叨着：“要是陈钟在就好了，他肯定帮我！我要说他的好事应该说什么呢？噢，对了，上回打牌时我尿急，那几个兔崽子把我堵住不让我去，幸亏陈钟来了我才脱身。”

　　总经理办公室里坐了好几个部门经理，陈钟以为他们在开会，就说：“你们继续开，我过会再来。”总经理把他叫住说：“回来，小陈，我们大家都在等你。过来，坐过来。”说着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陈钟将信将疑地坐了下来，等待下文。

　　李梅给他倒了杯水，技术部的经理递给他一支烟。

　　总经理望着陈钟意味深长地说：“好样的，不错，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好青年，果然名符其实吗？”说完他朝其他人看了一眼，他们都连忙点头称是，“近来，我们公司出口转内销的产品在本地销售额一直上不去，我们想过用广告轰炸，可那得投入多少资金啊，而且上回电视台搬家叫我们前去祝贺我们也表示得不够，这次就不给我们安排黄金时档。我正愁怎么办呢？唉，他们刚才就打电话找我了，说要采访陈钟。我说陈钟出差了，正和外商谈一个大项目，一时半会的还回不来。电视台的王主任说广告时档任我们定，叫陈钟赶快回来接受采访，他们要拍这个节目参加省“五个一”工程展播，晚了就赶不上了。”总经理说到这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接着往下说，“小陈啊，你呢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在采访的时候把我们的产品宣传宣传，我们连广告费也不用花了。啊？哈哈哈！”

　　陈钟听得如坠烟雾，到最后才明白过来。总经理把手放在他的肩上说：“小陈，我刚才和部门经理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你颁发一下见义勇为奖，奖金五千块钱，钱不在乎多少，在乎这个意义吗？希望你再接再厉。”几个部门经理听了使劲地鼓掌。

　　陈钟觉得自己好像被脱光了衣服似的，走出门口的时候赶紧把门关上，他害怕身后那一大串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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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接下来的时光让陈钟如梦似幻。

　　面对着摄像机令陈钟有从未有过的紧张，他知道自己不是紧张，而是为自己的言行汗颜。趁陈钟擦汗的时候，主持人声情并茂地说：“这是一个多么忠厚、腼腆而富有正义感的青年啊。”

　　陈钟一夜成名。

　　陆续又有好几家的报刊和杂志来采访他，连他平时的吃喝拉撒都刨根问底；市里给他颁发了“见义勇为好市民”的锦旗，号召全市人民向陈钟学习；市电大和职大的学生以陈钟为范例展开了以“雷锋精神过不过时”为主题的辩论会，在学生当中产生很大的影响；广播电台的谈话节目还请来了心理学和伦理学专家为陈钟的行为作心理和伦理的理论分析；解放路小学请他去演讲，给学生进行思想品德教育；本市一家调味品厂找到陈钟，请他担任公司的形象代言人；甚至还有一个女青年向他求婚……

　　开始陈钟还觉得新鲜，后来就烦了。他想方设法地逃避，但他越是逃避别人的兴趣就越大，陈钟想发火可始终没有发出来，他还得假装谦虚，还得戴着慈善的面目表演。

　　一天，刘晓明拉着陈钟的手说：“陈钟啊，如果不是你，我这辈子也上不了电视……”说着就感动得说不出来话了，只能使劲得摇陈钟的手来传达。陈钟回家从电视上看到刘晓明他们几个保安对着记者的摄像机争先恐后地说着陈钟的生活琐事，刘晓明好不容易逮个镜头，双手扛个肩上做了个v的手势，可惜镜头马上转到别人脸上去了，他连一句话也没录上。

　　最尴尬的是每天的乘车。以前他看到一个美女都可以挤过去蹭蹭，现在他还没挤到面前，美女就说：“你是陈钟吧？给我签个名。”他就像偷窥被逮住了写保证书似的连忙圈上连他也认不得的陈钟两字，然后逃之夭夭。有的时候陈钟好不容易挨个了座位，还没来得及坐下，就会有老头或老太太在身后说：“陈钟，可以给我坐吗？”陈钟就不得不让座，让他或她心满意足地坐上。最可恶的是还要得忍受周围染着各色头发青年的嘲讽和挑衅，陈钟看他们人多也不敢作声，装作没听见。

　　社区里邻居们也都认识了他，遇到困难就会喊陈钟。有一天一个抱小孩的妇女叫住陈钟，指着身边的包说：“陈钟，把尿布拿一片给我。”就跟使唤自家男人似的。

　　当然也不全是好事，陈钟也遇到了麻烦。

　　一个和他有过一夜情的女孩朝陈钟要两万块钱，说要不就揭发他。陈钟终于可以厚颜无耻地说：“近来说和我睡过觉的女孩多了，不在乎多你一个。”这个女孩吓得再也不敢打电话来了，令陈钟找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乐极生悲一点也不假，快乐的时光里陈钟不知道有一个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