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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下) 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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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他突然响起的叫声让我浑身一震,下一秒已经被他火热的胸膛包围,“回到我身边,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们从此再也不要分开!”
我咬著牙,不让泪水流下来,尽管这一刻就想被他永远抱著。
“可惜他已经是我的了。”程辉语讽刺的声音将我们从只有两个人的世界拉出,“我们日日夜夜都在一起,齐思音,你真是有眼光,他被你调教的很出色,我现在已经离不开他的身体了。”
我听著他恶毒的谎言,心中却并不在乎。齐思音松开我时,我已经感到他身体的颤抖。我转过身望著他,依然对他笑著。
“你不要再小孩子气,快点成熟起来,好好管理齐氏,好好生活。”
齐思音直直的看著我,“他说的是真的吗?”声音中带著无限悲哀,手却紧紧攥著,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看著他,没有回答。虽然想让他彻底死心,但是并不想用这种最简单的方法。
“你为什么总是要骗我?你说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却转眼就跟他混在一起……”齐思音双手慢慢抚上我的脸,似乎想亲吻我,有似乎会随时落下去掐住我的脖子。
“不,我没有……”我还是忍下了这句话。他果然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个人手里。只要不是你把我推入陷阱,我的心就可以平静了。
“总之,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要我怎么说才能既不伤了你又能让你放弃?我当然不会跟这个人在一起,却也无法平静接受你的心。我们之间有太多阻碍,无论是谁造成的,一切都无法简单抹去。
“忘了我吧,好好和你妻子……”
“你不要说了!你跟他走,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父亲说的对,你根本没有感情,我决不会再为你作傻事!”他愤怒的将我推倒在地,冲了出去。
走出俱乐部,我一直强忍的泪终于放肆的流下来,这一次是彻底分别了……
“你对他还真是情深意重啊!”程辉语讽刺的声音冷冷响起,我才记起他还在身边。
我怎么能在不相干的人面前哭!我狠狠的抹干眼泪,没有理他,向前走去。
“你去哪里?车不停在那边。”他上来拉住我。
我摔开他的手,冷冷的看著他,“你利用我打击齐思音,我利用你让他死心。现在彼此达到了目的,不要再来烦我!”
“你想离开我?你别忘了,你是齐家抵押在我这里还债的!”他脸上露出狰狞。
“我跟齐家没关系,也没有义务替他们还债!你要是想报仇,就正大光明的去找他们斗,不要再把我当工具耍阴谋!他们卑鄙,你也不是好人,我瞧不起你们!”
他危险的眯起眼睛,“你瞧不起我?你别忘了,你自己只是齐思音的一个玩过丢掉的玩具!而且现在只有我能保护你!你离开我,齐家就能随心所欲的对付你!”
我没有答话,仍然向前走去。我何尝不怕危险,但是我本能的厌恶眼前的这个人,他根本就是想利用我打击齐思音,实现他复仇的目的。他眼中对我的憎恨我看的一清二楚,他恨一切与齐家有牵连的人。就是明知离开后危险重重,我也决不会呆在阴险的他身边寻求庇护。
我站在路边,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也许又该找一个陌生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就象四处逃窜的老鼠。
突然,身后响起汽车疾驶的声音,我回头望去──程辉语正开著车向我撞来,我下意识的向旁边一闪,扑倒在地上。
还没等我站起来,程辉语已经从车上下来,把我往车上拖。我震惊的看著他疯狂的眼神,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救命。他将我按倒在车后座上,用绳子捆住我的手脚,解下自己的领带勒住我的嘴。我象一条虫子一样趴在那里动弹不得。
他一路上疯狂的开车,我拼命想挣开绳子,却从车座上滚落下来,重重的撞到了头。
我在眩晕之中又被他拖下车,被他扛在肩上。上了楼,他将我丢在床上,撕开我的衣服,连绳子也没解开就进入了我。
我的脚踝上紧紧绑著绳子,腿却被他分开著,如同一只青蛙。他明显泄愤的粗暴插入让我痛的想死去,嘴却被勒住,连叫也叫不出来。
我想哭,却连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到头来承受一切的总是我,就因为我是最弱的,最底层的,所有人就都可以将欲望、怒火、仇恨无端发泄在我身上。
不知道他是过了多久才放过我,当我恢复知觉时已经被松了绑,他赤裸的身体仍然紧紧压著我,手指在我身上轻轻画著,嘲弄的看著我。
“你的技术果然是很差,只有齐思音那种小鬼才会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我直直的睁著眼,为什么我不疯?难道我的精神竟然强到这种程度,面对一次次的痛苦依然清醒如初。
我再一次睁开眼已经是早上,疲惫的坐起来,发现身上穿著睡衣,手脚被细细的链子栓在床上。看来,尽管我技术很差,程辉语还是把我收做了宠物。我已经习惯了,这一次不仅没有惊讶,连羞辱感都没有了,只是静静的抱膝坐著。
如同以前被囚禁一样,程辉语对我很“好”,他每天都要我吃很多补品,无论我看不看,都会拿一堆新奇贵重的衣物讨好我。只是晚上,他仍然会疯狂的进入我,不管我有多么虚弱,甚至好几次没让他发泄完就晕了过去。
我醒著时常常穿著丝绸的华丽睡衣,晃荡著手脚上的链子,听那清脆的碰击声,这是我唯一的消遣。白天,太漫长,而夜晚,又太恐怖。因为无聊,我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常常是程辉语来时我在睡觉,他走时我也在梦中。
他会叫醒我,跟我说今天的战况,齐氏如何抵抗,他又如何进攻。我默默的听著,看来他的计划也进行的不太顺利,齐氏毕竟是树大根深,齐思音和他父亲也都相当有实力。其实,齐氏究竟怎样我一点也不在乎,齐思音在我心中是什么样子,不会因为他是有钱还是无钱而改变。
“今天齐氏股票再次大跌,相关的几大企业都撤出了支持,现在齐思音肯定急的要命。”
程辉语中午一回来就搂住我;兴奋双眼发亮。
我冷笑一声。他对我的反应当然十分不满,威胁的捏住我的下巴,“怎么,听到旧情人要破产心疼了?”
我现在一点也不怕触怒他,不过就是一次次的强暴。
“齐思音就是齐思音,他就是破产也还是他。”
他勃然大怒,狠狠盯著我,我也毫不退缩的盯著他。他终于还是将我按倒在床上。
“你这个冷血动物!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是想著他?!”他一下一下的在我体内冲击。我现在已经彻底不在乎了,冷血,我冷血,我的血就是冷,也是一点一点冷下来的。
……
“音,救我!音,救我……”
我突然看见齐思音俊美的脸,惊喜的叫起来。他是我命中的克星,却不知什么时候成了我最依赖的人。
那张脸却突然又变成了程辉语,他愤怒的咬著牙,“好,你这时候还叫著他!我让你叫!”他更猛力残暴的在我体内发泄,而我却越来越感觉身体轻飘,好像就要飞起来。
“音……音……音……”我一声声的叫著,声音越来越甜美,连自己都觉得脸红,我不顾身体被奇怪的力牵住,用力抬起身,抚摸著齐思音的脸,把唇凑上去,他的唇却没有回应。
“音。”我望著他羞涩的笑了。
程辉语这几天似乎相当沮丧,抱著我时总是愣愣的看我,我垂下眼不愿意看他,他又总是将我的脸抬起,逼我看他。我索性闭上眼,等他再一次的粗暴对待,但他只是紧紧搂住我,直到我醒来发现他已离去。
“浩天,醒醒。”
我懒洋洋的睁开眼,程辉语又回来了。
然而眼前吃惊的望著我的人却并不是他。
“你,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是在做梦,然而方唯已经把我拉起来,他用钥匙打开我身上的锁链,“我来带你走!”
我迷迷糊糊的被他拉起来,脚一接触地板,差点软倒,好久没下地了。他扶我站起来,我一抬头就看见了面前的镜子。
一身拖到脚的长睡衣镶满了金丝,华丽的象是专为女性设计的,而穿著它的纤瘦身体完全被罩在里面,如同空气一样飘忽,镜中苍白慵懒的脸上带著睡意,目光如丝般缠绕眷恋,整个人散发出妩媚妖娆的气息。
我混沌的意识一下子惊醒,这个人就是我么?如此妖艳,如此迷人,如此……
可怕……
方唯将一件衣服披在我身上,“快走,阿静带人在外面支持著,程辉语的人马上就会赶来。”
我们匆匆下了楼,“浩天,这么快就想走啊?”
程辉语冷笑著从大门外走进来,后面跟著他的保镖。方唯把我挡在身后,“程辉语,我们今天可是带了人来的,你最好赶快让开!”
程辉语大笑起来,“就是外面韩少爷的几个虾兵蟹将?不要骗我了,你们都被父亲软禁,禁止跟齐思音来往,能带这几个人来就很让我吃惊了!
方唯握紧了拳头,然而并没有反驳。我知道程辉语不是说谎了,心中越来越吃惊,齐氏难道竟然困难到这个地步?
程辉语盯著我,“浩天,你的情人还真不少,连方韩两家的少爷也被你勾搭上了。那么我是第几个?你先是背叛了齐思音,现在又要背叛我?这是不是你的天性?!”
我看著他妒恨的眼,越来越可怜他,如果绑住我就能得到我,我的心早就给了齐思音了。
方唯冲上去跟他们厮打起来,然而势单力薄,很快就被程辉语的手下打倒在地。程辉语冷冷的站在那里,看著仍然不停叫骂的方唯。
“那天就是你把我打晕的,对不对,方少爷?”程辉语揪住方唯的头发,恶狠狠的说。
“我现在很生气,浩天是我心爱的人,我不愿意对付他,只好让你来接受惩罚!”
他嗤的一声撕开了方唯的长裤,我简直不能相信,他……
“程辉语!你要干什么?!”我狂叫著扑过去,却被他的手下拉开。
“干什么?”他冷笑著,“就是干他!让方家的大少爷,齐思音的好友,你的情人尝尝被男人强暴的滋味!”
说著他就撕开方唯的内裤,解下自己的腰带……
我终于疯了。
自己被强暴的已经麻木,然而看到别人遭受同样的残酷对待,愤怒又再度席卷心中,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方唯是为了救我才落入他手中,我绝对不能让他遭受如此的耻辱!
无边的愤怒将我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我一下子就甩开了那几个人的手。
亮光闪入眼中──刀,桌上的果盘里那把刀,我眼中只剩下了那闪亮的光。拿起来,孟浩天!向那些只懂得伤害的人反击!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我手中的刀已经猛然扎进了程辉语的后背,他慢慢倒下,眼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目光。
为什么不相信我会杀人?哈哈……
不是说兔子急了也咬人吗?我就是那只兔子,我要咬死所有逼我的人……
哈哈……
我疯狂的大笑起来。
33
然而我并没有如愿以偿的疯掉,直到站在法庭上仍然十分清醒。
我直视著原告席上的程辉语,他是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看来仍然很虚弱。听说他伤势很严重时,心中曾经隐隐掠过恐慌和歉疚,毕竟我是第一次杀人。然而立刻又使劲把这份软弱压下去。
──从此以后,我不再为不值得抱歉的人内疚。
我无意中向旁听席看去,却突然看到七夕的脸,不由得一愣,我一直没有再见他,刻意躲避就是不想让他再被我这不祥的人拖累,他这次必然是看了报道才来的。我无法面对他疑惑和关切的眼睛,却突然想起另一个可能出现的人,在旁听席上仔细寻找,并没有看到那个人,心中自嘲,他看来终于死心了,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
程辉语控告我因为私怨潜入他家报复杀人,并没有提起方唯一个字,他可能是怕企图强暴同性的丑闻传出对他不利。而韩静和方唯也已经被严加看管,不许再出门。我很高兴能这样,因为倘若他们有自由,也许不会坐视程辉语控告我,而我,现在除了期盼尽早被判刑已无任何心愿。
倒是齐氏指派了律师来替我辩护,我一口拒绝了。我为什么要接受齐家的恩惠?害了我又来拯救我,明明是一手策划的悲剧,现在又要来充当救世主。看著律师听我拒绝时惊讶的表情,我心中冷笑。
“……原告,上述有关被告蓄意伤害你的陈述,可是事实?”
法官询问时,程辉语一直紧紧的盯著我,眼中充满了仇恨与愤怒。我知道他是个报复心有多强的人,这次为了这一刀,必定非要置我于死地才能解恨。
我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他,眼中都要冒出火来。
“……不,不是事实……”
法官相当吃惊,“原告,你想清楚再回答,当日你在警局所录口供中说被告因私人恩怨意图谋杀……”
“对不起,是我记错了,他只是帮我削苹果,我跟他闹著玩自己碰到刀子上,他并不是想谋杀我。”
程辉语的话顿时激起一阵喧哗,也让我十分愕然。
“他胡说!我就是故意杀人!我要杀他!”
我疯狂的大叫起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决不会领他的情。来判我吧,判我终身监禁,判我死刑,宁可是这样我也不会再接受伤害过我的人的施舍。
“肃静,被告,请控制自己的情绪!”庭警将我按在座位上,而我仍然仇恨的瞪著程辉语,而他的目光却越来越黯淡。
因为程辉语的临时变卦,审判延期进行。最终,我被判误伤罪名成立,入狱三个月。
“不!我就是谋杀!我就是要杀了你!……”被庭警拖出法庭时,我依然大叫著。程辉语一直盯著我,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我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躺在床上,手中紧紧握著一根生锈的铁钉,这是白天工作时偷偷藏起的。我闭著眼睛,耳朵却仔细倾听的屋内的动静。苍白虚弱的我在狱中仍然成了被觊觎的目标,有人偷偷告诉我这里势力最大的犯人头目已经公开宣称要把我弄到手。
我终于明白,监狱仍然是与外面世界一样的弱肉强食,象我这样的弱者到哪里都会成为被凌辱的对象。
但是这一次,我要用已经沾上污血的手再刺向要伤害我的人……
牢房的门轻轻开了,我听到上铺的犯人悄悄爬下,看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一个出去,一个进来,等到制服我后再互换出去,神不知鬼不觉,我即使向狱方控告也没有证据。
关门的声音又轻轻响起,我知道那个老大已经进来了。
一只手慢慢摸到我的身上,我强忍著恐惧与恶心,屏住呼吸,攥紧了铁钉的根部。等他再靠近些,我要扎瞎这个混蛋的眼睛。
他的急促的呼吸已经扑到我脸上,就是这个时候了!我举起手──
“小天……”
我呆住了,这个声音是……
火热的身体扑到我身上,将我紧紧抱住,“我好想你!”
我手中的铁钉掉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都是我不好,我没能保护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却清清楚楚听到他声音中的颤抖,感受到他身体的滚烫。
“我知道是我错怪了你,是他逼迫你……无论你被他作过什么,你都是我的小天……”
不,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要跟著你,永远不放……”我的心颤抖著,然而仍然只是僵硬的躺在他怀里,一句话也没说。
“我只能今天来,来告诉你别害怕,我的心留在你身边陪著……恐怕以后都没有时间了……”
他压紧我,火热的嘴唇贴到我脸上。几近崩溃的我现在对这种强势尤其反感,他让我又想起了那个混蛋,为什么他总是在我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欺负我?!我愤怒的推他,他就用结实强劲的的双腿别住我的身体,两个人的体重和动作将木板床压的咯吱咯吱的,在寂静的夜里声音分外清楚。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混进来的,害怕被人发现,只好安静下来。
“你为什么就不能尊重我的意思?!”我在他耳边愤恨的说。
“如果我尊重你的意思你永远也不会愿意让我抱!”他立刻反驳我,让我哑口无言。
他说的没错,以我的性格是一辈子也不会主动跟他亲热,可是这样就算有理由可以对我随心所欲吗?
这一夜,齐思音和我挤在这张狭小的床上,紧紧拥著我,不停的跟我说话,亲吻我。
而我,却一直沉默著。
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
这段时间以来,我其实一直在矛盾中麻痹自己:齐思音一直没有再毒打过我,甚至有时可以说是对我百般讨好,我是不是就可以原谅他了?我反正已经不正常了,他对我又是真情实意,我自己也常常为他深情的模样著迷……也许真的可以忘记过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试著接受他,爱他……
但是程辉语的对我的强暴和羞辱将我已沈淀到心底深处的恨全部重新翻了出来,逼迫我再次想起当年在齐思音暴行下所受的更可怕的折磨。如今,我无法再允许自己原谅他。即使我心中承认对他有感情,那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我跟他毕竟在一起很久了,这么长时间,就是面对小猫小狗也该有感情了,是不是?……
天亮我醒来时他已经不见了,上铺仍然睡著那个同屋的犯人,好像昨夜的一切都是个梦。齐思音说派人来保护我,果然,从此没有人再来欺负我或打我的主意。
狱中生活一天天的过去,齐思音没有再来看我,他已经没有一点时间。我从报纸电视中知道,程辉语伤愈后仍然在竭力打击齐氏,商战日趋惨烈,齐氏陷入墙倒众人推的境地,害怕被牵连进去的企业,哪怕是平时最好的朋友也不肯伸出援手。这也就是韩静他们被禁止帮助齐思音的原因,到了生死时刻,每个家族的掌门人首先考虑的都是自己的利益。齐思音想必支持的很辛苦,每次在电视上见到他,他都越来越憔悴。
我不愿意再知道这些,我已不能再关心他,一切伤害过我的人都不值得关心。我开始再也不看电视和报纸,与一切与我无关的是是非非彻底斩断关联。
这一天,齐氏的律师第四次要求见我,我仍然拒绝了。其实不止是他,所有要来见我的人都被我一口回绝,包括七夕。我宁可选择绝情,只想把自己封闭在这里,不再见任何人,不再想起任何往事。不知何时,监狱也成了我理想的世外桃源。
然而这一次,律师异常固执,声称有紧急的事非要见到我,否则就不离开。
我看他确实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只好答应。
我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望著桌子。不知齐家又要对我耍什么阴谋,倘若在狱中的我也能成为有用的工具,那倒真要佩服他们物尽其用的本事。
“想必你也看了报道,齐老夫人已经于上星期去世的事,我这次来就是跟你谈谈……”
我准备对一切漠然以对的打算再一次被打破,愕然的看著他。
“你不知道?”他反而吃了一惊。
“她……怎么去世的?”我还是无法再保持沉默
“她年事已高,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加上最近为了齐氏操劳过度,一病不起……”
我无法想像那个昨天还让我愤恨的人已经就这么离开了,真正是世事无常。我想起她对我的殷殷笑语,尽管是虚伪的,但是仍然让我感到了片刻的温暖,眼中渐渐蒙上了水汽。
“我这次来就是受她委托跟你谈谈遗嘱的事……齐老夫人已将齐氏一半的资产留给你!”
我再次震惊不已,她不是恨我吗,为什么……
“这是齐老夫人给你的信。”他将一个信封推给我。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打开信封。
“浩天:
不知道我是否可以这样叫你?将你推入火坑的我,想必在你心中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允许一个老人家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作为小音的奶奶,我的确不能接受唯一的孙子喜欢一个男人,所以当时为了拖延时间,避免齐氏遭受致命的打击,我想出了这个一举两得的方法。我为给你带来的伤害感到歉疚,但我不能说自己做的不对。在我心中,保住齐氏和让小音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事。我不会请求你的原谅,也知道你永远无法原谅利用你真情的我。但是我想对你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当你抱著我叫我奶奶时,我心里很难过,曾经一度想放弃这个计划……”
我也记得她当时搂著我时的话,“孩子,委屈你了。”原来这句话就是指将我送给程辉语。
我的确是无法原谅她,尽管她也许真的曾经犹豫过,但最终还是将我推入了深渊。她即使喜欢我,我在她心目中也永远比不上齐思音重要,就如同齐敏和,他曾经也是关心爱护我,我不相信这里面就没有一点真情,但是一旦牵扯到齐思音,我立刻就成了垃圾。我现在真的有些嫉恨齐思音,他把我唯一可以得到的爱都抢走了,我在受到百般爱护的王子面前永远是个无人关心的小丑。
“……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临走之前仍然放不下小音。本来以为他会渐渐遗忘你,过上正常的生活,但是却只见到他日益消沉,没有了笑容。直到现在我终于承认,你在他心中是多么重要。我思量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只要他能幸福,我能够接受他与同性在一起。我已同他父亲谈过,现在即使你们结婚,他也不会再阻拦。但是是否你愿意给他幸福,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我在遗嘱中将齐氏的一半资产给你,仍然是出于一片私心。在这场事关齐氏生死的战争中,这笔遗产其实并不是财富,它很可能将带给你巨额债务。你接受它,就是答应将命运与小音紧紧相连,从此你们将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这会带给小音最大的支持。如果你不接受,小音仍然会一个人扛起一切,这是他身为齐氏子孙的责任。他的幸福与否就取决于你的一句话,你对他的感情究竟如何我不了解,但就算这是个风险极大的赌注,我也愿意试一试。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浩天,不要再怀疑这封信隐藏著什么阴谋,恳求你相信一个老人家最后的话。小音是我的宝贝,我将他托付给你,你砸了他还是捧著他,我都无怨无悔。
宋碧云字”
看完这封信,我心情越来越混乱,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的确恨过她,但是也确实无法在她去世后再让恨继续。她信中的字字句句都是为了齐思音著想,而我仍无法生气于她的自私而一口回绝。
律师没有让我立刻做决定,只是让我仔细考虑,他会再来听我的回答。
夜晚躺在床上,脑中仍然不停滚动著那封信。我长叹一声,齐老夫人果然是不简单,她明知我最终会如何选择,却将这个难题推给我,让我与自己的内心斗争。齐思音的幸福掌握在我手上吗?哈哈,我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其实就算我给他支持,让他振作起来,他就能打败程辉语吗?倘若他的幸福真的由我掌握,我又是否该给一个深深伤害过我的人幸福呢?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的生活很平静,身体也因为规律的作息饮食渐渐恢复,现在我很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外面究竟怎样我仍然毫不关心,作出了选择就不会后悔。伤过我的人我不会原谅,即使知道会因为固执而失去很多我也不会后悔。
我一无所有的走出监狱大门,十分依依不舍,心里居然想,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我对自己笑笑,你坐牢还坐上瘾了。
虽然不想离开,门外的空气的确比里面自由的多,我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在灿烂的阳光中舒展一下身体。
那个人如我所料的在等我,不论输赢,我知道他一定会来。
34
他俊美的脸上笑容比阳光更明亮,迎上来紧紧抱住我。
“我现在要走了,放开我。”
看到他容光焕发的样子,我就知道结果如何了,所以冷冷的说。
“好,我们走。”齐思音微笑著握住我的手。
“不,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为什么?你不是答应奶奶……”
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
“我是答应了齐老夫人,但那只是为了满足一位老人家最后的愿望,不是为了你……”
“你胡说!不是为了我你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如果我当时败了,现在就会有几十亿的债务压在你身上!可是你还是选择与我生死与共!”
生死与共?这个词听起来很可笑,然而又让人想哭。没想到有著那样过去的你我也会有生死与共的一天。
倘若是“死”,我会与你“共”,既然是“生”,那么只有……
“你为什么总是闹别扭?这样反复无常的折腾很有趣吗?”齐思音已经明显的不耐烦了。
他永远不能理解我为什么总是闹别扭和反复无常。我的心一直在矛盾中痛苦挣扎,挣扎于恨与忘记,挣扎于情感与理智,挣扎于已经深入骨髓的情欲与根深蒂固的道德伦理……我无法跟他解释这一切,因为在他看来这都是十分无聊的。
我们之间最大的悲哀就在于无法沟通,两个人的思想完全没有交集。
我用力想甩开他的手,他突然揽住我的腰,紧紧钳住我的身体,惩罚似的吻向我的唇,粗暴的噬咬使我感到唇上舌上阵阵火辣的痛。他想又一次利用身体优势制服我,要我记住他才是永远的控制者。
我只有等他觉得满足,等他得意的微笑放开我,等他高高在上的看著气息不匀的我,仿佛在说:
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心,看,一个小小的吻就让你无法抗拒。
手狠狠的挥过,用力之大让我的手都隐隐作痛。
齐思音惊呆了,傻傻的望著我,很快白皙的脸上就现出红红的指印。
“你为什么就不能尊重我!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当作没有感觉的玩具对待!”
我抓住他的衣服,发疯般的冲他大吼。
他因为惊异而瞪大的眼睛渐渐恢复如初,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下一刻就会开始对我拳打脚踢了,但是此时悲愤与凄凉填满心中,我甚至很想被他打死,然后看看他脸上究竟会不会有一丝歉意。
“我没有把你当作玩具!”
却又一次被拥入火热的胸膛,我的脸紧贴著齐思音的风衣,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因愤怒而急速跳动的心……竟然渐渐放缓……
他紧紧抱著我,只穿著单薄的衣衫的身体在他宽厚胸膛的包围中越来越暖,越来越不想挣开。
“我不是玩具……”我喃喃著说。
“我知道,我没有把你当作玩具。”他温柔的抚摸我的头发。
“我也不是女人……”我不想被你压在身下。
“我也知道,我没有把你当作女人啊!”他似乎觉得我的想法很可笑。
“我是个男人。”我再一次重申,尽管悲哀的知道自己根本失去了……
“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你是男人我才喜欢你啊!”他嘿嘿的笑了。
我为他莫名其妙的逻辑感到无奈,然而紧接著,充满情色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
“就是因为你是男人我才想上你……”一只手不知何时摸到我的双腿之间。
我的头都快要炸开了!
“齐思音!你给我滚!滚!永远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你这个混蛋!”
我绝望极了,猛然推开他,转身疯狂的奔跑。
我无法再忍受他!他从来没有尊重过我,永远还是只把我当作做爱的对象,与他身体契合的床上伴侣。我在他心中的确是个男人,却是永远被他压在身下喘息求饶的那种男人 ……
我不顾一路惊异的目光,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哪里,最后终于停了下来,也许是跑的太急,也许是心情太激动,胃里抽搐的疼痛已经超过了忍耐的极限,我扶住路旁的一棵树呕吐起来,感觉心肺都快吐出来般的难受。
“你没事吧?”
当我正无力的倚著大树休息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一看,一位年轻女孩站在我面前,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接过来擦擦嘴,很抱歉让她看到我狼狈的模样。
“对不起,失礼了。”
“没什么,你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吧。”她冲我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喧嚣的街道上,不知该去往哪里,世界如此之大,却连一处可以让我打个洞藏起来的地方都没有。
刚才那个女孩善意的笑容又映入心中,我想起了同样一张带著甜甜微笑的脸,好久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好?
坐在去往海岛的火车上,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买了那张车票,其实心里早已清楚,现在的我跟茵茵已经是没有可能了。我只是想远远的看看她,看她是否过的幸福。如果她生活的幸福,我的自责才会减少一些,如果她仍然为我这个混蛋伤心,我会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我望著窗外闪过的树木和山峦。
“为什么坐这么便宜的车厢?”
一个抱怨的声音响起,随之有人坐到了我身边的座位上。
我转过脸,不敢相信的看著正皱著眉头,用手摸摸靠背脏不脏的齐思音。
“你为什么不去坐豪华列车?”
真是废话,我身上的钱买了这张车票已所剩无几,但我不想跟他讨论这个无聊的话题。
“你来干什么?”我冷冷的问。
“我来保护你。”他嬉皮笑脸的看著我。
“我不需要你保护,你给我滚!”
我疲倦的倚在座位上,当然知道不可能让他从疾驶的列车上滚下去。
“小天,别这么说话,我听了真的很难过。”
他眼中果然是受伤害的深情,可怜兮兮的望著我。
的确,我从前很少骂他,但是已经决定以后都不会再容忍他。
“姓程的虽然败了,但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对你下手,我真的不放心,让我跟著你好吗?”
我看看他,那俊美的脸上满是恳求,乌黑的眼睛望著我,心还是稍稍有些松动。
“我保证,绝对尊重你,听你的话,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我不敢相信这是齐思音能说出的话,刚要开口,他马上补了一句,“除了让我滚!”
我几乎要笑出来,齐思音看我脸色变缓,笑著握住我的手,我反感顿生。
“放开!”
“我晕车,让我握住你才会好过一些。”
他刚才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立刻就被忘光了,如同小狗一样的耍赖。
“这里人来人往,会被看到!放开!”我根本不会相信他的一派胡言。
他却脱下外衣,罩在我们中间。
“这样就看不到了。”说著仍然顽固的握住我的手。
我转头继续看向窗外,什么也没再说。
当列车停下时,我从睡梦中醒来,感到左边肩膀十分沉重──齐思音的头靠在我肩上,身体倚著我,正带著笑意沉睡。
我心中暗叹一口气,把他叫醒,站起来才发现半边身体都麻木了。
走出车站,我望著熟悉的海港和渔船,却停步不前。我不能去小岛,还是在这里打听一下茵茵的近况。
齐思音什么也没有问,但他肯定知道这是哪里,我又来见谁。他只是跟著我在街上闲逛,不时好奇的询问我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我耐心的告诉他,警告他不要乱碰别人的货物,仿佛带著顽皮的弟弟逛庙会。
正边走边说,突然,我停住了脚步,如同石化般的站住了一动不动。
远处船边一个熟悉的俏丽身影正在忙著搬运货物──茵茵!她脸上带著熟悉的微笑,正与一个年轻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忙碌。
我看著他们深情注视的甜蜜神情,立刻明白了。
我远远的望著他们,心里并没有失望,反而仿佛解脱般的轻松。茵茵的幸福让我心中的负疚一下子减少了很多,我这才发现,自己可能根本没有……
心中的负担没有了,然而另一种恐慌却席卷而来。我自己也不懂自己了,我究竟是怎么样想的?
齐思音一直在一旁看著,他当然明白我在看什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当茵茵和那个人终于坐上船离开时,我才开始继续行走,齐思音就默默的跟著,直到我们来到一家小旅店。
我跟老板要了一个房间,因为今天已经没有回程的火车,我准备再这里住一晚,明早再走。
上了楼,打开窗户,窗外正是蔚蓝的大海。我深深吸了口气,海水清新而略带腥涩的气味已经好久未曾闻到。
我转过身,正想出去吃饭,却望见齐思音向我一步步的走来,明亮的眼中燃烧著炽热的火焰……
35
“去吃饭吧,我很饿。”
我没有骗他,胃一直难受的没吃过东西,现在好过了些,身体已经感觉有些虚脱。
齐思音仍然固执的走过来伸手要抱我,狭小的屋子无处躲避,我体力上又处于下风,只能气愤的转过身不想看他。心中悲伤极了,他就是永远不能体谅我,无论我身体有多么不舒服,他总是会以满足自己的欲望为先。跟程辉语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尽量麻木自己,却还是越来越惧怕这种行为。我想跟他说,别碰我,至少现在别碰我。可是难道非要我说出如此难堪的话他才能体会我的恐惧吗?
他从背后抱住我,我闭上眼,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他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另一只手伸入我的衬衣下,却在我的胃部轻轻按摩。
“还难受吗?你吐成那个样子,吓的我差点冲过去!”
我惊疑的睁开眼,“你一直跟著我?”
“对,我还看到那个女人递纸巾给你。”
他听起来十分不满。
“她是一片好意。”这样你也要吃醋?
“为什么别人都是一片好意,只有我是不怀好意?”
我没有答话。
──因为我不相信你。
胃在他手掌的抚慰下越来越暖,好舒服啊。我静静倚在他怀里,感受他宽广结实的胸膛。时时都是他冲我撒娇,要我象抚慰小孩子般的让他高兴,而我知道,他在别人面前总是成熟精明的形象。这么做到底是特别看待我还是当我是傻瓜,故意装天真逗弄我的善意?有时他也会象此刻一样给我支撑和抚慰,而我,却又总是必须揣摩他的意图,毕竟上次被他烙下的印记还留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