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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诚 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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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把……,把后沟里的那二百三十棵杨树砍了算了吧”。会计把那支用白胶布缠了多一半的黑杆墨水笔插上上衣口袋说。
“那不是还没长成个气候吗?,再说在过三五年村里的学校翻修还指望它呢,用了我看到时就是让那二十个娃娃回家抠球了”。福和支书有些不耐烦。
“这也不行,那也弄不成,那咱那煤矿就……,话还没说完却有些哽咽的二楞。
这时候,所有的人大眼瞪小眼把目光最后停留在二楞爹身上。
沉默了许久的种田老汉把通畅的烟锅吸的火红火红的说:“我那后院三棵老榆树能顶五六十根椽子,南梁上还有两棵粗槐树,你们也知道“。
“去年盖砖房剩下的三十根杨椽子,这些加起来也能绕过塌下来的井道……”。
“那怎么行,不行,不行……,让俺二婶子骂王福和不是个玩意”。
“再则说,你为咱们上庄村所做的贡献够大了。用疯喜庆长说的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哈哈,”。福和欠身坐到炕沿上时有点半推半就说道。
“是啊,那可真是鞠躬尽瘁啊,为上庄村鞠躬尽瘁啊”。保管员付和道。
“为什么?同样是共产党员,刚才你们就……,不过也不能让种田叔一个人吃这亏,人家也还要过日子呢,不能哪个党员贡献越大越就……”。
“是啊,俺二婶子那……”。小眼睛女人从牙缝小心的挤出。
“俺娘那俺有办法……“。二楞有些迫不及待。
“当然,这是救急么,过了急,还是要给补上的。我看这样,在没补上之前也要有一定补偿的”。
“秀珍也快过门了,人家家里又多了一口人,我把上梁上的三亩地让出来。另外,再把东沟的三亩塔地拨过去”。
“这样怕……有的社员有意见……”。小眼睛女人又道。
“有意见?,谁有意见让他找我”。
“谁有意见?,谁有意见我日他先人,煤矿弄不好,明年冬天都就都把僵球折断当材烧吧,咱们有些社员就是不知道好歹”。村支书看着小眼睛女人的红脸一口起说完。
“就这么定了……有些僵球就是按不到夜壶里,那就让他尿炕上”。
其他几个听到刚才的话差点笑出声来。
种田老汉还想说什么,但在坐的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的七嘴八舌头的说些人心都是肉长的,做人都要将心比心等之类的话。
这时候,福和又接着说道:“二楞腊月十八的婚事我主持,也是对党员后代的重视啊,人家愿意来咱们村我做为村支书也感到脸上有光啊。大家呢,能帮什么忙就帮什么忙,到时没有比这在重要的事了”。福和额头渗出点点汗珠,可能是问题有比较理想的办法,也可能是拍打炕沿是有些激动。
上庄村二百多口人的大事小事和国家的所有政策到省、市、县、乡,最后从这个弥散满纸卷烟、烟锅里冒出的干旱烟着点,二楞……”。声音从远处传来。
“二楞,秀珍妹子白不白,哪最白?”。又有人喊。
“白,哪都白,面粉白啊?,还是白糖白啊?……哈哈哈……”声音似乎更远了一些。
次日,按照当地的风俗新女婿把新媳妇送回娘家去了……。
十二
(十二)
秀珍在娘家住七天,这也是当地的规矩。当二楞把秀珍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刚结婚后的喜洋洋从这对新人身上散发在回家路上的沟沟岔岔。
路过的村庄也到处都能闻到将要过大年的欢喜和忙碌。
任何一对新人,尤其是那个年代的新人就像猫迷恋鱼腥味一样,迷恋着属于他们的热炕头。因为,只有婚姻的开始才能让他们有权利大胆的去享受恋爱,去体味因为恋爱而注入足够多的成人血液。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婚姻会强迫他们独立去承担起应该有的责任和义务,将要独立面对他们在以后的坎坎坷坷,也将独立去承担在生活中所遇到的欣喜或悲伤。在所遇到的所有风险中,把流淌在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就像雨水绕在黄土地上的经脉一样完整的传承下去。
二楞爹一大早在院子里“沙沙”的打扫院子。老伴出来进去总要小声的嘱咐“轻点,轻点”,让他们多睡会儿。二楞爹放下铁锹拿起扫帚的忙碌。由于是今年最后一次打扫,所以格外仔细。那只老黄狗卧在门口吐着舌头看着二楞爹,有时也跟在二楞娘的脚下吐着舌头摇尾巴。
二楞把秀珍的棉袄藏在身下眯着眼打着呼噜装睡。
“快!过年了,俺不睡了,去帮娘干活去……”。秀珍捏着二楞鼻子说。
“在不给俺衣服,抓你痒痒了……”。
二楞爹娘听到小两口传来的“咯咯”的笑声,高兴的像核桃皮一样的波纹涌向眼角。
秀珍起床以后看着花白胡子的爹,羞红的脸缩向娘的身旁,帮忙做早饭。
傍晚……。
天蒙蒙黑。屋顶的烟囱伴着月光抽绞出一股丝丝缕缕的青烟,街上的孩子们你追我赶的点放着鞭炮,家家户户都热气腾腾的亮堂。
二楞家笑声不断,半圆式的窗户像皮影一样斜贴在院子中央。二楞娘又拿出十几枚硬币脸散的像朵深秋的桃花说:“包几个放硬币的饺子捞“元宝”也热闹热闹。
二楞爹抹了一把白胡子:“在温一壶热烧酒,爷俩晚上在来点。”
“中午不是刚喝了,黑了还喝。”二冷娘板着脸把添好的酒壶放在锅后面的灶台上。
“晌午吃了,黑了不是还吃,夜来早起你屙了,今儿早上你跑的比谁都欢。”二楞爹在这个喜庆的日子也开始调侃。二楞娘看了一眼秀珍:“死老头子,都一把老骨头了说话还没个正调,你看像是做公公的……。”
二楞看着擀饺子皮的秀珍,“嘿嘿”傻乐个没完。
二楞娘看了眼仔仔细细擀饺皮的秀珍,又看着傻笑着的二楞笑呵呵的说:“和俺一茬的孙子都好几个了,你们傻时候能让俺抱上个大胖孙子啊”。说完又小心的就像抱着一只薄皮青瓷大花碗一样看羞红的秀珍。
饺子在开水锅里翻滚着白肚皮就像六伏天的野鸭子在河里戏水一样热闹,二楞妈高兴的在锅沿边追赶着。二楞爹嘴对着酒盅沿“吱溜”一声眯起的双眼缩起脖子好象生怕屋顶有东西砸向自己,身子缩起来瞬间脸也开始泛红,话也多起来。
“那时候二十多岁……,五八年那年……”。当然,这些旧事二楞已听了不知道有多少遍了,但每次都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学生一样,听的认认真真,那些本来很难过去的坎,在今天却成了一道舒心的“下酒菜”。
外面不远不近的放炮声不时使窗户“翁翁”的抖动,孩子的叫喊、狗吐着舌头的叫唤、邻里之间出来进去还没忘记一墙之隔的聊上几句。村庄里的人也像是开水锅里饺子冒着热气翻滚在一年中最后也是最隆重的喜庆中。
年复一年,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年复一年同样的热闹,忘记了曾经的是是非非, 让这喜庆年复一年的传承。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不会怀疑从明天开始会更好。因为在今天用最诚恳的心跪在菩萨面前祈祷过,也用最虔诚的心跪在祖辈的坟墓前磕响了眼前的硬朗的黄土地。相信在天有灵的先辈们时刻注视并且保佑这些勤勤恳恳善良的子孙。
十三
(十三)
正月二十五一过,过年的喜庆和阴沟地的雪花一样零零星星散落在上庄村的街头巷尾。
二楞爹吃过早饭坐在火炕上右腿蹬压在弯回来的另一条腿的脚跟上。捏着旱烟杆的肘又松松垮垮得耷拉在上面。
“过了年就七十六了。乍一想没觉的怎么活,但细一盘算,从我进了上庄村眼皮子底下走了多少人啊。”
“哎!俺回来的时候西梁上的二仁家的油坊院正红火。你说娶回那个大媳妇好好的一家人就败了,败的崖倒水推家破人亡……。后塔那畔上……当时人多稠啊!咱这畔上俺也数了一下大大小小走了五十六个了,还不算隔壁的他大叔叔,哎!……”。二楞娘说起这些从门缝看着外面……。
“是啊,看着福厚那个孙小子都结婚了,这么一盘算觉得活的就不短了。咱这是得子晚,要不孙子也跑上了。”二楞爹耷拉着眼皮抠光脚片。”
二楞爹又问刚坐后炕上的老伴:“欢云的昏事定了没?怎听不到有什么动静?”
“昨听说定了,二月就要结婚,听说二狗子也在说的一门亲。”提起这些看着长大的娶老婆生孩子就像自己看着一条藤上浇的瓜,绿在皮甜在心。华人小说吧 电子站
十四
(十四)
种田老汉坐在坝梁上的青草地上点燃一锅烟。
金黄金黄的谷子地,暖红暖红冒着穗的高粱和挤破衣裳露出晶黄的玉米棒子。
微微的风卷着吐出的烟拂向那片糜子地的时候,穗浪涌动惊起一群贪吃的麻雀。抖动着翅膀又拂向西梁上的海红树。海红果红的透了紫,调皮的松鼠缩起耳朵抱着一颗最红的从树上滚入草丛。
场面上的妇女媳妇们唧唧喳喳的剪谷子穗,折豆根秸。看过去有二张陌生的脸…她们是建花的老婆彩兰和二狗的老婆欢英。
秀珍拧开水壶盖送到婆婆嘴边,又接过来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你看看人家秀珍,二婶子,好命人媳妇能顶的上闺女……。”
二楞娘乐呵呵说:“你家那个也不赖,嘴多甜……。”
“人家二楞会疼老婆,你看看秀珍那个伏帖。”欢英把头巾又从新打了个结。
“秀珍说说二楞用的什么迷魂###,十八班武艺哪般耍在你心坎上了。”
“你看那个灰媳妇子,没个新媳妇的样。”二楞娘扁着前后缺了五个牙的嘴说。
“跟好人,出好人,跟上灰人扬砂土。跟上二狗子嘴里能有个好话?”彩兰挽起袖字说。
欢英一脸坏笑说“你看最近建华瘦的就剩一把灰骨石了,把膘全吸你身上了。你看一到黑夜就像个春猫子一样,隔两堵墙都能听见你‘嗷,嗷’叫。”
“哈哈……哈哈。”几个喝水的,把刚喝进去的水又喷出来,有的捂着肚子撵在草垛上。秀珍红着脸看婆婆,婆婆看着惊起的一群鸽子,麻雀说:“这个欢英,什么都好就是嘴不饶人。”
“一个老婆一面锣,三个老婆唱大戏,这是唱哪一出啊,乐成个这……。”赶着骡子车路过的建华爹扯住缰绳笑问。
欢英甩了一把右胳膀:“正说你家黑了热闹呢,比唱戏还热闹,那么热闹你老俩口怎能睡安稳。”
红扑扑的欢英拿起剪刀:“你看我撕不烂你嘴。”
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建华爹看着儿媳妇在场面上追着彩兰打。
“哈哈……。”
“你看那个彩兰逗笑也没个深浅,大老汉的玩笑你也开,真是个活宝。”小眼睛党胜妈说。
哈哈哈……。
十五
(十五)
立冬前的天气渐渐开始冷了。
一大早秀珍对二楞说:“今天你和矿上说一声,明天和俺回趟娘家。”
“好媳妇抓豆芽,你说几根就几根。大头棉鞋踩倒跟,老婆的话话儿暖肚肠。”
秀珍乐呵呵的看着从门口闪出去的后脑勺。
“不过……,你过要看俺媳妇今儿暖的被窝热乎不。”二楞把挤出去的后脑勺又忽然转回来笑说。
“你就好好跟上二狗子学,不学个好……。”
听见二楞走远的脚步,秀珍忙又追出去。二楞已走远,只留下骡子车在干土路碾出村口的轰轰声。
秀珍返回来心里又觉的七上八下,做什么都做不在心上。拿出给二楞剪了一半的鞋样子剪了几剪子,做不在心上。把二楞褪下来的衣服泡盆里揉了两把,又放在一边。
今儿这是怎么了,心里想:
搓着手进了婆婆的南窑。
“老头子坐那边去,秀珍坐炕锅头,那暖和。”秀珍婆婆把前半句的黑脸色换成后半句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