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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滋味 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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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全体干部开会,都到大礼堂去了。陈火明叫他值班,不用去了。每次开会,都是这样的,好像其他人都是干部,只有黄三木不是,他只不过是部里的一只老黄牛,部里的一只小狗。
开会是开会去了,可他们还要回来的。部里面的卫生不能不搞,领导的开水不能不打。会议室、打字室和值班室的钥匙是有的,三个地方的卫生就搞了一下。然后,就是打开水。
陈火明说过的,不管部长在不在,开水一定要打起来,放在门口,这样才能使领导的用水得到保障。黄三木没有忘记陈主任的教导,只是,今天身体虚弱得很,他想偷个懒,像单位里的几个老同志样,用电茶壶烧一烧,反正也不急着用。可是,几只电茶壶都在他们办公室里,没有钥匙是进不去的。黄三木叹了口气,只好提起四只空水壶,向食堂走去。
今天的四壶水,比平时更沉了。拎到市委大楼门口,他想放下来休息一下,可是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他怕人家看了笑话他,说他一个男人连四壶水都拎不动。于是,他就咬了咬牙,坚韧不拔地将部领导的四壶开水拎上楼去。
黄三木一步一步地跨上台阶,身体开始慢慢地飘起来,浮起来。他忽然想,自己从小在家里,看到父母亲干活很苦,自己有时也干,可是家里还是照顾他的,主要还是让他念书,念书是脑力劳动,苦是苦,可这种体力上的苦,他是吃得很少的。十几年寒窗之苦,终于使他飞出了农门,以为从此可以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自己一个大学生,到这里竟给这些人当奴才,没天没夜地干活,这是为啥呀!
最后一个台阶,怎么也上不去。黄三木感到脑子发胀,身体有些晃荡起来。他就把四壶水放在了最后一个台阶上,想休息一会儿。可是,身体伏下去后,怎么也伸不直,等用力伸直了,不知怎么地,身体一晃,整个人竟往后面倒了下去,卟通卟通滚了下去,一直滚到楼梯转弯处的平台上。
黄三木听到什么地方有声音,怕后面有人上来看到,就拚命地要站起来。可是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呀!他只好半蹲半爬地用手摸着台阶上来。一边爬,一边数着台阶。
一、二、三、四、五、六、七。
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
数到十三时,他就摸到他的那四把水壶。十三,十三!这是建筑工人的戏弄,还是老天爷的安排?他忽然想,这是对黄三木这种十三点式人物最有力的讽刺啊!
黄三木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把四把水壶拎回办公室的,速度不慢,肯定很狼狈。回到办公室,就把门关上,失声痛哭起来。
原想搞收发太委屈了自己,想努力地当个秘书,然后当主任,再一步步地当上去。没想到,秘书没当成,反而滚下了原来的台阶,竟然做起打字员来。
到现在,一点进步没有,反而退了步。想想当初的种种愿望,种种幻想吧,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疯,多么狂啊!他曾经嫌局长、市长太小,想当厅长、省长,甚至更大一些。这是个多么可笑,多么不自量力的傻瓜啊!
黄三木停止了哭泣,他开始恨起自己来。他两眼盯着墙壁,就在墙壁上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那个可怜又可恨的黄三木,他冲了上去,一把抓住黄三木的衣领,恶狠狠地朝他吐了口口水,骂道:狗东西!你洒泡尿照照自己吧!你是个什么东西!想当局长?想当市长?想当厅长省长?——呸!不要脸!不自量力!就凭你这两下子,亏你想得出来!
他把墙壁上的那个人用力推了一把,那个人就萎缩地倒在地上了,用双手遮住了脸孔。他就用一副鄙夷的神情继续骂道:不是我看不起你,实在是你太不争气!都两年多时间过去了,连个党都入不进去,还想当什么官?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吧!
蜷缩在地上的那个人,惭愧地点了点头。他定睛一看,那个人不见了。这时,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就重新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24
天越来越冷了。黄三木到人武部招待所去了一趟,见盛德福的门正关着,不知道他是出去跳舞了,还是在办公室里赶材料。黄三木回转身,就去找邓汜边玩了。邓汜边正在房间里专心看书,见黄三木来了,就扔下书,笑道:晓得来找我玩了?我就巴不得邹涟早点把你甩了,要是你们两个现在还谈着,你也想不到会来找我。对不?黄三木不睬他这句话,就去看书桌上的书。见他刚才看的,是一本《如何赚大钱》。旁边还有两本书,左一本是《经营秘诀》,右一本是《生意场上的孙子兵法》。
黄三木道:邓汜边,你整个人都钻到钱眼里去啦?
邓汜边道:没,还浮在表面,怎么也钻不进去。现在是全民经商,只要有本事,人人都可以赚大钱啊。可惜我们这些书呆子,除了死读书,读死书,别的什么也不会。每个月两三百块工资,吃不饱,饿不死,这日子过下去还有啥意思哟!
黄三木早就有同感了,就叹道:可是,赚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邓汜边说:所以,我们要认真研究呀。我有个同学,过去什么也不行,人也长得难看,家把他看得鼻涕似地,可是现在做起生意来,挺在行的。说起来也没啥了不起的,就是推销挂历,光去年冬天,一下子就赚了四、五万。
黄三木惊讶道:卖挂历能卖这么多钱啊?
邓汜边道:还不是走歪门邪道?找那些厂长经理,局长书记呗!请客送礼,分点好处给他们,这路子不就打通了?每个单位几百份,轻轻松松就赚了大钱。
黄三木道:可惜我们学不会这一手。
邓汜边道:不一定要推销挂历,其实,干什么都能赚钱。我们青云市有的是桔子,莲子,茶叶,这些东西,只要有一样能找到销路,就能赚钱。你不是值班的么?电话方便啊,只要旁边没有人,你就铺开名单,往那些同学、亲戚、朋友拨电话,只要能打开销路就行,货是要多少有多少。
黄三木点点头:嗯,我看可以试一试。
此后,黄三木坐在值班室里,只要没有材料打,金晓蓉又不在,就给四面八方的同学拨电话。同学中有出息的,特别是留南州的钟蕾、翁力两位,早就编好了同学名录,给每个同学寄了一份来。这下,黄三木就派上了用场。每天拨三五个,几天下来,就有好几十个同学联络上了。那些同学都很客气,只是说一时还没有能力销这些东西,不过,可以努力试试看,黄三木说只要成功了,利润分成就是。他相信,很快就要赚大钱,做大老板了。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单位,不必受苦受难地去入什么党,当什么官了。就是留在这个地方,他也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了。
幻想了一阵,他渐渐就泄了气。因为,所有的这些同学,没有一个回电话来,更不用说什么生意了。
南州是个风景名胜区,单位里组织全体干部去玩了两天。陈火明考虑到黄三木工作的确辛苦,单位里几次组织出去旅游,都没有轮到他,这次,就叫他也去了。因为金晓蓉身体不太好,就让她看一回家。
在南州小商品市场上,黄三木被一叠明信片吸引住了。那是一组印着好来坞影星的明信片,十二张,清一色是倾国倾城的美女,黑白照,半裸的身体,黄三木都看呆了。他问了问价格,只要两块钱。黄三木想,真是太便宜了,就买了一套下来。
回到家里,黄三木兴奋得吃不下晚饭。他想到了赚钱。你想想看,两块钱一套的明信片,这么漂亮的东西,完全可以以三块钱的价格批发出去。青云市这么多商店,大的不管,就算那些小摊小贩,那些卖香烟的流动车吧,还不好几千?每个店十套,一千个店就是一万套,每套赚一块钱,那就是一万块钱哪!
难怪这些商人赚钱这么容易,你看,这么一种明信片,轻轻松松就可以赚一万!要是以后还有其他好东西,一样样做去,还不十万百万地进账?那黄三木不成百万富翁?
当百万富翁竟这么容易!黄三木太兴奋,太激动了,不过,干这种事情,头一回胆子是不大的,黄三木一个人做不了主,出不了门,还是得找个搭档。于是,他连夜跑到了邓汜边那里,把这个伟大的计划和他说了,邓汜边眼睛一亮,大腿一拍,大叫一声:妙!妙!我看这回一定发财!
第二天傍晚,两人晚饭一吃,就又聚在一起,开始联系销路。黄三木说:我们先从青云镇下手,从街这头,往街那头问去。
到了青云中学门口,那里恰好有个小店,两人就过去了。邓汜边和那老板是早就认识的,便问他这种明信片卖不卖。老板看了看,说:这种东西是不错的,我们去年进过几十套,也卖了一些,但没有卖完。上次那东西,和你这个不完全一样,不过,我已经不敢进货了。
黄三木问:那你代销敢不敢?我们把货放你这儿,卖多少算多少,到时候一起结算。
老板说:那是可以的,你们把东西拿来,试试看吧。
一直到天黑,问了十几个店,没有一个愿意进货,只是愿意代销。
跑吃力了,两人就回到邓汜边房间里。黄三木说:代销也可以,我相信,这么好的东西,一定会卖出去的。
邓汜边道:代销是要成本的呀!你想,进一千套,就要两千块,进五千套,就是一万块。卖得出去当然好,如果卖不出去呢?那我们还不要跳楼?
黄三木:不要说一万块,我连一千块也没有。每个月的工资只够吃饭开销呢!我就是不相信,这么好的东西,这么诱人的东西,怎么会没人要呢?没眼光!这些人没眼光!
邓汜边叹道:唉!赚钱不容易啊!
渐渐地,黄三木就把这事给忘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想起过经商做买卖,他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
舒兰亭办公室里坐着个女人,打扮得很入时,黄三木看了一眼,舒兰亭就把他叫进去了。舒兰亭向那人介绍说:这就是我们单位的大学生,黄三木。
说完,他又对黄三木道:这是交通局办公室的石主任。
石主任夸道:哟,挺不错嘛,一表人材啊!有没有对象啊?
黄三木不好意思道:没有。还没有。
石主任道:没有?不会骗人吧?这么好的小伙子会没有对象?要是真没有,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黄三木道:那就谢谢石主任啦,不过,人家不一定会看得上我哟。
石主任道:不是人家看不上你,是你看不上人家吧?小伙子,要求不要太高,不过,我给你介绍呢,差的是不会的,总要单位好,相貌好,家里条件好的,不会让你失望的。
黄三木忙问道:是哪个单位的啊?
石主任道:不要慌,我认识的好几个姑娘,都是挺好的,现在都没有对象呢!她们要找的,就是机关里的小伙子。你要是有意的话,晚上到我家去,我们好好谈一谈。
石主任把地址给了黄三木,晚上,黄三木就找到了石主任家里。
石主任家里布置得很豪华,让黄三木羡慕不已。石主任客气地拿出水果,帮黄三木削皮。接着,又打开电视,是大屏幕画王彩电,确实不同凡响。
有人来了,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黄三木定睛一看,这人好像很面熟,特别是她的身段,那两条被紧身裤裹得极诱人的大腿。石主任介绍道:来,黄三木,这是我们单位里的小邵,邵颖小姐。邵颖对着黄三木直笑,似乎早就认识他。
三人坐到了沙发上,石主任对邵颖说:小邵,这是黄三木,你们不妨认识认识。
邵颖点了点头,笑着说:以前见过的。
石主任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就又介绍说:小黄,我们这个小邵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哟,她可是个人才呀!你看她不光长得好,身段好,才干也是很出众的。她现在是我们交通局下面的交通服务公司副经理哩,邵经理,你说呢?
邵颖就笑道:石主任,你就别嘲笑我啦。我这个副经理,算什么呢,还不是混碗饭吃吃。像人家黄三木,市委机关干部,大学生,前途无量地,这才是真正的人才呢!
石主任拿出两听饮料,打开来叫他们喝。邵颖喝了两口,对黄三木道:黄三木,你喜欢不喜欢跳舞?
黄三木说:谈不上喜欢,而且,我也不大会跳。
石主任就批评道:不大会跳,这怎么行?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连跳舞都不会还行么?以后你当了领导,应酬是很有用的呢!
邵颖道:人家是谦虚,现在的大学生,一个个都挺风流的,在大学里*练了四年,早就是舞林高手了吧?
黄三木说:真的,真是不大会跳。
石主任道:不管会还是不会,你就请邵小姐去跳个舞,年轻人嘛,整天窝在家里怎么行,要甩出去,潇洒地走一回嘛!
黄三木看了看邵颖,邵颖就说:去玩一下吧,舞厅里有我的朋友,不用买门票的。要是你真的不太会,没关系,我会教你的。
石主任就笑道:你们再呆在这里,我也不大欢迎了,黄三木,我劝你还是拿出男子汉的派头来。
黄三木见她们这么说,就答应去了。石主任把他们送到门口,说:黄三木,好好陪邵小姐玩玩,玩开心来啊。
邵颖在路口子上招了招手,一辆黄包车就停了下来,黄三木跟她上了黄包车,邵颖对车夫说:青云歌舞厅。
到了舞厅楼下,还没等黄三木问价钱,邵颖就很熟练地从小皮包里拿出一张纸币来,塞给了车夫。然后,大大方方地挽住了黄三木的胳膊,一起上了舞厅。
老板见了邵颖,格外地客气。黄三木也有些认识老板,不过,老板对他印象并不深,他只是跟盛德福一起与他见过面,当然不是很熟了。老板叫人给他们端来两杯咖啡,还有两袋蜜饯,邵颖问:怎么样?舞厅里气氛究竟不错吧?我就喜欢这种气氛。
黄三木忽然想起了什么,邵颖就问:对了,以前跟你玩的那个搭档呢?现在还在一起玩么?
黄三木问是谁。邵颖说:忘记啦?上次你不是还跟她在这里跳舞么?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我还有些印象,上次啊,我看你跳舞跳得挺好的,这次总不会不愿意赏脸吧?
黄三木忽然悟道:对,难怪我说,你怎么这么面熟呢,是了,上次我在这里看到过你。不过,我好像还不止这一次,因为那次在舞厅里,我看到你时,就觉得你挺面熟的,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见过面?
邵颖神秘道:我也不清楚,你不记得,我怎么会记得?以前的事不去管它了,我看,我们还是进去跳舞吧。
两人随着乐曲进了舞池,黄三木舞步有些生疏了,经过邵颖稍稍一带,就又恢复了起来。黄三木搂着她的腰,看着她的脸,发现邵颖也正大胆地注视着他,一双眼睛火辣辣地。
邵颖说:怎么样?我不会比你以前那位差吧?
黄三木知道她在说邹涟,就说:我以前没有怎么过。
邵颖问:你们以前不是谈过么?我在街上看到过好几次呢!你还想骗我?
黄三木就说:以前在一起玩过一段时间,后来她调到南州去工作,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邵颖似乎知道他的一切,又没有继续点破,就问:现在还在想她?我看还是少想点好,以后没事,就找我玩吧。正好,我现在也没有朋友,有时闷得很呢!怎么样?
黄三木觉得她腰肢又细又软,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很好闻。就说:那当然好啦!
邵颖就把身子靠了过来,差不多就要贴着他了,这时,身上香味就更浓了些,他觉得,这个邵颖,性感得真有点迷人。
跳累了,两人就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邵颖把身子稍稍移了过来,几乎就是靠在他身上了,黄三木似乎也很乐意的意思,邵颖就把两条腿往前面伸了伸,黄三木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心里扑扑地乱跳。
邵颖说:时间不早了,黄三木,送我回家好么?
黄三木就说:好的。
两人出了舞厅,邵颖又挥了挥手,一辆黄包车就机灵地驶了过来,黄三木就又跟她上了黄包车。
黄包车把邵颖送到了家门口,邵颖说:别站在这里,快进来,到我家里坐一下。
黄三木忙躲到一边,说:不不不,我是最怕见人了,我看还是下次再到你们家玩吧。
邵颖就笑了,说:怕什么呀,胆小鬼,我家里没人的,就我一个。
黄三木问:真的?
邵颖说:骗你是小狗。
黄三木就跟她进去了,一看,哇,里面是二室一厅,布置得比石主任家里还要豪华。那个客厅,宽敞得像个会议室。黄三木就不相信地问:只有你一个人?你父母亲出差啦?
邵颖道:干嘛出差呀?他们根本就不住在这里。这套房子,是我自己的,只有我一个人住。怎么样,是不是还可以啊?
黄三木很俗气地叹道:不错,不错,住这样的房子,真是神仙一般过日子。你可真了不起!
邵颖听他这么一说,咯咯咯地大笑起来。这时,她那只小包里响起了电蛐蛐声。邵颖把包打开,拿出一件东西来,黄三木一看,原来是大哥大!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有大哥大!
邵颖按了个键,看了眼黄三木,就到房间里去说话了。黄三木坐在客厅里,觉得很奇怪。现在大哥大,刚在青云开通,目前,只有市领导和几个要害部门、经济部门的头头有,这邵颖是什么人,就算她是个什么副经理,也不该有大哥大呀!就是他们部里的部长石克伍,还是市委常委,副市级的干部,还没有配上呢!
邵颖从房间里出来,关上了机盖,黄三木问:这是你的?
邵颖说:是的,怎么样?是不是要打电话,跟哪位小姐联系一下?这里电话也有,随便用吧。
黄三木看了看,沙发旁边的一个小圆角上,放着一部电话机。不过,他还是关心这只大哥大,就问: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有大哥大呢?邵颖道:这有什么奇怪,我是公司的副经理,做生意的,平时工作很忙,这是局领导决定的,工作需要嘛!
黄三木觉得邵颖真是太厉害,太了不起了。邵颖到厨房里拿出两听饮料,一人一听,打开来道:来,我们先干一杯!邵颖喝了一口,问:要不要喝咖啡?家里有咖啡呃。
黄三木喝饮料正喝起劲,就说:不,下次再喝吧。
邵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黄三木一看,哟,红兮兮的壳子,是大中华!邵颖道:抽烟,自己抽啊,这里有火。
黄三木说不抽,邵颖就说:呆会儿你带在身上,有客人招待,互相递递也是需要的。以后要香烟,尽管到这里来拿。
黄三木说:好的,等下我带走,那就谢谢啦。
邵颖站起来道:别客气,参观一下我的房间吧。
黄三木就跟她进了她的卧室,卧室很大,灯光暗暗地,很有诗情画意。一张大床,一组沙发,旁边是一台大彩电,也是画王。邵颖叫黄三木在沙发上坐下,就在电视机旁边的那只放相机里拨弄了一下,电视里就放出了一幕幕精彩的镜头。那是一部外国片子,音乐很迷人,里面的女人都是半裸着的,有点色情味。
黄三木被这个片子吸引住了,正看得起劲,这时,邵颖不知什么时候已换了装,上面是一件黑色羊毛衫,下身是一件短裙,短裙短得刚好盖住屁股。两条大腿上,穿着一双肉色长袜,显现出无穷无尽的性感。黄三木觉得,这时的邵颖和电视里的那些女人一样,已经融合成同一种风格,同一种情调。
黄三木被这一切深深地迷住了。
当邵颖把身体靠过来时,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顺手搂住了她柔软的腰肢,狂吻她的嘴和脖颈。邵颖似乎也沉浸在了一种梦幻之中,任他吻,任他的手抚摸自己的身体。
黄三木见她这样,反正也不是初恋初爱了,就把自己的手伸了进去,直接进入最后的王国。邵颖知道他要那个了,就说:这里不方便,到那边去。
说完,就软绵绵地躺着,等着他来捧。黄三木知道她是在说那张床铺,就双手托起她的身体,把她放到了床上,然后,整个身子就压了上去。
他想起上次和邹涟干的场面,不太有信心。试了两下,没有想到邵颖配合得很好。
天哪!这是什么滋味!什么样的享受!
黄三木和邹涟谈了一年多,以为从女人那里尝过了欢乐,没想到,真正的欢乐是这样,是这么回事!
黄三木在这里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一夜
25
这只鳖有一斤多重,味道很好。
吕梅用筷子夹了一块,自己先尝了,然后对石克伍说:吃,吃呀,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啊,我看确实该好好地补补身子了。
石克伍夹了一块吃了,说:味道是好,不过,吃多了也不一定见得补。我觉得这段时间没力气,最好是能够补点进去。
吕梅道:家里也没让你干什么过呀,怕是外面有女人了吧?
石克伍笑道:目前还没有,以后很难说哟。
吕梅说:你敢!你敢在外面搞女人,我就一朴刀宰了你。不过,也很难说,你们这些当官的,现在是越来越花了,我昨天听单位里一个小年轻说,青云市这些官,至少有一半是有姘头的,有的还养了好几个,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呢!
石克伍问:有没有我的份?没有造我的谣吧?
吕梅道:有没有,你自己最清楚。快把这只东西吃了,看你这副死相活气的样子,还搞什么女人,女人搞你还差不多!
石克伍大笑了一阵,换了个话题道:吕梅,你知道这鳖是谁送的?
吕梅道:我怎么知道,总是那些下面的小官小吏,想要你帮他们办什么事吧!是不是谁吃官司了?
石克伍道:不是,这次呢,我倒是想培养个儿子出来。告诉你,这只鳖啊,就是城建局副局长詹营送的。
吕梅道:干吗?他想当局长?局长不是乌谈么?
石克伍道:乌谈要下台了,你知道,上次检察院不是查出他受贿五千块么?这种腐败分子怎么能当局长呢?
吕梅道:咦,不是说上面定他没罪了么?
石克伍道:是啊,乌谈这家伙,路子是会打,不知怎么竟把省检察院的关节打通了,他受贿五千块,问题是很清楚的,自己也承认,可现在,他又说这五千块已经全部送给了上面的人。什么省长女儿一千啦,政协主席两条烟啦,台商亲戚五百啦,几笔数字一加,这五千块就算没啦。结果,省检察院给青云检察院下了文,说乌谈的问题不宜定罪。这样,青云检察院就只好撤案了。在青云市闹得人人皆知的乌谈受贿案,就这样忽然消失了。事情是这么个事情,可老百姓服不下去,法律管不了,党纪还是要管一管的。我们下午就要讨论这件事。
吕梅道:噢,那还不一定喽,局长还没下台,副局长就看准这位置啦?
石克伍道:那还用说,现在谁不是这样的?再说,詹营这人,年纪轻、有文化,对我一直挺尊敬的,这次啊,我是看准了要帮他一把的,你不是说要我培养儿子么?我就是要好好地把他培养一下,等将来退位了,也好多个依靠。
吕梅道:对了,那个黄三木呢?他现在怎么样?
石克伍道:还提他干嘛,现在我们安排他打字了。
吕梅惊道:安排他打字?你怎么把一个大学生,一个高材生放在单位里打字?你以前不是挺欣赏他的么?
石克伍道:事情你不是很清楚的么,我还怎么欣赏他?要不是他那篇文章,我会那么容易丢掉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位置?
吕梅道:他是不该写那篇东西,可是,你失去那个位置,不能全怪他呀,就是没这件事,可能也会泡汤。曹金郎他们一直在找你的把柄,就是没这篇文章,其他把柄、其他办法,他们也会找出来对付你的嘛!
石克伍道:总归是他出乱子,活生生送给曹金郎一根导火线,把我炸伤了一回,这不能不叫我对他失望。
吕梅道:唉,这个黄三木,是不太懂事,竟然会写这种文章。不过,我有时候也觉得,这个人还是挺老实的,你就别再生他的气了。
石克伍道:我并没有生他的气。只是现在的年轻人,在学校里呆得时间长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社会的险恶,应该好好地教训一下,磨炼一下才行。我同意让他去打字,也是这个意思,等他把自己看扁了,看透了,才会谦虚起来,做事情才会稳重起来。实实在在地吃一番苦,对一个人没有坏处。我这也是为他好啊!
吕梅道:哟,没想到你还挺有见地的啊,我看也是,你在青云也是个大官了,胸怀也要宽阔些,不要对一些事情太计较才行。
石克伍道:可以不计较我当然不计较,不能不计较的事情,还是要好好计较一下。像曹金郎、陆占山、伍一发一伙人,你不计较他,他可要计较你呢,你一不小心,就要被他害了。
吕梅叹了口气,说:唉,你们这些当官的,就知道斗来斗去,我真不想看到这黑暗的一幕。
石克伍穿上外衣,打开门,回头咕哝一句:妇人之心,没出息!
进了市委常委会议室,见大家基本都到齐了。曹金郎面色冷峻,朝他点了点头,石克伍也点了点头,心里却拂过一阵寒意。市委副书记何平凡和纪委书记傅国民,顾自己看着材料,装作没有看见他。市委副书记兼市长包伽和市委常委、常务副书记宋文侃二人双双把目光对准他,用目光向他作了交流,这才让他的心又平静了许多。
市委常委原先一直是九个人,后来何平凡从岭市市委书记的岗位退下来,调到青云当了副书记,才使常委从九个发展到十个。以前何平凡当市委书记,虽在岭市,大家都认识,也很敬他,现在,到了青云市,官又降了一级,不知怎么搞的,常委里头,竟没有一个看得起他,总觉得他是一个多余的人。
石克伍对他也很不满,原先,他一直想把何平凡争取过来,可是几次动作,他都不配合。还有那个傅国民,也是一样。这样,就使得石克伍联何、联洪的计划完全破产了。不过,扶助包宋、共抗曹贼的决心一点也没有改变,这也正是包宋二人频频垂青于他的原因。
会议开始了,曹金郎雷打不动地坐在那个元首位置上,声如洪钟地说:大家都到齐了啊,今天的会议,内容大家都很清楚,就是讨论一下市城建局局长乌谈同志的问题,看看怎么个处理法。市纪委书记傅国民首先发了言,他把乌谈的问题向大家作了介绍,并向大家提了三种方案:一种是开除党籍,因为他受贿五千元,这是连自己也供认不讳的事实,按党纪规定,是完全应该开除党籍的;第二种方案是留党察看,至少,应该撤销职务。也就是说,考虑到的实际情况,必须撤销他城建局党委书记职务,同时建议市政府撤销其局长职务;第三种方案是严重警告。既然省检察院有这个态度,有这个看法,是否可以考虑从宽处理,给他一个机会。
曹金郎说:这三种方案,提得是处学的,我个人认为,乌谈同志的错误虽严重,是党纪所不能容忍的。不过,省检察院有这个意见,说明他的错误有从轻处理的情节,毕竟,他是为了工作,没有自己塞到腰包里去嘛!现在是改革开放,我认为,还是应该用改革的眼光去看问题,去处理问题,只要是为了工作,为了青云市的经济发展,有些错误,我们可以从宽考虑。所以,我认为刚才傅国民同志提的三种方案中,第三种更加灵活些、现实些。我看,职务还是给他留一留,警告一下算了。
曹金郎的发言,目的想起到先发制人的作用,特别是那些态度不明的常委,用这种方法是很可以被争取的。事实上,曹金郎也觉得乌谈不能保,只是他昨晚刚来过家里,一边说一边哭的,看上去很可怜。乌谈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犯了错误,他也不愿意看他下台呀。
会场上沉默了几秒种,曹金郎以为乌谈可以保住了,不料,石克伍接下去开了口:我倒是不明白,如果收了人家的钞票,送给上级领导就可以不追究或从轻处理,那么,下次青云市不要查案了,随便哪个局长都可以没事了。傅国民,我提醒一句,这样下去,你这个纪委书记难当的,青云五、六十万老百姓,是要指着脊梁骨骂的。
包伽接着道:我赞成刚才石克伍和宋文侃两位的意见,确实,这件事情我们要慎之又慎,不能草率决定。如果这件事情不处理好,今后下去,青云市委是没有威信的,是不能带领青云人民搞好建设的。它对青云市委的稳定,可能会有一定的影响。
曹金郎看了看这三个人,脸一沉,不过,很快又抬起头来,装作很自然的样子,对洪一之、傅国民等人说:大家谈,大家谈啊!大家都把自己的观点亮一亮,好好议一议!
洪一之一言不发,何平凡也在观望,傅国民就说:我刚才提了三种方案,不过,就我个人的意见呢,我看是不是折中一下,既要维护党纪的威严,又考虑到实际情况,来个去两头,采取第二种方案。
傅国民本来就是想用第二种方案的,只是不想先开口,因为乌谈这家伙,一直就很狂的,除了曹金郎,几乎谁都不买帐,这种人,他是不会乱保的。再说,保了他,以后纪委会威信扫地的。
何平凡和洪一之听傅国民这么说,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第二种方案不错,还是把他留在党内嘛,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好。
曹金郎本来也不想硬保,他知道这帮人不会任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只是他听了乌谈昨晚一哭,想尽尽力而已。于是,他最后说:既然大家这么说,我看就依大家的,给他一个撤销党内职务处分,并免去其局长职务。我看,乌谈同志这些年来工作还是不错的,对青云市的城建事业是有贡献的,建议把他免去局长后,给他一个正局级巡视员的职务,也算安慰他一下,大家看怎么样?
包伽、宋文侃和石克伍等人,见乌谈的局长免去了,不管撤职不撤职,反正是下台了,也就不再穷追了。至于巡视员,是个虚职,也就由他去吧。大家就都同意了。
曹金郎基本上达到了目的,其实,他早已把今天会议的全过程策划好了,一切都按他的程序进行,并没有出现意外。接下来,他又说道:刚才,大家已把乌谈的问题讨论过了,也给了他必要的处分,应该说,这个处分并不轻,这是常委集体意见,也表明了我们市委反腐败斗争的坚强决心,今后,我们要继续抓紧大案要案的查处工作,深入开展反腐败斗争,加强党风廉政建设,把两个文明都抓好。
曹金郎喝了口水,降低了一个音符,郑重地说:城建局局长免去以后,这个位置不能空,要及时地补充进去,不能因此而影响了工作。我先给大家提个名,凤凰镇党委书记华福同志,在到凤凰工作以后,几年来,凤凰面貌变化较大。我认为,这个同志有开拓精神,工作是有魄力的,政绩也是明显的。建议由他来负责城建工作。
宋文侃一听,差点笑出来。华福这人有政绩?有什么政绩?凤凰的酒饭吃得多,凤凰的女人搞得多。这种人有开拓精神?这就叫做开拓精神?不过,他还是平静地说:华福同志工作是不错的,不过,有不少群众和基层干部反映,他的生活作风有问题,上次我不是到凤凰检查春耕备耕么?刚好,有个农民找到镇里要打华福,口口声声地说华福把他老婆搞去了,两人正推来推去,唉呀呀,那个影响,实在太差。
曹金郎马上截住他的话,说:生活作风问题嘛,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再说,大家只是猜测,空口无凭嘛!我们要实事求是,对一个干部要负责嘛!
石克伍早就忍不住了,把头一歪,说:华福这个同志,我很早就认识,应该说,一直是比较清楚的。工作呢,有一套,嘴巴也挺能说。不过,问题也不少,刚才宋市长说他有作风问题,我也时有所闻,不仅这些,我的手头还有好几封控告信呢,说他经济上的问题也很多。我本来想把信转给傅国民书记的,不过,我想他那里肯定也有不少了。傅书记,你说呢?
傅国民对这两派人斗来斗去的习惯很看不来,他不想卷进去,最好是永远做个中立者。华福这个人,品质不大好,他那里的举报信为数不少,不过,他并不想帮石克伍说话,石克伍他们,一心想扳倒曹金郎,想自己往上爬,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又何苦充当他们的枪弹?于是,他接口道:对,举报信是有几封,不过,我们没有去核实,去年派人去查了一下,也没查出什么大问题。
曹金郎眼睛一亮,说:对,这就对了。纪委书记说话是最讲党纪的,实事求是嘛!没有查出问题,光听人家举报和议论,这能给一个人定罪么?要是偏听偏信,那么诬告的人岂不要得逞?
包伽一看情况不妙,就插进来道:对,实事求是要坚持,不过,多听听大家的意见不会错。我刚刚在报上看了一篇文章,说某厅长在升任厅长以前,群众早就反映其有作风问题和经济问题,可是纪委没有查出什么,他不但没事,还官运亨通,一步步升到了厅长的位置。最后,问题是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现在都查清楚了,从他当市委书记起,到副厅长、厅长,年年都有错误,毛病越来越严重。这篇文章说道,我们组织部门要慎重,要吸取教训,应该好好查一查,这种干部是怎么提拔上来的!
包伽觉得自己这个例子举得很有战斗力,就接着说:我知道,华福同志不一定有问题,但群众的举报确实年年不断,我们不能不慎重对待,是否看看另外还有什么人选。曹金郎一听,心里点着了一把火,差点要拍桌子了,最后,还是忍了又忍,说:那么,大家看看,还有什么人选?
石克伍道:我个人认为,城建工作不比有些党务部门,工作是实实在在的,业务性很强。所以,是否从本局产生一个,比如,几个副手中,看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曹金郎道:副手?几个副手都不大出众嘛!
石克伍笑着说:我看,詹营同志年纪轻、有文化,他所分管的工作,经常得奖评优的。这个人怎么样?
包伽早就和石克伍商量过詹营的事了,他们和宋文侃一起,定下来要在会上力荐詹营的。不过,他还是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噢,你是说那个詹营啊,那个小鬼啊,不错,你一讲我想起来了,年纪轻轻,挺有水平的,汇报工作思路很清晰,我对他印象挺好的。现在上面要求我们大力提拔年轻干部嘛!我看,这个人不错的,可以考虑。
曹金郎听了詹营这名字,更加气了,好个詹营,平时看他规规矩矩地,本来印象挺好的,还要等段时间用他的,这下好,没想到已经投到包伽一伙的门下去了,我叫你当局长,你做梦也别想!只要我曹金郎在青云一天,就叫你不得志一天。
曹金郎肯定地说:詹营?这人年纪太轻啦!还很嫩啊!他前年还是个处长,才提上来当副局长的嘛!工作是可以的,年纪轻了点,城建局是个重要部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