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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园飘香 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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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算是午餐。
海天和海莲还在用舌头舔着嘴唇。
海曼将手上的油擦在自己头上,更显得她头发黑亮黑亮的,这孩子很爱美。
秀下午带孩子们去过宋铁大桥,宋埠车站,说你们的爸爸就会从这里下车。孩子们在车站不走,说要等爸爸回来,一起回家。秀没办法左劝右劝将孩子们哄开。孩子们第一次来,去过这么多地方,唯独在车站赖着不走,他们要爸爸。
秀担心自己丈夫这几天要回来,决定要早点回去,于是一家人浩浩荡荡地满载而归。第二华人书香吧 bsp;第三章 酒女人(16)
秀从宋埠回来以后,号召孩子们一起将家里里里外外进行重新布置,小房间的两张床也搁起来,铺上崭新的床单,挂上能透气的棉织蚊帐,还给每个孩子一个谷壳枕头,铺上绣有梅花的枕巾。孩子们看到这似新房的房间,个个高兴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简直要闹翻天,秀也无可奈何,只得由孩子们闹,这可是孩子们的天性。
沉闷的年代,难得有孩子们爽朗地笑声,给看似平静的生活带来无穷的乐趣。这种乐趣一直是人们所追求的,所希望的。
孩子们把堂屋、各个房间、屋子周围全部清扫了一遍,整个变了样,秀到处看了看,对孩子们劳动的成果很满意。孩子们真的懂事啦,懂得帮自己分担家务。孩子们长大啦,自己也就变老啦。
秀远远地眺望着门前的机耕路,机耕路上依然没有自己丈夫的身影。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一两天回来,今天是第二天,还没有看见回来。秀心里很担心,会不会又有什么变故?脸上虽有喜悦,但心里没有见到自己的丈夫永远是高兴不起来。一切变化得太快,秀在心里总有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么多年见到的变化太多,有多少对自己有利。秀不敢再往深处想,自己的命运不会那样悲惨吧,自己现在已经够惨的了,不想不想,秀努力克制自己。
初夏的风,让人感到很舒服,这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秀站在门口,脸上映着霞光,浑身上下有一种光辉夺目的美。水库里的水,波光粼粼,在晚霞的照射下,更显有诗一般的意境。孩子们在晚霞里跳动着,他们在享受晚霞给他们最后的亲吻。
永远的打闹,永远的游戏,永远的期盼。
今天又没有希望,最后一丝余晖已经消失在天际。秀拢了拢吹散的头发,她要去给孩子们作晚餐,她抱了一捆果树枝走进堂屋,放在厨房的灶台边。厨房里她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是她随时准备着,想迎接丈夫的归来,几次孩子们吵着要吃,秀都不给。每天晚上依然是吃粥,吃馒头,今晚还得照常。
孩子们玩得兴趣正浓,都没有发现在不远去,有一个人影在向他们一步一步走进。他背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很沉,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斜,但步伐依然稳健。孩子们看到有人来,停住打闹,站在一旁打量着眼前这个男的。海滨似乎觉得这可是爸爸,但自己八年没有看见,会不会认错呢?海滨不敢肯定,他还是开口问:“请问,您找谁?”
来人放下背着的大包,弯下腰,也打量着和自己说话的小男孩。外面很黑,他看不清海滨的脸,他又打量其他三个孩子。然后说:“我找陈秀。”
“哪您是谁?我们不认识您,您叫什么名字?”海滨成了弟妹的代表。
“我,我叫周刚……你是海滨吧,我是你爸爸呀。”周刚蹲在海滨的身边,仔细去辨认着海滨。
“您是我爸爸。妈,妈爸爸回来啦!”海滨也对爸爸有一点印象,爸爸走时自己有六岁,爸爸还给自己做过弹弓,现在还留着。
海曼、海天、海莲听见哥哥说是爸爸,都往屋里跑,大叫妈妈:“妈妈,妈,我爸爸回来啦!”
秀猛地一惊,自己丈夫真的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吧,她明明听到孩子们在叫她。秀停住手里的活,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真不敢相信,自己日思梦想的丈夫真的回来啦,她站在堂屋中间,望着门口的丈夫,整整时间停顿了三十秒,秀没有反应过来,她呆呆地站着,泪水从眼里涌了出来,时间又开始流动,她猛地扑向周刚,两夫妻紧紧地抱着,不需要任何言语,拥抱就能说明一切,就能缩短这八年来的思恋,喜与忧与苦,全在此时此刻得以释放。孩子们看着爸妈如此深情地抱在一起,也都哭了起来,屋里的六个人都哭了起来,他们是用哭声来庆祝家的团圆。这是高兴的时刻,多少家庭渴望这一时刻的到来。秀终于盼到啦,他在丈夫的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泪水湿透了衣服,湿润了整个空气。
秀看着面前的丈夫,依然是先前的样子,八年来一点也没有变,依然很精神。周刚也仔细看着自己日夜思恋的女人,还是那样迷人,那样有韵味。两人如不是孩子们在场真想好好亲吻一场。
“刚子,来看看孩子们。”秀擦着留过不停的眼泪,拉着周刚看孩子们。
海滨、海曼、海天似乎对爸爸有一点印象,唯独海莲可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她躲在墙角,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自己叫爸爸的人,她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两只小手放在身后,摇摆着身体,她也似乎在回忆,但却找不到爸爸。
“这是海滨、这是海曼、这是海天。”
“那个孩子是谁家的?”周刚看到墙角的海莲问道。
“我们的小女儿,叫海莲。来,海莲,快叫爸爸,快点,平时你不是想见爸爸吗?”
“我们的女儿,小女儿,我们还有……”周刚不敢相信,秀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
“你记得吗,你走那年,在你上车的时候,我跑过去对你说,我又怀孕了。你叫我打掉,我没有打掉,我怕再见不到你,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孩子生下来。现在海莲都有八岁了。我可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见过你”秀将海莲抱了过来。
周刚看着这个未曾见过的女儿,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爸爸。”海莲轻轻地叫了声周刚。
“哎。我的好女儿。”周刚在海莲的脸上亲了又亲。其他三个孩子走过来围着自己的爸爸,在等待爸爸的亲吻。周刚将四个孩子一起抱在怀里,一个个亲着,孩子们也一个个和爸爸亲吻,秀也加入到里面,一家人嘴巴亲得叭叭响。
“刚子,还没有吃吧,我去做饭,我们也没有吃。”秀的步伐明显欢快起来。
周刚没有什么带给孩子们吃,打开包,是一些日常用品,四个孩子一直看着爸爸是不是有好吃或好玩的带回,可是打开包,周刚才知自己什么也没有给孩子们带回,他不敢抬起头,仍在包里倒腾着,每掏一下,孩子们就低头看一次,还是没有东西。周刚带着满是歉意的眼神看着孩子们,是希望孩子们原谅,孩子们望着爸爸,他们没有找爸爸要东西,他们能原谅了爸爸这么多年没有在家,是绝对可以原谅爸爸没有带礼物的。海莲还是站在爸爸身边,望着爸爸,也许是从未见过爸爸的缘故,她似乎感觉到再也不要爸爸离开自己,离开这个家,她要在爸爸身边守护。海莲长得极像周刚,简直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周刚看着小女儿如此缠绵自己,也知道是自己太对不起她,以后要好好关爱孩子们,再也不分开,尽一个爸爸职责教育他们,呵护他们,陪他们过好每一天。
满座的菜,很香,很香。家,第一次的团圆,这是一个不小的家庭,小小的饭桌坐着全家人,孩子们都嘴馋啦,秀还没有下命令吃饭,他们只能用鼻子闻闻,用眼睛看看,用手偷偷攒点菜味尝尝。周刚很激动,看到这一切,又流起眼泪,海莲看到爸爸哭了起来,就拿出小手帕给爸爸擦眼泪,并鼓励爸爸:“爸爸,男人有泪不轻弹。您不能哭。”秀和周刚同时看着懂事的海莲。“爸不哭,爸是高兴,海莲镇懂事,你是爸爸的好女儿。”周刚擦干眼泪对海莲说。
“爸爸,你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妈妈就是这样说哥哥的,我哥哥可坚强呢,从不哭,您没有哥哥乖,听话。”
秀和周刚大笑起来,这孩子真的很可爱,小嘴巴特能说。
秀拿出最好的酒,庆祝一家团圆。每一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小小酒杯,秀和周刚的杯子已到满,孩子们滴了一丁点,秀示意大家同时举杯,孩子们不够高,都跪在椅子上,同时碰杯。那情形,像是大型宴会,个个神情高昂。
周刚给孩子们一一挟菜,又给秀挟菜,默默看着为自己吃过千辛万苦的妻子,他拿起酒杯,对着秀说:“秀,你受苦啦,我对不住你。”
秀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她比什么时候更坚强,她受的苦太多,她不想让孩子们看到她伤心的泪水,她咬咬牙,拿起酒杯,和刚子碰杯,然后一饮而尽。一切尽在杯中,酒杯它能包容人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为喜事的家庭庆贺,为悲伤的家庭解愁。
秀和刚子连喝三杯。两人都在努力控制自己,孩子们吃的很香,这难得的气氛谁也不想破坏。
两人喝了将近一斤酒,周刚还要喝,秀不让,说已经为他酿了好多好酒,就等你回来喝,今夜不行,多年的不见,有千言万语要和自己的男人倾诉。
今夜是个不眠之夜。
初夏的夜空,繁星点点。
孩子们都已睡下。秀和周刚站在孩子们的床前,看着他们一个个睡得很甜很香,每个孩子的嘴角还留着幸福的笑容。秀依偎着丈夫,自己总算可以歇口气,丈夫可以分摊家庭的责任。
秀吹灭煤油灯,将门关上。仍然依偎着丈夫,生怕他再突然的离去,自己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太需要丈夫的温存,渴望这一天的到来,已经等了八年,人生的青春有几个八年。
坐在床边,周刚抚摸着秀的头发,默默地看着她,秀再也没有流泪,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丈夫的脸。丈夫虽关押八年,但练就一幅好身体,更加显得成熟,更富有男人特有的魅力。秀将身体倾过去,将嘴唇堵在丈夫的嘴唇上,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奔放,两张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吻得狂野,吻得情迷。像是渴望已久,又像是初尝爱情滋味的小情人,又像是刚刚新婚,相互之间的吸引力那么强烈。
夜静悄悄。
秀将丈夫的衣服全部脱掉,每一寸肌肤她都一一看过,一一抚摸,一一用嘴亲吻,丈夫这么多年也顶住了多大的压力啊,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吃了再大的苦,受再大的冤屈,他都不会说,也不会向自己表露,深深地埋藏在内心深处,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其实人生本来就是这样,没有一生的苦,也没有一生的幸福,总是沟沟坎坎,起伏不平,但要看你用什么心态去对待。
周刚八年来,没有碰过女人,关押的农场全是清一色的男人,甚至连蚊子就是公的。走出农场第一次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周刚站在路边,看着女人的一举一动,像是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流的很快。在火车站广场他干脆将行李包放在地上坐在上面,足足看了二个小时的女人。这世界如没有女人,那将是什么样的世界,树叶都会变黄,草不再是绿色,是灰色。不可能没有女人,这是上天的安排,每个男人的身后必定有一个女人。
秀吻得周刚浑身变得骚动,胸膛里憋着的欲火近乎要燃烧,令自己窒息,心脏像鼓一样咚咚跳动,骤然激起男人澎湃的热血和男人的疯狂。
周刚的动作变得粗暴,他脱下秀的外衣,松开胸罩,掀开内衣,依然露出的是成熟丰满的乳房,像玉雕般的精致,浑圆的球体上可见青青的血管,微微翘起的乳头旁有片殷红的乳晕,周刚慢慢地抚摸着,自己历经沧桑,终于能和自己的美妻享受这人间的美好时刻。秀的身体强烈刺激着周刚的视线,身体里的血液在奔腾,他迅速进入,像久干遇上雨露一样,疯狂和贪婪,慌张和莽撞。秀好久没有感受到自己丈夫的这股力量,只有自己的男人懂得自己的需求,只有自己的男人才能满足自己的需求,秀忘情地一迎一合,身体呈现出强烈的快感,丈夫一次又一次的疯狂,秀一次又一次的快感。
多年来的苦,多年来的委屈,顷刻间得到倾诉,得到解脱。他们没有停止,无忧无虑,不知疲倦,忘情地释放自己。
这一夜,秀和丈夫共狂野了五次,而且是次次高潮、次次激情。有男人的呵护,女人睡得也香。秀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依偎在男人的怀抱里,睡得很香,很沉……。
家和万事兴。秀家确实变了,而且变得很快,队里的人都没有想到秀会有如此好的命运。人的一生最好是先苦后甜,那样才会长久,才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甜甜生活。
秀每天和丈夫一起出工,一起收工。
家里每天都充满着笑声,孩子们永无休止地打闹。
生活一天比一天过得完美。
有男人的家庭就不一样。
在苹果成熟的季节里,秀和丈夫到场部领到了补偿金,其实是周刚这几年的工资,每月按照25元发放,一年12个月,就是300元,再乘上8年就是2400元,这是一笔不小的钱,是周刚和秀用血和汗换来的。拿着沉甸甸的钞票,两人相拥而抱,大哭了一场。对自己沉重的付出,终于得到认可,得到补偿。
秀和周刚决定将这笔钱存起来,留给孩子们以后读书用。
在国庆节的前几天,周刚收到父亲的电报。说十月三日会回国,希望能在山东和家人团聚。
第三章 酒女人(17)
看着电报上的字,周刚读了一遍又一遍,二十多年前,自己才十几岁,父亲就离开自己的家,不知为什么,他要到那么遥远的国度去生活,周刚从小失去父爱,但使他变得坚强,能忍受。现在父亲终于要回来看他,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忧伤,但可以告诉死去的母亲,您日夜思恋的人终于回来啦!
周刚和秀商量好,决定带着孩子们一起回山东老家,看望远道归来的父亲。
周刚和队长说了这事,队长二话没说就同意。队长意识到他们这次回山东可能不会再回来的,于是将上半年借的钱还给秀,秀知道队长老婆已经怀孕,就没有收队长还的钱,说给还未出生的孩子以后卖点吃的吧,队长知道秀现在有钱,生活好过,而且在美国做生意的公公要回国,这预示秀以后的生活会有质的变化,队长好羡慕。
临走之前,队长组织全队工人集体送秀的全家。其实,秀和丈夫不单单回去看父亲,主要是想在老家开酒厂。秀没有将真实想法告诉队里的人,说只是看看,还会回来。但是秀还是将家里的一切委托吴克福照应,留下两缸高粱酒给队长,秀告诉吴克福如他们全家没有回来,家里的东西就全归他,并留下山东的地址给他。
吴克福意识到秀全家是不会回来的,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眼里满是泪花。
离别是痛苦的。望着全队的人,秀叫四个孩子跪下,谢这么多年来,这些伯伯、叔叔、婶婶、阿姨们对他们的爱护和帮助。
我和海天是好朋友,临走时,我送了一个我亲手做的弹弓给他,他塞给我皱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他家山东的地址。
走啦,秀离开了果园,从此没有酒女人的身影。我再也没有看见的好朋友海天和他的家人。
二队再也没有人酿酒,只是在过年过节的时候,人们会因为喝酒,才会想到酒女人——秀。
后来,听父母说,九十年代初,秀的全家移民到美国去啦!去继承公公的遗产。
人们在偶然的谈吐时,也许会记起秀,多半说的是她的酒和她的美丽。
第四章 朱大贵的故事(1)
朱大贵是我们二队专门负责种菜的工人。
朱大贵,五大三粗,不是贵族,也不富有,但他的名字却大富大贵,现实的生活与他的名字相差甚远,他只是一个每天挑大粪浇菜的普通工人,又是隔三岔五拉出去批斗的主要对象。
他,身体很好,每天挑粪,挑水要挑三十桶,吃饭是馒头的话,一次要吃十个,吃米饭要吃五大碗,如是喝秀酿的高粱酒一次可以喝下二斤,还不醉。供应指标是完全不能填饱他的肚子,队长看在他做的是体力活,就将队里的公粮给他吃,还是不够,没有办法就允许他吃饭记帐,年底一起算,而到年底还是不能还完欠帐,队长又只好将欠的部分作为招待场部领导找王会计给报销掉。
朱大贵住在菜地边,队长安排他住在菜地边主要是:一方便种菜,二方便照看菜地,防止队里的人偷菜充饥。在菜地一住就是十年,他孤身一人,没有自己的女人,也没有亲戚,常年是菜地和小屋与他作伴。小屋里没有太多的东西,一张用果树枝做的饭桌,果树枝做的小马椅。他没有自己开伙做饭,餐具只有一双筷子和瓷盆饭碗。几件破烂的衣服挂在屋子的墙上,床上铺着像猪油渣的棉被,黑乎乎,从来没有清洗过,几双露大指甲的解放鞋放在床下,唯独床边的桌子上放着几本书和几份报纸,朝东边的墙上贴着毛主席的画像,朝南边的墙角凌乱的放着农具。朱大贵的家从没有人进来过,队长每次找他,也只是站在门外,也从未进来。队里的大人小孩都说朱大贵神经有问题,都不敢接近他。哪家有不听话的孩子,大人就会说:“再哭,送朱大贵那里去。”孩子们都怕朱大贵,一听他的名字就马上不哭。
其实队里没有多少人了解朱大贵。他不疯,神经没有问题,只是经常批斗他,他没办法只有装疯卖傻,只要有批斗会,朱大贵就会很自觉的跑到主席台跪下,等民兵捆绑他,给他带高帽子,有时,他还自己带绳子自己给自己捆绑起来,连高帽子也是自己做的,字也是自己写的。搞得革委会的领导哭笑不得。都说他是神经病的臭老九。
特殊的年代,他只是采取特殊的方式生存着,没人看懂他,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为谁而活着。
朱大贵种菜很有一手,他和队长说是科学种菜。真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什么季节种什么菜,他种得都很好,而且从未造成队里食堂断菜,队长满意就是在这方面。他每天出工不需要听打钟,不需要队长喊工,他完全自己安排自己的工作,他到果园场以来一直是这样。有时在菜地翻地,翻得好好的,他锄头一丢,跑向屋里在桌上的本子上一阵狂写,然后合上本子,又将本子藏在床底,又回到地里继续翻地。有时,一整天嘴里都念着只有他能听到的诗词,有时背着小学课文,越是念,越是背诵,他越是干得有劲。队里的工人又不得不佩服他的学识。老九就是老九,对那些文字是久久不忘。
佩服他,因为他有一个高高的帽子,是臭老九。朱大贵是教师出身,是师范毕业的高材生,分配在宋埠区高中当老师,主要教语文,钢笔字、毛笔字、黑板板书都写得非常好。平时爱写写画画,对人生,对社会爱长抒短叹,常常长篇大论的写。他犯错误下放到果园场劳动的主要原因是,写了几份对党直接建议的大字报,再就是和区高中一位女老师的男女关系不清不楚。就因为这些,县教育局就将他作为典型批斗,再后来被宋埠革委会下放到果园场劳动改造。从此,他就离开讲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整日劳作。队长经常对他说:“朱大贵呀朱大贵,你要好好劳动,从劳动中改造自己,社会是大学堂。不要成天疯疯癫癫的,否则又要批斗你。”每次朱大贵只是“嘿嘿”笑着不停。其实这是表现他乐观的一面。
刚开始来场时,队长对朱大贵一点好感也没有,大会小会朱大贵成了会议的议题,开口闭口都是朱大贵,耳朵都听出茧子。朱大贵也就成为队里乃至整个场里的笑料。时间久了,队长接触朱大贵多了,从言谈中觉得朱大贵说话很有学问,办事一套一套的,能看懂很多书,肚子里有点货。为了保护他,队长就安排他种菜,除自己可以管他以外,没有人管他,这么一个有学问的人,去和队里那些人一起劳动,绝对是合不来,让他一个人种菜,给他一个独立的空间,既磨炼他,又单独的保护他,不受任何人的排挤。再说他的饭量又大,和其他的单身汉在一起,他永远是吃不饱,想帮他也不容易。现在多好,可以以他劳动量大的原因,给他多一点吃的,这样可以延续他的生命。队长的决定永远是对的。
朱大贵在队长的暗暗保护中生活着,没有人怀疑他。
朱大贵在农闲时,爱躺在菜地旁的草地上,仰望着天空,看着天空中的朵朵白云,飞过的小鸟,他会即时抒发心中的感慨。他有时也学着鸟儿的叫声,一个人在菜地里狂叫。队里的人说“朱大贵在发情”。没有人和他交流,他只有自己跟自己说话,他不能忘记语言,不能忘记交流,他在渴望属于自己的讲台。
朱大贵曾经有自己的女人。是同他一个学校的老师,是位很漂亮的女老师,她教音乐,她的歌声如同她的人一样美丽动听,朱大贵就是听到她的歌声才追求她,迷恋她,也是为了她,使自己和她都失去了酷爱的讲台。从此朱大贵和这位女老师失去联系。歌声改变了朱大贵,也改变了朱大贵的命运。
女老师的影子一直陪伴着朱大贵,在朱大贵的印象里,她永远穿着那件翠花连衣裙,曲线玲珑,凹凸有致,眼睛水灵,走路像风一样的轻。寂寞、孤独时只有这美好的印象才能使朱大贵开心。
他忘不了她。
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
朱大贵是在宋铁大桥下的沙滩上,第一次偷吃这颗禁果的。他记得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在大桥边的电影院看完电影,由于天还早,朱大贵就邀请女老师到沙滩上走走,女老师答应了。就和朱大贵下了河堤,来到沙滩上。宋埠不大,年轻的人,除了看电影,就是在大桥或河堤上散步,那些地方是百走不厌,每一天都重复着。
他们边走边聊,渐渐就走到人极少的水闸旁,朱大贵仍在高谈人生,理想,女老师在一旁玩着水,也听得津津有味,她听了无数次朱大贵的人生感慨也不觉得厌倦,永远是崇拜着他。
当时天很热,加上沙滩上还留着白天的热量,风一停,就觉得很难受,很热。朱大贵突然饶有兴趣地说“我们洗冷水澡吧!”女老师觉得不妥,执意不洗。朱大贵就当着女老师的面脱掉自己的衣服,又强行将女老师的裙子脱下,拉着她一起下到水里。女老师要求朱大贵保持一段距离,不得靠近她,朱大贵表明上答应她,但仍以小小的动作靠近她,时常潜到水里,去摸她的脚,吓唬她,听到一阵阵的尖叫,朱大贵开心得要命。越是叫他越是潜在水里摸她,一不小心朱大贵摸到女老师的胸,第一次的感受,叫朱大贵终生难忘,丰满结实,有弹性,很大。朱大贵气盛过头,反正自己很爱她,他二话没说就干脆将女老师抱在怀里,女老师先是挣扎,用小拳头打着朱大贵,朱大贵越抱越紧,让女老师透不过气来,挣扎,小打,两人一起到在水里。朱大贵疯狂了,嘴巴在结实的乳峰上猛亲,女老师仍在挣扎,可能是自己也是真心喜欢朱大贵,只是朱大贵的动作粗鲁,心里难以接受,渐渐地她放弃挣扎,也紧紧地抱着朱大贵。还说:“你怎么这么野,动作温柔点好吗!”
朱大贵就这样降服了女老师,而且是在水里,那激情的动作让朱大贵终生难忘。
有一次的激情,朱大贵的心就开始不安定。无论是午休,还是上晚自习,他一想到她,就欲火难禁,就去找女老师来灭火。两个年轻的身体,疯狂的爱情,他们无所顾忌。终于有一天在女老师的宿舍里,校长推门找女老师,看见朱大贵趴在女老师的屁股上在不停的抽动,女老师的裙子掀得很高,白白的皮肤,圆溜溜的屁股,一个乳房傲立在衣服的外面,大大的,校长看呆啦,但很快大声喝道:“一对狗男女,你们好大胆。”
就这样校长将这事在学校传开。老师们纷纷谴责他们俩有失老师神圣的身份,给老师们脸上抹黑,太伤风败俗,人的口舌最厉害,哪怕他也和朱大贵一样,也要将自己的脸伪装得严严密密,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一顶乱搞男人关系的帽子,就戴在朱大贵的头上。一级一级上报,几乎全县教育系统都知道朱大贵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又有好事者,将平时在学校里写的一些评论文章,用大字报的形式,说朱大贵有反党的思想,是资本主义的残留分子,一时整个学校掀起批斗朱大贵的风暴。可怜的女老师,受不了如此大的精神折磨,谁也没说,悄悄地离开学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朱大贵就成了教育局革委会的主要批斗对象,无数次的问话,无数次的写经过,经过必须详细,甚至要写出媾合时,女老师有没有掉阴毛,女老师有没有吃过朱大贵的阳物,还有朱大贵每天摸了多少次女老师的胸,媾合时时间有多长,射精射在里面还是外面等等都要如实写出,否则将朱大贵反吊在树上,让他反思,有时一吊就是几天,有些教师家属实在看不过眼,就偷偷给点水给朱大贵喝,朱大贵没有死,他很清醒,每次有人送水和吃的东西,他都会昂起头,对来人说:“好人有好报。我忘不了您,谢谢!”
无论批斗多么残酷,朱大贵一直坚强的顶着,哪怕有人在他身上打得再重,他从不哼一声,他后来觉得这是一种身体的释放,不打反而不舒服,其实朱大贵的思想在另外一种境界里,他似乎忘记自己的处境,疼痛似乎对他已经麻木。他的心在广阔的空间里游荡,他超越现实,在虚幻的空间里生活,他在逃避现实。
命运的绳索在别人手中控制,自己只有听天由命,朱大贵想得开,也想得远。
第四章 朱大贵的故事(2)
队里的男人都不和朱大贵接触,女人更不用说。女人只要一看到朱大贵,像是见到幽灵一样,一个个纷纷躲开,有时朱大贵在女人后面走过,总是会突然大叫一声,吓得前面的女人像掉了魂似的,慌乱地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朱大贵,朱大贵从不躲闪,也不追赶她们,一阵狂笑。虽朱大贵喜欢做这种恶作剧,但他从未伤害过任何人,队里的人几次告到队长那里,但队长也从未正式处理过,只是将朱大贵臭骂一顿,朱大贵什么也不说,依然照旧。其实,朱大贵很注意和队里女人的交往,他也知道队里每一家庭的事情,和自己没有什么两样,以朱大贵的理解,就是批斗的时候戴的高帽子不同而已。大哥不笑二哥都一个样。
朱大贵每天的劳作很辛苦,三十多岁的人,满手是老茧,皮肤粗糙,满脸胡须,披头散发,黄黄的牙齿,一张口奇臭难闻,身上的衣服更不用说,夏天远远地就闻到一股馊味,屁股后破一个大洞,内裤也不穿,阳物似乎永远是充血状态,站在你的面前,不时用手摸摸,为这事队长老是骂他。冬天,一件破棉袄一个冬季不脱,内衣的领子黑的像煤炭工人刚从煤矿出来一样,你说有多黑就有多黑。那睡的床上冬天哪有什么温暖,从不洗,从不晒,比牛栏猪圈的味道还难闻。这样的夏天和这样的冬天,他都这样过,也没有什么病痛,每天天一亮就起床干活,一年四季都如此。有时队里过年过节发放东西,他都不知怎样煮,队长看没有办法,也是阶级兄弟嘛,就叫自己老婆分几次单独煮给他吃,像一个乞丐一样,蹲在队长家门口的墙角边,呼呼啦啦大吃起来。没有人注意他,关心他,只有队长坐在一旁看着他吃完,吃完还要倒点茶给他喝,有酒的时候,还要倒点酒给他喝,无论他喝多少,他从未闹过事,实在是喝多了就靠在墙边打瞌睡。完全像是队里养的一条狗,比狗还可怜。
老话说:“好死不如赖活。”朱大贵就是赖活。
队长有时看见朱大贵闲着无聊,就蹲在他身边,和他聊聊天。有时问到那位女老师时,朱大贵总是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看队长,依然保持沉默。但问的次数多了,朱大贵有时也会说说,不过是由条件的,就是欠食堂的饭票一笔勾消,不答应他,你就是用刑他也不说,而且还不准和其他的人说,一但有其他人知道这事,他第一个将队长杀掉,再砍八块,喂狗。队长说:“你这狗日的,还有条件提,老子拉你批斗去。”一听批斗,朱大贵马上起来,跑到屋里拿出绳子,丢在队长面前,然后跪在队长面前,低着头,等待队长捆绑。
“你这狗日的,还来真的,我真捆啦。”队长从第一次批斗朱大贵开始,从未捆过他,其实是和他闹着好玩。
朱大贵也知道队长不会捆自己,跪一下,就起身坐在队长身边,嘿嘿的笑。队长最怕见到他的牙齿和张开口的那股味道。说道:“大贵,你这狗日的,把你的这满口的狗牙洗洗,臭死人。”朱大贵听后还故意对着队长吹几口气,队长握住鼻子起身要走。朱大贵见队长要走,见队长生气,就不闹,拉住队长,拿椅子给他坐。
每次见面队长都骂他“狗日的”朱大贵喜欢队长这样骂他,有时还故意惹队长骂他。他觉得这样是一种乐趣。队长也没当着别人的面这样骂过他,朱大贵这点很相信队长,他视队长为父亲,哪怕年龄相仿,朱大贵心里也愿意,甚至觉得比自己的父亲还亲。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朱大贵的父母从未来看过他,想必也和他断绝一切关系,生死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直接的意义,由朱大贵自生自灭。火热的年代,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有队长这么多年来一直把他当一个人看待,名义上批斗他,但暗地还处处关心他、保护他,起码吃是不成问题。朱大贵到底是个有文化的人,他不让队长为难,每次很配合队长的工作,尤其是游行或是批斗。他这样的配合,场里的工人都说他有神经病,谁见到这样的事,躲还躲不及,他到好,主动配合。其实只有他和队长心里明白,戏演得越逼真,朱大贵的皮肉之苦就会少很多,他就能生存下去。
“大贵,不要闹啦,我问你,你的那位女老师现在在哪里?”队长递烟和火柴给他。
“我也不知道。我来果园场这么多年,从未出过果园,哪里有她的消息?”大贵猛抽着烟。
“你是真心和她好吗?”
“不是真心,我还会成今天这个样子。”大贵又伸手向队长要烟。队长干脆将大公鸡的烟全部给他。
“大贵,你怎么不去找他?”
“哪里找,你帮我找。”
“我,我也不认识她,怎么找?”
“你等着。”大贵起身走向他的屋子里。他在床下找出一个本子,从里面拿出一张黑白照片。
“给,你看,就是她。”大贵边说边指着照片上的女人给队长看。
“哟,大贵,满有福气的吗!这么漂亮的女人。”朱大贵也知道队长很好色,见了漂亮的女人,眼睛眯成缝,晚上不知又会发什么梦,也不知在梦里糟蹋过多少女人。
“什么福气,有福气也不会在这里。你帮不帮我找她?”
“大贵,我跟你说,现在没有前几年那样形式紧张,你不是好长时间没有斗你吗?现在不同以往,你听说邓小平吧,他要出来主持中央工作,还听说,邓小平文革期间也受到批斗和排挤,他还到江西当过工人呢?他一复出,你,朱大贵就有生的希望,你还可以当你的老师。”
“你说的是真的吗?”大贵觉得这是他从未听到的大事,他很激动。
“我像是骗你吗?你这狗日的,一般人,我还不会说这些事的。我也是偷偷听场长他们说的,应该不会假。不管怎样,你得有心理准备。我一有新的消息,就告诉你。”
“是真的话,我叫你爸爸。”
“大贵,说实在的,你这么多年,你也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乱。我就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不要见怪,我也没有办法。你的女人,交给我,我偷偷帮你打听,这事你知我知,千万不能说出去,啊。”
“我知道,我不怪你。她叫李文玲,白果镇人。她应该回白果去了,不知她还在不在。”大贵低下头,用衣袖擦着眼睛。他说起她,很伤心,很痛心。
“好,等我的消息。照片你拿着,我记住了。”队长再一次看了看照片,然后递给大贵。
“你记住了?”
“我,是谁呀,我看过的漂亮女人,是过眼不忘。你放心。”
“队长,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你这狗日的,一切照旧,再疯。事要做,听见了吗?”
“嗯。”
“干活去,我走了。”
“慢走。”大贵第一次很有礼节的和队长说话。
“狗日的,那学来的?”队长回头惊奇地看着大贵。
“那次,场里领导晚上在你家吃完饭后,他们走,你不也是这样说的。”
“我怎么没看到你,你这狗日的在什么地方?”
“我在你家拐角的柴堆里呆着,我看见陈秀送酒到你家。”
队长猛地一惊,停住脚步。那天他趁机摸了陈秀的胸脯,这狗日的不是全看到。
“狗日的,你看到什么?”
“我,看到你抱着陈秀,摸她的这里。”大贵边说边比划。
“狗日的,那不能说,不能说。要这样。”队长在脖子上比划着,这可是要受处分的,要批斗的事。
“我知道,就我一个人知道。我只是说说。你放心,我什么也没看到。哈哈。”
“还笑,狗日的不要害我,我走了。”
“干活啦,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狗日的,又发情。”
朱大贵听了队长的一番话,心里亮堂多了,他相信队长说的都是真的,队长虽然有点好色,但关键问题,他从未含糊过,况且这是大是大非的事情,朱大贵只期望队长能打听到李文玲的下落。
整个下午,朱大贵连续挖了两亩菜地,挑了六担土粪。累得他,浑身是臭汗,他脱掉衣服,光溜溜的跑到菜地旁的水塘里洗澡,全然不顾周围是不是有人,依然我行我素,疯疯癫癫,依然过着神仙般的乞丐生活。 想看书来第二华人书香吧
第四章 朱大贵的故事(3)
自队长答应帮助朱大贵找女老师——李文玲以后,朱大贵劳动的干劲十足,本来要队里派人帮他犁地的,他没有找队长要人,他找到黄老头要了一条很壮的水牛,花了两天时间将五亩菜地犁出来。队长看到他的干劲,心中很高兴,这狗日的是为了女人才这样的,自己答应帮他找,就一定要算数,否则这狗日的还不定会干出什么事。队长在计划如何实施这个找人计划,队长的老家就在白果镇夫子河,只有回去一趟,按照朱大贵说的地址去找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