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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伏狐记 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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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狸最是爱美,又怎会忍心自己如斯不堪?一时气急攻心,也管不了身上酸痛,一把便扑到太守怀内连声喝道:「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吞了我的内丹,我又怎会如此?呜呜呜……我平常变男变女来去自如,怎么现在就忘了该怎样变,我、我……」

  狐狸说到情急处,更是连连气喘,口不能言。萧太守本意只是逗它,如今见它模样可怜,心里不觉更生爱怜,一把抓住了狐狸双手,柔声便道:「你会变的。来,仔细看着,不就会了?」

  说罢萧太守盘坐起来,大腿一张,便露出了他的宝贝。狐狸心焦情急,也不管那是折腾了它一夜的可恶事物,低头便凝神注视。渐渐狐狸腿间平滑之处,亦慢慢浮现出个形状来。只是在变化之间,薄汗渗透,一阵暖热散开,使得房中的狐狸臊劲儿更是浓郁。

  萧太守被它熏了一夜,自然不觉难过,反而越嗅便越尝出滋味来,倒觉得那阵味道异常亲切可人。原来萧太守初尝云雨,不识情之所至,能教人颠倒黑白是非,连带腹下猥贱之物,亦会不由人的生机勃发。

  「嗯?怎么又高了一点?喂,你给小爷好好定着!」狐狸变着变着,但觉不对。那疑问既生,不觉又凑近了那根可恶棒子观察,霎时耳朵却碰上太守的嘎嘎轻音。

  它情知不对,正想要逃。岂料变化不及,一把便让人抽住了褐黄尾巴,翻转了雪白肚皮,一下子四脚朝天,却是一副任君品尝模样。狐狸心惊,思及昨夜重重, 心道若以原型教太守再上一次,既不吃亏?虽知道他棒大,而它洞小,此消彼长之下,难保它不被磨得屁股开花。于是变了一半,便不敢再变,单留一条尾巴搁在健硕的大腿间,肚皮冒起白毛三数,横起耳朵来却留了一张人脸,最后竟落得一副半人半妖模样。

  太守见此,但觉新鲜。不觉又添了两分温柔,细细抚着狐狸耳朵内竖起的软毛,一边便贴着那三角皮毛吹气道:「呵呵,我突然想起,看着仍是不够。还需晓得它的滋味,才能变化得好。你说是不是?」

  狐狸黑亮亮的一双眼托着水波,绷紧了黝黑脸皮,连声便喊道:「小爷说不是!哪里是?怎会是……」

  奈何那座镇妖塔笑着飘来,容不得它再争辩半分,捏紧了狐狸双肩便重重坠下。狐狸本来就是头小妖,又怎生消受得了?呜呼,肚皮受太守一压,吱吱呼叫,但亦化作耳边轻哼,不经凉风一吹,渐渐便灭了声响。

  唉,真是一物降一物。

  六 望照六

  卢元正蹲在房门外。

  只见他脸色发青,额角渗汗,似是受了大惊吓般,一副牙齿战战发抖,把嘴巴里的指甲磨得霍霍有声。卢元的模样儿本就长得不太怎样,此时配上一双乱转眼睛,就更是显得行藏猥琐、渺小可怜。他把手贴在门上,想推,却又不敢使力。霎时房中扬起一阵燕语欢啼,他心中一惊,哈腰便又缩回房门下。

  「南、南无阿弥陀佛……」卢元匆匆念了几声佛号,大抵是平常不怎么做日课,念来念去也只会一个词儿。不过佛祖慈悲,或许亦不介意多一个鲁莽弟子。卢元草草求过心中平安,一边又侧耳倾听起房中动静来。「大人不会有事吧?」

  原来这楼本就古旧,素来又乏人修葺,此时卢元说是和萧太守他们隔了一道重门,然而木格子上糊的窗纸还是破的,自然禁不住里头的私密风声。卢元只听得里头呼哧之声一阵高一阵低的,恰似翻滚的波涛般,看似细腻婉转,低下却满布惊涛骇浪。

  卢元虽然尚未娶妻,可亦尝光顾烟花之地,房帏事儿到底还是晓得的。他到楼中来,本意是要为萧太守送早饭,可饭未送到,耳边却飘过一阵厮杀声音。他偏头一听,咦,这岂不是人人尽欢之时会喊出的声声琐语?接而脸颊一红,又觉得自己着实混帐,光天化日的,脑里竟会转出这种猥亵念头。他暗自赏了自己两个耳光,提腿前行,忽然心中又道古怪。那声音此起彼伏,也不似是自己误会了当中意思。可他们家主人独守楼中,哪里能寻得到对象……卢元想着,那张圆鼓鼓的脸皮由红转白,再由白变色。莫、莫不是妖怪真的来了?

  他思念及此,突生勇气,伸头往门内一探,随即便被那条在被子下漏出的尾巴吓破了胆。由是腿一软,腰一扭,便不中用地跪倒在房门外了。

  如此述说了卢元蹲在门外的缘由,且又看回房中情况。只见一室春光暖人,本已吹皱的春水便是凌乱着来。萧太守食髓知味,虽已经过数度缠绵,却仍不舍得狐狸肉躯,便是不再动作,也还是要揽着亲亲抱抱的。

  狐狸泄气,垂下了三角耳朵,也就任由太守肆意妄为。它素来以美貌自居,以采补维生,百年来沉溺温柔香中,如斯纠缠不休的人却是从未遇过!此时萧太守嘴巴一张,又把它的脖子吃下。狐狸本来是头畜生,腰颈乃是要害之处,自然忌人碰触,伸爪便大声喝道:「你莫道小爷不出声,就以为小爷是好欺负的!」

  萧太守避了它一爪,浓眉低抑,倒是一副委屈模样:「可是看起来很好吃嘛。」

  「咩?」狐狸被他看得心里发寒,又顾念此人的行为着实诡异,这下说它好吃,指不定下一秒便让人来把它做成狐狸煲了!

  俗语有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狐狸虽然算不上是个君子,可到底是个聪明的。见微知着,乘着太守不觉,转息便变作本相逃去。萧太守经那一夜疲累,本就无力,加之起来以后被满腔浓情蜜意浸泡,实在不防狐狸逃窜,于是一时间便捉不住那身滑毛了。

  狐狸这回知机,受了那一夜「恩宠」,蓬窗它是跳不上去的了,可半掩的门扉却还是推得开的。于是头一尖,尾一摆,一劲儿便往木门窜去。萧太守眼见他的心肝儿要走,不觉情急,连忙扑倒在地:「别跑!啊!」

  ——「妖孽!你速速伏法,莫害我家主人!」

  「咦?」

  「啊?」

  霎时这一人一狐,不觉惊呆。你道来人是谁?原来正是久跪在门外的卢元。这卢元本来胆子就小,左看右看,也不似是会做出这番义举的架势。只是常人亦言:「赶狗入穷巷,狗急会跳墙。」卢元听得萧太守痛哼一声,便道主人是着了妖怪门道,一时护主情切,也就不顾身世,闯入要救人了。

  「卢元,你怎么在此?」萧太守乘时把狐狸扯回,紧紧抱在怀内往与卢元说话。

  狐狸心道太守果然是让人来把自己煮了,不禁越是发急,四腿乱蹬指爪猛磨,张嘴便骂开了:「你吃了小爷内丹不说,如今还想吃小爷的肉?哼!你别妄想,小爷我修行四百馀年,岂是你们这些凡胎肉体消受得起的!若是吃了小爷,只怕拉也拉死你,小爷……」

  「大人,这是?」卢元虽知萧太守房中有妖孽作乱,可猜想和实见到底还是有所差别的。他本来就心思紊乱,这下看见太守赤身露体的拥着一头狐狸,而这头狐狸还是会讲话的,不免便吓得难以多加评语。

  萧太守倒是不以为怪,摇了摇怀中狐狸便笑道:「喂,你是些甚么啊?」

  「小爷、小爷是在长乐洞修行的狐狸照六!知道了还不放开小爷?」狐狸一听别人问它名号,匆匆便张嘴喝了出来。那名头在狐妖界中似乎是响当当的,是以狐狸说着时候,亦不觉摆出指高气颐的神态。

  然而萧太守和卢元都是凡人,任它名头再是响亮,亦不过犹如过耳轻风。萧太守把掌心往狐狸头上摸去,先时不觉,细察之下发现狐狸额前有六个小白点,侊似和尚头上的戒疤,在棕色的毛发下分外显眼:「原来你叫照六。」

  「小爷不正是照六。」狐狸尖着嘴巴,随即便哼声道。

  「大人,你……你想把这妖孽怎样处置?」卢元见了狐狸先是心惊,可看他们俩的这般亲亲厚厚的情状,不觉心生疑惑,未几更是不安。似是有丝不祥预感,直直击中他灵犀,教卢元张嘴便要确认着来。

  果然萧太守闻言抿嘴一笑,一边专心摸着狐狸耳朵,一边便轻轻飘飘的把自己的打算道明:「我本想把它镇在城南的祠山殿内,然而这妖孽生性顽劣,恐怕还有不妥,还需我带回家中亲自看守才成。」

  「朱砂痣!」

  「大人!」

  霎时狐狸和卢元齐声喝出,一人一狐的惊愕模样倒是合拍,害萧太守听见,不觉又嘎嘎笑了出来。

  七 抱狐归

  萧太守一言既出,自然有人得跟着倒霉。卢元眉头一皱,回乡说来简单,可也总得有人去收拾整理才成。别看他们来时从员不多,行装又少,这般收拾下来,到底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卢元在心里转过一轮计划,整理过要带走的行李和要辞别的乡里的名单,一时目光却瞄到了房中的太守和狐狸,不觉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别人都说,邪灵入宅是大大不祥的事。真不知道他们家大人怎么想的,虽然那东西看来软弱……不、不过它到底是妖啊!这般带回家中,难道就不怕会招来灾祸?更别说老夫人看到,会作何感想……

  「唉。」卢元想及日后种种,不觉头痛非常。萧太守虽然对法术略知一二,可到底未曾习得读心术的本事,对别人的心事自然是不知晓的。

  当下只见他起身披衣,高高兴兴的把狐狸提起来出门打了热水,又拉了个平常洗脚用的木盆子来,哗啦哗啦的便把热水烫了进去。然后又找出自己平常用的浴巾,往水里撒了点澡豆,接着便把巾帛浸泡,扭干了以后,又轻轻往狐狸身上擦来。

  那动作一气呵成,竟似平常就做惯了这种服侍人的功夫。狐狸心里本就忐忑,适时受他一烫,不觉浑身寒毛倒竖。脑子里满满的就想着太守何时要拿它来开荤,是要把它清蒸了、红烧了,还是要制成肉干慢慢地吃?不,或许这样还不过瘾,说不定一下刹那便会把它丢进沸水去,做成「身熟头活」的狐狸佳肴。

  狐狸这边厢动了可怕念头,那边厢太守的浴巾却仍轻柔地在狐狸的脏毛上擦着,渐渐把前一夜缠绵时落下的污垢软倒了,原本交结的毛发也就变得顺滑起来。萧太守看着狐狸拉长了眼睛,轻轻伏在自己臂上颤抖的样子,心里着实觉得好笑,于是一边伸手搔起它的耳朵来,一边又把嘴唇贴了上去:「你若是以后乖乖的,我断不会拿你怎样。」

  狐狸委屈地把嘴巴抬起来,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却似是泛着不信。

  「我萧全又不是甚么正经的道士,拿妖物来提丹炼药的功夫,我都不会。你只要……」太守说着,突然便语窒起来。既不是要对方立地成佛,也不是要狐狸真心悔改,那到底他是在求狐狸的甚么呢?

  他特意远行到此,本意也只是为了降魔伏妖,消除民困。如今妖物是在他手上了,可摸着摸着,却只感到它行状可爱,直教人爱不释手。和书上看到的妖魔,全然是两个事儿。

  他那么迟疑一下,怀中的狐狸却似是更害怕了。缩起半湿的毛发便往太守的肚子处钻去,似乎也忘了寻求庇护的对象,恰恰正是加害于它的人。狐狸这般一动,萧太守便全然泄了气,连原来挂念的话题也不再想了,另抽来一块布巾,晾在狐狸头上,两手连忙擦起它的棕毛来。「……只要乖就好了。」

  房中的阳光薄薄的,一时间似是把空气凝结,淡淡的便在地板上扫上一层异样的光芒。狐狸毛上的水珠闪闪发亮,明明不带甚么色彩,却教人看得不忍转睛。似是怕过一刻便会错过了,错过了仅此一刻的存在。萧太守专心地打理着脚上的狐狸,一时间在房间内,彷佛便只有他们俩的气息存在。

  不过那当然是没可能的。卢元轻咳一声,出言便要告辞了:「大人,那……我下去准备了。」

  「嗯。」偏偏萧太守却不太在意旁人目光,低哼了一声,便又伸出手去探探。似乎是怕狐狸受冻,赶紧又披了件锦衣上去。「卢元,你下去时,也把先前买下的绸缎拿过来吧。」

  「咦?」

  卢元看着从锦衣中探出头来的乱毛狐狸,不觉心里骇异。说到他们家大人,素来都是以清薄冷淡闻名,也不曾见过他为甚么东西用过心,由是当下这副着了魔似的样子,也不免让人思疑太守是否中了甚么咒术。只是萧太守却仍旧行动利落,待卢元把绸缎搬了过来后,拿起剪刀便迅速裁下一段锦布,把包在锦衣里的狐狸用长布系好,犹如婴儿襁褓般把它挂在胸前。

  「怎么样?我的针线做得还不错吧?」萧太守一手托着锦布内的狐狸屁股,随即便轻轻询问。

  那贴在胸前的小心脏扑扑乱跳,狐狸搭了个爪子在襁褓的缺口,嘴巴上却是不肯应输:「还行吧。小爷的衣服,最少也得用这种料子。」

  萧太守闻言便笑了,他做这身打扮,一来是为了旅途方便,二来也是为了狐狸爱漂亮的心思,才会特意把绸锻裁开的。如此看来,这样做还是对了。他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一时情不自禁,轻轻便用拇指扫着狐狸额上的六个点儿:「哦,那就是喜欢的意思?」

  狐狸抬起嘴巴来,太守的手指便顺势滑到它下颚上,细细抚摸那两节纤巧的颚骨,未几还把手指往中空位置的肉上掏去。狐狸教他摸着摸着,大概是有点不耐烦了。只感到它吞了一抹口水,似是决了死志般,定睛便瞧太守道:「朱砂痣,你到底是在打甚么鬼主意?」

  「怎么说得咱们像有深仇大恨?」萧太守眉头一皱,倒也奇怪。说来当初狐狸看到他额上红痣时,也是马上露出一副饱受惊吓的样子,细想也不知当中有何渊源。「难道你我以前见过?怎么我却不记得你呢?」

  「你、你……」狐狸凝凝地盯着他看,未几却把头颅别到一边,晾在太守的手臂上却不看人。「我师兄说过,小爷本是北斗七星托生,是要修天狐道的料。谁知下凡时却丢了一颗,碎落凡间,才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若不是你们这些朱砂痣抢了那颗星斗,小爷我又怎会叫你拿住!」

  萧太守本还等着细听当中缘故,正沉思与狐狸在何时结下深仇,没料到最后却听到这种乱七八糟的借口,不觉好笑。也不管狐狸正恨得咬牙切齿,哈哈便大笑而出:「呵呵,原来你也有师兄啊?没想到狐狸也要拜师学艺哦!」

  「哼,我师兄可是秦山的狐狸王二!它的话又怎会有错?」狐狸见着太守一副不屑样子,不觉着急起来,半个头都探出绵布襁褓了。然而太守却还是不管,按下了它的头颅仍旧笑得浑身颤抖。狐狸被他制着,又没办法,只得小声嗔道:「……啧,朱砂痣果然是小爷命中的劫。」

  萧太守听了狐狸的丧气话,不觉又放软了声音道:「哦、哦,是劫!是劫!那么大仙现在乖乖随我回家如何?」

  「哼!若不是为了你肚内那颗内丹,小爷才不去呢!」狐狸说着又把鼻子抬得高高的,露出一副骄傲模样。似乎一时也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多么窝囊狼狈,哼声便与太守说道。

  「是你自己同意的。」萧太守笑着,念了一声咒,伸指往把一片红光点入狐狸额中。

  八 缚仙索

  一道红光在楼里闪现,随即便被赶至的寒风吹散了颜色,转瞬湮没无闻。卢元他人站在楼下,脸朝楼顶眨了眨眼,后又像放弃了般低下头来,缩缩肩膀便继续整理起他的行装。别说他们人少,用到的东西可多着呢!带来的寒衣被褥、新购的锦绢丝绸、老夫人硬塞进来的粮米油盐、大小姐偷偷放入的木盆澡豆……那些东西说重不重,可整理起来却甚费力。

  卢元匆匆吐出两口白气,绕过了那堆得满坑满谷都是的木箱子,寻了个看来轻巧的镇在手臂上,一张圆脸刹时便被压得通红。「一、二,一、二……」明明没有帮手,他却为自己数着数儿,两条腿打着圈撇动,直教人担心他下一秒便会跌得人仰马翻。

  所幸卢元运气不坏,这般颤危危的震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把箱子平安放到车驾之上。车还是他们来时驾的那辆,有好些年月了,一被箱子撞上,便整个车笼都战抖起来。卢元人艺高人胆大,对这种小事自是不在意的,提起劲儿来便伸直肩膀把箱子送进去,过后又把晾在腰间的帐簿翻开来,舌尖舔了舔毛笔便往某项条目下打上红圈。

  你道他如斯辛苦,又要记帐,又要做杂活,忙得脸红气喘的,还不是太守刻薄下人的缘故?非也。原来这卢元在衙门时就负责做些记帐功夫,加之他品性吝啬,对数目之事也就分外着紧。便是太守不吩咐,他自己也不舍得在异地留下一条寒毛,生怕这样便会吃亏了似的,自然就被那些记帐功夫弄得焦头烂额。

  由是萧太守一贯的云淡风清,而卢元亦坚持他素来的根根计较,两相平衡下来,倒把他们的清水衙门弄得有声有色,还能在外人面前维持官府体面。若非如是,只怕衙门被萧太守三头五日的晾在一旁,早就门庭破落、散尽财帛了。哪里还凑得出太守出门的游资?所以说他卢元劳苦功高,实在不假。不过这位忠臣行状,还是有待日后细表。

  且看回当下,这边厢卢元好不容易把杯杯盘盘都给抬到车上,那边厢却有人施施然地下楼来,笑着坐享渔人之利。你道是谁那么可恶?还不是萧全——萧太守是也。只见萧太守招呼也不打,人一跃,便抱着狐狸走到车厢当中。也不可怜卢元搬搬抬抬了一天,早就手脚发软,体力难支。太守和狐狸等了一会,见着车驾未动,还从车帘后探出头来看了看卢元。

  「好、好、好,我来我来。」卢元低头吐出满腔晦气,爬上了车头又挥起马鞭来。唉,人分三六九等,有些人生来是享福的,有些人生来却要受罪。谁教他卢元运气不好,既是长兄,又出生贫寒之家,那些受人照顾的便宜,竟是一辈子都不曾讨着。

  也罢、也罢。卢元挥鞭而出,马儿嘶叫起来,踏烂了结在泥巴里的冻霜,卷起一席落叶便呼呼走远了。那种种编出来的美人逸事、艳丽荒唐的淫诗荡语,也就此被主仆二人抛诸脑后。他们又哪里知道,这些被遗弃的故事竟在乡里间流传甚广,日后竟成为一宗才子勇救佳人归的美谈。

  不过此乃后事,如今卢元与太守自然尚未知悉。那车轮滚滚转动,便又把他们主仆渐渐推前,日月星辰,也就轮番在他们顶上交替。因行囊羞涩,加以藏了狐狸在怀,于是他们亦未曾住店打火。每每只在行经市集时购入些干饼米粮,仅仅用以果腹,亦未尝在意味道好坏。

  卢元思念家乡,归心似箭,自然不以为苦。然而车内的客人脾气可大,不论送进去的是清水还是白饭,都一律啾啾的叫,似乎有说不清的寃情要与他们的青天大老爷哭诉。而太守呢?闻声或是笑了,或是喃喃地应了声诺,可到底答应了狐狸甚么,卢元隔在车帘外却是难以听得真切的。

  「唉,到底甚么时候才到家?」卢元心里又急又怕,胸口隐含的不安犹如翻飞的细雪般,渐渐便堆满整座山头。

  车轮在积雪上溜出两道长痕,卢元抹抹发红的鼻头,策鞭又一路前行。此时月上中天, 夜色正好,卢元听着林间轻风拂过枝条的和音,突然便发现后头没了声响。他心里着急,连忙往后看去。车帘还是那道车帘,带着蓝花儿的布帛被洗得发白,早就没了当天的神气。如今重重的垂在车前,挡去了使人发寒的冷风,也不见得有何古怪。可卢元心里就是不安,他在书上读过妖狐有摄人心魄之术,又曾听说妖怪会以人的精气为食。萧太守虽有道术护体,与狐狸相处多日,亦难保不会出甚么意外……

  「大人!」卢元关心情切,连忙停了车驾,掀起车帘来,便借月色往车内看去。

  只见里头一个人影靠在车厢壁上,盘腿垂下了头,似是在打着盹。那人手臂上晾了一个小头颅,一听见卢元声响,那对三角耳朵便竖直起来,一双大眼睛泛起寒光把卢元盯得真切。

  卢元被它盯得心里发毛,扬起声音来便喝问道:「你这妖物,看甚么看的!」

  「哼,你这模样儿,还道小爷想要看你?小爷就想知道,卑鄙小人是否都长一个样而已。」狐狸说着轻轻抿嘴,露出了几颗尖牙。卢元受它一吓,果真往后退去,差点摔到车驾下来。狐狸却不在意他这番狼狈,回头看了看太守的脸,便又接道。「看来果然都是一个窝里出来的。」

  「你、你休想害我家大人!」卢元见它神色古怪,不觉出言警告。

  狐狸拉长了眼睛看他,倒又是一副不满情状:「害他?小爷为甚么要害他?」

  「你们狐狸……不、不都是靠吸人精气炼仙的吗?我们家大人若因此夭寿,我卢元可不会饶过你!」

  「哼!他这种货色,小爷还看不上眼,想小爷年轻时,大江南北不知有多少好货任小爷采摘……用得着上朱砂痣?我呸!」狐狸说着,耳朵上的白毛都直了起来,看来甚是气愤。

  「那么你还跟着我们大人?」卢元瞧见它如斯不情愿,心里不觉又生出一个念头。萧太守把狐狸带返家中,自是有害无益的。那么他卢元何不就乘机把狐狸松绑,让麻烦跑得远远?

  此念既生,卢元一笑,便分外和颜悦色的与狐狸道:「我见你可怜,心亦不忍。既然我家大人现在睡得沉,我便是放你跑了,他亦不会知道的。」

  「你要放我?」狐狸沉声道。

  「自然、自然。你放心,只要大仙你答应不再害人,我是断不会跟大人说出你的去处的。」卢元说着,眼见成功在望,一张脸自然笑得更开。

  岂料狐狸定睛看了卢元一会,便狞笑而出。两只耳朵轻搭在脑后,倒露出一副可怕表情:「骗子。」

  「甚么?」

  「你是和朱砂痣合谋,要坐实我逃脱罪名,好用来坑害小爷的吧!」狐狸说着,不觉又把黑爪子搭出襁褓,半个身体竖直起来。「朱砂痣既在我身上缚了仙索,又岂会轻易放小爷逃跑?只怕小爷跑了没两步,便要被他牵回来了!」

  说罢狐狸一哼声,呵出两口白烟便又趴回太守身上闭目养神。卢元霎时语窒,也不知该如何劝诱下去。他半信半疑的往狐狸看去,果见它脖子之上,被系上一段红的项圈。莫非这就是它说的,萧太守下的甚么缚仙索?

  卢元皱眉,正想看真。不料狐狸刹时又瞪圆了乌亮眼睛,狠狠地朝他喝道:「喂!还不快把帘子放下?你想冷死小爷!」

  「好、好。」卢元一被斥喝,连忙便下了车帘退出。也是屁股碰到车座以后,才觉着不对。奇怪?他卢元被萧太守使唤也罢,怎么连头狐狸也可随意对他呼喝?

  卢元咬咬牙,若此时才骂回去,难免就显得他脑筋迟钝。于是只好不作计较,强充心胸广阔,狠狠地啧了声,挥鞭便把气发泄在马屁股上。

  由是他一夜无眠,兼程赶路,到了中午,竟给卢元把车赶回家乡里去。「到了!大人,到了!」卢元见了家门,不禁热泪盈眶,揭开车帘喝来,那模样儿倒似是历经生离死别。

  「到了吗?」萧太守搓搓眼睛,面容略显疲累,却不减欢颜。顺着卢元的引导探出头来,便与狐狸一同看向萧府的灯笼。

  适时大门一开,里面却扑出一老一小两个人影。狐狸看着一个少妇云髻轻散,搀扶着个老妇人便颤抖抖的下了阶梯,直朝车上奔来。「我儿!我儿!」「全弟!全弟!」那声声尖叫传来,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教狐狸不觉便把眉目皱成一团。

  萧太守却不以为怪,柔声便低头笑道:「娘,大姐。怎么这就出来了?」

  「我儿,你是平安了。」老妇人伸出手来,似乎看到还不放心,未了还得把儿子抱在怀内才真个满足。

  年轻的女子在旁边见了,也亦偷偷垂泪,一边便向幼弟嘱咐道:「全弟,你这次远行,不知教娘亲多么担忧,一接到门人报信,便嚷着要出来看你。我说你啊,甚么捉妖降魔的事,以后就别再提了。」

  萧太守抬头看向长姐,笑着也不言语。倒是他姐姐精明,一眼便瞧出他怀中另有古怪,不禁又扬声道:「全弟,你不是去捉妖吗?怎么带了头狗回来啊?」

  狐狸忍了他们一阵亲亲抱抱,也就罢了。这下子受了侮辱,岂能再忍气吞声?于是也顾不得太守会如何将他「教训」,张嘴便亮齿道:「狗甚么的?你才是狗!」

  至于这番话如何闹得萧府翻天覆地,且有待下回分解。

  九 仇妯娌

  上回提到一头狐狸闯入萧府大宅,倒不见其畏惧,反而态度嚣张。一扬爪、一露齿,简直视王法于无物。狐狸朝那两位无知妇人怒吼一声,过后便施施躺回萧太守臂上,磨蹭着要寻它的舒服靠枕。可狐狸还没享受到一盏茶的舒服时光,便觉头顶有层层灼热目光投来。它心里不耐烦,睁眼便对上那两张蠢脸,皱紧了眉心又道:「看甚么的看?你们难道从未见过狐狸吗?」

  它这话不说也罢,一说可就惊心。吓得卢元在旁边冷汗直冒,一往老夫人看去,果见她双眼圆瞪,嘴唇闭紧,矮胖的身躯哆嗦得如秋风落叶,还未能哼出一声来,扑通便往后靠倒了!

  老夫人这么一昏,府内上下自然忙得人仰马翻。「娘!」「老夫人!」一时间喊娘的、护主的呼声此起彼伏,真可谓震耳欲聋。

  虽说妖怪可怕,可到底还是人命要紧。之前看傻了眼的家丁纷纷动作,一时抬躺椅的、搓毛巾的、备金盘的、熏香料的一层接一层地涌来,未了还得在前院竖起一块屏风,才真个算是功德完满。旁人若是不知,只怕以为这又是一幅「萧老夫人行乐图」而已,又怎会想到里头正闹起妖魔鬼怪的祸事来呢?

  「娘。」萧太守看着他们忙了一阵,未几还是亲自走上前来,屈膝便去探视他的娘亲。

  狐狸被他挟在怀内,自然不得不跟着走去。它自幼长在野外,后来又吸收了日月精华、受感道化,对于亲娘的种种,自然早就懵懂了。这下子见了别人的娘亲,不免有点好奇。是以也不管太守正伸手按住它的头颅,耳朵贴在脑后便伸直了嘴往外张望。

  「哗啊啊啊啊!」

  狐狸这么凑上前来看热闹,自然又引起一阵惊呼。只见萧太守的长姐倒是镇定,抢了护院的长棍过来,猛然一挥便指着狐狸鼻尖道:「你是何方妖孽,怎么学了我弟模样前来捣乱?说!你把全弟怎么样了!」

  「小爷……」狐狸心里委屈,一双爪子霎时硬了。它哪里有把朱砂痣怎样,说朱砂痣对它怎样了还差不多!狐狸扒扒爪子,正想把这无知婆娘教训一番,突然却脚下一空,偏目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教人把着胳肢窝给提了起来。

  萧太守把怀中的狐狸放到地上,轻轻把它拨开,又按住了姐姐来势冲冲的棍棒。那只大手扳直起来,拉住棒头倒是笑语盈盈:「大姐,我不正就是清圆?难道连桂姐也不认得我了吗?」

  「你是全弟?」萧桂闻声,却是半信半疑。她一个女子当家久了,自然亦有精明之处,断不会单为表象迷惑。只听得那根红棒重重击落地面之声,萧桂铿锵的喝来,一连串的问题便如洪水急涌而至——

  比如是父母的生辰八字、比如是童年的种种逸趣、比如是家里佣人的姓名藉贯等等……萧桂的问题真可谓是滴水不漏,有些甚至可说是存心刁难。若是平常未加留心,便是本人亦未必能搭得上嘴来。所幸萧太守人甚聪颖,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一一对答如流。谈笑风生之际,也就免却了自己和狐狸被扫地出门的命运。

  待太守答罢,萧桂也就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那凌厉的目光亦霎时一变,一对杏眼迅即又满载柔情。太守见姐姐这才确信,不觉一笑。萧桂睹见他嘴角馀波,蹙眉便又责问道:「如今我知道你是全弟了。可那个东西……到底又是些甚么!」

  她语音一落,也不分青红皂白,迅即提起棍棒便往狐狸屁股挥去。所幸狐狸已成精百年,倒也不笨,一见红光霍霍,四条小黑腿便跑得极快,一下便又奔回萧太守脚后。萧太守低头看了狐狸半响,回望姐姐倒是一贯的云淡风清:「它不都说了自己是狐狸吗?」

  「狐狸?」红棒闻言一挫,蛾眉听声半扬。地上的尘土迅即震开数寸,霎时便在绣花鞋前扬起一阵烟气。「你何曾见过狐狸会说话的?」

  「那不就是……」萧太守听得姐姐疑问之声,卷?正欲一指,接而却抿嘴笑了,嘻嘻又把那根红棍拍下。「大姐,这是狐大仙照六,以后就在我们家修行了。」

  「你便是这样说,我也……」萧桂何等精明,那分犹豫尚未在眉间停留半秒,朱唇一点便朝弟弟喝道。「慢着!你说的狐大仙,难道就是这次你出门去收伏的,在皖领内吸人精气、四出闹事的狐狸?」

  「啊啊,你这妇道人家也知道小爷名声?还真不容易呢!」狐狸闻声,扬起嘴角便从萧太守脚后探出头来。「莫非是朝思暮想,等着小爷来一探香闺吗?」

  「你这臭狐狸!」萧桂哪里忍得了自己闺名受辱,提起棍棒来转声又要打下。

  还是太守眼捷手快,一边用手替狐狸挡格,一边便遥指站在前门脸色苍白的男人:「桂姐你再这样,姐夫都要被吓坏了。」

  「啊。」女儿心事,到底多变。只见萧桂俏脸羞赧,低声便朝弟弟责问。「……他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你们夫妻俩的事,我怎么会比你清楚?」萧太守低声在她耳边笑过,合掌便把红棒移来。萧桂见了夫君,一颗心都乱了,哪里还有打狐狸的心思,也就让太守轻轻把凶器收起。

  你道萧桂早已婚嫁,怎么还能天天待在娘家?原来这萧府香火素来孤清,老爷夫人又分外开明,便是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亦是如珠如宝的相待,当成是男孩儿来教养。待到豆蔻年华,便早早招了贤婿,打算要让女儿来继承家业。

  岂料萧老夫人日后又有奇遇,方纔得着一子,那便是日后的萧全——萧太守是也。只是这孩子生来父母缘薄、身体孱弱,后得道人点化,进了道观修行,才慢慢把身子养了回来。说来奇怪,不知是生性如此,还是因为自小与父母分离,萧全待人总有点清清冷冷,便是亲如父母姐弟,说起话来亦不冷不热,每每似是超脱世外,遥遥窥探人情。

  然而这次萧全回来,却与往日有点不同。萧桂望夫情切,便是心里古怪,嘴上亦不说开。只是低头踢了脚边那头碍眼狐狸,转声便与弟弟道:「既然是你收复了的,可就好办!你看家里人都快被它吓坏了,这种妖物又怎么留得?我也不管你要把它掉到何处,总之这里是养它不得的了。」

  萧太守闻言略显出苦恼模样,就在萧桂看得心里难过时候,那道雷霆之音隆隆击了下来:「赶出去?哎呀,那倒不好办。它都已经是萧家的狐狸了。」

  十 定姻缘

  「萧家的狐狸?」太守的每字每句,萧桂都听得真切。然当中的意思一旦并合起来,难免又会使人糊涂。

  萧桂初听,也不信耳目所闻,心里疑虑一生,便成了蛾眉上轻细的皱折。再看向自己的宝贝弟弟时候,却见到他垂下头来,偷偷望向狐狸项背。那种关心情态,倒教萧桂心下一惊。她到底是许过人家的妇人,自然知道那种目光意味着甚么。但是好人家的女子,要把这种混帐话说出口,难免又会显得结结巴巴。

  「你是说……你、你跟这头禽兽?」

  「桂姐,它可是吸了天地灵气的精怪,可不比寻常禽畜呢!你再这样说,只怕它又要生气了。」萧太守听了姐姐一声怒吼,却仍旧一脸气定神闲,似乎世间上的伦常道德,于他均不适用。

  「我管它是甚么精灵鬼怪,这种非人妖魔,怎可让它留在全弟身边?」萧桂眼见他一副灵顽不灵的模样,心里焦急,转眼便又要提起棍杖来「棒打鸳鸯」。

  「那么只要是『人』便可以了吗?」还是太守机警,一见姐姐动气,连忙便解下了外袍往狐狸身上一披,蹲下来又提起它的耳朵暗道。「照六,你会变吧?」

  狐狸听了他们这一出闹剧,正感到满心郁结无可舒解,适时耳内又传来太守一番劝说,便更是恨得牙齿发痒。好啊!你道是小爷是禽兽,你道小爷是鬼怪嘛。哼!要变就变,还看小爷还吓不吓死你阖家子孙!

  狐狸心内主意已定,脸上却越发恭顺起来。点点头,轻把耳朵从太守指间抽出,披着外袍住外走了两步,渐渐便在烟气当中走出一个与太守齐高的身影来。

  「这是?」萧桂杏眼圆瞪,一众家人亦匆匆回头,几百只眼睛竟同时往太守看去。「全弟!」

  你道狐狸变了甚么,致使萧府上下人畜难安?原来那阵烟气过后,里头竟走出一个彪形大汉来。只看此时狐狸身长肩宽、腰厚臀实,两臂弓张支在腰间,怎看也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加以那一脸胡须张扬,更衬得狐狸英气勃发,放在街上,堂堂是一个保家卫国的好男儿。

  只是与男子合欢,也不见得比和畜兽燕好优胜许多。萧桂一看满屋上下都是人,而弟弟做的却尽是羞辱家声的事儿,气便不打从一处出来,张嘴却只喝得出一声:「全弟,你是铁了心要留这东西?」

  狐狸一见萧桂生气,心里便倍感雀跃起来。哼,瞧见小爷厉害没有?就把小爷赶走哦,反正我也不想待在你们这破旧院落。来啊,赶走小爷啊!小爷迳自出去寻欢作乐不好,谁稀罕守你们的三规五教,做你们的老实活儿?来啊,赶走我啊!

  它一计得逞,实在得意至极,不觉便垂眼往太守看去,就要看他失落吃鳖的模样。岂料太守但作微笑姿态,抬头看了看狐狸,便低声道:「我还以为你喜欢当美女呢。」

  「小爷本来就是公的!」太守本就与它有一夜之好,又看遍了它的真身,岂会不知这事?狐狸一路上受尽太守摆弄,郁闷已久,此时再受他言语轻薄,不禁便大声喝了出来。

  这下倒好,满堂子的人听了,是笑不是,是哭也不是。可怜他们萧家一根独苗,从此就栽倒在龙阳道上,那一炉香火也就此断了想念,空落得一檀尘灰。罢、罢、罢,若只是这样也罢,偏生他们萧家命途不济,招个男的也算了,还要是个妖孽。乱了人畜六道,九泉之下,又怎好向祖先交代?

  他们一屋子人思虑及此,不觉人人垂头丧气,便连原来的惊惶也顾不得了,青白着脸几乎要抱头痛哭。

  此时被众人围绕的两口子,明明置身风波当中,看起来却似是处身事外。只听狐狸一声骂,太守一声笑,一番打打闹闹下来,竟十足世间寻常夫妻,享尽那种种嗔怪怨怼的情趣。尾末只见萧太守大手一伸,紧紧便把狐狸的指掌捉着,狐狸挣脱不得,亦只得从了太守,一脸悻悻然地跟着主人上前。

  「桂姐,照六我是留定的了。」萧太守也不管姐姐正火上心头,一改往日的嘻皮笑脸,摆出那副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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