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组爱情 第2部分阅读

    　　坏娜宋暮俊

　　坐在屋子里，秦万年想，梁山泊英雄排定座次，接下来就应该尽快树起一面旗帜来。阅读中华古典名著《水浒传》，秦万年认为，梁山泊众多英雄，只有宋江是个政治家，虽然他这个政治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从他身上可以看到古典中国许许多多政治家的影子；作为一名政治家，宋江办的最漂亮的事情就是在梁山上树起一面杏黄色大旗来——替天行道。旗帜是号角，旗帜是方向，旗帜是纲领，旗帜是战略，旗帜是思想，旗帜是灵魂……秦万年想，毛主席告诉我们，学生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学工、学农……作为一个班集体，一定要高举起学习这面大旗来，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为来，在时代的风雨里猎猎作响，高歌猛进。

　　该开个干部会了啊——秦万年想，培养不起一个好的干部队伍，就不可能在稳定中求发展，就不可能在发展中促稳定，就不可能转变观念打基础，就不可能追求卓越促全面……干部，是抓稳定的一双手，一把抓下去，聚沙可成塔，聚腋能成裘；干部，是促发展的两只脚，高举旗帜，奔跑不停，向前向前永向前……拥有一支责任心强、学习过硬、方法得当的班干部队伍，班主任就可以垂拱而治把自己从繁杂的日常事务中解放出来，就可以政教分离干自己应该干的事，就可以抓大放小著书立说成就一家之言了……共产党的会多，国民党的税多，开个班干部会，势在必行。

　　（2）

　　星期四下午，最后一节自习，秦万年召集干部们在屋里开了一个会。会上，秦万年说，我总认为，高中阶段是学生自治的一个重要时期，它承上启下继往开来具有转型般的意义，转型，就是跃迁就是升华就是质变就是过度就是萌芽就是开端……一个人，若能拥有一个丰富多彩的高中生活，那么我想，无论他将来是继续深造，还是谋生社会，都能保证自我的顺利着陆，从而实现自我的可持续发展，作为一名老师，我是多么的希望你们能拥有一个美好的高中生活啊，我是多么的希望你们在高中阶段能得到尽可能多的锻炼啊——

　　干部们愣了，这班主任搁上来这，虚！

　　秦万年接着说，前几年做班务工作，总有一些成绩优秀者不愿意当班干部，安排他，坚辞，究其原因大都说是怕耽误学习，这要说是可以理解，朝夕苦读惜时如金纵点滴光阴而不虚度，非心气极高者而不能为，之所以片面发展狭隘学习，无非是孤独一掷押宝高考寄希望于金榜高中罢了，然而，考不上可咋办哩？考中又如何？我读大学期间，假期里回家，山寨里总有人问我，你这学出来是教书的，我说是，他们就劝我再考，问再考上面是啥，我说是本科，他们就问本科还教书吗，我说教，他们就劝我再考，并问再考将来还教书否……

　　干部们笑了。

　　秦万年也笑了，笑着，他说，我是个传统的殉葬者，我是个应试的牺牲品，不过，话又说回来，辨证地看，我也是个计划的受益者，要是毕业在今天，恐怕连个工作也找不下，幸亏早那么几年，国家包分配，才在教育行业里谋得一口饭吃；可是，我搭的是辆末班车，你们不会有这鸡肋啃了，社会转型，沧海桑田，计划市场，天翻地覆，什么样的经济基础要求什么样的上层建筑，什么样的社会需要规范什么样的建设人才，小农科举，计划应试，而市场呼唤的是全面发展的高素质的现代人才；大浪淘沙，奔涌向前，作为一名跨世纪的青年人，我想，你们要、也应该成为暴风雨里展翅飞翔的海燕。

　　干部们渐悟道。

　　秦万年笑着说，目前，市委市政府发出号召，号召全市人民开展轰轰烈烈的读书活动，为把我市打造成一个学习型的城市而努力奋斗，我想，作为一名青年学子，我们责无旁贷，我们要高高举起学习这面鲜艳大旗，行走在时代的最前列，我们不但要明白为什学，更要明白学什么怎样学；伟人话语，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不错，我们就是要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为家乡之振兴而读书，为充分实现自我之人生价值而读书，让一切挣大钱找美女等等低级庸俗拜金享乐的想法见鬼去吧，我们堂堂正正昂首阔步走进新时代；伟人还说过，于无字句处而读书，说得太好了，我们要改造我们的学习，我们要开放我们的学习，不要仅仅瞄准高考，不要老死死啃住书本，我们要向这个鲜活的时代学习，我们要向这个鲜活的世界学习，学习过去，学习未来，学习中外，学习浩瀚无垠的茫茫宇宙，学习一切可以学习的东西，认真研究，严谨创新，知行合一，理论联系实际，调动一切我们可以调动的力量，投入进去，参与进去，创造进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辜负这个伟大的时代，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我们这个小小班集体打造成一个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既团结又紧张既严肃又活泼、多彩多姿幸福美妙的学习型班集体。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酣畅淋漓，痛快斯哉！眼中，干部们如佛前听经的众菩萨诸罗汉，心领神会，千姿百态。

　　停顿，喘气，秦万年问，你们说，我们应该怎样打造我们的学习型班集体，我们该如何调动全体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

　　众干部思索，一时无语。

　　秦万年启发说，开班会呀，班会就是我们的喉舌，也是我们的主阵地，曾参加过这样的班会，会上，同学们齐议父母的艰辛，共论假期帮工的劳累，感动肺腑处，涕落泪流哽咽无声，继而树雄心立壮志，决心大练兵大比武大赶超。

　　峰回路转，启发后，秦万年马上又中庸说，当然了，调动积极性的方法多种多样，班会只是其中比较好的形式之一；开班会，也没有必要老是忆苦思甜，话说三遍淡如水，苦难可以是动力，也可能变成压力，如果把大家的思维都禁锢局限在二元对立的模式下面，那么学习的快乐何以谈说，走出苦难和跳跃农门又有什么样的差别呢，我们是哀怨自己血统的卑微呢还是为不可选择的富贵而沾沾自喜呢；总之吧，抛砖引玉，作为一名班主任，囿于自身的局限性，才疏学浅，我不可能谈得很详细很到位很彻底，更多的事情，要留给大家去做，我坚信，同志们在同学门的帮助下，一定能够把我们班打造成一个学习型的班集体。

　　紧接着，秦万年又说，我看团委就深入到同学们中间去，以搞好学习为工作之中心，为工作之出发点和最后归宿，以调动同学们的学习积极性为突破口，为最近工作之重点和着眼点，用一年的时间，把学习这篇文章写好写精彩。

　　话出口，便不可收，如平原上跑马，思维发散，秦万年说，先前工作中，有团干部多次询问，团委到底都干些啥子呀，是不是聋子耳朵——陪什啊，我回答说，怎么会是陪什呢，团委工作要紧得很，月亮围绕太阳转，党叫干啥子就干啥子，那么，党叫我们干啥子呢，党的理论党的文件上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们要好好学习好好研究，说什么狭隘关系学，谈什么庸俗帝王术，一切的一切，都将在党的先进性科学性时代性面前土崩瓦解。

　　狂奔过后，如夕阳下走马，话语渐行渐止，秦万年说，团委的领导同志们，你们看怎么样？

　　团干部欣然接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秦万年又转头对班干部们说，班委近期要马上出台一个小班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克服管理过程中的随意性盲目性，就必须建章立制拿出一整套条条框框来，就必须做到有规可循照章办事，那样，看事不看人，对事不对人，制度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我们工作起来才容易走出人情关走出关系关，才容易少犯错误或不犯错误，管理管理，说穿了，不就是对人和事的细化量化科学化吗；另，大家在制定班规时，不要闭门造车，个别人说了算，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充分调动最广大学生的参与热情，群策群力，集思广益，真正做到使我们的班规能代表全班学生最广大的利益，使我们的班规正确、科学、先进、始终走在全校最前列。

　　班干们也点头答应。

　　（3）

　　散会后，开开门，还没等学生们离开，孟云雨和程浩博已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边走孟云雨边向学生们玩笑说，你们班主任才华洋溢不洋溢，看讲得跟领导人似的。

　　程浩博接道，有名人说过，做得班主任，百事可做。

　　秦万年说，这句话得改改，做得班干部，百事可做。

　　学生们笑，迅速离开。

　　坐下，看学生离开，孟云雨问程浩博，你刚才说的那是谁的名言？

　　程浩博笑道，谁的名言，我编造的。

　　孟云雨骂，你这家货儿，骗人都不眨眼睛，我说咋没有读到过这句话呢，书上有嚼得菜根百事可做，哪有这句话。

　　程浩博说，二战战犯德国的宣传部长戈培尔名言，谎言说过三遍也成真理了。

　　秦万年笑着把话语往两位新朋友话里面插，说，甭说，你这话狂是狂点，但颇有几分道理。

　　孟云雨说，我和浩博刚才门外听你讲演，雄辩滔滔，预测说你做得校长的。

　　秦万年自嘲道，我当校长，校园里摸摸脑瓜皮热热的人都当校长了，哄骗学生孩子们的话哪能当真。

　　孟云雨说，谎言说过三遍也成真理了，啥时你说谎说得自己都觉得真的一样，你就该当校长了。

　　秦万年说，人入官场，就是异化开始，说废话，办丑事，良知点滴丧失，人性逐渐泯灭。

　　程浩博说，政治层面上的东西不能放到人性层面上说。

　　孟云雨说，这就是人性，这就是鲜活的人性，一腔废话空心大佬是人性，内圣外王高标卓世也是人性。

　　坐在椅子上，弯腰揉搓着疼痛的小腿，秦万年笑着把话语往一边扭转说，早上天天打篮球，我腿都疼了。

　　程浩博说，我腿也开始疼了，可这家伙非拉着你去，还嚷嚷说要规律化制度化呢，你说讨厌不讨厌。

　　孟云雨说，喊你们锻炼锻炼也错了，你们还得感谢我呢，性期天回家过性期，看您老婆怎样表扬你们吧，如狼似虎，不亚青春少年。

　　程浩博说，还青春少年呢，谁跟你样的坚挺得五斗米不弯，我们弄事是因为我们积攒了一周的弹药得发射出去，过一段时间不拉练拉练，弹药就臭了，要是瘸腿子上马，老婆还骂我们呢，弄事不动弹——玩任务哩。

　　孟云雨说，你要是不锻炼，看将来你老婆陪吃陪喝陪睡三陪着你，天天缠着问你讨要弹药吃，累得你枪都举不起来，东亚病夫一个，可咋办呢？

　　观看着两位新朋友打着黄色嘴官司，秦万年笑问程浩博，你老婆的事情办成了？

　　程浩博说，成了，下周一就过来，原以为中不中哩，谁知校长答应得还挺顺利的，趁机我还求他帮助把我女儿送到市直幼儿园，他也答应了。

　　秦万年说，看看，没说假吧，像你这种家庭在现在这个时代最具有活性，我们都还在忍受着两地小分居呢，你已轻舟驶过万重山了。

　　程浩博说，穷则思变，一头沉，怎能与双职工相比。说笑着，程浩博直起身，看到了桌子上摊开的本科教材，就随手拿过来翻，边翻边问，你也没有本科文凭？

　　秦万年说，没有啊，没有本科文凭可耽误事了，本来都该晋一级了，可就是因为没它晋不上。

　　程浩博说，咱俩犯的同一毛病。

　　秦万年说，刚毕业时，高中还允许专科申报一级，当时就想着熬吧，熬个一级算了，咱也不奢望着晋高级，这一辈子也甭说再考什么试了，考试都他妈的考得恶心着。

　　程浩博说，对，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秦万年又说，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哪想到评审标准变了，高中又要本科文凭呢。

　　程浩博说，时势仿佛一个套儿，勒在了我们的脖子上，过一段时间紧紧，过一段时间紧紧，由不得你不听话。

　　秦万年叹说，我快熬出头了，再有一年，就毕业了。

　　程浩博说，你快毕业了，我才刚开始呢。

　　秦万年问，云雨，你呢？

　　孟云雨说，我文凭已拿到手了。

　　秦万年称赞说，还是你，干脆！

　　孟云雨说，我参加的自考，快。

　　秦万年说，哪也是你，要是我，恐怕难似上青天，人都说自考虽然花钱少，但难通过，所以我才学了卫电。

　　程浩博说，我学的是网络教育，这都是混文凭的，只有你，为的是学知识。

　　孟云雨说，学学又有啥用呢。

　　程浩博说，甭说进修了，咱在大学又学到多少有用知识，也就是体验一把城市生活，开开眼。

　　孟云雨说，教师进修学校，人送绰号，教师工资回收站。

　　秦万年说，操，教师日子才好过几天，钱都又给回收走了，净给高校教师发福利了。

　　孟云雨说，应试教育还没解决呢，又都一窝蜂地奔钱去了，赤裸裸的进修，赤裸裸的文凭，赤裸裸的应试，赤裸裸的金钱。

　　程浩博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蚂虾，蚂虾吃污泥。

　　秦万年又问，云雨，你现在是几级？

　　孟云雨说，一级，上一年通过的。

　　秦万年说，学校刚让你评上一级，你就调走，你让人是羡慕呢，还是嫉妒。

　　孟云雨说，我拿到自考文凭时，都让人吃惊不小，偏校长还拿我做样板，例会上戏称我是自考不败，鼓励同事们都向我学习。

　　程浩博说，说你年轻还真没说假，看你都给领导弄得美滋滋儿的。

　　秦万年说，这一次自考不败调离，恐怕领导要吐血了。华人小说吧 m.hrsxb

　　（1）

　　一周匆匆而过，星期六，吃罢中午饭，顾不得午休，秦万年把脏衣服一兜子装了，兴冲冲地提着往家赶。到家的时候，晋慧敏正和大庆老婆在他家烩面馆门前的凉棚下面闲话，儿子秦晋在一边玩耍。看见秦万年，庆嫂子逗弄儿子说，秦晋，看谁回来了，捎的啥好东西，拿些让姨尝尝新鲜。

　　闻言，秦晋扭转头，看到爸爸，一声惊呼，撒开脚丫子，呼喊着奔跑过来。秦万年像无数影视片里无数次表现的那样爸爸，蹲下，张开双臂，呼唤着。儿子扑过来，抱起，亲热着，走过来。

　　坐到凉棚下面，秦晋挣脱爸爸的搂抱，跳下，直达目的，翻包。秦万年弯腰忙阻止说，包里没啥，脏衣服。

　　晋慧敏说，不让他翻会中，吃罢饭，让睡觉都不睡，说要到外面等爸爸回来呢。

　　秦万年遂让儿子翻腾。儿子翻腾着，他忙解释，真的没捎什么东西，爸爸忙，没工夫上街，等下回回来了一定给你带好吃的。

　　秦万年的解释，更加剧了儿子的希望。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翻翻又翻翻，无有结果，秦晋极度失望，撅嘴，欲泪。秦万年忙哄劝，别哭，别哭，想吃啥，走，爸爸给你买去。说着，抱起儿子，走向了面馆旁边的小商店。

　　到出来的时候，乖乖，秦晋像个富裕的小地主，冰糕、方便面、火腿肠，嘴里吃着，手里拿着，胳膊上夹着，一摇三晃，洋洋得意。晋慧敏见了，埋怨说，买恁些干啥哩。

　　秦万年说，不买他会依。

　　庆嫂子说，时代不同了，现在的男人待孩子比女的还亲。

　　晋慧敏说，要他脑袋也会割下来当球踢。

　　庆嫂子逗弄秦晋说，来，让姨吃点你的东西。

　　秦晋大方递过。晋慧敏说，这孩子就这点好，不小气。

　　又坐下，秦万年说，你看这，现办丢人。

　　庆嫂子说，你也真是的，出去一星期了，也不说给孩子多少捎些东西，孩子也是整天在家念叨你呢，看指望男的带孩子会中。

　　晋慧敏说，娇也娇不到点子上。

　　庆嫂子笑说，真个除了脏衣服啥也没带，我当是瞎话哩。

　　晋慧敏说，他呀，除了会教个学，啥也不会弄。

　　女人们啊，谈到老公们的懒，说到老公们的笨，算是进入公共领域，找到共同话题了，一个赛过一个的有话说。晋慧敏说，她怀秦晋时，身子沉，不想动，秦万年也是喷着你休息吧作饭我承包了，可八百年不做一次，做一次鸡蛋丝疙瘩汤，他把鸡蛋和面糊一块儿搅拌了，下到锅里边搅动还边奇怪地问，你做的都是鸡蛋丝满眼，我做的咋一点儿也看不到呢。庆嫂子说，有一次，她和大庆生气，大庆赌气，不让她洗衣服，自己动手，衣服在洗衣机里搅拌搅拌就搭了，结果第二天着急着穿哩，不干，他不解，还问，你洗的咋一晚上就干了，我洗的咋不干呢……

　　两个女人一台戏，偏这两个女人又都擅长表演，一个唧唧咂，一个咂唧唧，热闹非凡。秦万年还没替他和大庆辩护几句呢，立马遭到攻击如鸡啄食。

　　戏说告一段落，晋慧敏结束道，不喷了，我得回去洗衣服呢。

　　庆嫂子说，甭洗，让他自己洗，你还老灌他哩。

　　晋慧敏应激性地发散自己的思维，说，你猜俺婆子咋说呢，我还没给她说她儿子连搅个鸡蛋丝疙瘩汤都不会，她说道，上学上多大，他会啥，饭菜都是我做的，衣服都是我给洗的。

　　庆嫂子说，俺婆子也这样，你都把心扒给她儿子啦，她还不满足。

　　秦万年见不得女人越说越离谱，就打断说，甭说了，走吧。

　　晋慧敏欲离开，临起身时又说，一说到他娘，他都不愿意了。华人小说吧 电子站

　　（2）

　　夫妻俩正准备走呢，大庆从外面回来了，看到秦万年，笑说，回来了？

　　秦万年亦笑说，回来了。

　　大庆遂说，一星期不回来，还怪想的，走啥哩走，甭走，坐下来喷。

　　秦万年说，坐时间不短了，得回家洗衣服呢。

　　大庆说，洗衣服让慧敏回去吧，咱俩坐下来喷。

　　听老公这么说，旁边庆嫂子不愿意了，说，你还怪会说的，让慧敏回去洗衣服，让万年坐下来喷，你当是给谁洗衣服的！

　　大庆说，洗衣机洗的，又不是人洗的。

　　庆嫂子说，说的还怪轻巧呢，真没说假，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再伺候他，他也不会说你一声好，慧敏，甭回去，你也坐下来耍。

　　晋慧敏说，瞌睡哪能代替死，前世欠他们的。

　　大庆说，瞌睡一会儿得一会儿，你也甭走了，洗衣服有的是时间，咱坐下来喷。

　　盛情难却，夫妻俩重新坐下来。大庆开场白，对秦万年说，你还怪悄密的，一个暑假都没听说你调动，咋开学说走就走了。

　　庆嫂子符合老公，也对晋慧敏说，就是，您大庆哥回来还问我，说我知道不，我说万年都没告诉你，慧敏会告诉我。

　　晋慧敏笑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哪能屎没出来屁一溜，吆喝得满城风雨的，要是事情不成，还不丢死人。

　　跟随着自己的老婆，秦万年也玩弄说，这就好比蒸馒头，不能跑气，要是一漏气，馒头便蒸不好。

　　大庆两口子还没从刚才的感叹中拔出来，庆嫂子道，甭说，您俩弄啥事就是悄密，前两天国栋和小玲两口子来这儿吃烩面，说起您调动的事情，也说您悄密呢。

　　大庆忙配合自己的老婆，细节证明说，国栋还感叹呢，说万年都把自己大闺女样的嫁到实验高中里去了，他这个战友还梦在鼓里呢。

　　顺着话语，秦万年继续他的买弄说，闺女找婆家，也得秘密的干活，否则，说不定传到啥人耳朵里，出来把媒给坏了呢。

　　话走到这里，晋慧敏跟想起什么似的，说，这星期我也在街上碰到国栋两口子了，他俩人也说你悄密，我说啥悄密，事情急，万年走的时候，还说星期天回来请客呢。

　　“请客”一事，是晋慧敏的应激反应，秦万年没有说过这种话。不过，今老婆提起这些事，秦晚年还是挺感动的，为老婆的聪慧。秦万年也觉得，是该和朱国栋一家坐下来吃顿饭了。思想至此，秦万年对大庆说，明天中午我请客，就在你这里。

　　大庆老婆玩笑说，在我们这里请客，是你掏钱啊，还是我们掏钱。

　　晋慧敏说，看看，生意人就是跟钱亲，当然是我们掏钱了，会让你们掏钱。

　　大庆老婆说，就是你们掏钱，我们正忙呢，也无空坐下来吃啊。

　　晋慧敏又说，看看，生意人就是和钱亲，你说，你说在那里吃，咱就在那里吃，镇上的馆子随你挑。

　　跨越过女人们的嘴官司，大庆拍板说，我们就算了，还是您和国栋两口子坐下来耍吧。

　　晋慧敏说，哪你可甭和嫂子落个便宜怪，说没请你们啊。

　　大庆老婆说，话都让你给说完了，我们还说啥哩说。

　　大庆对这些不感兴趣，他继续自己的跨越，揪住自己的兴趣不放松，问秦万年，国栋咋一口一口地说你是他的战友呢？

　　“战友”这一称呼，说来话长，秦万年不愿意细说，马虎搪塞大庆道，你以为光当兵的人能互相称呼战友啊，读书考大学的人就不能这样玩笑了。

　　男人们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女人们也有自己的敏感点，晋慧敏说大庆老婆和钱亲，大庆老婆也就别人说她胖她便开始喘，在钱上斤斤计较起来，问秦万年，城里的老师比乡下的老师工资高。

　　秦万年说，工资高低与城乡没关系，工资高低取决于文凭、职称、工龄等等。

　　大庆老婆说，工资不高是上城干啥呢，花钱怪多。

　　大庆嫌自己的老婆哪壶不开提哪壶，批评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光知道卖几碗烩面收几碗钱。

　　大庆老婆不服老公对自己的批评，反抗说，收几碗钱咋了，要是没有我给你痴心干，做生意，你甭做吧你。

　　笑看大庆两口子嘴官司，晋慧敏恰到好处地出来圆场，对大庆说，知足罢，你！上哪里找这么好的财神奶奶呢，打着灯笼也难找！

　　女人们一说，男人们便不在吭声，大庆问秦万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城里教师工资和乡下一样高，哪城里教师咋生活呢？

　　秦万年说，工资都是一样高，可能学校的福利会比乡下好些。

　　大庆接茬道，我说么。

　　旁边晋慧敏开口了，说，万年进城，主要是想着秦晋将来能够在城里上小学读初中。

　　大庆说，让秦晋跟着万年上小学读初中，你不去会中，你也得进城。

　　晋慧敏一幅不知道将来的样子说，哪是咱想进城就能进去了。

　　大庆说，反正得往这方面努力。

　　大庆老婆插话说，哪您在镇上买的那块宅基地咋整，还准备盖不？

　　晋慧敏说，先不盖，放在哪儿，事情走着说着。

　　话语便往房子上走。两家人正说得热火呢，有人来吃烩面，大庆两口子开始忙活，秦万年和晋慧敏也适时告退。

　　回家路上，晋慧敏事无巨细，对秦万年强调说，明天可得请国栋两口子的客啊。

　　秦万年说，请就请，哪有什么难。

　　晋慧敏问，真的在大庆家烩面馆请吗？

　　秦万年说，不在那里在哪里。

　　晋慧敏说，怪不好意思的。

　　秦万年说，不在那里才不好意思呢。

　　晋慧敏又说，朱国栋可真涮蛋，在我面前说，还没等送战友呢，你可踏上征程了。

　　秦万年说，熟不拘礼，换了我，也是这样。说着，秦万年浮想起往事。

　　（3）

　　秦万年和朱国栋，当着对方老婆的面，从来不称呼姓名，都叫对方为战友。这称呼，有典故，所以只要一叫对方为战友，对方老婆一准骂涮蛋。

　　事情还得回溯到上世纪九十年代。说实话，上世纪九十年代，乡村男教师的婚姻状况很不理想，外系统的女子不找教师为对象，本系统的孔雀也整天思忖着往南飞，所以秦万年和朱国栋鱼跳农门师专毕业回到山地教书后，很快就感觉着被晾晒在了沙滩上，婚姻无门。朱国栋是搞艺术的，搞艺术的人洒脱，在山地碰了几次壁之后，他索性把自己诱饵为某男，征婚广告在报刊杂志上，结果也有鱼儿上钩，可鱼儿上钩后，又很快地脱钩，摇摇头摆摆尾，潇洒地说一句，沙杨娜拉good bye。当初，朱国栋广告时，苟富贵，不相忘，多次拉秦万年下水，可秦万年不够开放，就给拒绝了，说你到报刊杂志上勾引你的模特去吧，我还是在山地里耐心地守我的株待我的兔吧。后来，由于媒人表叔的牵引和驱赶，秦万年终于在山地树样的撞上了一只兔子，那就是老婆晋慧敏。本来秦万年很是佩服和欣赏朱国栋南征北战的勇气和豪情的，这一来，由于晋慧敏自投罗网式的上撞，反了过来，朱国栋很是羡慕和嫉妒秦万年突出重围的幸运和快乐，继而，化羡慕为智慧，变嫉妒为胆量，决心尽早尽快结束这场解放战争。

　　关于爱情，朱国栋有一个战争的比喻，学生时代是抗日战争，工作岁月是解放战争。朱国栋给秦万年解释自己的抗日比喻说，应试是一场战争，战争让女人走开，所以学生时代是妓女罢工——抗日。听着朱国栋的解释，秦万年觉着不无道理，应试和恋爱，的确他妈的水火不相容，回望初中高中大学，学生恋是怎样的对应试进行着战略防御、相持和反攻啊！而自己，一个普通的憨蛋学生，还不是在师专这爱情的大踏步进攻战中才悄悄然张开了睡眼么。朱国栋还给秦万年解释自己的解放战争说，爱情拯救应试，女人成熟男人，狂吻嘴巴抢占奶头山触摸茅草地，三大战役拿下，接下来渡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朱国栋这一解释，秦万年觉得搞艺术的人真他妈的太富有想象力了，狗腿拉到狼腿上，还蛮像那么一回事，上世纪九十年代，尽管部分人们开放的拿接吻当就饭吃菜了，可对于秦万年和朱国栋这山地应试一族青春一族，接吻不啻于石破天惊，说它是辽沈阳战役，毫不为过；女人的俩奶子，好比男人进攻的北平和天津；女人的私密处，就是男人泅渡的淮海和长江，挥师长江，直捣黄龙，良辰痛饮，成熟男人。

　　学生时代，秦万年和朱国栋在各自的根据地上开展着抗日战争，一个按部就班常规升学，一个艺术高考独辟蹊径。时势流转，解放战争，两人走到了一块儿，仿佛一位战地记者，朱国栋亲历和采访着秦万年，问战况如何，预计何时会打过长江去，为什晋慧敏一到饭都忘记吃了，真是秀色可餐啊，关门老半天都干了啥了，吃咪咪不成。反过来，相对于朱国栋，秦万年又成了战地记者，亲历和见证着他和边小玲的爱情。边小玲是朱国栋的学生。多次碰壁，梦里婚姻千百度，蓦然回首，情色却在校园学生处，朱国栋把自己的学生给诱奸了。刚开始，朱国栋把边小玲喊到自己的住室里给他当模特，秦万年还不在意，想这么好的身材长相，不当模特都亏了，边小玲，校花啊，师生两界的公认。可后来发现边小玲这模特当得不但频频而且废寝忘食，朱国栋住室的房门也由大开到虚掩直至紧紧关闭，就觉着不对头有情况，朱国栋要狗急跳墙老驴吃嫩草饿兔蚕食窝边草了。诱奸，在古今中外的情色史上，都是高手玩的把戏，非大骗子而不能为，骗子之于情色犹将军之于战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当秦万年和晋慧敏还处在爱情的相持阶段时，当秦万年还在善良地把自己设计成一片河山祝愿着晋慧敏在自己这大好河山上自我解放时，朱国栋已把边小玲勾引得向自己草样倒伏诱骗得向自己鲜花开放，后来者居上，朱国栋早早地把自己解放了。

　　一个小插曲，渡江前夕，朱国栋到县城检查了检查自己的大炮，包皮过长，给做了。返校后，秦万年住室找他玩，推开门，救星样呼喊，快快快，扶我上厕所。秦万年不解，询问之，才只原委。帮助着，秦万年埋怨道，这么大事情，也不喊上战友，出点事，怎么办。朱国栋说，也没想着做，光计划检查检查，可医生说小手术，就临时决定给做了。自此，典故生，两人彼此间招呼，战友长战友短的，外人不解，问，皆左右而言它。可能是受了战友的影响吧，时不我待，秦万年也到县城在计划生育指导站里检查了检查，无事后，看了电影吃了烩面才返回。检查后不久，趁一个夜晚，乘胜前进，玩一把现代，未婚同居，秦万年把自己给解放了。

　　高中没毕业，边小玲就辍学了，辍学后不久，边小玲就和老师朱国栋结婚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生米已做成熟饭，不结婚又如何，爹娘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大学生女婿还是很上台面的呀。秦万年不知道校花边小玲不被采摘会不会考上学，她还会不会被其他的大骗子诱奸掉，但秦万年敢肯定她一旦被战友朱国栋采摘，她是万万考不上学的了，朱国栋不会傻蛋地供她上学到大学毕业，然后等她回来结婚，或是改嫁，不会，决不会。秦万年也曾邪乎地想，要是自己是一个小男生，非把朱老师嫉妒死不可，校花啊，小男生们的梦中情人啊！是她，让多少小男生教室读书心不在焉；是她，让多少小男生寝室夜宿大炮高挺；是她，让多少小男生初品成熟体会精液打湿裤头的邪恶……可小男生哪里是一个老师的对手啊，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仿佛古龙武侠小说中描写的打斗一样，容不得小男生们下手，静静的，打斗就解决了。目睹着校园里的师生恋，小男生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阿q般精神胜利，娘希匹，老驴吃嫩草。况学生时代抗日岁月，早恋都是啥人谈的啊，非孬蛋学生而不去为，拿秦万年这个好学生来说吧，校园里首次跑马，那个肮脏和羞愧啊，那个懊恼和奋进啊，被窝里脱掉脏裤头，###上胡乱地擦几把，一脚给蹬向床的那一头，然后翻身，愤愤睡去，那情景，仿佛在呐喊，别来烦我，我要考大学！那时的秦万年，读书简单为应试，一心想着考大学，只要能考上大学，就是西天取得真经修成正果，就无可牵挂了。那时的秦万年，还没有应试后的虚无和焦渴，还没有变坏，还不会被窝里抚摩着橛子，无眠，自恋，满脑子性。

　　洞房里高歌一曲《送战友》，秦万年把朱国栋送上了婚姻的征程。闹房罢，想象着夫妻俩的颠鸾倒凤，席梦思呻吟万状不堪重负的样子，秦万年禁不住心中游戏了幅对联：“一对新人，两幅旧货”离去。之后不久，朱国栋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高唱着《送战友》来闹房，好一番折腾，离开，临走时还对送客的秦万年俩口子不正经说，别送了，别送了，关上门耍吧。秦万年就也不正经，说，送送，送送，回去吧，边小玲正等着你回去耍呢。朱国栋说，老夫老妻了，耍啥哩耍，你快回去耍吧。秦万年接道，你充什么大呢，谁不是老夫老妻了——猛想起这是自己的新婚第一天，马上禁口。闻言，朱国栋哈哈大笑说，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秦万年和朱国栋俩人，一前一后成家，一前一后老婆怀孕。老婆们怀孕后，为了运动，为了交流，基于同一个目标同一个话题，彼此常串门，串门还要老公陪，每一次见面，秦万年和朱国栋，都要来上阵煽情，战友长战友短的叫嚷个不停。每每男人们公狗样地雄强嚷嚷，女人们总要母狗样地亲昵掺和，叫骂说，一群混蛋，两个赖菜。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不但秦万年在床上把战友出卖了，朱国栋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在老婆们的叫骂声中，俩战友与时俱进，把友情往纵深处开拓，秦万年叫嚷着将来要结成儿女亲家，朱国栋也叫嚷着将来要结成儿女亲家，可两人都重男轻女，都不愿自己的老婆给自己生个女儿，都假想自己生的是儿子对方生的是女儿，所以叫嚷得越厉害，争斗得越凶狠，仿佛两只斗架的壮年公鸡。公鸡们一斗架，母鸡们就在旁边看，边看边咯咯咯笑个不停，边笑边用手大腹便便地抚摩着自己的便便大腹。

　　结果，两家老婆都争气，都给生了个男孩。秦万年和朱国栋一边高兴地慨叹着亲家的无望，一边又祝福般的允诺说，将来又是一对好兄弟好战友，那劲头，仿佛将来若俩孩子别扭，做老子的说啥也不会答应这回事。从众赶时髦，秦万年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秦晋。可朱国栋却无法这么做，朱边的谐音是猪鞭，骂人的话儿。朱国栋索性就不去赶这个时髦，给儿子取明为朱图腾，秦万年问原委，解释说，家里的老人们取了个名字叫朱大龙，嫌太俗太滥，给变通了一下，叫朱图腾，龙者，中华之图腾也。 txt小说上传分享

　　（1）

　　回到家，抬洗衣机到门外，提好水，晋慧敏开始洗衣服，秦万年带儿子在床上玩耍。吃饱喝足，玩耍片刻，秦晋入睡。秦万年也想睡，可睡不着，无奈，起床，领个小马扎到外面，看老婆洗衣，陪老婆说话，顺便也帮助捣捣杂。星期天，学生回家，校园里安静幽深，泡桐叶茂，树阴浓重，蝉鸣树颠，人话阴凉，夫唱妇随，闲适恬淡，一派田园。

　　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秦万年揉拭着眼泪说，瞌睡，头疼。

　　晋慧敏说，瞌睡可去睡去了呢。

　　秦万年玩笑说，没你陪睡不着。

　　晋慧敏就调皮回应说，咋着，还得哄哄呢，喊妈，喊妈我哄哄。

　　秦万年道，啊呸——你配吗？

　　晋慧敏说，我咋不配，给你作饭，为你洗衣，陪你睡觉。

　　秦万年说，你没看老戏上都是夫人老爷的叫，你该叫老爷才对呢。

　　晋慧敏说，《白鹿塬》上的朱先生还叫他老婆为娘亲哩，你不是说你很欣赏这个人物吗。

　　秦万年看《白鹿塬》，激动处，给老婆喷，捎带着把书中的这个细节给说了出来，没想到今儿个倒给她作了例证。老婆这么一说，秦万年想到，书上还说了朱先生的阳具硕大健壮威风凛凛。想到这，满脑子都是性，秦万年忍不住坏坏地笑。

　　晋慧敏问，笑啥哩笑？

　　秦万年道，你猜笑啥笑？

　　晋慧敏不屑一猜道，一窝生几胎。

　　被猜中，秦万年憨憨的嘿嘿嘿，旋又地下党接头的样子对曰，只要一个好。

　　这当儿晋慧敏也来野蛮，露骨地问，白天的干活？

　　秦万年再对，晚上的行事。

　　说着，两口子哈哈大笑。华人小说吧 电子站

　　（2）

　　这几句是俩口子间的爱情黑话江湖切口，外人是不懂的。

　　相当年，秦万年和晋慧敏乡土初恋爱，这乡村女教师正在系统阅读路遥，恰路遥秦万年也喜欢，又认真研究过，就拿作家作了共同语言，在晋慧敏面前大喷特喷，制造个人崇拜。秦万年所谓的研究，不过是读了路遥先生的小说，又看了些关于小说的评论，是谈不上个人的真知卓见的，所以他的喷吹都是些拾人牙慧，不过，纵是这些拾人牙慧，也还是吸引了晋慧敏。喷吹着，恋爱着，秦万年和晋慧敏的情爱由空谈滑向实践。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预测，一切又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那个下午，秦万年喷吹着高加林和刘巧珍的爱情，像重复着书本上的一篇评论文章一样，秦万年智叟般解说道，俩人爱情的失败，不可选择，命中注定，高加林的苦闷，刘巧珍不能给排解，精神的差别，成了横亘在他们俩人之间的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