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高潮送给你 第10部分阅读
如章节排序错乱或空白错误,请点左上角换源阅读。
“小宋,我是担心……”我松开宋丽洁的手,刚要在床上坐下来,忽然一张白纸被电扇从桌上吹到了地上,我连忙弯下腰将那张纸捡了起来。本来,我准备将纸再放回到桌子上,可将它仔细看过之后,我不禁愣住了。我看到,那不是一张普通白纸,那上面用铅笔画了一幅画。画的内容是一个长发披肩的裸体姑娘半卧在洁白的床上,上面还题有两个字:卧莲。“小宋,这上面画的是……”我看看画又看看宋丽洁,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上面画的是我,”宋丽洁从我手中将那幅画要了过去,捧在手里细细地看着,“画得多像啊,线条清晰,层次分明,您看,这臀部的曲线画得多美!”
“唉——”当宋丽洁把画送到我面前让我再看时,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并不住地摇头。“看来,我的话你是听不进去了。”
见我并不欣赏那幅画,宋丽洁显得满脸的无奈,她小心地将画收了起来,放到了抽屉里。
“主任,我觉得您对刘老板的看法太偏激了。”宋丽洁噘着嘴,一屁股坐到床上,“他是我们的病人,您怎么能……”
“病人、病人,”我懊恼地说,“你口口声声说他是病人,可是我问你,世界上有他这样的病人吗?一会儿要和你结婚,一会儿又给你画裸体像,我看他根本就不是病人而是条色狼!”
“你?”听了我的话,宋丽洁气得猛地从床上起来,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贾主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的话不仅污辱了刘老板,也污辱了我,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我当然会为我的话负责,我更会为你负责。”我站起身,从抽屉里把那幅画拿出来在空中摆动着,“他昨天给你钱,今天给你画裸体画,明天他就会……他哪里是在治病,他明明是在变着法勾引你,这明摆的事你真的就看不清楚吗?”
“把画给我!”宋丽洁说着猛地一下从我手中将画夺了过去,“贾主任,虽然你是我的老师,虽然我爱你,可现在我明白地告诉你,你不配当我的老师,也不配拿这幅画!”宋丽洁用她颤栗的手抚摸着那幅画,仿佛是在回忆般地说道,“今天晚上,我确实是去了刘老板那儿,我确实是脱了衣服让他看我,让他画我,可是,当我脱去了衣服站在刘老板面前时,他并没有像你想象的那样扑到我的身上,他……哭了,他跪在我面前像孩子一样哭了,他说,小宋,为了我,你付出这么大的牺牲,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我在他噙满泪水目光的注视下躺到了床上,什么话也没说,让他随意画。他画呀画呀,一直画了两个多小时,一气画了几十张。当他画完这幅画时,他突然对我说:我行了,我行了!当明白是怎么回事时,我发现他脸色发红,嘴里喘着粗气,他浑身上下充满了男人的力量!我笑着闭上了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我说:刘总,你可以了,你的病好了!此时的刘老板双腿跪在我面前一动也不动。他哭着说:小宋,我的好妹妹,是你治好了我的病,从今后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我发誓要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我要保护你一辈子!最后,他把我抱在怀里看了又看,亲了又亲,他说他愿意永远把我抱在他的怀中,他要永远把我当成他的小妹妹。贾主任,你说说,像刘老板这样的人难道也是坏人吗?原来,我并没有打算嫁给他,可是,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从内心里真的愿意嫁给像刘老板这样的人,他的心太善了。”
当宋丽洁说完时,泪水已经从她的眼中淌了出来。
“丽洁,我……”我显得有些无地自容,缓缓来到宋丽洁身边,用手绢为她擦着眼泪。“我确实没想到刘老板是如此高尚的人,是我错怪了你和他,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再哭了,好吗?”
“主任,”过了很长时间,宋丽洁才止住泪水,她哽咽着对我说,“也许我的想法有些奇特,也许我的做法和您平时教我们的不一样,甚至还有些变态,可是只要能治好刘老板的病,我付出点儿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其实在我的眼中,性早已经不再神秘,既然我选择了这个专业,我就应该为之努力,在必要的时候,我愿意献出我的身体。”
“丽洁,你……”听了宋丽洁的话,我感到无言以答,我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对待两性问题。如果说宋丽洁在对待刘老板的问题上是出于同情和关爱还能让人原谅的话,那么公然提倡用自己的肉体去搞所谓“体疗”,对我来说真的是无法接受的。从性心理的角度来讲,我不否认体疗的作用,但是我们不可能让每一个性心理工作者都去当模特、当治疗性功能障碍的工具。虽然法律对此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这种做法显然与我们的传统习俗和伦理道德是格格不入的。
“主任,我知道您无法接受我的观念,我也不强迫您接受,但我相信,随着人类文明程度的不断提高,人们终将接受体疗的做法,就像人们现在对待同性恋一样,从古到今,有多少人可以接受呢?可如今不同了,人们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歧视同性恋者,在有的西方国家已经专门为此颁布了法律,同性恋已完全合法化了。这在几十年前谁又能想象的到呢?”
宋丽洁的阐述让我感到吃惊,我甚至有了小巫见大巫的感觉。平时在课堂上,我们从来没有向学生们灌输过这些有悖于传统观念的论点,我真的不知道宋丽洁的这些想法是从哪儿学来的,我甚至不敢再相信宋丽洁是我亲自教出来的学生。
“好了,小宋,我们不再讨论谁是谁非了,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我转身对仍处于激动情绪下的宋丽洁说,“明天一早还要上班。”
“都怪我不好,一见面就和您争个不休。”宋丽洁站起身来,来到我面前。就在刚才我们争论的时候,我是一直站在那儿的,宋丽洁只顾和我争执,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已经站得有些腰痛了。“累了吧,坐会儿再走,主任,请原谅我不懂礼貌。”宋丽洁说着又拉着我坐到了床沿上。“再说,您还没有告诉我您见到安子良的事。”
宋丽洁如果不提起的话,我恐怕早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还是明天再说吧,现在确实太晚了。”我注意到桌上小座钟的时针已经接近了夜里1点。
但是,没等我站起身子,宋丽洁已经抢先一步奔到门口,“叭”地一下将电灯给关灭了。屋子里顿时漆黑一团。
“小宋,你……”我惊叫着冲到宋丽洁跟前。
“主任,我不让你走!”尽管谁也看不清谁,可宋丽洁依然全身扑到了我怀里。“我不想让你走。”宋丽洁用双手紧紧抱住我的脖子,她那丰满、坚实的胸部像磁铁一样将我的身子紧紧吸住。
“丽洁,”每当与宋丽洁亲热时,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改变对她的称呼,“这样不好,让人知道……”
“不会!”宋丽洁用她火热的舌头堵住了我的嘴,然后又把我轻轻推回床边……
十几分钟后,也可能是身上太热的缘故,宋丽洁开始脱去身上的t恤和裙子,只穿着看不清颜色的胸罩,至于身上的三角裤头早就被我给她脱掉扔到床边的角落里了。“现在,您可以告诉我有关安子良的事了。”当我和宋丽洁再一次拥抱在一起时,她轻柔地对我说。
“安子良的家住在西郊的绿城小区……”我用手轻轻抚摸着宋丽洁身上那个被称为“维纳斯丘”的地方,开始向她讲述安子良的故事。也许是太困太乏了,没讲几句,我的眼睛就睁不开了。就这样,我躺在宋丽洁怀里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天已经开始蒙蒙发亮。
“再睡会儿吧!天还早呢!”见我穿衣服,宋丽洁打着哈欠说道。
“还是趁天没亮走吧,万一让人看见就麻烦了。”我穿好衣服,又低下头朝宋丽洁脸上吻了一下,“我走了!”
“嗯!”宋丽洁点点头,眉毛也在笑容中跳跃。
当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家时,天已经亮了。我感到身上有些困乏,便推开了卧室房门想再躺一会儿。就在推开卧室房门的刹那间,我惊呆了,我看到林厚芳正躺在床上,她赤裸的身躯像雕塑一样在晨光的映衬下泛着耀眼的辉光。
“厚芳!”我忍不住叫道。
“谁?”听到我的声音,林厚芳忽然惊醒过来。
“厚芳,你这一晚上……”我快步来到床前,一把将林厚芳抱在怀里。“厚芳,我……”我难过得低下了头。
“老贾,别这样,我不是很好吗?”林厚芳慢慢穿上睡衣,“你睡觉没有,要不然再躺下歇会儿。”
“有点儿乏。”我说着,脱鞋上了床。“厚芳,昨天晚上,我……”
“不要说,我不想听。”林厚芳抬手将我的嘴给捂上,“我不管你去哪儿,只要知道回来就行,不过,以后,你最好事先给人家打个电话,也好让我放心。好啦,你再睡会儿,我做饭去。”
林厚芳说完,到厨房去了。望着她健壮、浑厚的背影,我禁不住流出了眼泪。
第八章 大河的呼唤
当我来到诊室时,宋丽洁正在接电话。
“……是的,刘总,我觉得您的病已经好了……今天晚上,还是不见面好……这件事我想您还是再认真考虑考虑……对,对,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真的不能接受,请您原谅……那好……再见!”
“是刘老板?”我问宋丽洁。
“嗯。”
“他又要见你?”
“我已经拒绝了。”
“为什么?”我感到有些奇怪。“他的病……”
“他的病已经好多了,我建议他再吃点中成药,巩固一下疗效。”宋丽洁把一张纸递到我面前,“这是我给他推荐的药,您看看合适不合适?”
“最好让他到中医院再看看,这样结合治疗效果可能会更好些。”我看了一下药方后对宋丽洁说,“不过,他以后还是要注意私生活的卫生,频繁更换性伴侣对他这种病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我觉得他还是应该尽早解决婚姻问题。”
“婚姻自由吗,他不再婚,谁也没办法。”宋丽洁说着把药方收了起来。“贾主任,昨天晚上,安子良告诉您薛琴的事没有?”
“他说有这个人,他们原来是同学,不过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去年他们见过一次面,但后来又失去了联系。不过,安子良把她的住址告诉了我,我觉得有必要去见见这个薛琴,安子良说她的心理状况不太好。”我又从提包里拿出了那本《作家夫人情人》翻了几下。
“也许这部小说是她写的,既然有她的地址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宋丽洁说的话,勾起了我对小说中人物的关注,我决定立刻去见薛琴。我把当天的工作向宋丽洁作了安排之后,坐上了通向东郊行政区的102路电车。
本来我想在车上再看一段《作家夫人情人》,我急于知道小说中薛琴的命运如何。可今天车上的人太多,拥挤得很,能在车上站稳都很困难,更别说看书了。所以,我只好盼着电车尽快到站,让我早点儿下车少受些拥挤的痛苦。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电车到了省歌舞团附近的雅乐小区,按照安子良给我说的地址,我很快便找到了薛琴住的地方。那是一座七层的点式楼,远远望去,它与普通住宅没有什么区别,但如果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这幢楼的顶层和其它楼房有所不同,那就是在这座楼的平台上建有一个别致的花园,花园里绿藤缠绕像个葡萄园一样。
我来到楼洞里,顺着不太宽敞的楼梯朝楼顶爬去。也许是不朝阳的缘故,楼洞里有点儿黑,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往上攀。当我上到七楼时,双腿累得几乎抬不起来了。我注意到,这幢楼的每层有左右两户人家,按照安子良给我说的地址,薛琴应该是住左边这一户。不知为什么,薛琴家的防盗门是半开着的,我便直接敲响了房门,可屋里没有人答应。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吭声。
“她在屋里。”当我正在纳闷时,从我身后传来了这么一句话。这声音不大不小,来得很突然,又是在这黑糊糊的楼洞里,冷不丁把我吓了一跳。我回过头一看,才发现在对面住户的防盗门后,有一双闪着亮光的小眼正在朝我这边望着。我急忙奔了过去,走到近处才看清,防盗门后站着一个白发老太太。
“大娘,请问一下,对面这家是薛琴家吗?”我压低了嗓音问道。
“是,是她家。你是派出所的吧?”老太太隔着防盗门用同样低的声音问我。
“派出所?”我不禁一楞,又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医科大学的。”
“啊,医院的,是来给她看病的。”老太太把我当成了医院的大夫。
“是的,”我将错就错地答应着,“大娘,她在家吗?”我又问。
“在家,派出所的人刚走,听说又要抓她。”老太太朝对门指了指又说。
“为什么抓她?”我觉得有些奇怪。
“她吸老海,还接客……”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屋里的一个老头给拽回去了。
“给你说过多少次不让你管闲事,你就是不听……”
随着老头的话音,“砰、砰”两声响后,防盗门和里面的房门都被关上了。
“吸老海?接客?”我小声重复着老太太刚才说的话,心里感到一阵阵酸楚。又过了一会儿,在确信老太太不会再出来之后,我才又转过身来到薛琴家门口。在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后,我轻轻推开了房门。
“吱咛——”
随着门响,我踏进了昏暗的屋里。
“薛琴,薛琴,你在家吗?”我一边叫着,一边往屋子深处走去。屋里很暗,我睁大了眼睛在屋里探寻着。“薛……”第二声还没叫出来,我的脚就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我停下了脚步,站在那儿仔细察看着。停了大约有十几秒钟,我才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物。我站的地方是一个大客厅,约有二十多平米,但屋里除了刚才绊了我一下的单人沙发外,空荡荡的几乎没有第二件东西。要不是此时从前面另一间房子里发出了一阵咳嗽声,我真的会以为屋里没人。“薛琴,是你吗?”我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过去,来到了另一间屋里。
这是一间朝阳的房间,由于厚厚的落地窗帘把整个墙面和窗户严严实实地挡了起来,屋里显得十分阴森、昏暗。我睁大眼睛看了半天,才看到在偌大的卧室里仅有靠墙的一张席梦思床。再仔细看,又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从她那浓浓的长长的黑发上我猜测,她是个女人。
“是薛琴吗?”我站在门口朝床上的女人问道。我不敢再往前走,因为我注意到她的身上只穿了件吊带裙,并且瘦长的大腿又裸露在了裙子外,身上没有其它东西遮盖。
“谁——呀——”床上的女人用嘶哑的声音问道,同时她吃力地用手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但却没起来,她只好下意识地把裙边往下拉了拉。
“我是医科大学性心理咨询中心的贾世文,是安子良让我来看你的。”我仍站在门口作着自我介绍,不过这时候我已经确定她就是薛琴了。
“啊,是安子良的朋友,那你快坐下吧!”显然薛琴已听清了我说的话,她用手指了指床的一头让我坐下。
床上铺着凉席。一开始,我还不好意思在床上坐下,但仔细一看,除了床上能坐之外,整个卧室里还真的没有其它地方可坐。没办法,我只好慢慢走过去,顺着床沿坐下。等我坐下喘了几口气之后,我一直都在紧张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一些。不过,我根本没有想到过我们的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进行,所以,望着眼前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女人,一时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贵姓?你刚才说了我没听清楚。”薛琴的问话打破了我的窘态。
“我姓贾,是医科大学的老师。”我连忙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啊,是贾老师,我记住了。”薛琴十分费力地抬头打了个哈欠,然后还是用她那嘶哑的嗓音问我,“安子良他好吗?他的小说出版了没有?”
“他很好,小说也出版了,你看,这是他写的《二奶》。”我从随手携带的皮包里将那本《二奶》拿出来让薛琴看。
“《二奶》?安子良这家伙也学黄了,给小说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去年我见他时就劝他,不要用这个书名,太扎眼了,他还是没听我的。”
也许是屋里太暗了,薛琴并没有翻阅《二奶》,而是用手小心弈弈地摸了一下封面,然后把书搁在了一边。
“安子良在春节前来过,没见到你,他听别人说你病了,今天来时,他让我代他问候你,顺便再看看你的病好了没有?”在问薛琴的同时我又想起了刚才在门口时邻居老太太说的话。
“那就谢谢他了,到底是老同学。”薛琴感激地说。“不过,我的病恐怕是治不好了。”
“为什么?你究竟得了什么重病?”我用试探的口气问道。
“是梅毒,晚期梅毒,已经治不好了。”薛琴沮丧地说。
“梅毒?你怎么会……”我又问。
“贾老师,你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得病的吧?”薛琴慢慢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太友好的目光。
“啊不,我的意思是……”我急忙搪塞着。
“贾老师,你是研究心理学的,又是安子良的朋友,你就不用再骗我了。其实,我早就想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了,可惜,没有人听我的。今天,我好不容易碰上一个知音,我有什么理由再隐瞒呢?”
薛琴的话让我无地自容,我真恨自己太虚伪。“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请你……”我连忙说道。
“这就对了,你又不是外人,”薛琴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你一定听安子良说过,我喜欢唱歌,前几年走穴还挣了一些钱。可是,没过几年,我的好日子就被他破坏了。”
“被他?他是谁?”我疑惑地问。
“是我的丈夫,那个没良心的家伙。”薛琴咬着牙说。“原来他是进出口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可自从挂上了一个厅长的女儿之后,便背着我打起了出国的主意。1999年,他以出国考察的名义去了加拿大,从此渺无音信。我的十几万元现金,也被他骗走了。当我听到他已经在国外申请移民的消息后,气得我害了一场大病,从此我就对生活失去了信心。病好之后,我就不再唱歌了,而是过上了堕落、颓废的娼妓生活。我还学会了吸毒,所有卖身挣来的钱,除了必要的生活开支外,我都用到了吸毒上。加上今年春节前的那次,我已经三进戒毒所了。去年,我得了梅毒,我没有钱去看病,我也不想去看,我继续在大酒店和歌舞厅里接客,和我憎恨的男人做爱。我要报复男人,我要让所有和我做爱的男人都染上病毒,反正我是不想再活下去了,在我死的时候我也要再拉上几个背叛了自己女人的男人一块去死,我不能让这样的男人好好地活在世上,我要让他们和我一起去见上帝!我要,咳、咳……”
由于薛琴说话时过于激动,再加上身体虚弱,话没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薛琴,别说了,快歇会儿!”我伸手准备上前去扶薛琴,好让她从床上坐起来。
“别碰我!别碰我!”薛琴拼命地朝我摆摆手,声嘶力竭地喊着。
“薛琴,你……”我站在床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是个肮脏的女人,你别碰我,别碰我,咳咳……”薛琴说着,用尽了浑身力气勉强向上挪了一下身子。
“薛琴,”我的身子又向薛琴跟前靠了一下,“你是个无辜善良的女人,你的不幸也是所有正直男人的不幸,你的心是美丽纯洁的,我一点也不嫌你脏,让我来扶你一下,好吗?”我向薛琴伸出了双手。
“贾老师,谢谢你,”薛琴喘着粗气一边用力向上抬着身体,一边用断断续续的话说,“不是我不让你帮忙,而是我身上真的很脏,我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洗澡了,况且,我身上……呜呜……”说到这儿,薛琴忍不住哭泣起来,“现在,我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干净肉了,我不能……呜呜……这是为什么呀?我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苦哇!”薛琴说完,用她瘦弱的双拳猛捶自己的双腿。
“薛琴,你千万别……”我想上前拉住薛琴的双手,但是又有些犹豫,从内心来说,我真的害怕病毒会传染我。
“贾老师,我求你办个事。”薛琴不再捶自己的腿,她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后对我说。
“你说吧,我一定去办。”我难过得用手抹了一下眼睛。
“你把窗帘拉开,我想让你看看。”薛琴指着厚厚的窗帘说。
“看什么?我拉着灯就行了。”我伸手去摁墙上的开关。
“电灯不亮,我已经好几个月没交电费了,供电局早就把线给掐了。”薛琴摇摇头说道。
我一摁开关,吊灯果然不亮。没法,我只好又来到了窗前。看样子窗帘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拉动了,我费了很大劲才把重重的窗帘给拉开。阳光像滔滔江水一样涌进屋里,把整个室内照得通明。虽然卧室里没有任何其它可用来点缀的物品,虽然薛琴瘦小的驱体比起那偌大的双人床来说显得有些让人感到怜悯,可看到她朝窗外观看的样子却让人感到动情,那情景像是监狱里的犯人在乞求自由,那情景像是垂死的病人得到了新生。特别是薛琴头上那不太整洁的一袭黑色长发,竞把瘦小的薛琴衬得像一束玫瑰一样美丽动人。
“贾老师,你在看什么?”薛琴注意到我在看她,于是她问我。
“我在看你的头发。”我倚在窗前用贪婪的目光注视着沐浴在光海里的薛琴,“还有你的眼睛。”
“它们还漂亮,是吗?”薛琴用手拢了拢散落在胸前的头发,扬头问我。
“很漂亮,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头发和眼睛。”我朝着床前慢慢走去。“我想,你就是一辈子不洗澡,它也会永远漂亮、美丽。”
“也许你说得很对,可是,我……”薛琴刚刚有点儿笑容的脸上又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贾老师,你只是看到了我的这半边脸,现在,你再靠近我一点儿。”
我来到了床前,站在离薛琴只有咫尺远的地方。
“你再看看我的这半边脸。”薛琴说着把刚才一直侧着的另一边脸转过来让我看。
“这……”当看到薛琴的另一半脸时,我禁不住吓得闭上了眼睛。我清楚地看到,在薛琴巴掌大的脸颊上有两三个疮孔在流着浓水。
“这就是梅毒,你是医科大学的,应该知道。”薛琴说着又脱掉了裙子上身的吊带,露出了两个有些枯痿的乳房。“你再看看这儿。”薛琴用双手把两个干瘪的乳房撩了起来,露出了下面几块更大的疮面,那上面都是红肿红肿的,还混着稀稀的血水。“还有这儿。”薛琴说着又撩起了裙子,露出了疮痕累累的下身。
我注意到,也许因为身上已经溃烂的缘故,薛琴没有穿内衣。说实话,在医科大学,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皮肤病人,在解剖室里也经常观看人体解剖,但那些经历并没有让我感到有多么恐惧,可今天当我看到薛琴溃不像样的身体时,我的心里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惊。我感到胃里猛一阵恶心,头一扭差点吐出来。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接触我了,我已经是快死的人啦,我不能坑害好人。”薛琴说着把裙子弄好,然后像死人一样无力地低下了头。
此时,屋里像死一般的寂静。我无法用任何语言来表达我现在的心情,只有用沉默来说话,用眼泪来洗涮我心中的愤恨。
“贾老师,贾老师。”不知停了多长时间,我的耳边又响起了薛琴的呼唤声,那声音虽然嘶哑但却含着信任,那声音虽然细小但却充满了活力。“贾老师,你坐下,好吗?”
我回过头,面对着薛琴默默坐到床上。我从皮包里拿出了那本《作家夫人情人》的书稿递给薛琴看。
“这是什么?”望着书稿,薛琴愣住了。
“这是一本小说,是一个不知名的作者寄给我的,这里面有你的故事,但却不是我今天看到的样子。”我说道,“在这篇小说里,你为了能让自己的丈夫当官发财而心甘情愿地做领导的情妇,你经常在领导的秘密别墅里和那些冠冕堂皇的男人们寻欢作乐,最后,你的男人当上了大官,但却抛弃了你,与别的女人搞在了一起。这时,你认识了作家安子良,你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他,想让他把你的故事写成小说,当然,你也因此成了他的情人。”
“这么说,我在小说里过的日子还算不错。”薛琴翻看着书稿感叹地说,“不知是谁给了我这么高的待遇,真是梦中一柯啊!”
“来之前,我只是听安子良说你情绪不太好,没想到……”我用解释的态度说。
“是啊,去年我和安子良见面的时候已经得病了,并且那是我第二次从戒毒所出来。老同学见面,我不可能向他诉那么多的苦,何况他正热衷于出版他的小说。”薛琴的目光停在了《二奶》那本书上。“《二奶》,多形象的比喻啊,但我不知道《二奶》里的女人是不是过得比我更惨!”说完,薛琴又拿起《作家夫人情人》翻看起来。“说心里话,我要是能当个真正的情人也好了,可惜,我不配,我只配当妓女。”薛琴指着书稿中的一页对我说,“贾老师,这一段好像是写我的,你念给我听听,好吗?”
“是的,是写你和安子良的。”我接过书稿看了一下,对薛琴说道,“你躺下歇会儿,我来念给你听。”看到薛琴的身子依在了床头上,我便开始念稿子:
在一个赤日炎炎的上午,安子良和薛琴一同乘坐通向郊区的公交车来到了远离市区的大河游览区。
啊,变化真大呀!一下车,薛琴就发出了长长的感叹,望着眼前修缮一新、鲜花盛开的游览区大门,薛琴兴奋地说道,我差不多有十年没来了,都快认不得路了。
是的,这游览区比从前漂亮多了。安子良指着横卧在半山腰的高大巍峨的黄帝塑像说,你看,那座塑像多雄伟,听说,光修那座塑像就花费了上千万元。
是吗?还是有钱好啊!要是我们也有一千万,那就能……薛琴说着随着人流涌进了游览区大门。
安子良为了验票慢了一步,他没有听清薛琴最后说的什么。不过,他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钱,他甚至连想都没敢那样想过。
游览区里可玩的项目很多,不过,安子良和薛琴决定先坐缆车登到最高的山峰上去,一是门票本身就包括了坐缆车的费用,二是到达山峰上后可以看到大河上下的全貌。
安老师,谢谢你今天陪我玩。坐在晃悠悠的缆车上,薛琴紧握着安子良的手说,要不是认识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天该怎么熬过。
那个领导和你爱人回来了吗?安子良仿佛没有听到薛琴的话,他问道。
下个星期回来。薛琴恶很很地说,他们最好死在国外别回来,现在,我真的恨透了他们,他们都是些没良心的男人!
你打算怎么办,还是过以前那种生活吗?安子良从随身携带的旅行包里取出照相机,准备为薛琴照相。
我想死。望着缆车下方深凹的山谷,停了很长时间薛琴才说出这三个字。我现在就想从这儿跳下去。
什么?你说什么?安子良刚刚举起照相机的手又放了下来。薛琴,你对生活的态度不能太悲观,再说,你还有孩子,你要对整个家庭负责。
可谁对我负责?薛琴猛地抬起头,两眼愤怒地望着安子良,好像安子良是她的仇人一样。十几年来,我为这个家庭付出了多少心血,甚至包括我的肉体,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呢?是男人对我的背叛!我真的恨透了男人!薛琴在说话的同时用力摇晃着缆车的扶手,吓得安子良赶紧用手制止了她。
你疯了,快住手!安子良用力将薛琴抱住,他害怕她再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来。薛琴,冷静点,我们不谈这些,好吗?
安老师,我心里难受啊!薛琴扑到安子良怀里哭了起来。
安子良一边为薛琴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心里暗暗懊悔,不该答应薛琴到游览区来。
几分钟后,缆车到了大河边上的最高峰,安子良和薛琴双双下了缆车。
安老师,我不该……望着仍在惊恐中安子良,薛琴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
薛琴,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想看到你勇敢地面对现实,好好地生活下去。安子良的眼光注视着山脚下奔腾不息的大河,他的话既像是说给薛琴听的,又像是说给大河听的。我希望在我的第三部小说里,你是个对生活充满自信心的女人,就像这大河一样日夜向前,永不歇息。我不想让今天的旅游成为我们最后的晚餐。
薛琴不再说什么,她用手帮安子良梳拢了一下有点凌乱的头发,又把自己又黑又亮的长发甩到胸前。我们在这儿照个合影吧!薛琴从安子良手中拿过照相机递给在一旁照相的游人。先生,麻烦您给我们照张相。
照过相之后,安子良和薛琴的手臂又挽在了一起。他们像夫妻一样徜徉在这座远离城市的山峰上。
安老师,你看,那是什么?薛琴兴奋地指着远处大河中间的一片滩地问道。
那是沙滩。安子良看到在远远的大河中间有一块滩地。
那块绿儿颜色的,一定是芦苇。薛琴像小孩儿一样跳跃着说,我想去那儿看芦苇。她把乞求的目光投向了安子良。
那太远,又危险。安子良摇摇头说,再说,我们也没办法过去。
河边有渔船,可以让渔民把我们送过去。薛琴指着河边说,安老师,我们去吧!薛琴硬是拉着安子良下了山。
十几分钟后,安子良和薛琴坐上了划向沙滩的渔船。
这儿的水深吗?当渔船快划到沙滩时,望着船帮外打着旋儿的河水,薛琴问划船的渔民。
这边的水不深,但滩那边的水能淹死人,你们可要小心。去年就有一对男女在滩那边游泳时淹死了。戴着草帽、脸上刻满了皱痕的渔民说。
噢——薛琴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由于是顺水,渔船很快就到了沙滩。安子良向渔民付了十元钱,并告诉他过了午饭再来接他们回去,渔民答应着划船离开了沙滩。
沙滩的面积有足球场那么大,中间长满了芦苇和荒草,随着夏风的吹抚,一人多高的芦苇呼呼拉拉地摆动着,发出吓人的声响。
走,咱们到芦苇里面去。看到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薛琴便拉着安子良说道。
里面有草,咱们还是在沙滩上歇会儿照照相吧!安子良有些犹豫地说。
薛琴不管安子良怎么说,自己竞直朝芦苇深处趟去。
薛琴,小心点儿!安子良一边喊着,一边追了过去。
一直到了芦苇中间的一块空地上,薛琴才站住了。望着匆匆赶来的安子良,薛琴伸出了双臂。
薛琴!安子良叫着薛琴的名字,猛地扑了过去。两人紧紧地搂在了一起吻了起来。
薛琴从包里拿出来一条浴巾铺在了柔软的草地上,接着,她又脱去了那件印有水仙花图案的连衣裙、紫色的胸罩和内裤……
望着阳光下一丝不挂的薛琴,安子良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他开始解自己的衣扣,然后身子跪了下来……
薛琴……
安老师……
安子良和薛琴彼此毫无顾忌地大声喊着对方,因为他们知道,此刻,在这个远离城市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来打扰他们,只有辣烈的阳光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薛琴,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吗?望着自己身下赤裸的女人,安子良不禁问道。
难道你不想这样做吗?我们回归自然,又没有任何人妨碍,你不觉得好吗?薛琴深情地看了安子良一眼后闭上了眼睛。虽然你没有钱,是个穷作家,可是,我觉得你比那些领导要好得多。
为什么?安子良不解地问。
因为你是真正爱我的,而他们只是爱我的肉体;你把我当成自己的亲人,而他们则是把我当成了玩具和交易的工具。薛琴起身用双手抱住了安子良的脖子并把自己的嘴唇和安子良的嘴唇紧紧地吻在了一起。安老师,十几年了,只有今天和你在一起我才感到了真正的快乐!
可惜我不能永远陪你。安子良也轻柔地吻着薛琴。
这已经够了,我知足了。薛琴抓住安子良的手在自己不太丰满的乳房上抚摸着。安老师,我太瘦了,不好看,是吗?
不,你好看,皮肤很白,腰很细,很漂亮。安子良说着又把自己的身子压在了薛琴身上。
安老师,我想……
薛琴,我也想……
俩人说着又滚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安子良才从睡梦中醒来。当明白自己是在沙滩上的芦苇丛里时,他猛然想起了刚才过去的一切。薛琴!安子良马上想到了和自己在一起的薛琴,但当他环视四周时却不见了薛琴的影子。薛琴!薛琴!安子良翻身站了起来,大声喊叫着,可芦苇里却是死一般寂静,连风声也听不见了。
安子良大声喊叫着奔到了刚才渔船靠岸的地方,那儿没有渔船,也没有薛琴的影子,只有浑浊的河水在轻轻拍打着沙滩。
薛琴!薛琴!你在哪儿?安子良喊叫着又奔到了沙滩的北边,也就是渔民说得水深的那一边。安子良站在岸边朝大河里望去,只见大河上下波涛汹涌,河水卷着泥沙倾泄而下,势不可挡。
薛琴!薛琴……
就在安子良准备返回芦苇丛里时,他突然发现,在离他不远的河水中漂着一样非常眼熟的东西,他急忙奔了过去捞出来一看,原来是薛琴身上穿的那件连衣裙。裙子露出水面的部分还没有完全湿透,看样子掉在水里的时间并不长。安子良睁大了眼睛朝河中间望去,可除了奔腾的河水之外什么也看不到。薛琴,薛琴,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呀?安子良的手中捧着仍在淌着河水的连衣裙,沿着沙滩一遍又一遍来回哭喊着,可是,直到渔船再一次来到沙滩上,他也没能把薛琴喊回来。
同志,走吧,她不会再回来了。渔民含着眼泪劝着安子良。
不!不!她会回来!她会回来!她会……
安子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她自杀了,死了,是吗?”
当我念完这段小说,足足沉默了有两分钟后,薛琴才开口小声问我。乌黑的长发挡住了她溃烂的脸颊,只露出薛琴那双圆圆的呆滞的眼睛。
“是的,她死了。”我坐在床边默默地低着头回答,我没有想到小说里的薛琴会有如此的结局。在念到最后一段时我几乎想停下来,我不想让现实中的薛琴遭受到任何伤害,更不想让小说中的薛琴离我们大家而去。
“哈哈……哈哈……”就在我的内心仍然沉浸在悲愤当中时,薛琴突然发疯般大笑起来。
“薛琴,你……”薛琴意外的举动把我吓了一跳,瞬间我感到整个屋子仿佛都在震颤。
“死了好,还是死了好啊!”薛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量,她大声喊叫着,“像我们这样的女人除了死还会有什么更好的结局呢?我们只有去死才会得到解脱,还是死了好啊!”薛琴还想大声说什么,但是由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