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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靡?鱼腥草卷》 鱼腥草卷?第八章《盐荒》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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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国缺盐,可刑部尚书府却不缺盐。

  晨光初露,刑部尚书符雍差府里的厨子烧上一桌好菜,欲宴请将作大匠扬舟,以示极为诚挚的感谢。

  午膳之际,一张掐有银丝的牡丹纹红巾让侍仆覆上沉香木案,垂坠的四角缀上了大红流苏,案上摆有四副上等的瓷烧食具,筷、勺、盘、碗、碟、架,食具旁添有一株折枝的黄菊,隐隐地透着淡淡馨香,将红巾沁得不冶艳张狂。

  阳光洒落,照亮了花厅前的小院,晶莹剔透地闪耀着秋日的色泽。

  花厅一角请来了一名琴师,正悠婉地拉着马头琴,咿呀咿呀,缓和着厅内使人无法chuanxi的氛围。

  窒息,要不是忍,谁也无法呼吸。

  符雍以地主之态,一声令下,只见侍仆们一个接着一个自回廊上走入,走得有条不紊,将托於手中的瓷盘搁放下,顺着桌案摆了个圆,菜色极多,色香味俱全,有松子鸡、芙蓉蛋、白片肉、炙肉、走油猪蹄、煨黄笋、灼茄、鲈鱼羹、醋搂鱼、卷藦汤等等,一旁漆金小盒里亦盛有几粒腌渍得入味的梅饴,让人含了随即化开口中的腻。

  扬舟、符雍、蛛童随着食具摆放的位置款款而坐,待到菜摆齐了,娇羞的符素才自纱幔後缓缓地步出,脸上几分羞涩,手里执着铜制酒壶,纤纤有礼地替大夥儿斟酒。

  酒水自壶口流出,形成了个弧线,符素太明白父亲的用意,是想让她赶紧嫁人了,这不让她害臊吗可心里却又有一丝丝的期待,更带了些畏惧。

  将作大匠扬舟会喜欢她吗他可是璎珞娘子的夫君!多郎才女貌呀!

  踩着碎步地走至扬舟的身侧,符素小心翼翼地朝小瓷杯里斟了斟才温上的馏酒,眨眨眼睫,柔声道:「将作大匠别客气,请尽情地享用。」心扑通扑通地跳,一股灼热自颊心窜出,好似在炙着肉,就要将脸炙熟了。

  黑白长须交错的刑部尚书符雍摆摆手道:「扬舟啊,你就随意,别客气,老夫这回可是要好好地感谢你哩!」扬舟救了他的宝贝女儿,就算心有不满,也得做做样子感谢,何况扬舟是个真汉子。

  撇除於朝廷中的不满,符雍还是赏识扬舟的。

  「哪里的话。」扬舟笑笑,有礼地道:「救人是仗义的根本,可不算功呢,符大人有心了。」他知晓,这场食宴定吃得憋瑟。

  ──只因,蛛童亦在场。

  蓦然间,他想起了璎珞,念起了那娇娇的容颜、那使他柔软的人儿。

  他想她了,已有好些日子未见着她,不知她过得可好身子舒不舒坦

  「不、不,咱们素素可是你救的,於老夫而言,你就是恩人。」符雍眉开眼笑,替扬舟燃上了旱烟,老迈之手执起了长长的烟管。「扬舟,来,给。」

  「不,我不吸烟呢。」扬舟以笑带过,和善地拒绝,他可没吸烟的习惯。

  蛛童见状,嘴角一扯,嗤之以鼻地将义父手中的旱烟管接过,於自己的位上悠悠地吸着,嘴里吐纳出一圈烟雾,神情显得几分糜烂。

  符素则羞涩地不敢将脸抬起,就怕与扬舟对上眼,心里喘喘地扭着。

  琴师拉琴,弓猛地朝弦一擦,转了音,音色圆润,低回婉转,调子几分忧愁。

  四人以筷夹菜,各有不可言说的心事,吃得几分憋闷。

  扬舟食了几口灼茄,朝琴师一望,凝视着那只马头琴,片刻後,才心有感悟地道:「这马头琴还是自琥珀阗传来的,据说是牧人为了怀念死去的小马,取小马的腿骨为柱,头骨为筒,尾毛为弓弦,琴杆上头还雕了马的图腾,可真是有情有感。」

  无意间的一句话,使得符雍忆起了弥诺的阉刑案,竟有些心虚。他以手绢擦擦带油的唇,看向正凝神注目着琴师的扬舟,道:「扬舟啊,你可别怪上回老夫不给你留情面。」神情一转,眉头一蹙,嘴里强扯出一抹笑。「这奴隶啊,可是宠不得的,老夫亦是以大局为重,要不那统领密人的辅国将军可是要反啦!」

  「此话严重了,大人的心思,扬舟能明白。」扬舟将视线转回,不动声色地回应,可心里仍是无法谅解。

  一切都是有意的,无须多言,尽管符湘已替他请求,中枢不再扣他的俸禄。

  将手指擦得洁净,符雍又道:「你能明白便好,何况这是两码子事,我看啊,程盘可没看错人,栽培你为将作大匠,是个好人才啊。」他和程盘还是旧识呢。

  「是程大人有心栽培,扬舟怎能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扬舟亦以客套话回应,悍臀微微地一挪,已有些坐不住。

  含了颗梅饴,扬舟的话少,不知该谈上些什麽,心里正期盼着能赶紧地回东郊建地,待在那儿,自在许多。

  蛛童无声地食着卷藦汤里的藦菇豆腐卷,上头佐了盐花,一口口地咬下那软嫩,以唇舌一含,巧妙地化开那带着油香的滋味。

  有他义父在之处,他的话不多,不爱出声,只将场子留给了收养他的符雍。

  他有些恨他,恨他的义父,恨一个为了地位可使尽一切手段的官人。

  可他又何尝不是这是豺狼虎豹的世界,你争我夺,稀松平常了。

  蛛童悠悠地食着难得的宴席,平时他义父可是不如此款待官人的。

  「对了,扬舟啊,这盐荒一事,你该如何处置这东郊奴隶可不是个小数目啊!」符雍眉头一拧,刻意问道,心知朝廷正关注着此事。

  有了岳父璎玄的事先提醒,扬舟知自己得巧妙地应对,他从容地道:「我已屯上些盐货,虽不多,但仍可撑上数月,该没问题的。」若数月後不闹盐荒了,问题便可解决。

  以带着皱褶的老手顺顺长须,符雍颔首道:「不过啊,你还是得照料好自己的身子,奴隶和官人是不同的,奴隶们苦惯了,你一个大匠,身子可得顾好,朝廷不能没有你啊,还有鸾鸟大寺呢,你看都建了多少年,如今还没完工哩!」话中微妙地隐藏着丝丝的戏谑,是笑话,是数落。

  抿唇一笑,扬舟是个聪明人,亦不将场面弄僵。「相信这批奴隶能让大寺如期完工,符大人就不必担心了,扬舟定尽力就是。」

  笑笑,符雍道:「那是,那是。」

  符素坐於一旁,觉得没趣,扬舟似是对她没半点的意思,就连看也未看她一眼,这让她情何以堪。

  察觉到女儿的静默,符雍扯了扯符素的衣袖,一脸的严谨。「素素,扬舟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理应敬杯酒,以示感谢,来。」他提醒着女儿。

  「哦,是。」符素愣愣地起身,心里有些别扭地替大夥儿再次斟酒,随後以纤纤素指执起小酒杯,有些害羞地朝扬舟敬酒,以示感谢。「大匠,小女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就以酒谢过了。」

  扬舟亦敬酒,说得匆匆:「客气了。」随後将带甜的馏酒一口饮尽。

  符素刻意睨了扬舟一眼,欲瞧清他此刻的神情,可心里却是一空,满是失落。

  ──扬舟仍是未正眼瞧过她。

  惆怅若失地将酒水饮入喉,符素一身沉重地坐下,不再出半点声响。

  琴声停下,食宴结束,和符雍寒暄了几句,扬舟让蛛童送至门庭。

  双手负於腰後,蛛童双眼一眯,调笑地唤住了扬舟。

  「哦,璎珞娘子没和你一同上府,可是稀奇了。」嘴角一扯,他话中有话。

  扬舟的神情如往常般严肃紧绷,他正定地道:「璎珞去了南方,自然没随行了,不是稀事。」

  眼眉一挑,蛛童说得戏谑:「哦,璎珞娘子是上了盐州吧是去掏盐吗可我的牧奴去那儿做什麽呢他可没缺盐的困扰。」

  牧奴敏感的字眼钻入扬舟的耳底,他想起了璎珞对牧奴的关心。

  难道,璎珞是和牧奴一同上盐州的

  「那日他俩可是一同上船的喔!」蛛童将细长的食指指向眼,轻声地道:「本员外郎可是亲眼瞧见。」

  不作声,扬舟不予回应。

  蛛童说话总带着扎人的刺,他相信璎珞不是个随意的女人。

  笑笑,蛛童将身子一侧,手捻着黄菊圃上的一朵黄菊,指尖细细地挑弄。

  「扬舟,你可得管管你的娘子,她可是将牧奴的心都掏走了,掏得我这个正主儿都觉得难受了。」他捻下一朵菊,身子一转,将那抹金黄凑近扬舟的鼻前。

  「女人就如这无声无息的花香,轻易地便灌入男人的鼻腔里,没有多少男人能捱得住,扬舟。」他刻意拉高声调,是在提醒着扬舟,告诉他璎珞与牧奴的不寻常关系。

  「你得好好地管管你的娘子。」蛛童咬牙,将手一松,那朵菊顺着扬舟的胸膛滑落,落至冰凉的青石板砖上。

  蛛童转身,踩着轻盈的步伐,还未将人送至门口,已独自先行离去。

  一脸拘谨的扬舟望着那抹月白的身影,心头忽地一沉,阖上了双眼。

  菊香,仍於鼻前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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