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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匈奴王妃 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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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

  她听到他轻微的叹息,以及拼命忍住的无奈和哽咽。哎……她对于他,就这么重要吗?他真的无法放开吗?他如此沉重、残酷、惨烈的爱情,她应该接受吗?

  而她选择了回头,就意味着:她无法再离开了!

  “烈火”狂奔了几十里,而她的脑中,始终回荡着他忧伤的脸庞和绝烈的目光,以及那深情的三个字:我爱你;始终回荡着,当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多么悲痛,他的嗓音多么凄苦,他的不舍与眷恋,他的矛盾与挣扎……

  她说服自己:骷髅链子不见了,无法回到21世纪,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吗?况且,肚子里的宝宝,生下来后要交给谁呢?让宝宝的父亲抚养,不是最好的吗?于是,她调转马头,驰回寒漠部落。

  其实,她的内心深处,根本不是这样想的,而是:她只想着要回来,她不想就这样离开,她不放心这次突袭将会带来的后果,说到底,她担心他的安危,她对于他的深情,竟然有点——恋恋不舍!

  以后能不能顺利地离开,她没有去想,她义无反顾地回头了!而他的深情告白,让她觉得,他曾经的杀戮是不能原谅的,他未来的杀戮是可以阻止的。他对她的爱,是不是可以让他少一点杀戮,再少一些残暴?

  她假装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朦胧的眼眸慢慢地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潮湿的黑眸,一张忧愁的脸孔。

  『你醒了!』他高兴得忘乎所以,一把捞起她的上身,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她是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你……你放开我,我喘不过气……』

  他依言放开她,疼惜地看着她。青铜油灯微弱的火光映射在她的眸子里,闪现出些许的生机。

  她面露关切地问道,『你背上的伤口,那么长,处理过了吗?还有,你手上的伤口,还疼吗?』

  禺疆不在意地说,『没事,伊科已经帮我处理过了,这点小伤,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我真正在意的,是这个地方;当它受伤的时候,我会痛得没有任何感觉!』

  他拿起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口,渴求而又悲沉地看着她,灼热的目光是无限的希翼。

  『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而死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得了,你明白吗?』她淡定道,力求无波无澜。聪明如她,怎会不知,如果她为呼衍揭儿求情,只会适得其反,『你不要再杀人了,好么?』

  精明如他,也怎会不知她如此说的用意——她是为呼衍揭儿求情。他神色一变,脸上狡狞起来,『呼衍揭儿不一样!你知道我部落损失多少吗?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为红颜5

  精明如他,也怎会不知她如此说的用意——她是为呼衍揭儿求情。他神色一变,脸上狡狞起来,『呼衍揭儿不一样!你知道我部落损失多少吗?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而且,呼衍揭儿对他的威胁太大了,他必须除之而后快!

  杨娃娃看见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冷颜清骨,一副狡诈的模样,虚弱地一笑,『是吗?那随便你了。对不起,我很累,我想休息了,明天一早,我就走!』

  禺疆心里止不住地痉挛,为什么她要帮他求情?为什么她要救他?难道他对她真的那么重要吗?她回来,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呼衍揭儿?思及此,他的黑眼像是针尖划过,顿时灼热起来,『告诉我,你回来,是因为他,还是因为……』

  『你什么意思?』她的眼眸凝结出一层白霜,冷冽地盯着他,『我根本就不知道突袭的人是谁,如果我知道是谁,我还会走吗?』

  他惊疑地望着她,是的,他竟然没有想到,她是因为自己而回来的,那么,她对于自己,多多少少还是牵挂的,他怎会不高兴、狂喜呢?然而,他游疑地问道,『是真的吗?』

  她白了他一眼,生气地转向另一边,丝毫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之中说出的话,让他确定了某些事情。

  『我可以放他走,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的嘴角凝起一抹自信而神秘的笑意,揉捏着她的小手,『如果你嫁给我,我可以放他走!』

  他相信,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得到她的心,她的爱。

  这是第几次交易了?他就这么衷情于胁迫她吗?为了留下她,他的确是不择手段。她咬咬牙,婉然道,『我可以留下来,我会生下孩子,但是我不会嫁给你!』

  她的唇角亦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神秘微笑,清傲地微抬下巴,『我的夫君,哦,或者说,我要嫁的人,必须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想起紫霞仙子的爱情憧憬,何不借用一下、刺激刺激他,或者,让他知难而退?

  他两眼放光,神采奕奕,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她狠下猛药,『不仅如此,他拥有无上的权力,高居万人之上,就像南方的邦国,或者林胡、楼烦那样,他必须是一国君王,睿智英明,深谋远虑,胸怀宽广;如果他是匈奴人,他必须能够建立起庞大的草原帝国,能够治国平天下,爱民如子,带领匈奴民众过上富足的生活;他必须能够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推动匈奴族的进步,统领匈奴族走向强盛、走向辉煌!』

  ☆☆

  初秋的草原,芳草萋萋;秋风裹挟着孤瑟的冷意,充斥着广袤的草地,肆无忌惮地来回扫荡。半边长空,滚滚彤云高高悬起,千里望不到边涯。

  杨娃娃幽幽地吐气道,『天色已经不早,你赶快走吧!』

  冷风掠起她的黑发,柔顺的长发在背后肆意翻飞,龙飞凤舞的样子,有如女神降临,不可方物。

  呼衍揭儿讷讷地看着她,俊奇的脸上沉沉地揪着,却又冷冷地寒凝着,『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

  听闻她冷淡的语气,呼衍揭儿心里发急,脸上的冷意纷纷卸下,『告诉我,你是不是怪我?』

  『不,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她定睛看他,眸光不自觉的柔和下来,『不过,我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个谦和而深情、孤单而阴狠的草原男子,始终让她觉得很亲切、很温暖,就像一个老朋友,相处的时候,无拘无束,随意自然。可是,他和霓可策动须卜氏部落突袭的“阴谋”,让她胆战心惊,既而心生无奈。这样乖戾、阴险的呼衍揭儿,让她很陌生,很排斥。

  他用劲地抓住她的两只胳膊,『我要带你走,我要娶你做我的阏氏!』

  草原男子都这么直率、豪爽吗?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娶她?长痛不如短痛,她必须清清楚楚地拒绝他了,希望他能明白,『谢谢你!但是,我不喜欢你,请你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好么?』

  想起昨天午夜禺疆笃定的话,呼衍揭儿感觉浑身上下泛起丝丝颤栗。他惨淡地咧开笑容,俊逸的眼眸无力地下垂,『你不喜欢我?那么,你真的喜欢他?你要嫁给他?』

  『我……目前,我不喜欢任何人,也不会嫁给他!』

  触及这个敏感的话题,她的心绪就像秋天的草地、乱草随风而起、狂卷乱飞,诡异似的杂乱。21世纪的初恋感情,让她心神俱伤,;到现在尚不知道阿城意欲何为,恐怕再难以接受另一个男子的感情,至少,短时间内难以接受。

  她无法免俗,被爱情伤害,理所当然地对其产生恐惧、排斥。即使,她似乎不再那么排斥禺疆。

  想到此,她想起禺疆瞬息万变的表情。听闻她对“未来夫君”的描述,他的脸上——红亮的憧憬,明黄的惊愕,灰暗的沉思,蓝魅的坚决……风云变幻,诡异深邃。

  『真的吗?』呼衍揭儿激动得更加用劲的扣住她的胳膊,似乎看到了某种希望,目光热烈得足以席卷她刻意的冷淡。

  杨娃娃挣脱他的禁锢,蹙起眉,着恼道,『你不要这样!我很珍视你的这份友情,我把你当成亲切的大哥,当作可以说些心里话的朋友,真心真意地对待你,不会欺骗你,也不会唬弄你。如果你再这样,我只能放弃这份友情了!』

  他的脸色骤然阴暗下来,双臂无力地在风中晃荡,『是吗?你只是这样想?只把我当作大哥哥?』见她坚定的点头,他低声吼叫,『可是,我不想当你的大哥!』

  『那么请原谅,我只能放弃你这个朋友了!』她冷淡的话语,犹显得残忍。

  他忽觉一阵狂风席卷而来,从胸口穿膛而过,内心空旷得荒凉——即使只是朋友,也有些许的希望;他从不轻言放弃,只要是认定的事,他一定会进行到底。至少,她不讨厌他,愿意跟他说心里话,更加可贵的是,她真心对待,没有欺骗他的感情,这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如此与众不同的清傲女子,怎能轻言放弃?

  无奈的,他按耐下焦躁的情绪,哑声问道,『那你要一直待在寒漠部落吗?』

  她点点头,转开视线,『至少要到明年五月份以后,才会离开的吧!』

  彤云散尽,黑蓝的长空不见一丝云彩,远处的大雕呼啸着直冲而上、冲向更加广阔的天地。薄雾萧萧,烟锁叠叠,她是一只小小鸟,一只渴望飞回另一个历史时空的鸟儿。

  『明年五月?为什么?』

  她细嫩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腹,『因为,我有孩子了!』

  呼衍揭儿浑身抽气,手掌慢慢地握紧,震怒和疼惜让他克制不住的颤抖,血液蓦然沸腾,奔啸不息,『我早该一刀砍了他!王八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想干什么?我禁止你所有针对他、针对寒漠部落的行动,我说过,你再这样,我一辈子都不理你,甚至会恨死你!』

  我死了,她更加不会嫁给你,她会恨你一辈子!

  禺疆说对了,杀了那个王八蛋,她真的会恨他一辈子!为什么?为什么?她就这么在乎他吗?可是,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她到底在想什么?

  纷乱的思绪困扰着他,仿佛置身密集的箭羽中,他怎么拼命突围,也无法冲出生命的危险境地。

  踉踉跄跄的,他慌乱地爬上骏马,蜿蜒着远去。他孤冷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才动身回营。

  为红颜6

  为红颜6

  七八天了,须卜氏部落的酋长和四千骑兵,一直扣押在寒漠部落。杨娃娃使尽各种方法旁敲侧击,禺疆总是巧妙地避过不答,要么干脆说,几天之后,你就知道了。

  这天下午,闲得发慌,她抱着制作精良的琵琶,坐在矮凳上又弹又唱。

  他让她乖乖地待在营帐,他说,肚子里的宝宝需要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走来走去,宝宝会怎么怎么的。她气笑着反驳,怀孕的女子需要经常走动,宝宝也需要舒展筋骨,这样才有利于宝宝的健康成长。他丝毫不听,坚持让她待在帐内,帐内也可以走动的嘛!

  她想起了奉旨出塞和亲的王昭君。不知道这个汉人女子怎么熬过漠北草原的漫长岁月。她幸福吗?快乐吗?两代单于,两个男子,两个丈夫,她爱吗?身在漠北,心在哪里?在汉朝,还是融入草原的春秋荣枯?滚滚历史洪流,王昭君的个人心念,或许早已湮没,最后独留青冢。

  飒飒西风卷落黄沙,茫茫到天涯;今惜别,故乡路,何时回我家

  你看你看那西天的晚霞,它诉说着女儿的牵挂

  你看你看那阳关路漫漫,割不断月的泪飘飘洒

  朝听雁鸣,暮弹琵琶,身在漠北,心在华夏

  春夏秋冬冰封了美丽年华,望穿了秋水催长了白发

  昭君出塞,美女远嫁,为的是国泰民安永开万年花

  昭君出塞,美女远嫁,纵然一生孤寂红颜老也潇洒

  21世纪的歌手,晏菲,或许唱出了昭君的某些心之所系,也或许只是一个现代人的无端臆想罢了。不过,这首歌,倒是勾起她学习弹奏琵琶的兴趣。

  于是,找来一位乐师,教了几天,学了几天,总算可以边弹边唱了。原本,她的音乐天赋就不错,学过钢琴和古筝,不过,功力不深,因为她对武术更感兴趣。

  孤涩的琵琶乐声,悠柔的嗓音,紧致融合,幻化出悲凉的思家之情、凄芜苍壮的情境……

  站在帐外,禺疆一动不动地僵硬着,心里却仿佛有一簇火舌时不时地舔吻着,撩拨着,温温的、偶尔又炙烫得禁受不住。听到她唱的这首歌,他完全明白她的心情,只是个别词句完全不知所云,情不自禁地,心间弥漫开柔软的情愫。他掀开毡帘,跨步进帐。

  金灿的亮光一闪,高大的人影笼罩下来,杨娃娃顿然停住,看向来人——这两天,他都是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酋长!』真儿恭敬地颔首。

  他挥手示意真儿退到帐外,昂首阔步走进来,双手隐在背后,赞道,『很美的歌!』

  真儿放好琵琶,朝着杨娃娃神秘地一笑,眨眨眼睛,轻声退出帐外。

  看见真儿的微笑,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她站起身,细致若绢丝的脸容,无波无澜;内心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是的,自从他说出那句深情而无奈而悲痛的“我爱你”,自从他为了她的安全而让她离开——天知道,他是动员全部骑兵“扫荡”草原才找回她的,自从她回头、决定留下来生下孩子……特别是这几天,只要他在,她的身心就会克制不住的颤栗。

  那是一种情若丝弦的抖动,因为他似是而非的神秘微笑,因为他强悍而又温柔的邪魅眼神,因为他炙热的无意碰触、豪壮的英雄气势、孤傲的将帅气度……他身上的一切,以及所做的一切,无时无刻地蛊惑着她、吸引着她。

  他俊豪的脸孔,突然荡开一个灿烂的微笑,斑斓得有如阳光斜射。

  她呆呆地看着他:他开怀的灿笑,是那样的颠倒众女!草原男人独有的诡魅。她不自在地吞下唾沫,尽量不发出声响,清清嗓子,『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如果我送一样东西给你,你会开心吗?』他想要给她一个惊喜,想要她喜欢。

  哪有人这样送东西的?开心与否,跟物无关,跟人有关,『你送东西给我?』

  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蓦然一亮:雪白的毛皮,纯净的白色,毫无瑕疵;耀眼的白光,刺得眼睛轻轻眯起。她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光滑的白毛,柔软的触感,细腻得无以复加;娇小的手掌滑过,白毛平滑得有如丝绸,又如平静的湖面。

  这是非常珍贵的动物毛皮。她仰起笑脸,惊讶的神色显露无疑,『这是什么动物?好美哦!』

  『白狐!』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他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这张狐皮已经处理过了,冬天就快到了,我尽快让人做成裘衣或者大氅。哦对了,还有一张鹿皮,可以做成坎肩。』

  他还会继续打猎,各种各样的动物毛皮,让她穿上最漂亮、最尊贵的衣服。

  杨娃娃尴尬地轻笑着,『冬天会很冷吗?』

  他点点头,黑亮的眼眸流露出担忧,『你身子这么弱,一定要多吃点东西。今天晚上开始,每天三顿我陪你一起吃饭。』

  啊?又是过冬的衣服,又是吃饭的,他的策略是温柔攻势?她那颗已经颤栗不止的心,更加摇摆不定,风中火烛一般。

  惊觉他的逼近,抬起小脸,入目的,是一双潮水涌动的黑眸——他粗糙的大手,搭上她瘦弱的双肩,温润的双唇,勾住她娇嫩的唇瓣,轻轻地点染着……却没料到,一碰她,他的理智立即瓦解。他听到胸腔内隆隆的跳动声,血液啸动的奔流声,呼吸急促的喘息声。他拥紧她,吻得缠绵悱恻,温柔而暴烈。

  而她,竟然忘记了反抗。或许,是不想反抗吧。她绵柔地、情愿地沦陷在他如潮的热情当中,熟悉的情味,真切的情致,好像原本就该是这样那般的自然而然。

  好久好久,终于结束了这个纯粹、忘情的热吻。

  看见他眸中跳跃的火花,看见他眸中倒映着的痴迷人儿,她已然羞红的脸蛋、更加嫣红、娇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手在白狐皮上滑来滑去,『那只白狐,是你亲自打的吗?』

  『是的!我们匈奴有一个风俗,男人第一次打的猎物,要把毛皮送给他的女人。』他欣赏着她的娇羞,对于刚才的亲热,意犹未尽,捉起她的小手,『你知道,霓可……但是,在我心里,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

  ☆☆

  匈奴弓箭

  匈奴的弓箭被称为“反背弓”,由弹性优良的木头和金属复合制成,弓的两端和中部另外用兽骨或毛皮加固,弓长接近1。3米,有效射程超过200米。匈奴的箭,种类繁多,有用来猎杀鹿、羊的骨箭,有专门用来传令的响箭,更有射杀大型猎物的铁箭。至于专门用来作战的铁箭更是可怕:箭头呈三棱状,长度大约60厘米,穿透力大得惊人。匈奴骑兵一般随身带上30多支箭,足够一次大战使用。

  卷三

  一个女人的阴谋1

  一个女人的阴谋1

  漫山苍苍的野花,风中飘扬;缤纷诱人的野果,香飘万里。辽远的草原,用绿色的舌尖、相濡以沫的深情,舔吻着蓝天的脸庞。苍穹旷达高远,让人心生渴望,变成一只鸟儿,翱翔蓝天,搏击长空。

  秋天的山林是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金黄的底色,花果珍奇斗妍,壮观、旷远、明朗,瑟瑟冷风中,果实的芳香让人沉醉。

  山岗上,坐着两个草原男儿,大腿弯曲着,两只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嘴巴里咀嚼着枯草;面向远方,半眯着的眼睛,没有焦距,漫游在天地穷尽处。

  『禺疆弟弟,这些年过得可好?』

  禺疆的哥哥,立脱,早上才到寒漠部落,这是兄弟俩分别十八年后第一次见面。放走呼衍揭儿的那天,他派人去须卜氏部落报信:他可以放了须卜也刚,但必须是立脱单于亲自来领回去。

  『有什么好不好的,每天就是跑马射箭,打猎剽掠,没什么新鲜的事儿!』说着,禺疆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影影绰绰的,就像月夜下疏影斜横的枝丫;顷刻间,他的心跌落在她浮光掠影的纤柔婉情之中。

  自从遇到她,日子就不一样了,每天都充满了期待和希翼,无边无际的草原、不再荒瑟,游荡的心、不再孤绝。

  『孩子多大了,怎么没看见?』立脱中等个子,身骨粗壮,由于长年累月的阳光直射,皮肤黝黑、粗糙。

  禺疆咧嘴一笑,晃了晃脑袋,黑发飞扬着向后掠去,『孩子?我还没有娶阏氏呢!』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不说,而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立脱噗嗤一声,『你都老大不小了,赶紧生个胖娃娃。我的女儿爱宁儿,都已经十六岁了,长得可俊俏了,好多小伙子喜欢呢,活泼好动,只是任性、固执了一点,你见了,肯定会喜欢她的。』

  『好,明年我就生一个女娃娃,比你的女儿更漂亮,喜欢的小伙子更多!』

  立脱开怀大笑,转头看他,真诚的说,『禺疆弟弟,放了须卜也刚吧!』

  『立脱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在阴山打死一只黑熊的那一年吗?』禺疆答非所问,目光迤逦而去,荡向缥缈的白云中,跌落在二十几年前的阴山之夜中。『那一年,哥哥十六岁,我八岁。』

  『怎么不记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立脱面目祥和,温存的笑了,『我们在阴山玩耍,没想到迷路了,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下山的路;后来,我们就在山里过夜了。』

  禺疆接下话头,『我们点燃篝火,摘了一些野果,打下四只小鸟儿,拔毛后,烤了吃,很香很香,那种焦焦的乳鸽香味,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真想再尝一尝那种烤小鸟的味道。』立脱黑褐色的眼睛流露出一抹幽深的情愫,闪闪发亮,『吃饱了,喝足了,我们躺在一堆树悠白云,棉絮一样松软、洁净,却是千变万化的,蕴藏着无限的变数。

  好一会儿,他回头,嘴角凝着一朵白云似的微笑,『一回到挛鞮氏部落,我还能活着出来吗?』

  『我是酋长,谁能把你怎么样?你放心,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一定会向大家说明当年的真实情况,哥哥相信你,你绝对不会害死阿爸的。』

  禺疆的面色突然狡狞,森利阴沉,『真实情况?立脱哥哥知道真实情况?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立脱一惊,冷汗直下,『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绝对不是你做的。』他和善的脸庞布满慌乱的神色,舌头打结得厉害。

  禺疆已然明白,立脱哥哥一定知道,只是,现在已经不急着知道十八年前的真实情况了,还有比这更紧急的事情。

  立脱转移话题,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放了须卜也刚吧!』

  『你知道他杀我多少部民,多少牛羊骏马?要我放了他,哼——』禺疆凛眸瞪他,阴狠的精光刺得对面的男人瑟缩起来,身子冷飕飕的。『除非,你把当年陷害我的人揪出来,让大伙儿都知道,我,禺疆,顶天立地,不是那种下毒害死阿爸的兔崽子!』

  一个女人的阴谋2

  禺疆的眸光,沉淀淀的,沉到了无穷处,探也探不到底。那是一种暗夜行军的精密筹谋,一种深山老林的回风冷箭。

  立脱陌生的看着他,好像眼前站立的是一头猛兽,『那么——多年了,陷害你的人,要抓也抓不到了。我看,还是算了吧!但是,我一定会向部落的每个人说清楚的。』

  『立脱哥哥,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傻子吗?』嘴角的弧度,浮泛起一抹轻凉的冷笑。

  立脱生硬的咧着脸颊肌肉,『那怎么办?只要你一句话,我都听你的!』扭着的眼角,立时豪气的舒展开来。

  禺疆清淡的眼神,有如一朵白云、轻轻飘拂过他的脸庞,『哥哥,你不是很想去放牧吗?』

  立脱一怔,冷硬着脸,定定的看着让他觉得非常陌生的弟弟。分别十八年,当年的小男孩已经成为一个雄才伟略的领袖,善于权术与谋略,精于拿捏别人的心理。他自愧弗如。

  『为什么?』他艰难的吐出三个字。

  禺疆霍的站起来,朝着白云飘飘的苍穹,引颈长啸,『哥哥,你还是那么老实,跟你开玩笑呢!』

  他心里很清楚,这不是玩笑,有一天,他一定会这么做。她说过的那番话,只不过是一簇火星,点燃了他内心的那把隐火。寒漠部落,从来不是他最高的期望,一个过程而已。

  立脱豁朗的站起身,心胸开阔不少。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坚定的脸色中,闪烁着决然的神采,『弟弟,跟我回去吧,部落联盟一定有你施展的天地。』

  禺疆一掌猛拍哥哥的右肩,爽朗的笑着,『好,听你的!』

  临近傍晚,安静的庭帐,只有一个长发女子昏睡的呼吸声。乌黑的柔发,垂落下来,犹如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平展开来,安谧如斯,让人赏心悦目。

  杨娃娃靠躺在椅榻上假寐,脑袋昏昏沉沉的。很多时候,她的意识处于似梦似醒之间,仿佛沉陷在一个泥淖深渊中,使不着力爬出来。连续几天,妊娠反应特别厉害,尤其是夜里,刚刚睡着,马上又醒来,呕得肝肠寸断、身疲心累;睡不好觉,连带身边的人,也一夜没睡。

  真儿掀开毡帘进帐,双手平放着、捧着一叠东西,毛茸茸的。红扑扑的脸蛋堆满了纯真的笑靥,欢快的叫着,『阏氏,看我带来什么了!』

  自从决定留下来,真儿坚持着称呼她为“阏氏”,要不然,会被酋长五马分尸的。杨娃娃想了想,也就随她了。

  真儿猛然打住,歉然的吐吐舌头,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一步一顿的样子,夸张、滑稽。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其实,她根本没有睡着。

  真儿转过身,松了口气,无奈的翻眨着眼皮,『阏氏,把真儿吓坏了,可没有人把你伺候的这么舒服咯!』

  『看来,我是太宠着你了,你倒越来越不象话了!』杨娃娃娇笑如花,眼眸瞥向真儿捧着的物件,好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真儿径直走向毡床,搁放在床上,笑说,『这是前几天酋长让人准备的毡毯,夜里寒凉,阏氏怀着孩子,垫在身子下面,就不容易着凉了!』

  说着,真儿抖开沉重的毯子,平铺在床上,拉平边角。

  是他让人准备的?想得可真周到!前几天才送了白狐皮,今天又是羊毛毯子,这男人,打得什么主意哟!她走上前,眼眸蓦然清澈,飞速转动的惊澜流泻千里,惊叫出声,『好漂亮哦,这是什么毛?』

  『是羊毛,上面绣着的图案,是各种丝线织成的。』真儿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乳白色的羊毛,躺在上面,肯定很舒服肯定很暖和咯!她弯下腰身,双手轻轻的抚触着柔软得发腻的羊毛,就像婴儿的肌肤,软得让人筋骨甜酥。毯子四周滚着深棕色的彩缎贴边,贴边上用丝线绣着各种各样的花纹,似云朵飘动,又如柳絮飘摇。

  杨娃娃很想上床躺着睡觉,肯定一会儿就能睡着,很想——立刻、马上。

  『对了,姑娘,有一个叫做洛桑的,想要见你。』真儿不得已打破沉思中的人儿,看她那流光泻金的漆黑眸子,以及微微张开的樱唇,就知道她非常喜欢。

  『呃?洛桑?』杨娃娃心里一颤,视线从羊毛毯上移开,轻蹙秀眉,为什么只他一个人呢?阔天呢?『他在哪里?』

  『他就在外面,我去叫他进来。』真儿转身出帐,眨眼工夫就回来,后面跟着一个失魂落魄的年轻男子。

  一个多月不见,洛桑的脸上尽是憔悴之色。浓眉依旧挺阔,本应活泼的眼睛、竟是那般呆滞与迷茫。面色蜡黄,脸颊的肌肉瘪了下去,好似一个大大的酒窝,让人心生不忍,唏嘘不已。

  怎么会这样呢?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在马场受尽折磨、百般侮辱?

  突然之间,她的身子,凋零的秋叶般,晃了两下。她深深的自责,一个多月以来,竟然对他们不管不问。即使知道他们在哪里在做什么,即使禺疆禁止她去看望他们,可是,她仍然可以偷偷地去看望他们的。

  他再怎么不同意,她的双腿仍是自由的,她的聪明仍是可以办到的。说到底,她根本就没想到要去关心他们。她,以何面目,见洛桑呢?

  『公主!』洛桑嘶哑的叫唤着,迷蒙的眼睛闪烁不定,似有亮光,随着睫毛的眨动而闪落。

  四个护卫当中,洛桑是最正直、最忠诚的,一直把她当作深雪公主而全力保护。而她却把他遗忘了,她恨自己的薄情寡义。走到他跟前,她泪光盈盈,哽咽道,『对不起,洛桑,让你受苦了!』

  真儿愣愣的看着两人,一个字都听不懂。

  『公主别这么说,能再见到公主,是洛桑的幸运!』洛桑勉强的笑着,深吸一口气,『阔天不见了,我找了好几天,没有找到。』

  『阔天不见了?失踪了?怎么回事?』杨娃娃惊叫道。

  她让他坐下来,喝了一杯水,慢慢道来。那天,须卜氏部落半夜突袭,整个寒漠部落沸腾了,阔天和洛桑趁着兵荒马乱,摸黑找到酋长的营帐,计划救走公主。没想到,公主已经先行离开,于是,两人快马加鞭往西追赶,却没追赶上。

  茫茫草原,他们马不停蹄的追赶,直到天色泛白。他们非常疲累,骏马也吃不消了,就在一棵树下休息,一躺下来,两人立刻呼呼大睡。洛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暖洋洋的阳光斜射在脸上,有点刺疼。他一看,阔天已经不在了,骏马也只剩一匹。

  洛桑百思不得其解,在周围转了几圈,丝毫不见阔天的人影。接下来的几天,他往前赶路,往左、往右,接着又沿着来路往回走,始终找不到阔天。后来,他估摸着阔天可能回到寒漠部落了,于是快马加鞭赶回来。

  回来的时候,距离突袭那天,已经过了十天了。

  杨娃娃听完洛桑的叙述,清凉如水的眸光、摇曳着流转,唇角虚浮着清亮的笑靥。她能断定:深沉如阔天,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很有可能,他是故意撇开洛桑,一个人独行。

  阔天意欲何为,去了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个女人的阴谋3

  她温柔的笑着,『洛桑,你想回燕国吗?如果你想回去,就回去,如果你不想回去,留在草原,待在我身边,也可以。你自己选择,好么?』

  洛桑惊喜道,『洛桑当然愿意留在公主身边,除非公主不需要洛桑!』疲惫的脸色,立时暗淡下来。

  『那好,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她转向真儿,用匈奴的语言说,『真儿,你让人给他安排一个毡帐,带他过去休息!』

  真儿点头答应,即刻带着洛桑出帐。

  晚饭的时候,她跟禺疆提起洛桑的事,想把洛桑留在身边,编入护卫队。他不容思考的答应了,爽快得让她惊愕了好一阵子,甚至有点怀疑他的爽快到底为何。

  禺疆带回一个颜色暗沉的青铜兽头香炉,说炉内的熏香有宁神镇定的效果,可以帮助睡眠。

  袅袅的青烟、拖曳着缓缓升腾而起,弥漫出一种清宁的淡定,飘逸出一袭清素的静谧。躺在柔软的羊毛毯上,细腻的触感几近虚无,只觉得一圈清水波澜的簇拥,贴着肌肤的热度恰到好处。

  他躺在身边,中间空出一个手臂的间隙,呼吸粗重而均匀,估计已经睡熟了。暗黄的火光斜斜的蜿蜒进来,她不着声响的侧过脸,细细看他的脸。

  棱角分明的嘴唇,坚毅的抿着弧度。就是这么两片唇瓣,曾经在她的脸上、唇上,留下让她心跳、焦虑、让她沉醉、动情的情爱……

  闻着淡淡的香味,小家伙似乎乖乖的睡着了。她思忖着十天以来他的所作所为,曾经冰冷的心,隐隐地温热起来。那一层透明冰雕围合起来的心房,因为温度的上升,慢慢的溶化,她似乎听到了冰屑碎裂的声音。

  他用心良苦的讨好,他竭尽所能的呵护,他柔情缱绻的温存……让她忧心忡忡,虽有丝丝缕缕的甜蜜,但仍感苦恼。再这样下去,她会不知不觉地习惯他的深情,既而陷入他刻意编织的情网,再接着,她将会留恋他的爱、牵挂他的情。

  无以自拔。尸骨无存。

  想着想着,不多久,就觉得眼皮沉重、耷拉下来,沉沉的进入梦乡。说也奇怪,难道是熏香的作用?

  ……突然,一阵酸意翻涌上来,撕心裂肺的感觉涌上脑门,她猛然惊醒,歪头探向床外,却突觉脑后勺一疼,头发差点被揪下来,好像是——头发被他压住了。

  她疼得龇牙咧嘴,加上肠胃不适,呕得苦不堪言,好像内脏都移位了。

  黑暗中,他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肩背,嘶哑的嗓音中,漂浮着浓浓的仓惶,『怎么样?好点了吗?』

  他杀过多少敌人,经历过多少次征战,铁骑压境,战鼓擂天,刀光纵横,形势是何等的千钧一发,局势是何等的惊心动魄,场面是何等的危急凶险,他从来没有害怕过。而她难过的呕吐声,让他冷汗直下,心急如焚,焦躁又狂乱,全身的钢铁意志,随着她的呕吐和抽气,灰飞烟灭。

  她说不出话来,持续的呕吐着……他翻身起来,让她靠在胸膛上,心疼地抚慰着她,沉默不语。

  终于,她感觉好些了,漱口后,绵软无力的躺在他怀中,安静得像一只婉顺的小白兔。他拿着一方轻柔的绢帕,仔细的擦着她的唇角。

  『都是我不好!』低沉的声音,在脑袋上方突兀响起,静夜中,是那般的幽远和不真实。

  她一怔,随即明了他的意思。这个霸道的男人,也知道道歉呵!

  又一想,她不由得动容:他是心疼她的呵!

  她脸红心热,挣扎着要起来,『我想起来走走!啊——』一离开他,后脑勺再次揪疼,头发又被他压住了!哎,长头发就是这点不好,不是被抓住、就是被压着了。

  『你别动,等我把头发解开、弄好!』禺疆把她固定在胸前,拿过她的乌黑长发,也抓起自己的长发。

  杨娃娃转过脸,凝眸看他奇怪的举动,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你怎么把我的头发和你的头发绑在一起了?』

  他把一根红色细绳放在边上,脸颊边缘扯开微笑,晕染出一抹小男生似的羞赧,『我怕自己睡得太死了。』

  啊?把两人的头发绑在一起,只要她一动,他必然因为扯动和疼痛而醒来。他可真是未雨绸缪呵!想及他的心细如发和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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