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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腐败中成长 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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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气犹未消,得理不饶人。这就惹恼了元子,她叫护士闭上那张老鸹嘴。
护士一股气马上冲着元子来,叫她立即出院,说了一通难听的话。
吵动了病区主任和护士长,一起帮了护士叫元子立即结帐走人。
光震行长再次道歉,说都是因他惹起的。这边一软那边就硬,加上医院的人也是霸道惯了,就得寸进尺。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一脸福相的女人,风风火火进来问:
“谁要赶她走的?”
病区主任见这人面熟,但是一时没有想起来,就坚持说:
“我叫她出院的。”
跟在那女人身后的一个人虎下脸喝斥:
“对市长你也敢这种态度?”
病区主任愣住了。维坤市长本来就有火,正要找地方出口气,以不用商量的口气说:
“不讲职业道德,这种人不能当医生!”
元子息事宁人说:
“阿姨,我全好了。”
维坤市长坐过去摸着她的脸:
“气色不好,要做个全面检查。”
回头对跟着她的人说:
“叫医院安排。”
一会儿医院来了不少人,个个惊惊惶惶。
计划处长吴蒙和工会主席听说光震行长去了医院,也马不停蹄追赶过来。见了这情景都大惑不解,多大一点事呀,怎么搞得兴师动众?
他们拉了贵先生去一旁悄悄问,贵先生推说什么都不知道。
元子发脾气不肯检查,闹着马上出院。维坤市长无奈,就安排自己的崦a00002号车送她回去。
再次叮嘱关照光震行长:
“小事就可能酿成大事,这是要负责任的!”
光震行长找吉离副行长商量:
“指不定什么时候又闹出点什么事来。其他人中了解纪元子情况的只有贵先生,不如仍然叫他俩一个办公室上班,有点事好叫贵先生立即汇报。”
很快元子就由计划处资产负债管理科副科长调任营业部信贷科副科长。
公孙主任说三个科长坐在一起太拥挤,叫另外腾出一个套间来作为元子和贵先生的办公室。元子抢先去占了里间,叫贵先生守在门口。
一天元子叫贵先生进去,反锁了门同贵先生并排坐在一张三人沙发上,低声说:
“有件事讲出来吓你一跳,不知道该不该讲。”
她说在当资产负债管理科副科长时,总行打电话来讲崦嵫分行非盈利资产占比太高,责令他们写个报告。
元子调阅了相关资料,发现库存现金很不正常。于是去追查,结果是越查越糊涂。查到后来发现,很可能金库里的账款不一致。
贵先生不相信,谁敢去动用金库的钱?那是要人头落地的。
元子很肯定。说她也不相信,所以准备去突击查库。但是立即就遭到阻止,说她无权查库,并叫她做该做的事。
从此无论她做什么事都有人盯住她。
她本来想找机会从另外的渠道深入查下去,现在调回信贷上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贵先生建议向公孙主任汇报。金库是由营业部代管的,公孙主任有权突击查库。
元子说,如果金库有问题公孙主任肯定卷在其中。元子甚至怀疑护生副行长和唐莲副行长也是知情人。
贵先生劝元子不要多事,免得陷进去。元子心有余悸:
“想想都害怕,金库也有人敢动,好大的胆子!”
正说着有人敲门进来,是水至善,她说有笔贷款需要贵先生签字。
贵先生回到外面自己的办公桌,看是一份纺织供销公司的贷款申请,需要三千万元购买钢材。贵先生问:
“纺织供销公司也做钢材买卖?”
水至善是个文静腼腆的姑娘,说话总是羞羞怯怯。她低声说:
“是唐莲副行长的儿子关观介绍来的,他特别叫我跟你说一声,高抬贵手。”
贵先生暗想,这倒是做人情的好机会。不过怎么知道就是关观介绍的呢?
水至善见他犹豫,小声说:
“关观要当面来跟你讲的,我建议他不要为难你,你假装不知情比较好,万一不能收回也好推脱。”
贵先生问:
“我推脱了不是就得你一个人顶着吗?”
水至善说:
“有个人顶着就行了,干吗再拉一个!”
贵先生平时就很喜欢水至善的乖巧,听了这话不由得凝望着她,想表达的不知是关爱还是感激。
水至善红了脸,低头拿起贵先生搁在桌上的大哥大摆弄。
贵先生又看了信贷员意见,叫她修改得含糊点,并具体指导她:“给自己留点退路,不要下结论。”
水至善问:
“这样能通过审批吗?”
贵先生说:
“如果后面的人不肯批准,唐莲付行长只会怪他们不给她面子,只要我们没有卡住不放。”
水至善吃吃笑,说他当科长的水平就是高得多。
她弯下腰靠近贵先生提笔修改,贵先生在一旁指点,有时为一句两句修改得妙两人禁不住同时发笑。
这一切都被元子听见了。
元子走出来,他俩也没在意,元子就站在里间的门口看,看得心头酸酸涩涩,怒气冲冲返回自己的座位。
又听见外面的水至善问贵先生大哥大怎么使用。
贵先生耐心教她,她试着拨了个号码,嘻嘻哈哈跟对方说,是在用她科长的大哥大通话。
大概对方也没有使用过大哥大,水至善就解释大哥大有多好,说她科长拿在手头很气派,言语中充满了对科长的敬意。
又听见水至善在叫对方别瞎讲,让人听见了会误会的……
元子胸中翻涌着恼怒和愤恨。但是又不便发作,只是拿笔在纸上乱涂乱划。
水至善挂断了电话,给贵先生解释,刚才通话的是她一个女同学。这人喜欢吃甜食,发胖了又吃减肥药,刚减点体重又吃甜食,再发胖再吃减肥药……
元子恨恨地在纸上写了一串“讨厌讨厌讨厌……”
贵先生似乎并不厌烦,饶有兴致地听水至善说下去。
水至善认为他爱听,又说另一个女同学大脚爱小鞋。
一双脚勒得又红又肿,走路像袋鼠跳,还是不肯换双大一点的鞋,说是逐渐就会适应。问她为什么喜欢穿小鞋?她说女人要生存就必须学会忍受各种苦难,要把自己削剪成男人喜欢的式样。女人如果有个性,那是自找的灾难。女人不是为自己活着的,是为丈夫孩子公公婆婆活着的……
元子担心她会越来越深入地谈下去。霍然站起来,走出去问:
“水至善在说什么呢?”
水至善忙住口,叫一声“元子科长”,露出畏葸神色,急忙离去。
贵先生脸上挂着笑说:
“这个水至善真有趣!”
元子突然眼圈一红,冲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十三 蛛网争食
香香问贵先生,又是什么事惹得元子哭了。贵先生回想不出,香香叫他去看看,元子却不肯开门。
香香拿上钥匙开门进去,元子赌气不吃晚饭。香香发了火,责备她害得大家都不开心,便扯上她过来一道吃晚饭,并说罚她洗碗。
吃过饭元子将碗一推,叫贵先生洗碗去。贵先生笑笑起身收拾,叫元子陪他去洗,说不然感到委屈。
元子不肯,但是当贵先生真的去了厨房后,元子又跟进去。她说洗洁精太少,一会儿又要贵先生戴上乳胶手套。
贵先生说自己的皮肤已经很粗糙了,不怕洗碗腐蚀手。元子却一定要他戴上,见贵先生照办了,元子这才露出笑容。
香香在一旁取笑说:
“可别给我找个这样的弟媳妇,谁吃得消呀!”
元子冲过去胳肢她,两人笑扭成一团。
正在戏闹,苏欣老师来电话,说公孙主任去总行开会刚回来,带了全聚德烤鸭,叫都过去陪公孙主任喝酒。
元子欢天喜地说:
“今晚的菜不好吃,这会儿我正饿哩!”
便一起涌去公孙主任家。
公孙主任闷闷不乐,一会儿就喝得迷迷糊糊了。
迷糊中他说,四个行长之间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叫贵先生和元子袖手旁观,不要亲近任何一方,卷进领导间的争斗是十分危险的。
贵先生问为什么要争斗?
公孙主任说,维坤市长不信任光震行长。
按照维坤市长的意思,是安排岳护生副行长接替她做行长,可是总行的杜德乾行长不同意。
行长是总行和崦嵫市委双重管理的干部,两边因此就闹僵了,所以才会出现崦嵫分行迟迟没有落实行长的局面。
后来维坤市长妥协,总行便派信贷部总经理杜光震来。光震行长只是来镀金的,有可能很快就要回去做总行的副行长。
他走后谁接任呢?维坤市长希望着重培养岳护生副行长,但是光震行长努力抬举周吉离副行长。
公孙主任还透露,闹到后来可能就要互相捉拿把柄,到这一步就会你死我活,指不定有人会因此掉脑袋。
元子问公孙主任跟随哪一派?公孙主任一脸阴暗,忽然掉了泪,说自己结局可能很悲惨。
苏欣老师慌忙制止他,抱怨他酒喝得太多了,叫贵先生扶他去休息。
公孙主任无缘无故潸然泪下,犹如一只升空的热气球突然洞开一孔,贵先生不免惊慌。
回宿舍后躺在床上,贵先生双眼直直望着天花板,怔怔想了很多。
关观介绍的纺织供销公司很顺利地获得了三千万贷款。
水至善对贵先生说:
“关观要见你被我拦住了,你们两个还是背靠背比较好。”
她拿出一个包裹递给贵先生:
“人情全是我去领的,你不欠他们什么。”
贵先生要打开包裹,水至善止住他并凑近他耳朵说:
“那边只是我跟关观交接,没有第三人,没有留字据。你放心,装着一无所知,免得尴尬。”
元子突然开门进来,见水至善几乎贴着贵先生在说话,元子顿时沉下脸。
水至善一脸惊慌,叫一声“元子科长,”便慌忙离开。
元子见贵先生要将手中的包裹藏起来,冲上去要抢过来看。贵先生不松手,元子愈是要看个究竟。
毕竟争抢不过他,元子就发了横,一边流着泪一边继续去抢。
贵先生闪开她,去将门反锁后央求元子:
“别闹了,等我慢慢解释。”
元子不听解释,就是要看包裹。贵先生按捺不住吼了声:
“我的东西你怎能想看就看!”
元子头一次听见贵先生吼叫,惊了一跳,转身回里间她的办公室呜呜咽咽哭。
贵先生见不能瞒她,就跟进去哄她,递过包裹任她看。她又不看了,负气说:
“一堆脏东西,别脏了我眼睛。”
贵先生说: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
一边撕开包裹,赫然一堆钞票。
元子不胜惊骇,听贵先生讲了来历后要他退回去。贵先生说:
“我不要别人也会要去的,这是我该得的一份。”
元子固执地坚持退回去,不说什么理由,就是只要退回去。
贵先生便如实说,他很缺钱,外面欠了大堆的债,开销又是一天比一天大,这点钱对于他太重要了。
元子拿过钱卡一卡大数,有六万元,摇着头说:
“这会毁了你一生!”
贵先生说:
“无凭无据怎能证明我拿了这些钱。”
元子问:
“无缘无故怎会给你这么多钱?怎知道不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贵先生被问住了。
元子坐到他身边,推心置腹说哥哥高点告诫她:
“蜘蛛在蛛网上来去自由,蜻蜓如果去模仿,不仅不能自由行走反而要变成蜘蛛的猎物。你一个人孤立无援,怎敢去蛛网争食?”
贵先生无可奈何,只得叫水至善过来当了元子的面将钱退还。
元子见贵先生十分沮丧,问他到底欠了多少债,为什么会欠很多债?
贵先生不正面回答,只是说他相信社会财富在以多种方式进行多次分配,只有弱势群体才会只参加一次分配。
元子说这方面的事她不可能一无所知,但是她相信哥哥高点的话,隐性分配一定是在蛛网上进行的。一个人在没有成为蛛网成员以前,上蛛网争食是很危险的。贵先生问:
“怎样才能成为蛛网成员呢?”
元子对此也是一团茫然。
几天后贵先生在电梯口见到唐莲副行长,忙着上前招呼,竟撞上一张阴冷的脸,唐莲副行长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电梯里的人对着贵先生窃笑,害得贵先生大红了脸。
他猜想这其中一定有缘故,胸中郁闷得很,他可是不想得罪了唐莲副行长。
到办公室后,立即叫来水至善,问关观是不是怀恨他?
水至善说,将钱退还给关观时他勃然大怒,说贵先生不肯跟大家串在一起必然存有异心。
贵先生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水至善说除非将六万元收下来。贵先生问收下来会有什么后果,水至善说一切后果都由她承担。
贵先生便决定收下那六万元。
很快贵先生就接到唐莲副行长的电话,说她家里人聚会,只请贵先生一个外人参加。
自此以后贵先生感到让水至善一个人顶着风险他于心不忍,便对她特别关注。
水至善很快乐,从贵先生充满关爱的眼神中看出来她可以撒娇,因此有事没事都喜欢去贵先生办公室。
贵先生同样感到快乐,愿意跟她说些工作以外的事。
在水至善面前他感到自己很高大,可以颐指气使,可以发脾气,可以为人师表。
水至善拉他一起走访客户,贵先生十分乐意,两人常常一早出去就整天不归。
内部的事务,包括签报贷款、接待来访者、处理疑难问题等等就得元子在家里顶着。元子一开始还是心平气和的,安排得井然有序。
公孙主任很满意,认为这样分工最好,贵先生带着信贷员走访客户,元子主管内部事务。
一天阚碧渐来找元子抱怨,说水至善整天跟着贵先生在外面厮混,不理正事,连她应该做的基础工作都统统交给阚碧渐来办理。
元子详细了解,这才知道,贵先生所谓的走访客户,经常只是带着水至善一个人。
元子恨得当场就要流下眼泪来。一赌气她不做了,托言身体不适告假回宿舍。
贵先生以为她真是生病了,要去看她,她坚闭了门。
香香叫贵先生别去惹她,过一阵她就会消气的。贵先生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香香也不说。
元子不上班水至善少了许多顾虑,有时就坐在贵先生办公室关上门说话。
一天元子突然撞进去,见两人在翻看一份报表,几乎耳鬓厮磨。
元子立即就重新上班了,叫贵先生跟她调换办公室。贵先生不同意,元子便将他的办公用具扔到里间去,自己坐在外间不让位。
贵先生无奈,只得让着她。
如此一来水至善每次见贵先生得从元子眼皮下经过,渐渐来得少了。
元子又提出来,贵先生走访客户时她要一起去,贵先生满心欢喜。
但是很快就有风言风语,说他俩出入成双成对形影不离。
吉离副行长来找元子,问她:
“丫头,不怕人议论吗?”
元子羞红了脸,不许吉离副行长瞎猜。吉离副行长说:
“堵得住我的嘴,堵得了大家的嘴吗?”
元子说:
“他们爱说就说吧!”
吉离副行长含笑胳肢她一把就走了。
有水至善送来的六万元,贵先生不期然而然地昂起了头。
再有水至善仰望着的目光刺激,贵先生胸中近乎枯萎的自尊渐渐复苏。
元子有时也顺从他,至少当着旁人的面不再任性,努力维护贵先生的尊严。
于是贵先生的自我感觉越来越好。
不觉到了中秋,这是贵先生记忆中最难忘的一个季节。
商淇科长的礼由信贷员直接送到他办公室去,这边收下的礼就全是贵先生和元子的。
元子一件不要,叫贵先生全搬回去。
贵先生第一次犯愁,这么多东西如何处理?尤其食品一类,体积大,值钱不多,拿去送给关键人物人家看不上眼。
他油然忆起去年的中秋节,忆起之丙姑娘的弟弟,忆起旷君。
一忆起旷君,忽然想起欠她一万元钱,便决定去还她。
旷君一见贵先生就泪流满面。
卧室有客人,她领贵先生去西厢房。
仍然是那么干净整洁,仍然是那么温馨,以至于贵先生感到胸口隐隐作痛。
旷君强忍着不哭。
支走客人后,她替贵先生沏上茶。贵先生本是想还了钱就走,见此情景又于心不忍了,便盘腿坐下。
旷君小心地对面坐了,不说话,只是凝望着他,泪水模糊了双眼。
贵先生问:
“为什么要害我?”
旷君惶惑地摇着头,泪水成串掉下来,呜咽说:
“我为什么要害你呢?”
贵先生将在一天一天红娱乐中心喝醉酒后的事说了。
旷君放声大哭,说一直不明白贵先生为什么突然嫌弃她,原来是有这层误会。她哭得伤痛欲绝,贵先生担心她哭伤了身心,过去抱住她。
她拱进贵先生怀里,浑身不住颤抖,贵先生禁不住搬起她的脸来亲吻。
她努力收缩身体,似乎更愿意变得很小很小,任贵先生含在嘴里。
贵先生明显感到她很轻,瘦得多了。低声说:
“你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呀!”
旷君说:
“那种事不至于太伤身体,都是因为心头忧伤才造成的。”
贵先生说:
“当时我真恨啊!”
旷君一脸凄楚说:
“到底还是不相信我。”
贵先生抱她上床,她却说:
“往后我们在一起不做这种事行吗?”
贵先生困惑不解。她说:
“这样就显得我们都干净。我更愿意你多看我一眼。”
贵先生问:
“不做就干净了?”
旷君说:
“见你每做一次都是惊惊惶惶的,知道你是很勉强的。如果我们在一起干干净净,你就不会避我了。”
贵先生见她不是虚言,也很诚挚地说:
“确实很害怕。”
旷君又流泪,坐起来说:
“抱抱我。”
贵先生抱紧她,她闭上眼,脸上绽开欢笑。
贵先生要退还一万元钱,又惹出旷君哭了一场,贵先生只得收回。
他叫旷君有困难跟他讲一声,说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可怜虫了。
旷君说那伙抢他酒又打他的人已经查到了,是一伙假冒的工商人员,正在找人惩治他们。
贵先生早就淡忘了,旷君仍然在追查,贵先生十分感动。担心她遇到危险,就劝阻她再别去管了。
回到家,贵先生洗过澡,看香香去了元子家,也穿上汗衫裤衩过去。
与旷君只是一番搂抱,因此胸中升起的一团欲火就没有熄灭。现在又是裤衩偏紧,那玩意儿就被磨擦得有些蠢蠢欲动。在元子的沙发上坐下后,贵先生裤裆便撑起了一帆。
元子叫他自己去冰箱取饮料。
冰箱在元子的椅子背后,贵先生从正面探过身去取饮料,元子就被整个笼罩起来。
元子并不躲开,罩在他身体下急促呼吸。
贵先生坐回原位后,见元子一脸潮红,双眼迷离,在偷偷看他。
贵先生心头慌乱,禁不住也要看她。四目相遇时,元子不闪避,贵先生也迎接着,便见着那火焰般热情呼呼燃烧,烧得人血液奔流,神智不清。
香香悄悄起身离开,元子猛然明白自己失态,娇嗔地说:
“还不快走!”
贵先生以为真是叫他走,跟着香香离去。元子又恼又恨,踹了沙发一脚。
窗外忽然下起小雨,淅淅沥沥,勾起人绵绵无尽的惆怅……
听见门外传来贵先生香香十分慌乱的声音。元子开门看,见他俩准备下楼,忙问出了什么事。
香香说苏欣老师去医院了。元子也要跟去,两人等上她,坐出租车赶去医院。
苏欣老师已经肝昏迷,公孙主任坐在病床旁边独自流泪。
隔着病房玻璃看见了,香香顿时就哭起来。
公孙主任慌忙抹掉泪起身迎接他们,劝慰香香不要哭,一哭就勾起大家都难受。
医生护士嫌他们碍手碍脚,赶他们出去。
隔壁病房的人也来围观,公孙主任叫他们三个不要扎在病人堆里,到处是肝炎病人怕被传染。
三个人便去医生值班室。
一位年轻男医生主动上来搭话。贵先生问他像苏欣老师这种病情是不是很严重,他直言相告:
“有的病人就醒不来了,即使醒来也是再拖几天。”
一听这话香香泪如雨下,贵先生也是泪眼模糊。
苏欣老师以母亲般的情怀呵护他俩,在这种时刻香香贵先生才突然意识到对苏欣老师感情弥深。
元子问:
“就没有办法了?”
年轻医生说:
“去上海治疗可能有一线希望。”
元子借医生的电话给她哥哥高点挂个长途。讲明情况后高点大包大揽说,把病人送去上海,其他事由他来安排。
十四 浓荫庇护
香香担心苏欣老师此去无归期,执意要跟到上海去。都劝不住她,就由了她。
公孙主任请了长假去上海,上面就将第三支行行长钟三郎调任营业部副主任,注明正处级,位列副主任温从容之前。
贵先生为此请教商淇科长:
“这样的安排是不是有特别的用意?”
商淇科长分析,这是借刀杀人。
听说光震行长私下讲过多次,他只是供在神龛上的一个牌位。
很多人都是只知道杜光震这个名字,却不知道他到底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他说过的话被层层过滤后走音走调了,他做过的事被多方渲染后变色变形了。
他说自己和群众之间阻隔着一群巫师,这群巫师本领很大,面对群众他们代表行长,面对行长他们代表群众。
他们相互交织成一张网,将群众笼罩起来,将他光震行长托在网上练习前滚翻、后滚翻、腾空、鱼跃……累得他汗流夹背却又无可奈何。
商淇科长分析,光震行长一直在努力撕破这张网。
但是全行的近百个中层干部,无一不是维绅市长当行长时调整到位的,因此他不敢贸然动手。
现在公孙礼请长假,温从容副主任又是扶不起的阿斗,光震行长必然要来做活这个眼。
任命钟三郎作正处级副主任这一招很高明,明摆着就是告诉两个人:钟三郎想作主任就要阻止公孙礼回来,公孙礼想回来就必须赶走钟三郎,让两人斗法,两败俱伤后光震行长再出面收场。
对此维坤市长也没有办法干预。因为钟三郎作支行行长时就是正处级,公孙礼仅仅是请长假又不能免去他的主任,所以表面看都是顺理成章的。
钟三郎调离第三支行后就空缺出来一个职位,需要调一个人去补缺,又空缺一个职位…… 如此一来光震行长就可以动一子活一遍。
贵先生将商淇科长的分析通过电话告诉公孙主任。公孙主任说:
“有些话本来不想跟你说的,现在我可能照应不上你了,就全说了吧,你要但求自保!”
公孙主任告诉贵先生,崦嵫商业银行是维坤市长的私家宅院。总行派杜光震来,就是要从维坤市长手中抢回这座宅院。
维坤市长在崦嵫凭什么说一不二?就是她有商业银行这份财力,而且又是能够绝对控制的。即使单一光书记也没有这份财力。
所以维坤市长决不会容忍杜光震在她的私家宅院动土,迟早两人会摊牌的。
公孙主任提醒贵先生,不要过早靠近光震行长和吉离副行长,也不要靠近护生副行长和唐莲副行长。要像从前一样,夹起尾巴做人,小心谨慎做事,逢年过节时去把各方面打点照应好。
通完电话后贵先生去叩元子的门。
香香在的时候,元子和贵先生之间如同隔了块纱布,突然扯掉这块纱布,两人面面相觑反而不能适应。
元子放他进去,两人面对面坐下。
贵先生将商淇科长的分析和公孙主任电话中的关照如实对她讲了。元子轻描淡写地说:
“不关我们的事,省点心吧。”
贵先生本来有很多话要说,竟不知从何说起,呆坐一会儿就离去了。
钟三郎叫贵先生和元子去他的办公室,商淇科长也在场。
钟三郎满脸络腮胡,嗓门大,说话急。坐定后他宣布:
“二十多个信贷员,就你们三个人是管不好的。现在决定,信贷科分成五个组,金煌一组组长,水至善二组组长,阚碧渐三组组长……今后贷款审批和信贷员的管理由各个组长自行负责,你们三个科长只需要协助我抓一些协调方面的工作。没有意见就回去!”
贵先生呆着没动,元子扯他一把他才阴沉着脸回到办公室。
商淇科长跟进来,反锁上门后他说:
“我是无所谓的,你们要去作些努力。一下子就被架空了,紧跟着就会嫌你俩是多余的人,迫使你俩重新寻找岗位。”
贵先生问:
“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商淇科长说:
“意料中的事,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动手调整。很简单,你俩是公孙礼的人,我又没有用,因此他必然要把你俩的权力收掉,赶你们走!”
元子不屑一顾地坐回自己的座位,抽出一张报纸,一边说:
“我就不想干,正好歇口气。”
商淇科长笑笑,摇着头离去。
贵先生焦急地说:
“好不容易才坐上这个位置的。”
元子激他:
“再去抢回来呀!”
贵先生回里间他的办公室,将这突然的变化电话告诉公孙主任。公孙主任只是不住地叹气,无奈地劝慰他:
“静观其变吧!”
元子请假回北京,说是春节后再来。
贵先生备了一份厚礼去看钟三郎。
在楼梯上遇见金煌,两人都十分尴尬。
金煌忽然低声对他说:
“你是老领导,有件事不说一声怕对不住你”。
贵先生听他叫自己老领导,心头已是十二分不快,再见他故弄玄虚又添几分厌烦,但是仍然笑着问他什么事。
金煌说:
“红房公司在海南炒地皮亏大了,卞红亮已经被抓起来了。”
贵先生心头一惊,表面装着困惑不解: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件事?”
金煌诡秘地笑笑说:
“这种大事能不给你老领导汇报吗!”
说着下楼走了。
贵先生愣在楼梯上,心头惊慌,没有心思再去看钟三郎,便匆匆回宿舍。
他打个电话给红房公司财务科长钱方大,没有直接询问,而是绕着弯子说:
“近来不见你,你也不至于忙得连老朋友都忘记了吧?”
对方哈哈一笑,什么话都不说就挂断了电话。
贵先生纳闷,未必是因为自己被架空了所以连钱方大也不肯理睬他了?恨恨地骂一声:
“孙子!”
再想,以钱方大刚才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一群商人是决不会讲情义的。果真如金煌所说的那样,卞红亮如果被抓起来了,他肯定不会替别人遮掩,指不定已经招供了那三张现金卡的事。
一念及此,贵先生禁不住毛骨悚然。
据说现在审讯人有绝招,不打不骂,就是不让你睡觉,熬不过三天就感到生不如死,就会把一切都招供出来。
供出来会怎样?虽然没有动用这笔钱,也是很难自圆其说。
再想此事还将牵连元子和香香,贵先生倒吸一口冷气。
他急忙翻出三张卡来,点火烧个干净。
烧完后忽然又想,烧与不烧有什么关系?一跺脚骂自己笨蛋!深自懊悔。
大哥大响起来,是钱方大打来的。他说担心家里的电话已经被窃听,现在是在外面打公用电话。
钱方大说:
“海南那边是栽了,红亮总经理是进去了,但这是在演一出戏,现在不便多说,过些时候再深谈。”
挂断电话贵先生松了口气:
“你们没事我也平安!横竖不再沾惹你们了,一惊一乍要收人性命!”
油然想到水至善给他的六万现金,心又悬浮起来。安慰自己:
“走一步看一步吧!”
得到的正在失去,贵先生开始忧愁烦闷。
春节后元子回来,贵先生赶去机场接她。
一见面元子怔怔望着他,神情忧伤。贵先生上去接过行李,她问:
“你病了?”
贵先生说:
“好好的呀!”
元子问:
“怎会瘦了一圈呢?”
贵先生叹口气:
“睡不好觉!”
元子问:
“还是工作上的事?”
贵先生想讨她欢喜,壮着胆子说:
“你不在我一个人不习惯。”
元子娇媚地飞他一眼。
上出租车后元子活跃起来。叫贵先生猜她带了什么东西,贵先生一路猜她一路笑。
她告诉贵先生,高点爱上香香了,可惜香香不理睬他,害得高点春节回家心焦浮躁。
贵先生要打电话问香香,元子阻止他,低声说:
“妈妈叫我慢慢说动香香。”
贵先生忍不住问:
“是你舅妈吧?”
元子说:
“舅妈就是妈妈,表哥就是哥哥,从小就是这样叫的。”
贵先生问:
“那舅舅呢?”
元子说:
“如果叫他爸爸我就得改姓,那就对不住他妹婿了,他妹婿也是因为他才被整死的。”
忽然又恼恨地说:
“我们家的事你不准问!一句都不能问!”
上班后元子对贵先生说:
“不能任凭他钟三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是太在乎这个科长了,我找他说理去,不然怕是要把你呕得骨瘦如柴。”
贵先生劝阻她不要去讨气受,元子仍然要去。
钟三郎在接待客人,元子便退出来。
过一阵元子再去,钟三郎说他有急事马上就要出门,驱赶元子走开。
元子压住火问:
“那你哪时有空呢?”
钟三郎对元子的脾气一无所知。加上在下面当支行行长的时间长了,就养成了山大王的霸气,因此他很不客气地说:
“哪时都没空,能像你们吗,无所事事!”
元子给他一句话噎住了,一时性起,拦住他:
“我问你,为什么不要我们当科长的做事?谁这样安排的?”
钟三郎不屑一顾:
“上面定的。”
元子追问:
“上面谁定的?”
钟三郎烦了:
“集体研究决定的。”
元子涨红了脸:
“集体都是些谁?”
钟三郎大吼一声:
“你问我我问谁去?”
元子犯了小姐脾气,发横说:
“告诉你,信贷科就是不能动!要动你先撤了我们。”
钟三郎见旁边有人在看热闹,恼羞成怒,喝令元子:
“你现在就给我走!”
元子轻蔑地说:
“你一个钟三郎就能一手遮天?”
钟三郎伸手推开她,元子骂他流氓。
钟三郎一向自我感觉良好,不把几个人放在眼里。
到营业部后三板两斧就理顺了,满心以为人人都已经对他俯首贴耳,现在竟然被一个姑娘当众骂他流氓,顿时气血攻心。
他上前抓过元子问:
“我怎么就流氓了?你给我说清楚。”
元子要挣脱他的手,一时挣不脱,扬手就给钟三郎一耳光。
钟三郎恼羞成怒,突然吼一声:
“我就流氓一回!”
横手还了元子一记耳光。
贵先生一直在旁边看着,本想拉元子回去,又怕元子当众使性子令他难堪,所以一直就犹犹豫豫。
突然见钟三郎打了元子,贵先生胸中一团火直冲脑门,上前两拳就将钟三郎打翻……
后来才知道,此事闹得大了。
钟三郎打人固然不对,元子也是不对,最不应该的是贵先生,胆敢殴打上司,而且“无缘无故”。
护生副行长提议严厉处分贵先生,以儆效尤。
唐莲副行长认为贵先生虽然有过,但是念其少不更事,建议从宽处理。不过为了维护钟三郎的威信,对贵先生的行为也不能姑息迁就。于是她说:
“对于主任和科长来说,我们还是要重点保护主任,孰轻孰重是很清楚的。”
光震行长没有表态,他在盘算如何借题发挥。
如果能够借机搬掉钟三郎这个棋子,他就可以再盘活一片中层干部。
他深知元子与维坤市长的关系,因此打算激怒维坤市长,利用她的力量迅速铲除钟三郎。
于是光震行长提议,鉴于钟三郎存在殴打女职工这种流氓行为,已为党纪所不容,已经完全丧失了金融从业人员的职业道德,因此必须给予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贵先生属于见义勇为,应予表彰。
护生副行长和唐莲副行长惊得目瞪口呆,认为这是颠倒是非,因此坚决否定这一提议。
但是吉离副行长同意光震行长的意见,于是四个党组成员中形成对峙。
光震行长便说:
“不然这样,护生同志代表我们党组,去向维坤市长作个汇报,请她决定。”
看护生副行长果然就要赶去向维坤市长汇报,光震行长便抢先打个电话,对维坤市长讲,钟三郎是如何蛮横地殴打了元子。
电话里维坤市长就沉不住气了,像是被人动了祖坟一样暴怒。
正在她怒不可遏时,护生副行长专程赶来替钟三郎求情,维坤市长心头掠过一丝疑惑:
“这岳护生还跟我一条心吗?”
因此她只是淡淡地说:
“光震同志是一把手,不涉及原则问题就要尊重他的意见。”
钟三郎不服,但是他无力回天,苦苦央求光震行长给他口饭吃。
背了这样的处分,再谋一份工作很不容易。
光震行长便叫银行自办的三产公司,录用钟三郎为一名临时工,同时借用到银行做柜面出纳。
此事激起了轩然大波,几乎人人议论。
替钟三郎鸣冤叫屈的人很多,不过也就是私下讲讲而已,没有一个敢于出来仗义执言的。
从此就传说,那纪元子和贵先生是光震行长的心腹,千万惹不得。
惹不起就躲避,贵先生和纪元子渐渐就被孤立了。
子午路支行行长徐红成调任营业部副主任。也是正处级副主任,步入了钟三郎同样的道路。
他不去招惹元子和贵先生,客客气气中将他俩拒于千里之外。
吉离副行长将元子贵先生叫去,温言抚慰,叫他俩不要怕被孤立,不要怕被议论,她和光震行长是充分信任他俩的。
贵先生感动得泪眼模糊。元子却赌气说:
“不干了,想干也干不下去了!”
吉离副行长说:
“去哪里呢?哪里都会面临类似的问题!”
不过吉离副行长表示,她和光震行长会尽量考虑调整他俩的工作环境。
十五 丛林呼啸
光震行长去对维坤市长说,想把元子尽快提拔上来。
不过他说,担心在市内提拔阻力太大,消极影响太多,因此考虑放到外地去提拔。
维坤市长十分赞同,只是担心没有人照顾她,害怕出了意外。
光震行长介绍了贵先生的情况,以及他和元子的关系,维坤市长哈哈大笑,说:
“光是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