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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腐败中成长 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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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长你看,下来怎么安排?”
护生副行长仍是口吐两个字:
“随便。”
贵先生逮住兆信主任:
“你看呢?”
兆信主任说:
“听行长的。”
王公处长也点头示意听行长的。
贵先生走出会议室,叫来支行办公室主任龚静,大声问:
“饭店那边,叫他们安排最好的酒菜,都落实了吗?”
龚静早就落实了,不明白贵先生这会儿怎么想起来要过问,正要问,见贵先生挤眉弄眼,猛然明白这些话是说给护生副行长听的,掩嘴窃笑。
贵先生再回到会议室,对护生副行长说:
“行长,先用点工作餐,行吗?”
护生副行长这回吐了三个字:
“随便点。”
从支行到山人饭店并不远,仍安排了汽车送去。
元子无影无踪,贵先生叫殷雄一定将她叫来。
进包厢后,护生副行长知道他的地位,大马金刀上了主座。
贵先生叫五粮液茅台各上一瓶,不待问,护生副行长手指一点茅台,贵先生赶紧给他斟上。兆信主任说:
“你照顾好行长,我俩自己动手。”
贵先生先敬护生副行长一盅,他只饮三分之一盅。
贵先生又敬兆信主任和王公处长,兆信主任说:
“敬我们你随意,陪行长喝好。”
贵先生心头万分感谢兆信主任替他分忧,只怨元子逃之夭夭了。
贵先生一心只想陪好护生副行长。
但是每次贵先生敬他一盅,他都只喝三分之一盅。而且他还不说“随便”了,就以三分之盅对付贵先生,一直要喝下去。
恁他贵先生好酒量也是难以支应,到底喝过多少酒他渐渐就不记得了。
一觉醒来见是躺在自己床上,窗外已经昏暗。
元子坐在床沿,低头看着他。见他醒过来,元子哈哈笑着仆倒,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贵先生气鼓鼓问:
“怎不帮帮我?”
元子说:
“我见他就恶心。”
贵先生问:
“他们人呢?”
元子说:
“回去了。”
贵先生长舒一口气:
“总算把瘟神送走了。”
元子说:
“你活该!谁让你对他那么巴结,睬都别睬他!”
贵先生说:
“那不行,他不是束空,他是顶头上司啊!”
元子嬉笑着问:
“你这么巴结就讨好他了?”
贵先生说:
“我尽到心意了。”
元子又笑起来,笑得在床上打滚。贵先生按住她:
“什么事这么乐啊?”
元子笑过了坐起来说:
“之丙打电话给我,说不得了啦!贵行长醉得不像样了,抱住那个肥头大耳的领导,扯起嗓门叫他老兄,说他不够意思,假模假样的做什么呢?有话说出来,有事招呼一声,都是兄弟,好说!”
贵先生惊得一蹦坐起来:
“我说过这些话了?”
元子说:
“谁会瞎编!”
贵先生懊恼不已,又怪元子临阵脱逃。元子说:
“这就是报应!太巴结不见得讨好,溜须拍马不见得就讨人欢心。这不就是证明吗?你怎能跟他称兄道弟,他脖子都气歪了!”
贵先生哀声叹气,懊悔不迭。元子拍拍他:
“吸取教训,别再想了!我叫之丙去把他们全灌翻了,烂醉如泥,一人给了五千块小红包,这会儿他们在乐哩!”
贵先生问:
“护生副行长会收吗?”
元子一脸鄙夷:
“听颜兆信说,他庄稼都收,还有哪样不收,就这副德性!”
贵先生忽然想起问:
“香香呢?”
元子说:
“看支支去了。”
贵先生急切地说:
“我们也去看看,好久不见挺想她的。”
元子不吱声,面露愠色。
总行“清整组”将来张王李赵四个人,加上分行陪同人员护生副行长、兆信主任、王公处长和吉离副行长的司机小伍,八个人的住宿成了问题。
支行十套客房,贵先生元子高点和mdi公司的陈沉等四人各住一套,另外为光震行长和吉离副行长各留一套,就只剩一套空房了。
此事还不便对护生付行长讲,怕他节外生枝。
开发区没有一家象样的旅馆,古集供销社那家人民旅馆老鼠乱窜是不能让贵客入住的。
支行的客房每套可住两个人,贵先生建议一并腾出四套客房来。
可是给两个行长留下的客房不能动,高点的客房也不能动,独把mdi公司四个人的客房合并了有逐客之嫌。
贵先生去问之丙姑娘有什么办法。她建议住在周宅,房间多院子大环境清幽距离也不远,但是需要稍加修缮,同时需要添置不少家什。
元子说:
“就这样定吧!把mdi公司工地上搞房屋装修的队伍拉过来,没日没夜赶,龚静和之丙两个人去安排。”
2
“清整组”一行人到来后,贵先生将他们领进会客室。
在总行领导面前,护生副行长立即就更换了一副脸,堆满了笑,礼让客套这些都十分在行。
相互寒暄,小李小赵两位领导先是惊叹元子绝世美艳,再听她说话带着京腔,一问是北京人,顿时亲近不少。
她们一定要打听得更详细,恨不能正巧是同住在一条胡同或者牵带点特殊关系,可是元子不肯多说,被逼问得实在尴尬了,元子突然面露愠色,两人就不多问了。
大张领导严肃地说:
“整顿金融秩序,现在不是一般号召,而是要‘下重药,动杀手!’
“朱总理给中央国家机关领导干部上党课的录像,你们可能没有看到。总理是痛心疾首啊,同志们!
“河北一家地区银行的行长,被人蒙骗了,结果被外商骗去一百亿美元的备付信用证。总理说,他立即向江总书记汇报,总书记在新疆,听到这个消息气得一时话都说不出来。后来总书记说,叫那个行长去点点钞票,一亿钞票有多大一堆,一百亿是多大一堆,一百亿美元又是多大一堆……
“所以同志们,整顿金融金融秩序,要‘下重药,动杀手’,这话不是我说的!
“根据总行的要求,这次主要是清查对外投资、假委托、乱拆借、房地产贷款、签发备付信用证、自办三产公司和其他帐外经营情况。
“政策是,自查中能够主动暴露的问题,可以不追究领导责任。如果隐瞒不报,一律严惩不怠。
“按照规定的进度,现在就应该把自查报告交给我们。”
说到这里大张领导停顿下来,慢悠悠喝口茶,又点上一支烟。
贵先生惴惴不安,心头七上八下。
大张领导所列举的这些问题,哪家银行都存在。像对外投资、房地产贷款,这些都是银行的正常业务,现在突然说是违规现象,是属于应当主动暴露的问题,贵先生就迷糊了,不知道在自查报告中要不要主动坦白。
曾经请示过分行,分行的意见是等检查组进驻后再见机行事。
怎么行事呢?
像假委托这些问题,虽然明知道是违规的,但是大家都在做,而且做了近十年,从来没有人制止过,现在突然要来算总帐,贵先生也是不知道这个问题应不应该主动坦白。
以前的检查是非比较清楚,心头有底,知道哪些事必须隐瞒,哪些事可以暴露一点给检查人员带回去交差复命。
可是这次的“违规经营”检查,连分行都迷迷糊糊,辨不清问题孰大孰小,性质孰轻孰重,猜不透哪些问题必须隐瞒。
主动暴露的问题太多,那是犯傻。把问题隐瞒起来,万一被检查组发现就属于隐瞒不报。所以这个自查报告就非常难写。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不交出自查报告。等到检查结束后,他们检查出了什么问题,就在自查报告中主动暴露什么问题。
可是他们会同意吗?
大张领导接着说:
“你们的自查报告,我估计还没有写好。这个责任不在你们。你们在基层工作千头万绪,工作繁忙,我们来得又太突然,留给你们自查的时间太少。根据这个实际情况,我们商量了一下,再给你们几天自查时间。
“不过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检查都结束了,你们的自查总该也结束了吧?”
“轰”然一声,爆发出轻松而会心的欢笑。
贵先生长长地舒了口气,心存万分感激。
突然手机响,此时此刻去回手机有对“清整组”不恭之嫌,忙把手机关掉。
龚静进来叫他出去,他出门就恼恨地责备:
“什么事呀,不好等会儿吗?遇事也不看看哪头轻哪头重!”
龚静低声说:
“小伍找你,说他那头的事比你这头的事还要重要。”
吉离副行长的司机小伍焦急万分,拉贵先生去旁边说:
“怎么不回手机?急死人了!领导叫我告诉你,你和元子行长只管照顾好‘清整组’的生活,工作上的事装傻充楞,让分行来的三个人去顶着。领导不便打电话来明说!”
贵先生更加迷糊了,心头嘀咕: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呀?”
但是既然有这样的安排,他只能装傻充楞。忙唤元子出来,将此事讲了,元子说:
“我正要溜哩!你去装傻吧,我负责搞好接待。”
贵先生重新回到会客室,都在等着让他汇报工作。
他已经准备了一个书面汇报材料,现在却不敢拿出来了,不知道应该怎么汇报。他问护生副行长:
“我把支行的基本情况介绍一下?”
护生副行长说:
“随便。”
贵先生打开手机。这会儿他只盼有人来打扰,便于他借故脱身。可是手机偏偏默不做声。
他便从支行的沿革开始介绍,吞吞吐吐说几句就停下来,起身给每个人续上茶。
办公室工作人员见他动手倒茶,慌忙过来抢他手中水壶。平时贵先生嫌这些工作人员服务不周到,这会儿却是嫌他们太主动。
他抽身出门,叫龚静不断打他手机,龚静张嘴要问明原因,贵先生低声叫:
“只管打!”
于是他刚汇报几句手机就响起来,人人都露出不胜厌烦的表情。
兆信主任笑着说:
“在下面当个行长吃喝拉撒全要管,人是忙得不辨东西南北了。”
大张领导说:
“能理解,能理解!这样吧,贵行长实在太忙,我们以后再听他详细介绍情况。我们现在就检查,不明白的地方请分行来的三位同志帮助解释一下。”
兆信主任抢着说:
“贵行长,你们这个地方百废待兴,好旅馆都找不到一家,你就帮我们忙这事吧,总不能把我们塞到老鼠乱窜的人民旅馆去吧!”
贵先生明白兆信主任的意思,急忙接过话说:
“那我就先把生活上的事安排一下。元子行长也在外面找旅馆,这条件是差了点。”
老王、小李、小赵三位领导都催贵先生:
“我们有分行三位领导陪着,你去吧,去吧!”
贵先生一口气跑到周宅。
外观没有多大变化,仍是老宅院,进门却是着实令他惊了一跳。
仅仅几天功夫,就赶出了一个面目全非的老宅院新内容。
元子正在逐项查验,陪贵先生看了一圈。
院子和室内地面都铺上水磨石,头上是铝塑板吊顶,墙面水泥抹过再刷乳胶涂料,门窗全刷了新漆。
每间卧房都添了成套家俱,床上用品、生活用具一应俱全。
没有抽水马桶,但在院子左下角有个男女分开的家用公厕,干干净净。
正堂屋装修成一间会议室兼客厅,当中一张长条木桌,四周一圈椅子,墙面正中镜框里嵌了香香大笔书写的四个字:
“沉香藏锋”
整洁之中愈是突出这四个字书法的秀美和寓意的深刻。
到院子里看,正房屋檐下收缩着尼龙雨棚,一旦伸展开可遮蔽半个院子。
院子里一株古槐、一株枝叶繁茂的杉树,左下角围砌着一小遍斑竹。
屋檐下宽阔的阶阳上摆放着一种竹椅,这种竹椅可调节椅背,左边护手宽大可置茶杯零食,右边护手扇形可放烟缸和瓜皮果壳。
贵先生问:
“调集了多少人来装修呀?”
元子说:
“你只管看好不好。”
贵先生说:
“好是好,几天以后就没有用了。”
元子说:
“从之丙手头买下来,做支行的招待所呀!”
贵先生问:
“之丙肯卖吗?”
元子说:
“以后再说吧!”
之丙姑娘从外面进来,领了两个姑娘说:
“饭店的服务员连被子都叠不好,桑可以帮忙从峰县宾馆借来两个人。”
相互介绍了,两个姑娘一个叫那秋一个叫那波,说是那不族人,但懂汉语。
两个姑娘一点不怯生,媚眼迷离,看人目不转睛。贵先生说:
“既然有服务员,吃饭也安排在这里吧!来检查的人多半会装模作样不肯上饭店。”
2
将“清整组”的人接过来。
领他们去看各自的卧房,放好行李再到院子,大张领导哈哈笑着说:
“给支行的同志添了不少麻烦,安排得这么周到。”
小赵领导蹦蹦跳跳说:
“这院要搁北京……”
小李领导抢断话:
“杜德乾行长也住不上。”
院子当中搁张大餐桌,张王李赵四位领导和护生副行长、王公处长、兆信主任入座,元子硬将香香拉来陪她,加上贵先生和殷雄、小伍两个司机,十二个人一桌并不显得挤。
小李小赵两位领导一见香香,啧啧一番称赞,即如护生副行长等人也不免叹为观止。
领队的大张领导四十来岁,风采不减少年。他大红一件休闲衫,穿条笔挺的藏青西裤,足下锃亮一双黑皮鞋,既不显古板又不显轻浮。
他神采飞扬,又环视了之丙和那秋、那波三个忙忙碌碌的姑娘,扭头问小李小赵两领导:
“在总行你俩招惹众人注目,看着这儿的姑娘有什么感想呀?”
小李领导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前胸后臀特别突出,腰肢纤细,面容清秀。
她反问一句:
“你希望我们有什么感想?”
老王领导五十来岁,精瘦,突出眼睛大而深邃,眉间两道刀刻般皱纹,服饰随意。
他接过话说:
“希望你们正确对待。”
小李领导哈哈大笑:
“一进崦嵫你两个就叫眼花,说是水土不服。我们倒是担心,你二位能不能正确对待呢!”
小赵领导二十多岁,文文弱弱一个姑娘,脸上稚气未消,五官倒也生动。嬉笑着说:
“我听人讲有两种中年男士特别危险,一种是刻意修饰打扮的,一种是人瘦精神好的。为什么呢?人到中年还刻意修饰打扮,说明这人身上有鸟性,鸟不就是特别爱炫耀羽毛的鲜艳吗?”
满桌人都笑,大张领导也不窘,鼓励她:
“再说下去。”
小赵领导接着说:
“人瘦精神好,这种人为什么危险呢?吃又不少吃为什么不长脂肪?如果有病那精神不会好,偏偏精神还好。他吸收的那些能量哪儿去了?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能量只会转化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他的能量没有转化为脂肪那会转化为什么呢?”
小李领导抢过话说:
“里比多!”
众人又是一通大笑。
笑声渐止,护生副行长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笑声,牵动大家再次欢笑起来。
老王领导笑着问:
“你两个该不是暗示我采取行动吧?”
大张领导拍拍他,示意点到为止。
倒上酒,相互敬过。
大张领导说闷酒难喝,要护生副行长讲个笑话:
“你笑得最响,讨的便宜最多,也要回报呀。”
护生副行长再三推,架不住几个人再三逼,不得已他说:
“要讲就是比较粗的。”
小李领导说:
“中国人男女授受不亲,一亲就不得了,正是因为这方面的免疫力差。多听点粗话野话,倒是现阶段增强免疫力的唯一方法。我们不能男女搂抱呀,动不得手只好动动口!”
护生副行长说:
“那就讲个笑话。”
从前有个蠢婆娘,蠢到家了,什么活儿都不懂。
一次她男人出门,忘记了关照她家里的猪怎么喂养。
吃饭的时候猪不停嚎叫,吵得她心烦。
她不明白猪为什么要嚎叫?猜想半天恍然大悟,猪也要吃饭呀!
于是她把自己的饭匀半碗给猪吃了。
吃过半碗饭猪还是要嚎叫,她猜想猪也要喝茶呀!倒杯茶给猪喝了。
喝过茶猪继续嚎叫。她又猜想这猪像小孩一样,在吵瞌睡呀!爬进猪圈拍打着哄猪睡觉。
那猪横冲直撞就是不肯睡!
蠢婆娘想起来,有的小孩要衔住奶头才肯睡。于是她将猪搂抱进怀里,累出一身大汗,掀开衣服拿奶头朝猪嘴里塞,被猪一口咬住,疼得她哭爹喊娘。
蠢婆娘去邻居家哭诉,问:
“怎样才能让猪不嚎叫呢?”
邻居告诉她:
“喂一大桶猪食,它没有吃饱。”
小伍大叫一声跳到旁边去仰天大笑。
满桌的人有的窃笑,有的微笑,有人笑声不大却笑出了眼泪,有的纵声大笑,也有人是在陪笑,笑成一团。
一笑过后酒兴便浓,推杯换盏好一番热闹。
香香扯上元子,两人趁乱溜走。
久等不见香香元子归位,借了几分酒胆,兆信主任嚷着叫之丙等人敬酒。
之丙姑娘推出那秋那波,入了元子香香的座位。
两个姑娘半点不羞怯,那秋说:
“要喝就得按照我们那不族的规矩。”
那不族是哪一支少数民族?那秋说与摩梭人的风俗很接近,主要聚集在云贵川交界处。
老王领导说:
“好象是有这么个民族,也是走婚。”
一听走婚自然就想到男的可以讨便宜而不必承担责任,几位男士便跃跃欲试。
大张领导问:
“照你们的规矩怎么喝法?”
那秋说:
“怕吓住你们。”
老王领导奋勇向前:
“笑话,喝酒还没有怕过!”
那秋问:
“真不怕?”
小李小赵两位领导一旁起哄。
那秋那波两人欢笑一声,左右将老王领导的双手搭在她们脖子后,紧抱住他,一人一杯酒朝他嘴里灌。
灌他一杯,她俩也各自喝一杯。
一开始大家都惊得发呆,这会儿全哄笑了,浪语出口也不怕难为情。即如小李小赵两位领导也不羞涩,只当是开了眼界。
老王领导要吃菜,那秋那波又去架住大张领导,仍是灌。
护生副行长怕逮住自己,要外逃,早被那秋那波盯住,饶不得他了,任他是脑满肠肥也吃不住。
一波平息,那秋那波入席吃菜,都赞叹两人酒量惊人。
三个被那秋那波灌过酒的人都两眼发直,怕他们醉了,就送去卧房休息。
殷雄送贵先生回去,见元子香香躺在床上看电视,贵先生喷着酒气将那秋那波灌酒的事讲了。元子说:
“两个姑娘可别是羊入狼群。”
贵先生说:
“都是有身份的人,也就是闹闹酒,哪里会出格。”
香香说她晚上是不去了,元子也不肯去,贵先生说:
“不去也好,让他们闹去。”
说着就一头倒在床上,元子羞红了脸:
“我还在哩,你怎么就躺下了!”
香香说:
“装什么样子?装给我看呐!”
元子胳肢她,两人疯闹,把贵先生当个掩体,闹够了歪头就睡去。
元子手机响,之丙姑娘说那几个人还在睡,问晚饭是不是可以推迟点。元子说:
“不会饿着的,八点钟给他们开饭也不晚。”
贵先生香香全被吵醒,香香揉揉眼睛问元子:
“你也在这儿睡的?”
元子知道她是明知故问要羞人,一瞪眼:
“就是的!”
两人又扭缠上戏闹。
元子香香要去山人饭店喝粥,贵先生一人到周宅。
小李小赵两位领导已经起来,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吃零食。
护生副行长出来,虎着脸说:
“贵先生你整的什么玩意儿!”
贵先生愕然,护生副行长突然自顾哈哈大笑:
“你狗东西名堂还不少!”
其他人陆续出来,一见面都相顾大笑。
没有人叫饿,天黑还早,就上荒岛俱乐部。
玩出一身大汗,沐浴更衣后人人神清气爽。
再回餐桌,贵先生叫之丙姑娘从山人饭店多调些服务员来,腾出那秋那波陪领导喝酒。
有了中午的放肆,晚上就肆无忌惮了。
那秋那波一会儿推出个新花样,都是那不族的风俗。
院子里悬挂的大灯泡照得雪亮如白昼,那秋突然说要关灯,然后一起跳那不族的夜舞。
将餐桌拉开,熄灯后伸手不见五指。
之丙姑娘和山人饭店的服务员都混杂在其中,院子里有将近二十个男男女女。
一群人在黑暗中手牵手环成一圈,听那秋那波嘴里“呦呦”喊着节拍,谁也不知道谁在怎么跳怎么舞。
黑夜令人恐惧,黑夜也催生罪恶的欲望;在黑夜中渴盼光明,在黑夜中也害怕光明。一群相识又不熟悉、亲近又相互戒备、相互戒备又努力亲近的人,找到了消除生疏、消除尊卑、消除尴尬的良好环境,那就是在黑暗中。
酒精的刺激是一种作用,也是一种借口。
在外部条件和内在冲动适宜的情况下,人就赤裸裸了。
那秋那波口中的节奏越来越快,渐至疯狂,队形就散了,人也癫了。
此时那秋那波也不喊节奏了,大家都是“呦呦呦”一个声音,只管尖着嗓子叫唤。
黑暗中贵先生忽然感到有个人抓住他,辨出是个女人。
贵先生抓住面前的人也是“呦呦呦”使劲尖叫。尖叫中分不出甲乙丙丁,而且每个人都在努力使自己的叫声变音变调,或许是怕被人辨识。
贵先生感觉到面前这个女人在努力紧贴他,女人的一双手不知是经意还是不经意,总是碰着他那玩意儿。猛然一冲动,贵先生就由着自己那玩意儿高昂起来。
没有人叫停,贵先生努力从“呦呦”声中分辨出护生副行长的声音,但是这种努力是徒劳的。
他确信护生副行长也在人群中。他想象不出这么个装模作样的人这会儿在干什么,也在“呦呦”叫?也搂着个女人跳?他那张脸这会儿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正在走神,面前这个女人忽然停止蹦跳,努力踮起脚,岔开腿朝贵先生身上紧靠。
贵先生大声“呦呦”尖叫,警告威吓旁人不要靠近他的领地。那女人也拼命叫,叫声充满雌兽特有的略带惊慌的恐吓……
忽然那女人就无影无踪了。贵先生也感到疲乏,摸黑坐在阶沿上,心却咚咚跳起来,生出无比的懊悔。
猛然朝大腿重击几拳,打得疼痛难忍,心才渐渐趋于平静。
院子里的尖叫声渐渐微弱,不久就消失了。
令人恐怖的寂静中只听见喘息声。
又过了很久,那秋才喊:
“点一支蜡烛接着喝酒。”
黑影一个个靠近餐桌,端了酒杯自己灌自己。
有人倒地了,有人胡言乱语。
贵先生倒在竹椅上,仍有一分清醒。
看见灯亮了,那秋那波和之丙姑娘在将几个客人连拖带拽弄进卧房。
之丙姑娘拿一张小凳子坐在贵先生身旁,用条湿毛巾轻轻揩他脸。贵先生不敢睁眼,迷迷糊糊睡着了。
被人摇醒,之丙姑娘在叫唤:
“快两点啦,回去吧,她们要生气的!”
贵先生已有几分清醒。之丙姑娘又推动躺在地上的殷雄,叫他扶贵先生回去。
第二天小李小赵两位领导声音嘶哑,说是受了凉。其他人则是说,昨晚稀里糊涂就醉了,醉得一点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都这样说,似乎就果真如此了。
从此大家就不再提昨晚的事,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坐在正堂屋那张长条木桌上,集中精力讨论今天怎样开展工作。讨论很热烈,似乎不如此不足以表明严肃认真的工作态度。
大张领导忽然注意到墙上那幅字,感叹一声:
“哎呀呀,这是哪位名家的手笔呀?”
贵先生说是他姐姐香香写的。众人衷心地表示钦佩,又猜“沉香藏锋”四个字的寓意,见仁见智。
大张领导要讨香香的墨宝,老王小李小赵三位领导也表达了同样的渴求。贵先生便借故抽身脱逃,不参与他们讨论工作。
龚静正在为送他们什么礼犯愁。
作为总行“清整组”的领导,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收受现金,买实物又未必合适。
听贵先生讲他们要香香写的字,龚静便去一趟崦嵫,找金店定制五个纯金镜框。
香香说:
“你们要想法子逗我开心,一开心我就写,不开心我就不写。”
元子说:
“你只要写好了,元旦陪你去崦嵫山玩,住在山上玩三天,行吗?”
香香嘻嘻笑了,支使贵先生元子展纸、磨墨、拿笔,俨然一代大家。
香香一气写了五幅:
第一幅:背靠参天大树
荫凉不过半日
第二幅:破茧化蛾飞几时
吐尽蚕丝度一生
第三幅:崖上一松可怜
盘根纠缠是非
第四幅:深谷空叹山险峻
流水不信路难行
第五幅:一滴露珠藏幽静,
缕缕阳光抢晶莹。
汪洋一遍多少泪,
苍天红日可关晴?
待香香写好后,元子找笔记本来将这些句子记下,问她:
“都是你编出来的?”
香香说:
“那当然,有些句子还在推敲。”
元子叹息一声:
“这肚子里倒是装了不少学问。”
龚静将定制的纯金镜框送来后,将五幅字嵌好。贵先生抱了四幅去周宅,第五幅龚静叫元子收下来。香香笑龚静会讨好。
张王李赵四位领导将四幅字排开,护生副行长等人也起身细看,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大张领导说:
“这个铜框配得也好!”
四人便挑,大张领导选了第二幅,老王领导挑第四幅,小李领导要第一幅,小赵领导拿第三幅。
贵先生注意到,大张领导佯装不经意,将纯金镜框碰撞在金属物件上,又用耳朵听,脸上现出惊骇。
铜碰撞金属后余音袅袅,黄金则是闷响,大张领导似乎对此十分在行。
三十 误闯监狱
1
“清整组”将检查中发现的问题排列出来,与护生副行长等人交换意见,共排出十个问题:
一、“金融政府混合结构”这种模式是否可行?
二、银行代管开发区管委会各项资金,并以此作为主张权利的保证,是否有法律依据?虽有地方党委和政府的文件作政策依据,与中央精神是否一致?
三、银行独家筹资修建的南北一级公路,其所有权与经营管理权应当分离还是应当统一?如果分离,如何保证银行的所有权不至于被虚置?如统一,银行能否行使对公路的稽征、养护、管理等项权力?
四、至检查日止银行为弥补开发区财务结算中心赤字,向其透支金额达1995万元,这样的处理方式是否违反财经纪律?
五、至检查日止开发区支行存款余额六亿三千万元,贷款余额五十五亿,通过内部往来科目从分行调入资金达五十亿,运用科目不当,应当通过资金拆借科目核算。
六、非三方定向委托贷款(假委托)余额五亿五千万元。
七、房地产贷款二十三亿,主要用于开发区基础设施建设,应计入固定资产贷款中的基本建设贷款科目。
八、未发现帐外经营现象,但是存在关联方之间的资金非正常划转。
九、财务开支能够做到集体研究一支笔审批,但是装修费、办公费等营业费用的开支明显超过支行的实际可能。
十、贷款质量明显好转,但是对农民的贷款存在突击核销现象。
贵先生和元子相顾失色,“清整组”四位领导水平之高令人景仰,他们把开发区支行的核心问题全抓住了。
如果将上述问题全部暴露出来,各方面都将承受非常大的压力。
贵先生示意元子闭口静听。
果然护生副行长、王公处长沉不住了,竭力争辩。
“清整组”便划去第十个问题,大张领导说:
“好,这个可以不是问题。”
又划去第九个问题:
“这个也可以不是问题。”
再划去第八个问题:
“解释理由充分,不应当是问题。”
划去第七个问题:
“有特殊原因,可以理解。”
划去第六个问题:
“手续不够完善,但实质内容是真委托,应当实事求是地认定为不是问题。”
划去第五个问题:
“科目运用是否恰当属于技术问题,不涉到乱拆借等违规操作问题,划掉!”
但是一二三四个问题怎么也划不掉了。大张领导说:
“其他六个问题已经淡化处理了,这四个问题没有商量余地!”
护生副行长说:
“那就这样,你们先休息,我去请示一下。”
单一光书记、周维坤市长、光震行长、吉离副行长和束空全赶来,把周宅正堂那间会议室兼客厅挤得满满的。
维坤市长坚决不同意将这四个问题作为问题上报。一旦报到总行,总行再报到国务院,那还了得!
一光书记反复强调,这是在特定条件下搞的试验田,是改革过程中积极探索的,一种推动欠发达地区发展的实现形式。现在还处于哺育阶段,不能立即作结论。
大张领导说: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没有下结论,只是将情况向总行汇报,由总行领导酌定。”
维坤市长急忙挥动双手:
“不行!当初搞这种模式向总行汇报过,总行表示同意。也向国务院有关方面请示过,也是没有否定。但是都没有书面的批复,只是口头默许。
“现在应该是风平浪静的时候。如果你们从非常专业的角度再掀起波浪,可能就要失控。
“大张老王我们是早就认识的老朋友,你们一定要为这事担点责任。把问题都推到德乾行长面前,他怎么办?总理要找他呀,他能怎么办!小李小赵两位初次见面,你们可知道,我是商业银行的老人马哟!”
张王李赵都默不做声。
一光书记环视一圈,很严肃地说:
“都是党员领导干部在场,我再强调一下,谁要张口胡说,我要严肃处理的!”
空气近乎凝固,人人表情凝重。那秋那波进来添水时,蹑手蹑脚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元子起身走开,鞋跟的“橐橐”声渐远渐淡。
贵先生突然灵光闪现,猛然醒悟到这当中有玄机。
开发区党代会结束后,光震行长和吉离副行长似乎就在采取什么行动,难道是他们在借总行的手来打击维坤市长等人?
如果认定这些属于违规行为,必然就要进行清理。一旦商业银行大规模撤资退出,开发区很快将满目疮夷,辉煌的景象将成为挥之不去的耻辱。
光震行长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在党代会上的失败,迫使他另辟蹊径逼迫对手就范?
这是完全可能的。
一旦进行清理,就属于商业银行清理自己的资产,旁人就没有理由过多干预了。因此借了这个名义,就可以将束空等人全部驱逐出开发区。
至于下一步应该怎么清理,那就完全由光震行长来安排了。有可能是表面清理,实际上发展,地盘却由此掌控在自己手里。
而且对这些违规行为,光震行长不会承担多大责任,有市委市政府的文件作证,足以证明这些行为属于地方干预造成的结果。
贵先生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这一招阴损。
而且戏演得逼真。如果不是小伍传达了吉离副行长的意思,贵先生一定不会明白这一层,还以为真是来检查所谓的违规经营呢!
实际上他们就是要查这四个问题,其他都是烟雾。
事态的发展果然接近贵先生的推断。
总行杜德乾行长亲自打电话给维坤市长,责怪她:
“你们来讲,只是在一个乡镇搞个小开发区,怎么搞这么大了?现在必须全面清理!
“为了防止清理过程中资产流失,防止人员恐慌,防止局面失去控制,请市委市政府考虑一下,开发区的人财物能否全部由银行接管?
“特别是人,如果不受银行控制,难免就会哄抢,那样一来问题就非常严重啦!”
光震行长又去找维坤市长说:
“开发区的事,还得胡加仁和乌加义出来收场。两个人如果背着处分工作,积极性会大受影响。”
加仁加义的处分被撤销,开发区党委的班子同时进行了调整。
加仁出任开发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
加义任党委副书记兼南北一级公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
高点推荐的mdi公司公关部总经理江百平出任党委副书记兼管委会常务副主任。
辛馨进党委常委,仍是开发区公安局局长。
元子贵先生也进了常委。
意想不到的,倒是将心如死灰的田三亩也安排了个党委副书记兼管委会副主任职务。
这样的人事安排比最早的设想还要令人满意,以至于高点打电话来说:
“绝对不要低估了杜光震的心计。”
高点分析,由于常委是权力中心的核心,因此常委的名额安排将决定实力的对比。
现在就形成了四股力量:
加仁加义是杜光震的,但是他两个受到了贵先生元子在资金上的钳制;
田三亩是束空的,但是他只是个摆设;
江百平和辛馨是高点的,但是显然他们不可能跟元子贵先生对抗;
最微妙的是贵先生元子,他们既是杜光震的又是高点的。与加仁加义联手,杜光震的力量就能四比三;与江百平辛馨联手,高点的力量就是四比三。
显而易见的是,贵先生和元子不可能和高点对抗,这就非常清楚的表明,杜光震是故意把开发区的一切权力拱手奉送给高点。
维坤市长是要把开发区送给束空,现在杜光震把开发区送给了高点,下来束空还要争抢,就是跟高点争抢了。
高点喜出望外,这样一来,mdi公司就不是那围墙里的三千亩了,而是把整个开发区都控制了。
杜光震送他这么大一份礼,高点感慨良多,叫元子贵先生帮助他巩固这个成果。这样一来,就为mdi公司的发展创造了无与伦比的优越环境,需要倍加珍惜。同时他关照,贵先生元子毕竟还是商业银行的干部,因此与加仁加义要相处好,需要团结得更加紧密。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令维坤市长十分伤心。由此也就进一步证明,高点与杜光震靠得更近了,她因此感到沉重的失落。
可是目前,她没有办法扭转这样的局面,她还需要杜光震继续向开发区投入而不是清理,不然她的金融政府混合模式就将以失败告终。无论她还是一光书记都承受不起这样的失败,因此一切苦果都得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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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子无意中同吉离副行长谈到元旦要去崦嵫山玩,吉离副行长也要一起去,还拉上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