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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腐败中成长 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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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子问:
“那就答应了?”
贵先生忽然又犹豫,恋恋不舍说:
“光震行长他们没有对不起我们呀!还有支行的几个科长。这突然说要走,倒下不了决心,还是你拿主意吧!”
元子幽幽叹息一声:
“我也是舍不得。你说这地方哪点不好?加仁加义有点贪财,待我们又不坏。有个饭店开着,一年上百万净利,零花钱足够了。几个科长那么贴心,可遇不可求的。哎呀,香香拿主意吧!”
香香断然决然说:
“哪儿都不去,就这地方好!”
元子说:
“那就听香香的吧,别换地方了!”
贵先生说:
“在这儿还不分开,嗯,就这儿吧!”
于是元子回绝了维坤市长。
维坤市长很失望,直截了当说:
“有些话不该给你说的,不说你又是始终不明白。打个比喻吧,你和你男朋友,是杜光震拴在我手脚上的两个宝贝瓷器,明白了吗?”
元子固执地说:
“没有那么危险,我们只是图好玩,一点不碍你们的事!”
维坤市长长长叹息,一声又一声,透着深重的忧虑。
第二天,光震行长吉离副行长突然火急火燎地赶到古集来。
以为他们是来布置重要工作的,两个行长却只是同贵先生元子东拉西扯,很悠闲的样子。
贵先生汇报农民贷款核销的组织工作,光震行长听得十分专注,对吉离副行长说:
“农民的贷款核销是一个普遍感到棘手的问题。法人破产或注销后就不复存在了,但农民是自然人,不复存在的是极少数。当农民丧失偿债能力后,不核销就只能一直挂呆帐,核销吧借款主体又还存在,依法追索又是无财产可供执行。
“开发区支行正在探索的,很可能是一条路子。银行和政府组成工作班子逐一认定,办事公开,程序透明,农民参与评议。这样做既可以保证把确实丧失偿债能力的人贷款核销了,又能防止有人钻空子。”
吉离副行长问:
“是不是元子的主意?”
贵先生说:
“是她提出来的,还叫加仁的官员不准一人去咬一口。”
光震行长说:
“你们要认真总结一下, 作为经验材料向总行和市政府报告。”
元子紧张起来:
“这个不能报告。”
吉离副行长问:
“有必要保密吗?”
元子说:
“核销得多了点。操作上的公开公平没有问题,就是条件放得有点宽,你们给的三千万计划我们全用了,有的人家还有猪哩!”
光震行长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笑得酣畅淋漓,感染大家都跟着笑。
笑过了光震行长说:
“什么叫宽什么叫紧?叫花子家当也有三箩筐!总不能等到农民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才考虑核销他们的贷款吧?我们说的丧失偿债能力,不是说人家有头猪你也要牵走。”
元子自言自语:
“这官大胆子也大,我们还在怕挨批评哩!”
吉离副行长说:
“有一点你们把握得最好了,那就是不准去贪占便宜。爱占便宜不是个别现象,但是得看对象。占你们行长一点便宜心安理得,去弄那些普通的工人农民干什么呢?他们已经是弱势群体了,占人家几百几千块钱,于自己又不能因此发生重大改变,而对于他们却是因此就可能被逼上绝路。”
光震行长说:
“吉离副行长的意思,拎起猎枪打大鸟,别张开细网逮麻雀,是这意思吧?”
吉离副行长不无娇嗔地捶了光震行长一拳:
“别把人教坏了!”
元子憋住笑看看贵先生,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倒在他身上。
吉离副行长知道她在笑自己,过去胳肢她,两人疯闹成一团。
元子手机响,接过来嘻笑着叫了声“妈妈!”
一边“嗯嗯”作声,忽然发了脾气:
“说好我遇到危险你们才干预的,我好好的要你们操什么心?我们待在银行没有什么不好,阿姨是瞎操心!不跟你说了,我好着哩!”
待她挂断电话,吉离副行长取笑她:
“在妈妈跟前还这么娇啊?”
元子说:
“她总是怕我被人拐卖了。”
扭头看着贵先生:
“我还是被拐骗了,是吧?”
贵先生“嘿嘿”笑着说:
“你心甘情愿的!”
元子“呸”了一声,举拳敲打他:
“就是被你骗的。”
吉离副行长说:
“你要是继续‘一边发娇嗔,碎揉花打人’,我们就走啦!”
元子赶紧坐直了,请两个行长去慰劳支行的职工。
看望过职工后,光震行长问:
“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几个科长已经赶过来团团围住两个行长。计财科长文秀说:
“招待费不够用。”
众人全笑起来,赞叹文秀这句话说得好。
光震行长当即表态:
“开发区支行同其他支行不一样,有很多特殊情况,那就追加点招待费吧!”
桑可以说了支支的情况,问有没有福利政策。光震行长忽然沉下脸,对吉离副行长说:
“回头找护生唐莲商量一下,孩子无罪呀!”
从此光震行长就心情不好。
贵先生无意中听见他在跟吉离副行长嘀咕:
“他们太狠毒了,四条人命!就不怕早晚有人来清算这笔帐?”
吉离副行长说:
“四个人跟公孙礼一样,不是坏事做得太多,而是知道太多的坏事。”
光震行长说:
“也不完全一样!这四个是糊涂人做糊涂事,死到临头了还认为仅仅是运气不好。
“那公孙礼却是机警过了头!急急忙忙要把自己洗涮干净,必然就要被人家当成叛徒,叛徒能有什么好下场!”
送走两个行长后,贵先生将他听到的话对元子讲了,元子叹息一声:
“谁是好人谁是歹人我都搞糊涂了。阿姨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就是束空待我也是很好的,感情上我更倾向他们,我们之间有一种家里人的亲情。”
贵先生又将公孙主任生前讲过的金库的事对元子详细讲了,元子听得心惊胆战:
“我在计划处的时候就去追查过金库的事,我早就怀疑这里头有鬼!”
贵先生问:
“这事会捅开吗?”
元子说:
“还是离他们远点吧,胆子也太大了,惊天动地的事情呀!”
贵先生说:
“我一直在想,公孙主任肯定同杜家几个一样,也是被人杀了灭口。不然案件为什么就破不了呢?包括残害香香的那些凶手,一个都没抓住!”
元子低声对他说:
“你别讲出去啊!高点的人一个都没有走,高点一定要抓住残害香香的凶手,然后把那幕后指使的人揪出来。”
贵先生问:
“怎么不见那些人呢?”
元子说:
“那些人都是鬼!”
二十六 严肃的纪律
高点从上海赶来,见面就对元子说:
“老妈下达一个任务,叫我务必调查清楚,妹妹在崦嵫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元子问:
“你打算怎样去告我的状?”
高点说:
“我已经想好了!打算对老妈说,高人同志的家人嘛,不管到哪里不管落在谁手中,都会被人利用的,除非把她关起来锁进闺房。”
元子笑嘻嘻夸他:
“这句话快接近董事长的水平了。”
香香一旁问:
“早就编好话了,还专门跑来干什么呢?”
高点装着一脸怃然:
“这话问得人好伤心哦!”
香香红了脸,不无恼恨地说:
“说说话就说出让人难堪的话来。”
高点赶紧陪礼。
高点说,现在有两件事对于他来说特别重要,一是要把那些坏蛋揪出来,二是要把他的人塞进开发区的领导层。
可是周维坤市长和单一光书记的态度,出人意料的强硬。他们决不同意mdi公司和商业银行再派人进入开发区的党委班子。
维坤市长对高点说:
“现在不是谈家里的事啊,这个关系先摆正。仅从工作而言,开发区党委班子的组建是市委市政府考虑的问题。
“我们已经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意见,大部分干部要从崦嵫派去,目的就是要确定党对开发区的绝对领导地位,这是政治大局,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高点说:
“mdi公司也要建立党的组织,我们推荐的人也是合格的党员干部,我们的党员与崦嵫的党员有什么区别吗?”
维坤市长说:
“这些都是市委决定的,不是我个人意见。”
高点问:
“市委哪些人决定的?”
维坤市长说:
“集体研究决定的!”
高点说:
“既然可以决定也就可以否定。如果你们一点都不考虑我们的情绪,那我们肯定惊恐不安。我们就很难正确理解,到底是对我们缺乏信任,还是在把我们当成异已分子!”
维坤市长大笑着说:
“我对别人可能会心存顾忌,会把你当成异已分子吗?”
高点说:
“个人之间的关系与两个集团之间的关系不能混为一谈,是吧?”
维坤市长突然沉默,过一阵叹息一声说:
“最近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是晁盖不义还是王伦不义,你说呢?”
高点哑然失笑:
“我看晁盖和王伦都是特定条件下的必然选择。”
维坤市长又问:
“宋江和方腊可以联合吗?”
高点说:
“关键是方腊不要学王伦,宋江不要学晁盖。”
维坤市长说:
“这恐怕很困难。宋江让出水泊梁山后,不过就是一群被招安的游寇,方腊至少是兵足粮广。”
高点觉得她话中含有怀疑自己在上海无法立足才投入崦嵫的意思,胸中涌动被轻视的激愤,突然缄口不语。
维坤市长意识到此言过于尖刻,急于扭转,便起身说:
“不要我们一家人去为了两个集团的工作较劲,一起找一光同志谈谈吧!”
单一光书记领两人去一间小会议室,三人轻轻松松说了一阵笑话。
维坤市长将话引入主题。
一光书记不无夸张地长叹一声说:
“这是政治上的原则问题,恐怕不能讨价还价。但是对mdi公司我们可以……怎么说呢?比如在政策上看看,我们还能不能再作点让步。”
高点说:
“一光书记的意思,还是不肯给我们居民待遇啰!我们有不少人的户口正在逐步迁入,组织关系也要转移过来,mdi公司不是贴在崦嵫的一块狗皮膏药。”
一光书记说:
“干部任用有一套程序,居方正同志后来还是通过上面直接调任才解决的。你现在推荐人进开发区领导班子,我们也得按程序办呀!能不能采取以后增补的方式逐步解决,这一趟车就算了吧,不急于一时!”
高点见难以促动,告辞后就直奔商业银行。
他意识到必须跟杜光震联手,否则即使自己的人挤进去一两个也是势单力薄。
几天前光震行长也向市里提出过同样的主张,不仅没有得到支持,甚至没有受到高点这样的客气待遇,而是遭到维坤市长和一光书记的严厉训斥。
现在他正在为此羞愤恼恨。
高点来找他说:
“要他们妥协看来只有摊牌了。”
光震行长说:
“现在摊牌相互损伤都很大。”
高点回到古集,怒不可遏。
元子贵先生香香任由他一个人发了一通火,然后叫他去凉都打高尔夫球,说是陈沉早就约好的。
一听陈沉的名字高点又上火:
“一群笨蛋!”
香香生气地说:
“你们的事真是烦人!赚你的钱,争什么官呀?”
高点说:
“这你就不懂了,做生意的人不能变成一头猪,任人宰杀。长不出獠牙来也要学乌龟,驮块硬壳在背上保护自己!”
几个人都被他这个比喻逗乐了,香香问:
“硬壳也没有呢?”
高点扮出一副鬼脸说:
“那就咬屠夫一口!哇——”
香香被他那副鬼样吓得格格笑着躲到贵先生身后。
高点老鹰捉小鸡样要抓拿香香,香香边笑边闪避。
高点也是还了童心,哈哈笑着捕捉,元子一旁助兴,贵先生胸中荡漾起湖光潋滟般的欣慰。
起个大早,一行人分乘几辆车奔赴西凉省省会凉都。
干支河在凉都汇入长江,入江口一座小岛,通过狭窄的长桥后汽车驶入岛上。
整座小岛就是一个度假中心。
四面波涛滚滚,岸边柳树儿挥舞着嫩枝条,岛内散落着造型各异的小屋。
一尊汉白玉裸女雕像头发飞扬,双臂凌空搂抱,肢体的优美几近极致。基座上鲜红四个大字:
冰消雪融
此物耸立在鲜花绿草中,撩拨人春情萌动。
都不肯有负这大好景色的温情暖意,全跳下车,狂奔追逐。
树下花边草地上,净是激情满怀的人,滚滚向前,如春潮翻涌、浪卷雪花,惊起鸟啼蝶舞行人嬉笑。
进入高尔夫球场后,一伙人才安静下来。
贵先生、元子和高点带上香香,加仁加义与黄果兰和之丙姑娘,几个科长中混杂进mdi公司四个人,相伴相携,静静地听教练讲解。
高点和陈沉显然精于此道,其他人则轻视了这玩艺儿。
个个抢着挥杆,却是一击不中,再击不中,三击仍是不中。勉强击中了球,或者是因为先铲住了草被,球未受重力打击,所以只朝前滚动几米;或者呢,将球打歪了,偏离大方向。以至于累得满身大汗,仍是不得要领。
高点在指导香香,不时惊叹香香的悟性很高。
她安定镇静,挥杆一击,球的线路清晰,几近准确无误。香香不无得意地说:
“我弹琴的手打这种粗笨东西,还会有偏差吗?”
文秀说:
“我也是一双绣花手,怎会就不行呢?”
翟姑说:
“很简单,说明你欠聪明。”
文秀叫:
“你欠揍!”
两人就扭倒在草被上。
贵先生仔细琢磨,觉得关键在两点,一是要准,二是瞬间的爆发力要大。
他那双练习戳人眼睛功夫的手,一次没有派上用场,倒练出了点基本功,尤其在目测距离和瞬间发力方面比一般人有特别的能力。
逐步摸到点门路后,贵先生一杆将球打出二百码外,惊得高点大笑着过来按住他肩膀说:
“你姿式不像样,球倒打得老远,蛮劲不小!”
贵先生颇得意,越打越有趣。
元子懊丧地走过来缠住他,要贵先生教她。
队形就全散了,三三两两结伴去练习。
球场上绿草如茵。人工开挖的池塘水坑波光粼粼。低矮的树枝上嫩芽初露。再融入温暖的阳光和习习清风,任谁都不会无动于衷。
姑娘们脱去外衣仍感到燥热,就越穿越少。小伙子索性就赤膊上阵了。好景色又是好时光,球场上弥散着纵情地欢呼和嬉笑。
打完球,陈沉领大家去浴室。
他向人人赠送一套纯棉内衣内裤,正是雨中送伞。休息时又有水果香茶奉上,更是尽善尽美。
已过了用餐时间,不过西餐馆仍是乐意接待他们。
过大山觉得牛腓好吃,不断地添加。其他人也不客气,呼唤添加牛腓。
结帐时多半人都呆若木鸡。
这牛腓是正宗阿根廷牛肉,两百元一块,过大山吃五块,说这顿饭他一人就吃了一头牛。
过大山禁不住问陈沉:
“光打球一人得花多少钱?”
陈沉说:
“照标准的七十二杆计算,挥一杆十元以上。”
过大山说:
“回头在古集的山坡上掏几个洞,照样好打。”
加仁说:
“没球杆呀,不见得用铁锹来打吧!”
过大山说:
“球杆还不容易!弄根铁棍一头焊块马掌,照样好使。马掌这东西铁匠铺里多得是。”
他说得严肃认真,听的人捧腹大笑。
回去后过大山就叫大垭口村支部书记过学农出面,请人将古集镇北边一块山坡的灌木铲除,石头杂碎弄干净,平整出一块所谓的高尔夫球场来。
也掏了十八个洞,也标出发球台,又去铁匠铺打制了二十根球杆,去城里买了几十只乒乓球。
一切都是悄无声息完成的。所以当他逐一约请大家去打高尔夫球时,无不万分惊喜。
涌上山坡看,虽然不可与高尔夫球场相提并论,但是聊胜于无。
晚上高点把元子贵先生香香叫到客房去,说他突然萌发一个设想。
他想把过大山平整出来的山坡,改建成一个俱乐部。然后吸收支持他们的人为俱乐部会员,经常搞些活动,这样一来就可以把那些反对力量进一步孤立。
高点说:
“领导干部不能经常去高尔夫球场,所以这个俱乐部的名字要想好。”
香香说:
“那山坡上遍地是野草,朝下看正是开发区这座新建的小城,我就想,白居易那首诗是专为这个地方写的。”
元子问:
“那首‘离离原上草’?”
香香说:
“这首诗前两句广为人知,最恰当的应该是后两句。”
贵先生叫她念来听听,她念:
远芳侵古道,
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
萋萋满别情。
“你们体会这两句,‘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站在山坡上朝下看,是不是远处的芳草蔓延到路上了?晴翠,是指阳光照耀下的草木青翠碧绿,晴翠连接上开发区这座荒城,‘晴翠接荒城’对比很强烈,是不是感到怦然心动了?‘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我们在这里送高点,是不是‘萋萋满别情’啊?”
高点一手猛击床沿:
“就这样定,荒城俱乐部,把白居易这首诗题写在俱乐部门口!”
元子说:
“读诗没有什么味,听香香念诗倒是一种享受。高点你知足吧,有人‘萋萋满别情’哩!”
香香扑过去堵她嘴,高点一旁乐得心花怒放。
高点做事非常果断,很快就办妥了荒山租赁手续。
紧接着就调集力量来,专门修条公路将那座山坡与古集连通,迅速建成“荒城俱乐部”。
站在古集仰望,一座牌坊上镌刻了香香题写的“荒城俱乐部”四个大字。高高的围墙刷上米黄色涂料,黑漆喷出白居易那首《草》,不带半点商业气息。
俱乐部里面除了模仿的高尔夫球场外,还辟出篮球场,乒乓球馆和其他活动场所、休息区间。
很快确定了第一批会员,包括支行的几个科长、mdi公司几个人、加仁加义黄果兰和之丙姑娘。
第二批会员如何确定费了些周折。
加仁的意思是,将开发区各机关的头头脑脑和十个村的村干部全部吸收进来。高点担心龙蛇混杂,要加仁从中进行筛选。加仁很为难,他不愿意将自己的大小官员分出阵线来。
最后决定加仁置身度外,愿意入会的人向俱乐部申请,由高点把关审查,以决定是否接纳。
入会后除免费娱乐外,还免费享受俱乐部提供的便餐饮料,定期获得一份纪念品。因此诱使人人心动,不久俱乐部就变成了一方阵营。
吉离副行长叫元子布置两套客房,她和光震行长凡是得空也要到古集来,他们也愿意加入高点的俱乐部。
开发区党代会在一次又一次延期后终于准备召开了。
崦嵫市委组织部长、崦嵫市纪委书记和束空提前两天赶来,按部就班组织会议。
很快他们就觉察到气氛不对,开发区有股强大势力在强烈抵制他们,几乎不容他们立足。
急忙向单一光书记汇报,一光书记和维坤市长一起赶来。
听完情况汇报后,一光书记问束空:
“你是怎么向市委汇报的?你说筹备工作完全是按照市委的部署来落实的,你哪项工作落实了?你说从普通党员到基层干部的思想都统一了,你把大家的思想跟什么统一了?是统一到市委的思想上来了,还是跟金钱至上的思想统一了?”
扭头一光书记又问市委组织部长:
“你们不是说束空同志能够控制局面吗?你们不是说束空同志在开发区有深厚的群众基础吗?”
说完他对纪委书记说:
“查!不得了啦,一个一个查!谁在搞小动作?重新审查代表的资格。”
维坤市长笑笑说:
“茅坑掀起波浪,浪不大臭味倒不小。”
又对一光书记说:
“麻痹大意了,我亲自来抓这件事!”
一光书记说:
“你工作头绪多,我亲自来抓吧!”
维坤市长说:
“其他事好搁一搁,这事倒是迫在眉睫。”
一光书记说:
“抓组织建设是摆在我面前的头等大事,政府方面的工作你多费心吧!”
维坤市长说:
“我是市委副书记,不能说市委的工作与我不相干吧!”
他们的这些话被组织部长无意中透露给了市委副书记居方正,方正副书记立即告诉高点:
“最后他们达成统一,由一光书记带上纪委书记深入调查每一起异常现象,必要时严惩一批丧失党性的干部。维坤市长则带上组织部长进一步做工作,争取通过市委确定的方案。必要时可以考虑给mdi公司安排一个进常委的名额,把原来准备安排给胡加仁的这个名额让出来,让胡加仁只做管委会主任。”
高点觉得,即使给了mdi公司一个名额,在常委里也是一比六,势单力薄很可能就是形同虚设。而且这是挤占的商业银行的名额,弄得胡加仁十分尴尬,管委会主任进不了常委,光震行长将会因此怀疑是高点出卖了他。
高点不能接受这个方案,立即约请光震行长见面。
光震行长认为在开发区见面有瓜田李下之嫌,贵先生元子便跟高点连夜赶到崦嵫光震行长的小别墅。
听高点介绍了情况,光震行长气得一言不发,铁青着脸,神情十分可怕。吉离副行长问高点:
“有什么锦囊妙计吗?”
高点建议会议期间把元子贵先生弄到外地去,说他俩没有斗争经验,别给人家抓住两人什么把柄反而弄得被动。
光震行长说:
“总行正好有个青年干部培训班,让两人去学习十天再回来。”
贵先生元子便因此去了总行设在珠海的培训中心,尽兴玩了十天。
再回古集时,听高点介绍情况,两人都大吃一惊。
mdi公司和商业银行的人不仅没有一人挤进常委,连委员和候补委员名额都没有占上一个。
胡加仁受到党内严重警告处分,乌加义留党察看,过学农和另外两个闹得厉害的村支书被开除党籍。
束空如愿以偿兼任开发区党委书记,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组织部长等人全从崦嵫调来。
并且崦嵫市纪委、市监察局的工作组还留在开发区,将进一步查处开发区的宗派主义和有关人员的经济问题、生活作风问题。
高点感慨:
“玩政治我们太嫩了!”
不过还是给了高点一点面子,同意由他举荐一个人出任开发区公安局局长。
也给光震行长一点面子,对纪检工作组划了个圈,不能进入商业银行开发区支行。
同时决定元子出任开发区支行党组书记,正处级,贵先生和桑可以为党组成员。
二十七 都有点脾气
1
高点准备推荐望县公安局的辛馨为开发区公安局局长。
束空派人去望县,对辛馨进行组织考察,根据考察结果在开发区常委会上进行酝酿,结果是大多数反对,因此就不能通过。
高点打算跟束空单独谈一次话,就约他到开发区来。
一边喝着酒,高点直截了当问:
“连一光书记都同意了的,为什么你们常委会要梗阻?”
束空一张光滑的脸上,一对大而无当的眼睛躲在眼镜片后面滴溜溜转了一圈,挂着笑说:
“干部任用,不能一个人说了算,必须多数通过!”
高点沉下脸问:
“你的意思是,连这些我都不懂?”
束空突然沉默。
过了一阵他左右看看,尽管周围没有任何人,他还是压低了声音问:
“高事董长,我这个人不善于直截了当表达思想,但是对你例外。这次党代会上,为什么反而是你不大支持我的工作呢?”
高点见他靠自己太近,往椅背上一仰,冷冷一笑说:
“束空,既然你愿意开诚布公,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用老百姓能够理解的话来说,没有商业银行就没有这个开发区,没有mdi公司进入开发区肯定是死气沉沉,这个你承认吗?既然如此,那么开发区应该归谁管理呢?杜光震的建议,七个常委他四个,我两个,同时也给你一个,我觉得这样的分配合情合理。你凭什么把七个常委一把抓走,你不觉得这是在抢劫吗!”
束空哈哈一笑说:
“这个说法不对,我束空一无所有呀,这都是市委的安排……”
高点打断他:
“别给我来这一套!党龄我比你短,觉性比你强!”
束空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给过你一个名额呀,你不要嘛!”
高点尖锐地说:
“把应该给杜光震的名额让给我,这种离间计你们也使得出来?告诉你,吕不韦是我的老师,雕虫小技不要玩了!”
束空直摇头:
“那么我又来问一句,你有工厂,杜光震有银行,我拿到什么了?不就是想抓几顶乌纱帽吗!就这么点东西,你们还要来跟我抢,究竟是晁盖不仁还是王伦不义?”
高点说:
“你的意思是应该抽肥补瘦?”
束空矢口否认:
“别人的我不敢奢望,归我的别人也不要来抢!”
高点问:
“峰县那边我们去插过手吗?因为那是你的!可是这边的开发区,凭什么也要归你?”
束空突然语塞,咕哝一声:
“这是在进一步加强对开发区的领导,又不是来抢占山头的!”
高点见跟他绕圈子是白费功夫,就单刀直入问:
“不听你油腔滑调!简单点,你表个态,辛馨出来做这个局长,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束空不敢正视高点的眼睛,瞟瞟窗外说:
“一个名额不够,两个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为什么非要推荐人作公安局长呢?”
高点说:
“非常简单,铲除恶魔,制止抢劫,建立新秩序!你们是官,转身就好走人。我五十亿往这里一投,还有谁比我更渴望安定?特别是那些恶魔,如果不铲除干净,谁敢保证香香不会再次失踪?谁敢保证我的亲人,包括你的亲人,都能太平无事?谁敢保证开发区,不会因为越来越繁荣而越来越混乱?”
突然束空嘶叫一声:
“绝对不可能再出意外!”
高点紧逼着问:
“你凭什么说不可能?那些乌龟王八究竟想干什么,现在还一点也不知道呀!”
束空默不作声,突然叹息着说:
“这会更加混乱!现在你们的人在查,我们的人也在查,反而是越搞越乱了。如果在一元化领导下,早就结案了!”
高点压住火,平静地问:
“那就让我的人来查,未必这点要求你都不肯成全?”
束空哈哈一笑,笑眯眯问:
“换了你在我的位置,你能容许专政机关脱离自己的领导吗?”
高点禁不住厌烦了:
“你就开个价吧!”
束空异常坚定地说:
“其他事都好商量,就是这个没有余地,请你体谅点我的难处!”
高点问:
“你是担心,我推荐的人当了局长后,会对你们造成更大的干扰?”
束空夸张地笑着说:
“我有什么担心的?社会治安嘛,需要人人参与维护。你们的人,能够帮我们提供点线索,那也是见义勇为啊!”
跟束空的谈判破裂,高点再去找维坤市长,希望她干预一下。
维坤市长显得特别为难。但是她决不肯讲究竟有什么难处,而是绕着圈子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况且束空又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高点不禁想:
“难道这起案件跟束空有关?不然用得着为了这么个小事,闹得大家不开心吗?”
一念及此他突然愤怒:
“你们跟公孙礼有什么仇怨不关我的事!对香香也下要手,眼里心里还有我高点吗?事情做到这么绝情,也就怪不得我了!”
于是他直接去找单一光书记。其他话都不说,只是问他的承诺能不能兑现。
一光书记显得非常激动:
“只是推荐个干部,即使任用了,也不是说就脱离了领导呀!”
一光书记请高点放心,他代表市委表过的态,他不相信在开发区得不到贯彻执行。他一定要看看,市委对开发区的领导是加强了还是反而进一步削弱了!
经过这么一番曲折,辛馨才终于当上了局长。
元子问高点:
“花这么大力气,你究竟对辛馨了解多少?”
高点说:
“像她这么单纯的人,用得着多了解吗?只要能够控制就行了!”
辛馨到任那天,在山人饭店订了一桌席。
高点贵先生元子香香应邀到场,mdi公司董事长助理陈沉、财务总监方少雄、技术总监宋儒生、公关部总经理江百平也出席。
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位出租车司机耿介,也在场,他已经是辛馨的未婚夫。
贵先生十分感激耿介和辛馨在营救香香时给予的帮助。一直想找机会酬谢他俩,借这机会贵先生说了几句感谢他俩的话。
忽然发现香香不高兴,急忙煞住话头。高点怪他又犯忌讳,重申一遍不许再提那段往事。
辛馨先敬高点,感谢他的信任。又敬陈沉,表示将不辜负陈沉的期望。陈沉板着脸说:
“原先是没有执法权,名不正言不顺!从现在起就要加快工作进程……”
高点打断他:
“你也学会口若悬河了?”
陈沉慌忙闭上嘴。
元子说:
“气氛太沉闷,叫香香给我们念诗吧,添点雅兴。”
香香念一首唐朝杜荀鹤的《春宫怨》:
早被婵娟误,
欲妆临镜慵。
承恩不在貌,
教妾若为容?
风暖鸟声碎,
日高花影重。
年年越溪女,
相忆采芙蓉。
方少雄说:
“我算是明白了,要找对象怎么找?找那种 ‘欲妆临镜慵’的姑娘。妆都懒得画,表明她还没有心爱的人。”
元子问:
“你发现这样的姑娘了吗?”
方少雄红了脸,自以为很硬气的小伙子也现出了窘相。
大家笑着逼他说出来,他说还没有寻到。谁也不信这话,贵先生突然问:
“是翟姑吧?”
方少雄更窘了。
元子问贵先生:
“怎么猜到翟姑的?”
贵先生说:
“对号入座,翟姑打扮得随意一点。”
元子说:
“牵强附会!桑可以特别注意打扮自己,难道就是有她的意中人了?”
一句话戳得贵先生心头发慌。
元子敏感地觉察出他的细微变化,低下头默不做声。
香香说方少雄:
“望文生义,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辛馨说:
“他心头就是这样想的,不过是假借了这句诗说出心里话。”
方少雄问:
“香香念这首诗又是想说出心里什么话呢?”
辛馨说:
“说明她喜欢作个采芙蓉的越溪女。”
陈沉说:
“越说越胡说了!”
高点忽然叫散席。
元子站起来第一个出门。
回宿舍后,元子叫贵先生香香先上楼,她要同高点去散步。
四个人一向是出入相伴的,贵先生立即就感觉到元子又是生气了,但是想不出她是为什么生气。
回到自己客房,香香洗漱了就上床,扯条毛巾被裹住头。
贵先生等了很久不见元子回来,打她手机,她说在高点房里,叫他别等。
贵先生便上床去,拉开毛巾被,见香香偷偷哭。贵先生惊问:
“什么事惹你伤心了?”
香香只是啜泣。贵先生躺下搂抱住她,香香说:
“我难受。”
贵先生问:
“为高点?”
香香说:
“我心头乱极了。”
贵先生说:
“又没人逼你。”
香香叹息一声:
“你们都说我长得好,就是长给人看的?”
贵先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2
元子开始有意无意疏远贵先生,眼中不时露出怪异的目光。贵先生努力亲近她,她却在躲避。
一天贵先生去逗支支玩,玩够了送支支回去。支支说:
“告诉元子阿姨,你又去我们家了。”
贵先生问她这话什么意思,支支说元子阿姨问她,贵叔叔喜不喜欢去她们家?贵先生问:
“怎么告诉元子阿姨的?”
支支说:
“不喜欢,就去过一次,帮我阿姨穿衣服。”
贵先生猛将支支一抖:
“怎会这个样子说呢?”
支支咧嘴要哭,贵先生忙哄她,待她不哭了贵先生让她自己回去。
贵先生忆起桑可以燃气中毒的那场尴尬,联想到元子在俄国的那段时间里,几个人常拿桑可以取笑。
贵先生估计元子听到了风声,因此产生了误会,便去找她解释。
元子听完解释后问:
“你是不是也动过心了?”
贵先生发誓从无二心。元子叹气:
“泡在美女堆里早晚要出事。”
贵先生怪她不该这么多疑,元子说:
“哪样事都可以宽恕,就这事不行!你动一丝杂念都不行!”
贵先生扯开话题,同她谈吉离副行长曾经要求他关心几个姑娘的终生大事。元子幽幽叹息一声说:
“确实应该给她们创造些机会!”
桑可以突然提出来要调走。
说她父母住在峰县城关镇,膝下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因此父母需要她留在身边照顾。
光震行长和吉离副行长都很赏识她,所以推荐她做了开发区支行的党组成员,享受副行长待遇。
现在她想调去峰县,倒令光震行长喜出望外。
峰县支行的领导班子很软弱,长期被束空牢牢掌控在手中,根本不受分行的控制。
光震行长早就在考虑调整峰县支行的领导班子,因为条件不成熟便延搁下来。
于是光震行长立即决定,采取强硬措施,将峰县支行降格为办事处,由开发区支行代管,任命桑可以为办事处副处级付主任,主任由纪元子兼任。
桑可以只是哭,其他人也很伤感。
以为桑可以的哭泣,仅仅是由于跟大家难舍难分,所以就全都去送桑可以上任。
分行委托贵先生和元子去宣布决定,并要他俩与峰县县委、县政府、人民银行峰县支行等等各个方面进行衔接。
县政府和人民银行的有关领导很客气地接待了贵先生元子桑可以三人,县长说:
“分行来人打过招呼了,我们完全能够理解,将一如既往支持你们的工作。”
再去县委见束空。
县委办公室主任领他们去接待室等候,一等再等就是不见束空出来。元子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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