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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喘息 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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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鱼大摇大晃地走进了镇政府,那站岗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也没有拦他。看洛鱼穿的雪白的衬衫,笔挺的西裤和光亮的皮鞋,看门狗肯定不会拦他的。换了是个穿破旧衣服,背烂垮垮背篼的农鳅儿,即便他是父母官们的孝顺儿子,也一定会受到严格地盘问和严厉地呵斥。这是个以貌取人的时代。

  洛鱼刚好走到宿舍门口,岑水明就下楼来了。

  洛鱼的心情很沉重。他还沉浸在水明的忧虑中,还在想那个漂亮的已婚女人,还在想在烈火中死去的水明母亲。

  摩托车上了最坎坷的一段路,剧烈的抖动把忧思中的洛鱼震醒了。赵有山的身影又在洛鱼的脑海中浮现,真不知道那个靠卖红薯念书的老二现在怎么样?他那作农民企业家的梦想会不会仅仅是一场梦?

  赵有山家越来越近了。洛鱼一下又觉得自己正去叶玉清家,她是不是也像有山一样靠卖红薯上学?她是不是正等着自己的到来?

  洛鱼看见院坝里站着一个女人,个子不高,皮肤有点黑,二十多岁。她正在晾衣服。

  岑水明问:“赵有山在家吗?”

  女人说:“在,你们是?”

  岑水明说:“我们是他的老同学。”

  女人说:“请进,请进。”接着又朝屋里喊,“有山,有人找你。”

  赵有山出来了,他一把抱住了洛鱼和水明,说:“咱们三兄弟终于又聚在一起了。”

  赵有山给洛鱼和岑水明介绍了他的情况。

  他说,我已经结婚了,你们看见的那个女人就是我老婆。我并不想早结婚,只是爸妈催得紧,说什么早结婚早享福,早栽秧苗早打谷。其实主要原因是家里人手不够,加之这女人还不错,虽然不漂亮,但是挺能干,挺利索。农村人重实惠,我喜欢这样的老婆。你们哥俩不要笑话。

  赵有山说,我并没有放弃梦想。只是觉得实现梦想并不是以前想的那样容易。什么事都得从小做起。经过认真分析,并征得老婆同意,还是从熟悉的干起好,于是我选择了养鸡。最先养了1000只。经过两三年发展,现在养了5000只。如果不扯拐,每只鸡能赚6元钱。因此,我目前的收入很可观,也算提前过上了小康生活了。

  赵有山说,养鸡也不简单,学问大得很。鸡越多,就越容易发病,因此得用疫苗。使用疫苗也得讲究学问,首先是疫苗的配置,其次是打疫苗的时机,再就是打疫苗的方法,这些知识既来源于书本,也得在实践中总结。还有,要想鸡长得快,饲料的搭配就尤为重要。这里面学问也深得很,是喂五谷杂粮,还是单喂饲料,还是二者搭配。这搭配也有讲究的,不同的饲料搭配的方法是不同的,不同的气温搭配的方法是不同的,不同的湿度搭配方法也是不同的。当然说这些你们恐怕不感兴趣。其实我最初也是不感兴趣的。但现在我很感兴趣,兴趣不是天生就有的,后天也可以培养出来。就像女人,有的一见面你就有兴趣,但随着时光流转,你就不感兴趣了。可是有的女人,比如我老婆,我最初见她个子不高,皮肤又黑,确实不感兴趣,可是一接触,就有了一点兴趣,结婚一年,兴趣就越来越大了,就像我对养鸡的兴趣一样,当然,再过几年,说不定也没兴趣了,这没关系,那时我有钱了,就可以去红牌楼,去耍小姐,泡吧女,或者干脆包个二奶,找个情人,那总该有兴趣吧!

  他还说,修地球这专业恐怕越来越没指望了,赋税重,杂费多,现在大家都不愿种地了。你们看,村里已经没有几个男人在家种地了,有的去的丁江打工,有的去深圳打工,有的去上海打工,有的去新疆打工。说实话,打工没意思,女人留在家里给别人搞,自已又到外面搞别的女人,但却比种地强。如果光种点地的话,老婆也不给你搞。若是将来的某一天,选出个英明的总书记,英明的总理,把赋税杂费全免了,人们才有可能愿意种地。其实那些打工的,也想像我一样搞点养殖或栽培,可是没有技术呀!农村人文化程度都不高,自己学技术也难。幸亏我念过高中,学技术容易一点。我能念完高中,也多亏老大你帮我卖红苕,老三鼓舞我上进。我经常对父母和老婆说,你们俩兄弟帮了我大忙,我将永远把你们记在额头上,记在手杆上,记在大腿上,记在脚心上。如果你们有用得上老二的地方,梢个信,我一定脚不停手不住地奔过来。当然,你们俩都是有出息的人,能成大事的人,能把地球翻个面的人,能把月球弄到掌心来玩的人,能把几亿光年远的妖娆性感的织女仙搞到手的人,将来还指望你们再拉我一把,争取把我的养鸡事业做强做大。我的手足也不长,心胸也不宽,梦想也不大,只愿养的鸡比红灯区的妓多,产的蛋比全中国的官多。

  岑水明说,有山,你真是好样的!你会比我更有出息,更有前途。

  洛鱼说,有山,咱们永远是好兄弟。我们要永远记住蔡老师赏我们的耳光。

  赵有山说,两位兄弟,祝你们奔个好前程,娶个好老婆。 想看书来第二华人书香吧

  夜里的村庄

  纸箱厂的全称是沙丘县仁镇福利纸箱厂。这个名称中的“福利”二字最为关火,它意味着减免百分之八十的税收,这是覃益民的杰作。这恰好应证了那句老话:朝庭有人好办事。当然,为了让“福利”二字名副其实,厂里确实也招收了四个残疾人,一个是洛鱼大伯的小舅子,一个是洛鱼四妈的堂兄,一个是覃益民的表叔,一个是镇党委书记的表兄。

  洛家占纸箱厂总股本的百分之二十,是最大的股东。纸箱厂的生意火爆,就意味着洛鱼家财源滚滚。但洛鱼不大关心厂里的事,有素容和纸箱厂的“关系们”操心,已经绰绰有余。更重要的是,洛鱼这人虽然满腔抱负,却对钱着实没有浓厚的兴趣,洛鱼平生最想不通的是某些贪官贪的钱已经够子子孙孙孙孙子子无穷代人用了还觉得不够。真是不可理喻。在洛鱼看来,平平常常的衣食住行也就够了,何必挖空心思去搞钱。我这样说洛鱼读者你是不大信的,但是这没关系,这并不影响你继续听洛鱼的故事。

  洛德昌是纸箱厂的副厂长,李素容是纸箱厂事实上的最高领导。洛鱼只知道厂长姓张,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有虚名而无实权。其中的原委,母亲没有告诉洛鱼,只是说用不着你操心。

  作为纸箱厂最高领导的李素容不会去厂里办公。从现代管理的角度看,这是最高层次的管理。报纸上的玄龙门阵说,ibm(国际商用机器公司),sony(三一重工),motorola(摩托罗拉),cocacola(可口可乐)等世界知名企业的老总们大多都在高尔夫球场度过的,这和李素容在自家院坝里的小公园办公没什么两样,也和老子所说“太上,不知有之”的内涵惊人的相似。

  纸箱厂效益着实太好,因此,李素容曾经大言不惭地说:“我家栽的摇钱树是不会死的。” 李素容喜欢炫耀,她不是一个谦虚的人,甚至不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她总爱把自己的能力夸大。有一次,她对大儿子说:“你重病那次,我背着你一口气走了五十里去县城看医生。”你信不信?还有一次她对二儿子说:“家里倒霉那年头,我一顿吃了八碗稀饭。”你信不信?当然,李素容也是一个聪明的人,她决不会把和尚的帽子夸大到一尺以上。

  前几日,李素容对大儿子说:“鱼娃,你信不信,那个龟儿子迟早会来求我。”李素容说的龟儿子是村子里的林江,他是洛家的仇人。林江当生产副队长那年头,为了出风头,挣表现,捞政治资本,把当队长的李素容出卖了,让李素容吃了半年的牢。但是现在,他落魄了。李素容说,这是报应,这是活该,作孽作多了,整人整多了,都没什么好下场。

  李素容的话应验了。

  这天,刚吃过午饭,洛鱼看见林江走进院门来了。

  洛鱼对母亲说,“林叔来了。”素容自得地说:“我说得不错吧!”同时,素容也给儿子递了个眼色,意思是叫洛鱼去迎接。知母莫若儿,洛鱼懂母亲,她的意思是上辈人的恩怨与小辈无关。让自己去迎接,就是让自己露脸,既体现自己是个有教养的人,又展示一下洛家的威风。

  “林叔,你请进。吃过午饭了吗?”洛鱼满脸堆笑,显得非常热情,这得益于素容的教诲。林江说:“鱼娃呀!我吃过饭了。你这家伙真懂事!真能干!这村子里人人都在夸。我听说你上班了,专门过来看看你,我就喜欢和有文化的人说说话。”洛鱼想,林叔也真会说话,不愧为昔日的风云人物。

  林江刚进门,德昌和素容都迎了上来。进门即是客,是客就得迎,无论什么情况,无论对什么人,哪怕是仇人。这是素容定的规矩。

  “林大哥,来,请坐!请坐!”素容说。

  林江刚坐下,素容又给儿子递了个眼色,洛鱼明白了,马上去沏茶。洛鱼端着茶双手递上,林江又当着德昌和素容的面夸了一翻,简直让洛鱼受不了。

  林江开始进入正题了:“素容呀,听说纸箱厂效益很好,我也想入点股┄┄”

  素容打断了他:“哦,是厂里的事呀,这你得问德昌,我可做不了主。”

  林江忙说:“素容呀,我知道,你能作主。德昌,你说是吧?”林江又看了德昌一眼。

  德昌坐在妻子身旁,不作声。事实上是不敢作答。纸箱厂的副厂长名义上是他,实际上是自己的女人。

  素容稍稳了一阵,说:“我跟德昌商量一下,改天跟你回话。”素容不愧为事实上的厂领导,说话有分有寸,有礼有节,有进有退。

  林江知道话里有话,忙说:“素容,算是求你了!过去实在对不起你们。希望你大人大量。”

  素容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和德昌会考虑的。我们还得征求其他股东的意见。你就等消息吧!”素容这是在下逐客令。

  林江站了起来,又夸耀了洛鱼一番。然后,走了。

  素容没有问丈夫,而是直接问大儿子,“鱼娃,你也长大了。你看这事咋办?”

  洛鱼一想起林江的白发和皱纹,就觉得他真可怜。洛鱼说:“妈,还是你说得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看林叔也怪可怜。既然厂里效益,大家都沾点光。我家吃干饭了,也不能看着人家喝凉水吧!我知道妈是菩萨心肠。”

  素容脸上露出了笑容,对丈夫说:“你看,鱼娃多会说话。他幸亏像我,如果像你的话,那就惨了。”

  德昌有点神气了,虽然素容表面上是在夸儿子损他,可洛鱼也是他的儿子呀!他说:“我的儿子当然比我会说话,当然比我能干。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念过农中的德昌,还知道浪呀、蓝呀之类的古话。

  素容怎么能容忍德昌神气的样子呢!冲着他说:“鱼娃是我生的。”素容说这话时恐怕忘了洛浪也是她生的。

  洛鱼觉得自己是王子,王子说话是有分量的,王子不希望争吵,这争吵就得停止。王子说:“妈,爸,我是你们两个人生的。”

  德昌一见有王子撑腰,又神气了:“鱼娃说得是,难道我不可以骄傲吗?”

  第二天,太阳西下。

  当洛鱼走到村口的时候,林江正和几个村民蹲在路边聊得火热。林江看见了洛鱼,猛地站起来,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地说:“鱼娃,谢谢你了!谢谢你了!今天上午,我已经去办了入股手续。我凑了3000元钱,一年下来准能分1000多元的红利。”洛鱼说:“林叔,邻里之间相互照应,这是应该的。不过,这是我妈作的主,你可不能谢我。”林江说:“鱼娃呀,你妈都给我说了,她说都是看在鱼娃你说情的份上才给办的。”洛鱼说;“不,林叔,我只是随便说了说。其实春节时,妈就说过,只要你家愿意入股,她随时欢迎。”洛鱼想,上辈人的恩怨最好上辈人自己化解,母亲告诉林叔这是自己的功劳,无非是想彰显儿子的光辉形象。

  洛鱼向林江告别,林江硬要拉洛鱼上他家吃饭。洛鱼再三推辞,林江又一再坚持,还说:“虽然林叔家穷,但稀饭还是煮得出来的,泡菜还是有的。”又说:“如果你不去,就是嫌弃我家,就是瞧不起我家。”洛鱼只得跟他去了。

  尽管两家人已有十几年没有来往了,但洛鱼对林江家还是有点印象,处在大院的正北方,坐北朝南,三间高大的框架式砖瓦房,旁边是半间偏房,作厨房和猪圈用,房前是一个20米见方的院坝。这是他当副队长时建的,在当时可算是村子里的豪宅,颇具王者之气,体现了川北丘陵地区居民住房的特色。

  到了,洛鱼感觉应该是到了。可是洛鱼真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院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菜地;那三间半房屋依然还在,可明显地向西偏移,摇摇欲坠的样子,西墙要不是用几根树木棒斜撑着,恐怕早就垮塌了。洛鱼随林江进了堂屋,林江连连说:“鱼娃不要见笑。”这不是见笑的问题,其实洛鱼的泪水都快流出来了。堂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大方桌和四根长板凳。卧室里除了一身床什么也没有,棉被又破有旧,蚊帐补了又补,到处都是补丁。林江说:“你王姨放秧水去了,很快就会回来。你晓得,我儿子几年前得了严重的风湿病,没钱医,死了,媳妇就带着孙子走了,女儿也出了嫁,现在只剩我们老两口。你在客厅里坐一会儿,我去煮饭。你随便些,不要客气。”

  林江进厨房了,猪圈里立刻就传出嘶叫声。这声音如此之凄惨,好像正遭受鞭笞。其实,遭受鞭笞的不仅仅是猪,还有洛鱼。农村改革已经有这么多年了,竟然有如此悲戚的人家。我想,难道玉清家就是这种状况吗?洛鱼真不敢多想,真怕房屋倒了下来,赶快走到了屋前菜地边,在菜地边来回地徘徊。一会儿看看天空,一会儿看看竹林。

  不多久,一个老太婆背着满满一背菜走了过来。她上下打量了洛鱼一番,吃惊地问:“你是鱼娃?!”洛鱼说:“是”。她说:“我是你王姨啊!”看着王姨灰白的头发,黝黑的面庞,深深的皱纹,佝偻的脊背,洛鱼的喉咙哽噎了。

  洛鱼喝着稀饭,挑着泡菜,泪水不停地往肚里滚。林江不停地给洛鱼讲。他说,等分了红利之后,我就把孙子要回来抚养,他已经十岁了,我和你王姨天天都在想他。林江还说,我孙子跟了个后爸,肯定少不了挨打,我们当爷爷奶奶的多心疼呀!林江又低沉地说,我今天上午专门去学校看了一眼孙子,他瘦瘦的,身体单薄得很。听到这里,洛鱼就哭了。林江还说,我女儿也不太好过,自从生了个女儿,婆家就对她刻薄得很,遭婆婆骂,挨丈夫打,我和你王姨已经两年多没去她家了。

  临走的时候,洛鱼掏出100元钱给林江,说:“林叔,你一定要收下,给你孙子买点补品,买点书。你跟他说,叔叔希望他好好念书,考大学,挣大钱,将来好孝敬爷爷奶奶。”洛鱼话还没说完,林江便猛地跪在了地上,哭着说:“我就代表孙子谢谢你。鱼娃呀,你真是好人,你真是个活菩萨。”

  在扶起林江的一刹那,洛鱼禁不住潸然泪下。

  夜,笼罩了整个村庄。

  洛鱼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斗,正如叶玉清所说,洛鱼是在寻找最亮的那颗,洛鱼是在寻找自己。

  又过了几天。素容对洛鱼说:“今天厂里有重要事情研究,你也参加一下。”用标准术语讲,洛鱼应该是会议的列席代表。但作为洛家天然的继承人,也就取得了天然的代表资格,这就是世袭。素容没参加过革命。没有革命的经历,就没有革命的经验,没有革命的经验就没有革命的思维,因此,素容的头脑仍处在封建社会,这是值得批判的,但洛鱼不敢批判母亲,不仅不敢批判,还必须服从。

  夜幕降临,洛家陆续来了十几个人。

  素容坐在最上方最中间的位置,左边是张厂长,右边是洛鱼,洛鱼的右边是德昌。位置就是地位,位置就是尊卑。洛鱼虽然只算个列席,但洛鱼比下方的人都高贵。洛鱼是世袭的高贵,世袭的高贵仍然是高贵,甚至比奋斗来的高贵还高贵。洛鱼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人们总要千方百计去当官,去弄权。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钱算得了什么,更重要的是当官和掌权就意味着高贵。洛鱼有些飘飘然,这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感觉,就像一斤酒量的人喝了八两的那种感觉。洛鱼看见下面人群攒动,不停地向自己挥手致意,还有人在高呼“好小子”,“我们的上帝”。洛鱼的手臂被人撞了一下,是母亲在提醒自己。洛鱼定了定神,心想,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张厂长讲话了:“经李姐提议,召集大家来开一次会。今天的主要议题是纸箱厂增资扩股的问题。下面先请李姐就增资扩股的原因作详细说明。”

  素容的嘴角露出笑容。洛鱼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看母亲表演,心中充满了好奇。

  素容发言了。她没有清嗓子,也没有呷一口白开水,一点也不像领导。

  素容说:“这几年大家跟着我跳来跳去,都整对了。华阳哥,是不是?听说你家刚买了一台二十五吋的大彩电。”

  王华阳是赶忙应声:“是,是,是!”

  素容又说:“二娃子,是不是?听说梅梅读高价书你手都不抖就拿出两千。”

  二娃子是洛德荣家的老二,梅梅是他的女儿。他也忙忙说:“这都全靠三妈。”

  素容接着说:“这几年,我们把赚的钱分了八成,这主要考虑大家穷怕了,穷久了,先整点现米米进腰包,心头也就不慌了。最近我听德昌说,酒厂效益好了,我们生产的纸箱也供不应求了。见到路边的钱被别人捡去,不晓得你们心头咋想地?”

  素容停顿了一下,把那杯白开水灌进了肚子。又说:“这些都还不算。德昌的大姐德莲,就快娶媳妇了,就是坐了牢的黄山要结婆娘了。这是为啥呢?他们要当丁江的工人了。为啥当工人,他们的土地被征用了,酒厂要扩产了。你们想过没有,酒瓶总需要纸箱装吧!咱们不能耗子眼睛看一寸哟!大家懂我的意思了吧!”

  德昌接过妻子的话,说:“素容对纸箱厂现状的分析是中肯的,对旺季纸箱需求的判断是准确的,对厂子今后走向的预测是科学的。她费这么大劲,无非是为了大家过上好日子。有的人担心政策要变,我看是杞人忧天。县里的领导说,改革开放快这么多年了,邓大爷南巡讲话三年多了,你们的脑壳还不开窍。对于厂里增资扩股的事,我和素容是这样考虑的:第一,今年原则上不分红,但过年钱还是要发的,至于发多少,年底再议;第二,按2:1的基准比例扩股;第三,鼓励多认购,超过基准比例的打九折,但最高比例不超过1:1。认购时限为10天。现在听听各位的意见。”

  会场上一阵交头接耳后,王华阳说:“不行!”

  还没等王华阳解释,素容马上说:“不行也行!”

  王华阳鄢了气,还是说了一句:“如果不愿意认购或者认购数不足基准比例怎么办?”

  “那就让他退股!”素容非常不耐烦,事实上是霸道。

  会场一片肃静。素容说:“张厂长,你立即把方案写几笔,叫大家在上面划个丫。”

  张厂长像只哈巴狗一样说:“是!”

  德昌起身,发了一圈烟。

  众人被烟一薰,都苏醒了过来,个个笑逐颜开,一个劲地夸奖素容,李姐,你的眼睛就是亮!李妹,你为我考虑得真周到!李嫂,你让我发财了!李姨,你就是我们的财神菩萨!李妈,你比我的亲妈还亲!

  素容像女皇一样坐在洛鱼身旁,满是威严,满是骄傲。

  一个自负的女人!洛鱼想。

  众人离去,德昌又变成了哈巴狗。他摇着尾巴来到妻子面前,说:“素容,林江大哥刚东拼西凑找了点钱入股,他恐怕没钱认购。”素容瞪了丈夫一眼,说:“你去问鱼娃吧!”

  还没从母亲霸道的语境中走出来的洛鱼低着头,怯生生地说:“我看只有家里借钱给林叔。”

  素容突然抱住洛鱼。

  她已经十多年没这样抱过儿子了。

  她的温情灌满了儿子的全身。

  她在儿子的话语中看见了洛家的希望。

  她在儿子的话语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她在拥抱自己。

  雪中的紫色

  洛鱼却感觉到了冷。

  是下雪了。

  雪花一丝,两丝,像针一样从空中滑落,掉在地上便留下一滩小小的、圆圆的湿印。

  自从有科学报道“温室效应”以来,这样的雪在这块土地上就很难见到了。那种漫天飞舞,枝头挂满雾淞,四野一片茫茫的景象早已定格在童年的记忆中。但心里一直是乞盼的。这种乞盼的心情北方人是无法理解的,在他们看来,雪花飘扬是冬天里平常之又平常的天气。但对沙丘大地上的人们来说,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一丝,两丝的雪让洛鱼想起理工大学207室那些伙伴们。207室除了洛鱼之外,还有五位难兄难弟,他们分别是 “哲人”许杰文,“黄土高坡”董波、“救世主”林业舒、“露水情”谭路和“雄起”徐大雄,毕业后,大家都各奔东西,这些人注定只有星星点点地洒落在洛鱼今天和明天的生活中了。

  老实说,洛鱼最想念的是谭路和徐大雄。

  那些日子里也在下雪。洛鱼和谭路、徐大雄都在微生物研究院里做课题。洛鱼的课题是筛选营养缺陷型突变菌株。这株菌与某一基团发生突变有关,它在生产实践和科学实验中都具有重要意义。在生产实践中,它既可直接用作发酵生产核苷酸,氨基酸等中间代谢产物的生产菌株,也可作为杂交育种的亲本菌株;在科学实践中,它既可以作为氨基酸、维生素或碱基等物质生物测定的试验菌株,也是研究代谢途径和转化、转导、杂交、细胞融合及基因工程等遗传规律所必不可少的遗传标记菌株。总之,这株菌不得了,搞成功了就可以免试攻读硕士,博士,博士爸,博士爷,直接当教授,当博导,当中科院院士,还可以得红包,吃鲍鱼,进酒吧,泡乖妞,日丰胸肥臀的女人。论文就会在生物学报、成都晚报、之乎者报、花天酒地报、联合国吹牛冲壳子摆龙门阵报上发表,一不留神就会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诺贝尔生物学提名奖。正因为如此,洛鱼严格按导师的要求很认真地查寻资料,很投入地操作实验,忙得不亦乐乎。

  徐大雄似乎不像洛鱼这样。他把培养皿、涂布棒、移液管、滴管、离心机弄得一尘不染,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操作台上。教授为此已经口头表扬了他好几次。并说,只有徐大雄这样的学生才是科学研究的栋梁之才,他所表现出来的严谨朴实的治学作风和精益求精的科研精神让我看到了科教兴国、国家强盛、民族复兴、日本人向我们行九跪十八拜礼的希望。听到这里,洛鱼几乎晕倒。教授哪里知道,他眼里的这个栋梁之才根本没有动过这些器皿,整天都在查资料。他想像牛顿一样站在无数巨人的肩膀上。谭路就更绝了。他直接将上上届系友的论文改头换面变成自己的。这也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洛鱼一把抓起四个培养皿、五个涂布棒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些日子是多么的有趣。可是今天,一切都永远地远去了。

  洛鱼一边看天空中飘扬的雪花,一边想着。远在东方同一纬度的徐大雄似乎也有相同的感受。他倒是先给洛鱼打来了电话。让洛鱼感到惊异。这也是洛鱼判断大雄所在的地方正在下雪的唯一理由。

  说实话,洛鱼是不看天气预报的,除非无聊时摆弄遥控器无意中翻到了那档节目。洛鱼的生活圈子仅仅限定在小小的沙丘县。北京是雨,是雪,还是沙尘暴对洛鱼来说毫无意义。洛鱼只在每天出门的那一刻才看一下天色。而德昌恰好是这方面的土专家。他预报天气的准确率恐怕比中央气象台还要高。他说“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他说“太阳晃一晃,小雨紧跟上”,他说“早看东南阴,必定有雨淋”,反正他说得很多,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天天都有不同的说法。

  徐大雄那儿果真下雪了。出于好奇心,洛鱼在电话里向他求证。他说,下雪了,所以心情好。洛鱼说,你在心情好时才想起兄弟。他说,我经常想起你。洛鱼说,这是屁话。他说,就当是屁话吧!咱们就随便聊聊。洛鱼说,我正洗耳恭听,兄弟你就请便吧!

  他并没有随便聊,而是很认真地说感谢洛鱼。他的理由是:当年他把女朋友“桑果”的肚子搞大了,多亏洛鱼代他在“桑果”的父母面前一跪,就将他从火坑里拉了出来。他在毕业时也未给洛鱼说出一个谢字来,这很让他感到不安。又伤感地说,恐怕咱们今生未必能再相见。

  洛鱼想,这很有可能。有些人之间,上天只安排相见那么一阵子的缘份。

  他又说了一个本没必要说明的事实,他说,当初“桑果” 怀孕了,但不是他干的,而是黑社会一个混混干的,他也是一个受害者。“桑果”在认识他之前无意中走进了一个少年黑帮,她本想依靠他爬出来,但他不是救世主。 “桑果”出于无奈伤害了他,因为伤害他比伤害黑帮容易。他自然无法原谅她,她也只好义无反顾地重新投入黑帮的怀抱。而今,“桑果”的父母正在请求大雄拯救他们的女儿。

  大雄说心情好的原因并不在此,而是因为他现在自由了。他一脚跨进的企业破产了。老子说: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他现在收获了数万元的工龄买断钱和一个自由的劳动力。他最后说:“自由总能让人欢心鼓舞,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洛鱼正在一个蓬勃发展的铁饭碗企业里奋斗,自然是不会明白他的话。他已经将一场难得的雪带来的好心情破坏殆尽。现在,洛鱼满脑子都是涂满紫色唇膏的“桑果”的影子,以及“自由劳动力”这个《资本论》中反复出现的概念。直到十点钟,洛鱼还在无聊地寻找“紫色”和“自由”两个词之间的联系。

  洛鱼不停地在车间里走动。从酒甑到晾床,再到酒窖,然后折回来,然后折回去。反反复复好几个来回。在洛鱼的固定思维里,紫色只与性有关,而自由是否与性有关就拿不定主意了。洛鱼试图将这二者紧密地联系起来,但一切都是徒劳。

  吴作林站在那边吼叫:“洛鱼,快过来干活。”

  “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干了。闭上你的臭嘴,别像猪一样哇哇大叫。”

  洛鱼垂头丧气地走出车间。雪停了。地上有此湿漉。洛鱼决定停下无聊的思考。

  紫色却在这时候出现了。是文茜。一件紫色的紧身大衣把她的身姿衬托得十分的妖娆,一抹紫色的唇膏把她的脸蛋装点得十分的妩媚。紫色就是性感,这个结论一锺定音。她紧紧地依偎在刘成龙的身旁。刘成龙洒脱的风格全然就是自由的象征。“自由”正搂着“紫色”向洛鱼走来。“自由”正与性感相依着向洛鱼走来。性感将“紫色”和“自由”紧密连在一起向洛鱼走来。

  文茜看着洛鱼,她没笑。

  刘成龙看着洛鱼,他在笑。他当然该笑,凭着黄大海副总经理的提携,这小子已经荣升人事部劳纪科科长。同时,又把一个漂亮女人搂在了怀里。而且,居然是文茜这个女人。洛鱼无奈地对着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洛鱼脑子里的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一下。

  洛鱼的心开始奔跑。

  洛鱼的腿开始奔跑。

  洛鱼走向电话亭,坚决而有力地拨按了在“郁金香”歌厅里折磨自己的那个女人的电话号码。洛鱼显得如此的坚决,以至于电话拨通后不知所措了,他只说了一句:“我是洛鱼。”然后就不说话了。沉默也是一种声音,当沉默这种声音传递到电话那端时,女人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同样的声音未必就是同样的意思。洛鱼又坚决地放下了话筒。

  这天,洛鱼在梦乡里看见一个女人衣裙飘飘地站在前方,波涛向她奔腾而去,浓雾向她弥漫而去,飓风向她席卷而去,人浪向她汹涌而去。但是,她依然沉默地、无邪地微笑着。她美丽妩媚的脸庞让洛鱼惊悸,她婀娜多姿的身段让洛鱼发痴。她高贵典雅的风姿令整个世界都成了虚空,成了梦境。洛鱼迫不及待地迈开双腿,洛鱼急不可耐地摆动双臂,洛鱼像鱼一样在波涛中穿梭,像光一样在浓雾里穿梭,像鹰一样在飓风中穿梭,像蛇一样在草丛中穿梭。洛鱼正在向一个地方跑去,正在向一个身影跑去,正在向一颗心跑去,正在向自己的一根肋骨跑去。洛鱼的热血让洛鱼奔跑,洛鱼的灵魂让洛鱼奔跑,洛鱼的梦让洛鱼奔跑,洛鱼的爱让洛鱼奔跑……

  一觉醒来,梦里的女人也跑了。洛鱼使劲地想了想,也想不出这个女人倒底是谁?玉清,瑶瑶,文茜,还是别的女人?

  洛鱼真的想看清那个被电话铃惊跑的女人是谁。

  是的,她一定是瑶瑶。洛鱼快要下定决心了。

  洛鱼飞快地跑出了家门。

  班车缓缓地开动。朝着县城的方向。

  洛鱼的心早已飞到了覃瑶身边。洛鱼正抓住她的双肩。洛鱼正在对她说,瑶妹,对不起。我辜负了你。我让你伤心了。请接受我的爱吧!你就依偎在我的身旁吧,像文茜依偎在刘成龙身旁一样,像“紫色”依偎在“自由”身旁一样。

  二十五公里的路,像冬至的夜晚一样漫长。

  洛鱼饿了。洛鱼应该找一家餐馆,吃一盘青椒肉丝,吃一盘鱼香茄子,喝一碗醋汤。这是洛鱼餐桌上的至爱。洛鱼要吃得饭饱食饱,即便直面死亡,也算是个饱死鬼。

  走进一家精巧的饭馆,洛鱼的目光落在了靠墙的一张餐桌。一个比洛鱼还小的小伙子却抢先一步。洛鱼仍然执意地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对面的小伙子对服务生说:“一份青椒肉丝,一份鱼香茄子。”洛鱼一愣,也点了这两份,外加一碗醋汤。小伙子直愣愣地看着洛鱼,问:“你爱吃醋?”洛鱼说:“是的。”他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像在蔑视洛鱼。洛鱼恶狠狠地说:“爱吃醋又怎样?”小伙子也恶狠狠地说:“伤胃!”

  洛鱼不想挑起一场战争。洛鱼仍然喝了一碗醋汤。

  洛鱼已经在沙丘职中的门口走了几十个来回。紫色出现了。是覃瑶。浅紫色的大衣和浅紫色的唇膏让她在寒风中风姿绰约。这种惊人的重现令洛鱼目瞪口呆。洛鱼像傻瓜一样盯着她走过来。但洛鱼并不是傻瓜。那个叫尤毅的奶油小生正跟在她的后面。他无疑就是洛鱼今天的情敌。但他并不洒脱。

  洛鱼试图挑起一场战争,因为洛鱼喝了一碗醋汤。洛鱼的拳头咕咕直响。

  覃瑶看见了洛鱼。她加快了脚步,飞奔而来。洛鱼将她推到一边,怒吼道:“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

  覃瑶傻愣愣地看着洛鱼。

  洛鱼开始行动了。洛鱼一把抓住小白脸的肩膀,冲着他大声地说:“小子,你跟我走一趟。”尤毅莫名其妙地看着洛鱼。洛鱼接着说:“我是覃瑶的哥。别紧张,我不是杀人的刀,煮人的锅。不会把你怎么样。”

  洛鱼攥着小白脸向一家酒馆走去。覃瑶还在旁边说:“鱼哥,你千万别胡来。”洛鱼冲着她说:“你走开,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不要女人插手。”

  洛鱼喝令覃瑶站在酒馆门口。洛鱼和小白脸找了靠墙角的一张坐下。一瓶浓烈的丁江春酒开启了。酒斟满了。洛鱼说:“是男人就把它干了。”小白脸说:“我不会喝白酒。”洛鱼自个儿端起酒杯就往肚子里灌了一杯。洛鱼说:“你爱瑶瑶,是吗?”

  “是的,很爱。”

  “瑶瑶爱你吗?”

  小白脸不说话了。洛鱼再往肚子里灌了一杯酒,说:“收起你的爱吧。她是我的,你知道吗?她从来都只爱了我一个,你知道吗?”

  “那你爱她吗?”小白脸质问了洛鱼。

  洛鱼更火了,说:“你无权问我同样的问题。如果你真想听的话,那么我告诉你,我们几岁时就同睡过一张床了,难道我不爱她吗?”这一刻,洛鱼感觉自己的话里混淆了此爱与彼爱。看来人生真的没有无意。洛鱼为自己在这种时刻的无意而羞愧,在心的底层不停地羞愧。

  小白脸显然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

  他转身就走了。他是狠狠地看了一眼覃瑶后走的。他是见覃瑶的眼神里并没有挽留他的意思才走的。他是像孩子一样慢慢走的。

  一个可怜的孩子,herry longfellod′s bsp;覃瑶落泪了。那么伤心地哭出声来了。洛鱼并不正眼看她,洛鱼对着雪霁后的天空说:“你是爱我的,你并不爱他,你只是在我的面前做出爱他的样子,你就别折磨我了,也别折磨自己了。让我们一起爱吧。”

  洛鱼轻轻地搂住了覃瑶的腰。静静地看着她。她嘴里呼出的湿漉漉的热气通过洛鱼的脸迅速传遍全身。洛鱼承认,洛鱼坦白,洛鱼忏悔──自己的心发润了。玉清的离去让洛鱼的心干涸;“郁金香”里的折磨让洛鱼煎熬;事业的不顺让洛鱼心寒。

  洛鱼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温润着自己。洛鱼知道,她今生就是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依靠了。

  是的,依靠,真正的依靠,这对一个男人来说,一个有想法的男人来说,很重要。

  覃瑶的哭泣声还不停地在洛鱼耳边萦绕,它正穿透这冬日的时空,飞向遥远的天际。

  刁蛮的猴子

  李素容正在佛堂里祈祷,愿小儿子永远地改邪归正。

  除了洛鱼的婚姻,她更大的心病是洛浪。

  素容曾说,洛浪的最后去处将是高墙深院。

  洛浪十八岁前,也就是李素容作为洛浪天然的监护人期间,她为洛浪支付的冤枉钱足够供他念完四年大学。所谓冤枉钱就是洛浪打架滋事而造成的家庭损失。这显然有些夸张,但夸张也是一种表达。

  作为李素容的孳种和社会的败类,洛浪在十四岁那年就确立了在自己钟爱的领域里不可撼动的地位。那一次,洛浪带着一帮兄弟与另一帮小土匪在丁江河畔的草地上大动干戈。“干戈”这是一个恰当的措辞,铁棍、砍刀之类的兵器应该是干戈的原始意义。十分钟之后,战争结束。洛浪这边倒下两人,对方倒下七人,有断腿的,有断臂的,幸好没有断头的。整个战场一片狼藉,一股血腥,一阵嚎叫。洛浪径直走进丁江河,洗掉溅在身上的鲜血,像英雄一般回到家中。十五岁时,他就躲在家里偷偷摸摸看手抄本的《###》,看得他脸泛红光,眼花缭乱,情绪激昂,终于忍不住了,叫张二狗他们生擒了一个花季少女来,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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