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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香终结篇 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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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天要喝的吧,不会很久的……”
如果葡萄酒喝光了,瓶底留下的会是什么呢?葡萄酒越少,美姝你就越来越少,要不就是庆恩越来越少?无论如何,总有一个人会留下的。我心里不可能一直容纳两个人,那样对美姝你和庆恩都是不公平的。
我想起那件事了,我……真的……我什么时候曾经对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的身体真的疲倦得受不了,或者难过得受不了,我或许会对你提出过分的请求。即使我完全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因此死后……不能给你任何东西……不能把我的爱放在你的心和灵魂旁边,也请你理解,一定要理解我,原谅我。但一想到或许真有一天我会苦苦哀求你答应我那样的请求,我简直快要疯了。美姝你虽然对我放手了,但……因为我迄今为止只为你一个人高兴,为你一个人幸福,所以约束我的人不是你,而是我自己。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中难免有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也没有盼望的爱情居然出现了!
怎么办,美姝?如果我能爱你更久,爱你更热烈,我愿意走向那条路。人的心是奸诈的吗?或者我现在也在希望把我们之间的爱用生死分离开来?不……我的心告诉我不是那样的……真的,我真的想去你所在的猎户星座!跟你一起永远住在那个猎户星座的家里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一想到以后或许不能那么做,我就感到眼前发黑。是的,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的,一想起你,我的心就像猎户星座一样明亮,就看到你的微笑是多么灿烂。真的……我一定要去你所在的猎户星座跟你一起生活……
无论哪一个方向,无论哪一条路都不是容易的,真的。一想起你,我恨不得立刻死去,那样就可以跟你一起修理猎户星座发光的星星,擦亮它们。但想起姝美,我必须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下去,我的心被关在了这两者之间。至于庆恩,她站立的位置离我的心还有一定距离。美姝,我真的很傻是不是?虽然你很清楚我还没有变心,但你也不愿意看到我现在距离变心只有一步之遥的样子吧?
他抬起手拂了一下额头上的头发,布满痛苦的脸上流露出心底的空虚。他又倒了一杯酒,继续坐在沙发上。
自你离开后,我的酒量见增,过去从未自斟自饮过,现在却习以为常了。喝酒的时候会感觉你就在我身边,因此更加爱上了喝酒。呵呵,我得少喝点儿了,酒喝多了会变成酒鬼或酒精中毒的。哈哈哈!看我还知道自己警告自己,可见还没有那样的危险,但……真的,美姝,我想你。我对你的思念从未停止过,如此看来,你对我来说似乎真的像女神,爱的女神一样。啊……不,我不是因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才这么奉承你的。什么?我对不起你?你不也知道吗,我连庆恩的手都没有牵过呀!呵呵!嗯……是啊,问题是心,明明是向你飞去却在半路上转向别人,无情的心……这才是问题所在。
纽约之夜
时间不停地流逝。
偶尔会想一想这多灾多难的生活。生活是什么?琐碎的日常小事的重复就是生活吗?这不应该用头脑来想,而应该用心来思考。深夜开车从街上走过,突然注意到路灯光晕的孤寂与宁静;等人的时候,发现桌子上别人留下的烟盒里还有一支烟;在办公室里松开领带低头看文件时,偶然发现窗外染红整座城市的晚霞也染红了自己的脸和手……这样的瞬间,常常
会引发我们对生活的认真思考。
我,爱我吗?我思念的人,依然思念我吗?爱又是什么?我心里留下的快乐的数量足够我度过余生吗?很紧张吗?我生活的一部分是否像钱包里的银行卡和钱的限额一样立刻就能到手使用?所有的建筑物都会变老,玻璃窗也会变花,我的身体也有什么地方开始嘎吱作响,视力开始减退,感受着这一切,是否会突然对生活产生怀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不知道现在正在去往何地,失去了生活的位置感和方向感?但是,那都是瞬间的事,晃晃头,拍拍胸脯,做个深呼吸,然后就会像自己命中注定要走向某个方向一样收起情感的触角,继续走以前走的路。也许会暂时停下来歪一下脑袋:这……是正确的吗?
“我在这儿!”
2003年5月24日,下午6点20分。
承宇一走出约翰·肯尼迪国际机场入境口,就看到眉开眼笑的庆恩高举着双臂向自己招手。
“啊……庆恩!”
庆恩快步迎上来,握住承宇的手,端详着他的脸,关切地问:
“很疲倦吧?怎么样?您不是第一次来美国吧?”
“嗯,是第三次了,前两次都是去洛杉矶。来纽约,还真是第一次呢。”
“原来是这样。那就多待几天吧!纽约可是个好玩的地方。”
机场外面,黑色已经渗入了蓝色的空气中,路灯已经亮了。他们坐上了出租车,司机是个50多岁的金发白人,庆恩对司机说:
“去赫德逊江83号码头。”
承宇不解地转头看了看庆恩,庆恩解释说:
“那里很美,从那里远眺城市,景色很好。”
“哦。”
“肚子饿吗?”
“嗯……还不饿。”
“那好,我约了人在那儿见面,要是能一起吃饭的话,就在那里吃吧!”
“嗯,已经谈过费用了吗?”
“谈过,大概得10万美元,怎么样?”
“那就是1亿……2000万韩元……这个数,对我们公司来说确实有点儿高。”承宇显得有些为难。
“噢……对方是世界顶级乐队,要价自然不会太低,好在这个价格不是最终的,今天还可以再商量。今天要见的人是罗伯特·特鲁吉罗,是个非常浪漫的人,坚持说钱不是主要问题,非要先见见准备使用音乐的人不可,不得已,只好把您请来了。”
“哦,就是金属乐队演奏重音吉他的那个人?他还直接参与这样的事情吗?”
“本来不管大事小事都是绰号‘红鸟’的经纪人一手经管的,可是他近来在日本忙于跟索尼公司签订广告合同的事,我们这件事比较小,可能他就让罗伯特看着处理了,当然,会有一个律师跟他一起来。另外……两小时后,在同一个地方,我还约了另一个人,是今天上午通电话时临时决定的。您知道jim brickman(吉姆·布里克曼)吧?”
“他是个钢琴家啊!”
“对。我跟他是朋友,又觉得您跟他认识一下也有好处,就跟他说韩国有这样一位先生要来,问他能不能一起见个面,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没能事先告诉您,我心里有点儿忐忑不安,您看可以吗?”
“那当然。”
“我后来才知道,那个人正好下个月11号要去韩国演出,在‘艺术殿堂’音乐厅。这样,如果需要使用他演奏的音乐,现在见了面,到那个时候就熟悉了,谈起事情来就会比较自然,也比较容易了。不管怎么说,他的确是个值得认识的好朋友,我敢保证。”
“哈哈!我也很喜欢他的音乐。”
jim brickman是美国著名钢琴演奏家,1994年发布首张唱片no ston(乔治·温斯顿)的接班人而引人注目,实际上,在受欢迎的程度方面,他甚至已经超越了温斯顿。能跟他在私人场合会面这件事本身已经足以让人激动了。
“到约会地点大概需要……30分钟,如果堵车可能需要40分钟。”
承宇点了点头,把视线转向车外的风景。直冲云霄的摩天大楼一栋挨着一栋,上面的几万扇窗户像它们的眼睛,每一栋楼看上去都辉煌灿烂,像一个小城市一样。
欣赏着城市夜景的承宇心里并不轻松。10万美元,对金属乐队来说或许只是一顿饭,或许一晚上就能花光,但对m…jm来说可是一大笔钱。承宇估算的最高限额是7万美元,即便那样,也有一半的钱需要通过银行贷款。
干一番事业,在资金方面真像往没有底的缸里倒水一样,永远也填不满吗?如果舍不得投入,不抢占有价值的音乐,生意就无法扩大……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花费巨额资金引进的音乐,又未必一定卖得出去……
几年来,韩国的经济一直不景气,所有企业都在裁员减负,在广告方面的投入自然首先被削减,面对这样的情况,高价引进的音乐就很难获得利润。如果合同的期限不是一年,而是三年,花那么多的钱引进也是值得的,否则只有放弃引进了……可是,为了促成这件事,庆恩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全力以赴奔走,“放弃”两字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承宇无意识中叹了口气。庆恩正把手伸向他,似乎想挽他的胳膊,听到叹息声又连忙把
手收了回去。
“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有点儿累。”
“大概是因为时差吧。您稍微闭一会儿眼睛,会好受一些。”
“没关系。”
就是,何必庸人自扰呢,要面对的终究要面对。承宇挺了挺胸,嘴角露出了微笑。
“虽然是来出差,感觉却像来旅行一样,心情十分激动。哎呀!纽约果然够大的!借用一位朋友的话———如果把纽约比喻成大型商场,那汉城就只不过是个小卖店而已。当时我另一位朋友听后大发雷霆,说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把美国当做肯德基老爷爷拥戴呢,就因为有他那样的人韩国才一直不能扬眉吐气。那时,我只去过洛杉矶,对第二位朋友的看法也表示赞成,但真到了纽约,对第一位朋友的话才有了切身体会。不可否认,纽约的确是个叫人不由自主发出赞叹的国际大都市啊!”
随后的路上,承宇高谈阔论,引得庆恩格格地笑个不停。
约会地点在第43街西边,哈德逊江边83号码头附近一栋38层高的大楼顶层,是个叫“后面(behind)”的空中休闲室一类的咖啡馆。那里紧邻大海,不夜城纽约的夜景尽收眼底。
承宇和庆恩一人点了一杯软饮料,坐下20多分钟后,两个男人出现了,一个戴着墨镜留着长卷发,是罗伯特·特鲁吉罗,另一个穿着阿曼尼西装提着褐色公文包,是他的律师。罗伯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洒脱,嘴角带着一丝顽皮的微笑,看到站起来的承宇,微笑着点了点头。庆恩介绍后,罗伯特快活地向承宇伸出手。他的举止和表情告诉承宇,这是一个不拘小节、性情豪放的人。
“让您远路赶来真是不好意思。”
罗伯特看承宇的目光里闪烁着好感,他的举止更活泼,表情更愉快了。
“瞧您说的,托您的福,我才能充分享受纽约这么美丽的夜晚呀!”
“哈哈哈!听您这么说,我感觉轻松多了。对了,为了纪念您来到纽约,我应该送点儿礼物才对。嗯,好吧,虽然纽约不全都是我的,但只要您想要,我差不多都能给……对不起,您的名字是……”
“承宇,金承宇。”
“哦,对不起!刚才听苏珊说过了,但我的记忆力不是太好……嗯,我的意思就是说,金先生想从纽约带走什么尽管带走吧,算是我的礼物,比如世贸中心或帝国大厦,您走的时候尽管放进手提包里带走吧!不管要什么,尽管开口吧,我一定像无条件一样送您。”
“哈哈哈!真的可以吗?”
“我发誓。”
“哈哈哈!要是真的可以,不知道为什么,我想把下面那个小小的自由女神像带走。”
“噢!no!那个可不行。”
“不行?为什么?”
“是的,那个来自法国的女人是我的女朋友,所以坚决不行。我天生喜欢巴黎风情的女人。”
罗伯特一边说,还一边夸张地用双手画着线条,意思是自由女神是个体形非常美丽的女人。
“是吗?您越这么说我越感兴趣呢!刚才您也说过了,不管什么都行,可没说自由女神像不行呀。哈哈哈!那可怎么办呢?恐怕明天早上您会匆匆忙忙跑来找我了。”
“什么?怎么可能?为什么?”
“韩国有这样一个谜语:世界上最大最美的包是什么?答案呢,就是眼睛,只要眨一眨眼睛,不管什么都可以存进去。所以,我不打算把她放进我的手提包里,而是放进我的眼睛里,因为她实在太美了,我也爱上她了。要是明天早上那个女神像突然不见了,那一定是她钻进我的眼睛里睡着了。要想叫醒她把她带回去,恐怕您得唱一千遍小夜曲才行,即便您唱了,还得看她是不是舍得离开我呢!”
嗬!这个朋友还真不能小看呀!
罗伯特把墨镜推到额头上,神情严肃地转头看着微笑的律师说:
“喂,我们是不是该给警察打电话了?”
“为什么?”
“你听这位东方来的朋友说的话,分明是说今晚就要抢走别人的女朋友,连夜越过太平洋!这……难道不是绑架吗?”
“什么绑架呀,明明是巨大的白人女子和相当于自己一截手指大小的东方男子之间的一段浪漫的千古佳话嘛!这是没有人能阻止的,因为法律规定,跨国婚姻和爱情都是个人私生活的自由和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
“嗬!是吗?那样的话……明晚我在自由岛上的家恐怕会因为她的离开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了。我一定活不下去了……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带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啊!马丁!你有一把取得了许可证的枪吧?”
“怎么了?在家里。
“快叫你妻子把枪拿来!”
律师神情复杂地打开手机翻盖,按下电话号码,把手机贴到耳朵上。
“她说马上送来。可是,你要射哪儿呢?那位朋友的脑袋还是你自己的脑袋?”
“干吗射我的脑袋?本来我的脑袋就不怎么好使,智商连100都不到,它却为我立下了汗马功劳。我要射的只能是这里,一定是这里,我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这种悲哀。”罗伯特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
“天哪!明天《纽约时报》和《新闻》周刊的头版头条有了!”
“是啊,不过,不知道是关于陷入爱河越洋逃跑的自由女神像的报道会占据更加显著的位置呢,还是伟大的摇滚乐队成员举枪自杀的报道更引人注目?”
“太好了,这样的话金属乐队也只能解体了,换句话说,就会变成一代传奇,你成了第二个约翰·列侬,继詹姆斯·迪恩、约翰·肯尼迪、约翰·列侬之后,你成为21世纪第一个不朽的偶像。”
“是吗?听起来也挺不错的,要不我就索性真的自杀?”
玩笑一旦开始就没完没了。后来罗伯特又跟承宇、庆恩和律师马丁神情严肃地谈了20多分钟。他们看上去全都严肃极了,但实际上都在暗暗发笑。他们一点儿也不像是谈合同,似乎就是为了在纽约美丽的夜色笼罩着的空中休闲室里斗嘴取乐,消磨时间。
“真了不起!”
在去往定好的宾馆的出租车里,庆恩看了一眼手表,转向承宇赞叹道。
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10分了,吉姆·布里克曼也已经见过了,庆恩送承宇去宾馆。
“什么?”
“所有这一切。”
“一切?啊哈,是说我的英语会话水平吗?那是因为我是在菲律宾长大的。我好像跟你说过,那个国家也是说英语的,虽然语调有些差别,但90%以上都是相通的。”
“不只是这一点。嗯,没想到承宇君这么有亲和力,自然而然就能吸引初次见面的人。”
“哈哈哈!你过奖了。”
这是真的。今天在空中休闲室,他们开了一个多小时的玩笑,处理合同只花了5分钟。开始谈论合同的时候,首先提到金额的是那个叫马丁的律师,他要求支付12万美元,音乐使用期限是两年,使用范围仅限于韩国。庆恩说太多了,要求降到10万美元。这时罗伯特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然后问承宇觉得多少合适。承宇说7万美元,并坦言相告韩国的经济情况不好以及自己的公司尚处于起步阶段。一听到7万美元这个数字,马丁立刻收拾起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因为他觉得那根本不可能。但罗伯特却抽了一口烟,微笑着说:
“这样怎么样?如果我同意您的条件,您就得答应不带走我的女朋友,就是那尊自由女神像。怎么样?”
“哦?啊!是的,当然了!我一定连看都不看。本来这次在纽约待的时间就很短,恐怕根本没时间去见她呢。”
“好!就这么定了。马丁,做合同,5万美元!”
“什么?5万?金先生说的是7万哪!”
“不,5万美元就合适。”
“5万美元?罗伯特,你真的清醒吗?”
“你这个人呀,他不是说跟我女朋友连面都不见了吗,不然的话,就算这位朋友遵守约定,我女朋友个子那么高,视力又那么好,先发现了他,非要跟他去怎么办?游过太平洋跟去了的话,我怎么办?金先生,要是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你马上就会说服她,让她回来是不是?”
看到承宇认真地点了点头,罗伯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瞧!为了几万美元害得我失去女朋友,最后连命都丢了又何必呢?快做好合同吧!在他改变主意之前。有什么事都由我负责。”
“真是的,简直不可思议!”
“把合同文件都拿出来吧!”
就这样,双方都在约20页的合同上签了字。
分手时,罗伯特握着承宇的手说:
“好久没这么高兴了!以后我一定要去韩国演出。您再来美国的话,一定记住跟我联系!”
他写了电话号码交给承宇,然后又跟庆恩拥抱吻别,说:
“苏珊,多谢你介绍了位好朋友给我认识!”
庆恩认为合同之所以能以这种出乎意料的方式签订,都得归功于承宇的个人魅力和幽默感。美国人一般都把人际关系和工作关系分得清清楚楚,但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也有不那么在乎金钱的事例,尤其是在艺术界,有一部分人就是依据“一个玩笑决定一切”的标准来行事的。罗伯特·特鲁吉罗虽然是个具有浪漫气质的人,但他今晚的举动却是始料不及的,显然是承宇的表现赢得了这位艺术家的好感。
玩笑并不只是为了逗人发笑的,也包含着面对生命的哲学和灵活的智慧。在庆恩眼里,罗伯特之所以对承宇评价那么高,是因为承宇的不卑不亢和才华横溢。在谈合同的时候,处于被动地位的一方要保持风度不卑不亢,这话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做到就不那么容易了。
“那么机智风趣的幽默,不知道您是怎么学会的!”
“幽默?啊哈,你说的是那尊美国独立100周年时法国送来的礼物———自由女神像啊,那只不过是基本水平而已,韩国人的幽默具有世界领先水平呢,尤其是在汝矣岛上吃电台这碗饭的人。你不知道吗?”
“一点儿都不知道。”
“嗯,回韩国后你好好听听,相声演员自不用说,一般人的幽默水平也非同小可呢,从小孩子到老爷爷,要是不能在一分钟之内逗笑身边的人,就根本交不到朋友,更不用说交女朋友了。”
“哎呀!我不信。”
“哈哈……真的!”
“那……为什么您从来都没逗我笑过?”
“你自己已经很喜欢笑了,又哪里需要我逗呢?而且,主要还是因为我想给你留个好印象,怕一不小心搞得自己下不了台。”
“哎呀,您怎么越来越……真是的!果然是一个人换个地方才能显示出他的真正价值来呀!”
“怎么样?就凭我的水平,是不是在纽约也能活下去?”
“凭您的实力,在曼哈顿中心区也能轻松成功,游刃有余。您打算来吗?”
“哈哈……谢谢你这么说!不过,我还是喜欢汉城,韩国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广阔的天地了。”
谁真的叫你来吗?
这个嘛,随便怎样。
两个人互相斜眼看了看对方,一起大笑起来。心情这么好,纽约的夜晚显得更加迷人了。
庆恩知道,金属乐队的音乐使用权,按发达国家标准至少是以10万美元为单位计算的,因此,即使以10万美元成交也已经算是成功的合同了。庆恩在撮合这件事之前已经想好了, 如果承宇的资金不足,自己就借给他一部分。可是,居然以5万美元成交!合同专家马丁在跟他们分手前连连摇头,甚至半玩笑半威胁地说,如果合同内容外泄了,这个合同就立刻失去效力,并会索赔。他的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承宇预订的是斯坦福酒店,紧邻帝国大厦。庆恩从前台拿到1102号房间的钥匙,递给承宇。
“今天您一定很累了,又有时差,早点儿休息吧。我明天10点来。”
庆恩心里当然希望跟他一起尽情享受纽约的夜晚,著名爵士俱乐部sguard、blue note、village gate等有名的爵士吧也近在咫尺,而且还有彻夜演出的百老汇音乐剧场,有音乐会,还可以乘游艇顺哈德逊河而下,彻夜享受美味的食物,跳舞,欣赏曼哈顿的夜景。真的应该为成功举杯彻夜庆祝,但承宇已经疲倦得有点儿睁不开眼了。虽然觉得很遗憾,但庆恩也只能把所有的安排留到第二天了。
庆恩的家在纽约的绿洲———中央公园旁边,坐出租车二三十分钟能到。
“再见!祝您睡个好觉!”
“也祝你睡个好觉!”
庆恩刚回过头走了几步,承宇叫住了她:
“庆恩,我会记住的,今天这一切好事都是你费心帮忙的结果。”
“瞧您说的。完全是靠您的实力。”
“不……不管怎么样,庆恩,睡个好觉!”
“嗯……对了,瞧我都忙糊涂了,有件事要跟您商量,明天晚上去我们家吃饭,行吗?”
“啊?”
“我告诉爸爸妈妈了,说您要来,爸爸妈妈叫我转告您到家里吃顿饭。”
“……”
看着庆恩向自己走过来,停在自己面前,承宇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别当成什么负担,我爸爸只是想跟我的事业伙伴———著名导播出身的音乐人金承宇先生一起吃顿饭而已。”
“事业伙伴?”
“是啊,我告诉爸爸妈妈,承宇君是帮助我在韩国立足的一等功臣。”
“哎呀……怎么能那么说呢?事实明明是反过来的。”
庆恩微笑着后退了几步。
“好,就这样吧,快上去洗洗睡吧,再说下去您的眼皮就该撑不住了。我要走的路比您远,我先走了,再见!”
做个好梦
“快进来!”
“欢迎!承宇君!”
庆恩的父母打开门,热情地招呼承宇进门。纽约中央公园地区包括第59街到第110街,庆恩家位于第97街,在一个有着高大的枞树林的山坡上,二层小楼上有米黄色的格子窗户,距
离车水马龙的主路两百多米,非常宁静,空气也很清新,简直让人感觉不到是在纽约市中心。
“感谢您二位的盛情邀请!”
承宇问候了庆恩父母,拿出庆恩母亲喜欢的美人蕉花束和庆恩父亲尤为喜爱的薄煎饼。
“哈哈哈!我们家更欢迎空手而来的客人。不管怎样,谢谢你了!”
“那样的话,以后我一定空手来。”
庆恩父母开着玩笑带承宇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一个穿围裙的白人女子端出散发摩卡香的茶和盛着密瓜、芒果等水果的果盘。
“饭前吃点儿水果吧!”
“好。谢谢!”
“哎呀,承宇君比我想像的帅多了,风度翩翩啊!真是的,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帅的男人了,可是……”
“您想的没错呀。”
“是吗?哈哈!庆恩她妈,你也这么认为吗?”
“你这种说法我已经听了大半辈子了,哪里还有什么判断力?你还是问问你女儿吧!”
“庆恩,你觉得呢?”
“嗯?”
“是你爸爸我更帅呢,还是那个年轻人更帅?”
“这个嘛……”
“是爸爸帅吧?”
“当然不是了。要论智商,爸爸可能更高,但论长相……哈哈哈,承宇君比爸爸帅十倍呢!”
“什么?嗬!瞧这孩子!庆恩她妈,你听到了吧?不是比我强一点儿,而是强十倍呢!”
“你也真是的,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么能提出这种问题来呢?”
“就是嘛,爸爸!”
“你这小妮子!嗬……俗话说女大不中留,我现在对这句话有了切身体会了。”
“没有呀,其实我说的意思是爸爸强十倍。我喜欢说反话,爸爸你又不是不知道。”
“哈哈哈……果然……不,等一下,你刚才说的话再反过来,不就又成了我比他差十倍了嘛。真是的,今天因为承宇君来了,我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以前我是家里惟一的男人,妻子和女儿可是没有一个不赞美我的呀!”
“哎呀,老头子,看来你独霸天下的日子到头了。”
“唉,岁月不饶人哪!”
庆恩的家庭气氛很融洽。
承宇环顾四周,看到客厅的四面墙都是书架,摆满了形形色色的书籍,令人联想到图书馆。客厅约有100多平米,但没有摆放电视机、音响设备和装饰品。
身为国际律师的庆恩父亲不到60岁,非常平易近人,两鬓斑白,头发整整齐齐。他的眼角微微下垂,嘴角微微上翘,长了一副笑模样,似乎笑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脸。
他们看出承宇有点儿紧张,为了让他放松下来,随口谈笑着,妙趣横生。
“对了,庆恩,今天带你男朋友去哪儿了?”
听到“男朋友”这个词,承宇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嗯,上午去了圣帕特里克教堂和现代美术馆,还去了古根海姆美术馆,大体看了看就出来了。下午去了华盛顿广场附近的格林威治村,转了转旧书店、音像店和古董店。我的腿可吃苦了!”
“哦,这么短的时间转这么多地方确实挺辛苦的。哈哈!你们去的地方跟我带我的韩国朋友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啊,我一般带他们去‘城中城’洛克菲勒中心或联合国总部、世贸中心、世界金融中心———华尔街,我的朋友也愿意去那些地方。不过也是,我的朋友一般都是跟金钱打交道的生意人或经济界人士。承宇君,走马观花一整天,给您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地方?”
“都很好,但最让眼睛应接不暇的似乎还得数现代美术馆了。”
“现代美术馆……嗯,可想而知,那里的二楼有很多名家名作,夏加尔、塞尚、高更、梵高的画,毕加索的《亚威农少女》、卢梭的《梦》……庆恩她妈,我们也找个时间再去看看吧,我们都有10年没去了吧?”
“10年?哎呀,得有20多年了,那天你好不容易休假了,把庆恩送到幼儿园后我们匆匆忙忙地去了一上午。”
“是吗?已经这么久了啊!哈哈哈!承宇君,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的,连跟喜爱绘画的妻子一起去美术馆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唉!今天我的生活简直暴露无遗啊!”
晚饭准备好了,他们坐到餐桌前。
鲜花装饰的餐桌上放着葡萄酒和适合韩国人口味的丰盛的饭菜,有烤肉排、蒜香炒饭、炒西兰花、番茄酱生菜包饭、蘑菇芦笋、松茸虾仁船,还有奶油焗红薯、煎鱼肉、干烹鸡等。
“不知道适不适合你的口味?今天准备的都是从韩国客人称赞过的菜中挑选出来的。”
“让您费心了。对我来说这太丰盛了。非常感谢!我一定会吃好的。”
“好,我们就好好吃一顿吧。”
“爸爸,先碰一下杯怎么样?”
“好啊!”
“真心祝贺承宇君签约成功,感谢承宇君光临!”
“感谢您的盛情款待!”
端着雕工精细的葡萄酒杯的四个人互相举杯致意后各自喝了一小口,拿起刀叉开始了愉快的晚餐。
食物要盛在颜色相配的碗碟里,量也要适当才能体现出美学品味。站在他们背后服务的
两名白人女子一看到他们面前的碟子空了就盛上恰如其分的食品,大部分食物的味道都像外表一样美。
“对了,听说承宇君自己开公司时间并不长,感觉怎么样,跟以前在电台的工作相比?”
“比想像的还要难,一个问题刚解决,就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冒出来。哈哈哈!现在我还处于疲于奔命的阶段呢。”
“是吗?应该是吧,现在韩国的竞争也非常激烈,嗯,一定不容易。你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好吗?”
“当然,既然开始了就要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从这方面来看,我女儿比您的经验要多些,多听听她的意见吧!就算看上去很难的事,经历过的人也会有办法解决的。”
“爸爸!瞧您说的,承宇君在音像方面可是专家呀!”
“噢……好,好哇!”
“不,您老说得对,我的确从庆恩那里得到了很多帮助,真得感谢她呢!”
“哎呀,快别说了!当面称赞一个人就等于在骂他呀!”
“这孩子,怎么啦?妈妈听着挺顺耳的嘛!”
三个人对着庆恩笑了。庆恩父亲用餐巾擦了擦嘴,喝了一小口葡萄酒。
“我也听女儿说过不少关于承宇君的事,早就想见你一面了,庆恩她妈也是一样……听说你有个很可爱的小女儿?”
“是的,名字叫姝美,真的很漂亮。”
“今年几岁了?”
“5岁。”
“哎呀……5岁的孩子最顽皮了。我们家庆恩5岁的时候简直连一刻也不闲着。她爸,孩子把放在窗台上的海棠花盆全碰到地上打碎了那年就是5岁吧?”
“我?是我吗?”
“呵呵!没错儿,从那儿以后我们家的花盆全都放在阳台的地上了,再也不放在窗台上了,这个传统就是你给逼出来的。”
“哎呀呀,我真的那么顽皮吗?”
“女儿!你现在挣钱了,当时打碎的7个花盆的钱该还给我了吧?”
“哎呀,爸爸就怕人家不知道您是律师。不管怎么说,我要还您也不会还7个花盆,您看,我不是已经长得比花还要漂亮来报答您了吗?”
“你……你比花还漂亮?”
“哎呀,承宇君,我女儿是不是太不知谦虚了?”
“哈哈哈!”
“让我说什么好呢?庆恩啊!是不是所有的生意人干上几年后,脸皮就变会得像包了铁皮一样厚了呢?”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像我这么漂亮的铁面具吗?您倒是拿出来给我看看啊!”
“哈哈哈!这孩子,当着客人的面还这么撒娇呀!”
“爸爸!”
哄堂大笑之后晚餐结束了。
时间已经10点多了,承宇正打算起身告辞,女佣端了茶出来。庆恩母亲说要去趟二楼,庆恩也跟着母亲去了。
一阵欢笑散去后,留下的两个男人之间有点儿冷场,只听到喝茶的声音。
“承宇君!”
“啊……”
庆恩的父亲郑重地望着承宇,不紧不慢地说:
“我和庆恩的妈妈就邀不邀请承宇君来家里这件事商量了很久,也想了很多,现在……我觉得这件事做对了。”
“……”
“女儿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承宇君也有女儿,应该能理解我们的心。我们……嗯,还是坦白地说比较好。我刚听说女儿爱上了一个丧妻的男人时感觉心慌意乱……父母的心都是那样的,而且……求婚的也是我们的女儿,我也知道你还没有回答她,是吧?”
“……是的。”
“承宇君要想的一定比我们还多……刚才,我和庆恩妈妈见到你以后,交换了一下意见,决定尊重女儿的选择,因为你们俩一进门的时候看上去真的很般配。是呀,生活对一个人施暴的时候,谁又能抗拒呢?我知道你是个品行端正的人,而且,事实证明我们的女儿没有看错人,这让我们非常高兴。”
“不,您对我的评价真是过奖了!”
“我可不想听你说这些。我们真的以我们的女儿为荣,她意志坚强,聪明伶俐,但另一方面,对她也总有放心不下,因为……我们庆恩是领养的,这你也知道吧?”
“是……我知道。”
“嗯,虽然她现在还在我们面前撒娇,但我感觉得出,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她一下子长大了,而且学会了用爱来抚慰自己的伤口。她一直很努力,希望能为这个世界上付出更多的爱,不光是对人,还包括对树木、野草等植物和对小狗小猫等动物。我们看到她这个样子,也很受感动,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您的话……我完全理解,虽然我认识她的时间不长,但我感觉庆恩的确是您说的那样。”
庆恩父亲的眼圈红了:
“所以……希望承宇君也能尊重庆恩,像她爱你一样爱她!这是一位父亲对你的嘱托!”
“啊!不,我……我怎么敢当呢?我没有那么做的资格,我非常清楚,我根本配不上庆恩。”
“我不那么认为。我也不否认,在没见到你之前,我的确对你有过偏见。但那孩子情真意切地对我说了一番话:看着那个人就像进入了大海;跟那个人站在一起就像背靠在一棵高大的树上一样;见面越多,想得越多,越喜欢那个人,现在与其失去他,宁可抛弃自己;自己本来不相信命运……现在相信命运了。她哭着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就在我们,不,主要是我表示坚决反对的那天晚上,结果我们就举手投降了。其实……我们邀请你来,也是希望能发现女儿没有发现的你的缺点,好当做说服女儿的救命稻草。可是……的确,我们也不由
自主地喜欢上你了,如果没有人生降临到你身上的不幸,我们从一开始就会举双手赞成你的。”
“……谢谢!如果我真的让您心里不快了,请您原谅!”
“不,如果你真的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地方,就把这些换成对我们女儿的爱,更深更宽容地爱她吧!今天晚上的谈话就到此结束吧,我已经听到她们下楼的声音了。”
“……”
庆恩父亲匆忙用手掌擦了一下眼眶,露出明朗的表情,声音也变得洪亮而充满活力:
“怎么样?承宇?我从现在开始就不再用敬语了,行吧?”
“当然。”
“哎呀,爸爸,承宇君从一开始就让您那么叫他嘛。对了,承宇君,我爸爸说什么了?没吓着您吧?”
“没有。”
“哦?奇怪,我爸爸可是个很可怕的人呀!那你们这么长时间都说什么了?”
“你这孩子,我们说的话只有男人才听得懂。”
“什么呀!难道还有专门的男人用语吗?”
“当然有了。你当过兵吗?你知道皇家马德里队是什么吗?知道芝加哥公牛队55号是谁,德克萨斯骑警棒球队的4号又是谁吗?”
“爸爸还是那样,不想正面回答的时候就说什么军队什么职业体育项目什么的,这样的手段也就在家里对自己女儿用用还可以,出去以后千万别用啊!一不小心女权主义团体就会在爸爸的办公室外面示威的。”
“哈哈……这孩子!真是的,爸爸又撞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