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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下名器(YY全本+番外)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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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质蜡扦一对;锡质油灯一架;挂镜、挂屏;绣着满床笏缎子床帘、幔帐;各式不同的门帘、窗帘、椅披、凳套……”
这些都是小件,其实还有不少大件的,比如琴桌、书桌、各式几案、八仙桌、黄花梨顶箱柜、
黄花梨立柜等等,当初她下嫁马知文,连马家的新宅子林家都出过不少钱,这些家具已经被他们用了,便不能再要回来。
她当时还是太心软,要是再硬气一些,就当把嫁妆一件不差地要回来,包括床榻桌椅,让马家那两个人睡觉没床,吃饭站着吃!
“还是差了些,这坐着还会响的椅子不要了,拿去劈柴去。”萧可铮对刚刚坐过的椅子表示满心怨念,连忙吩咐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搬走,再命人从萧家直接搬了上好的桌椅过来。人一走,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焉容:“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前头说好了的,大件不换,怎么又……
“岳父岳母年事已高,身子骨没有我们结实,万一坐这椅子摔着怎好?”
瞧瞧,还没得到许可呢,岳父岳母都叫上了。
“……”他这是献殷勤……焉容不好意思戳穿他那点心思,便由着他指挥人搬东西,其实,她也想把一些不怎么好用的家具给换掉,却不想花他的钱,这若是让林清誉知道,自己未过门的女儿从丈夫家往娘家搬钱,心里未必能够接受。
“等我父母回来,你可不能这样称呼。”她父亲可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可不允许女儿私下跟人结姻。
“我自有分寸,放心就好。”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眼里有些局促,“我叫人快些收拾,他们下午一准能到。”
焉容心中暗笑,其实他还是挺没有底气的吧?下午就要见岳父了呢,也不知父亲会不会为难他?要跟父亲说两人私下中意,央求应允,会不会爽快同意呢?
她轻咳一声,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道:“我父母都极为博学好书,要是让你作诗怎么办?”
“……”他抬眼瞅她以示自己的不满,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过一会,思索完毕,方认认真真道,“有你在呢,你得帮我,让我躲过去。”她的话倒不是真的开玩笑,因为此事极有可能,他也担心。
“不帮,我才不帮呢。”她鼓鼓腮帮子,以示自己的决心。
“真的不帮?”
“嗯!”
于是他有些生气,一闪身扑倒她身前去,她此时正身陷一张玫瑰椅中,因为收拾了半天的家有些疲惫,所以整个腰身都懒懒地倚在椅背上。男人高大的身躯为自己覆上一方阴影,遮住了外头洋洋洒洒的日光,焉容顿时警惕起来:“你、你干嘛?”
“惩罚一下不帮丈夫的妻子。”他一字一顿,饶有兴致地看她变化丰富的表情,然后身子一弯咬上她的唇。
天呢……不带这样的,这样也要惩罚?这个问题刚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下一个问题又被塞进了脑子里,怎么惩罚是亲吻?!紧接着问题又发生了变化,怎么不仅仅是亲了嘴唇这么简单,好罢,咬舌头什么的也可以容忍,为什么又咬了她的脖颈!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他们曾经在椅子上那什么过……那么现在是要重温一次?别,千万再进一步了……
“哐当”一声,木门被推开,小五和墩子就这么大刺刺地闯了进来,看到屋里这一幕,赶紧不约而同捂上眼退了出去。
两人因为一时惊吓过度,用力不当,连人带椅子一起翻在地上,别提有多么尴尬了。
可恶!她的衣服都被扯开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哎哎哎,焉容羞得满面通红,似要滴下血一般,今早特意梳好的头发又弄乱了;他也好不到哪去,刚刚用手臂护着她的头,现在摔得都麻了,一时半会还缓不过知觉。
经过方才这么一闹,她麻利地整理这自己的衣服,用细如蚊声一般的嗓音,顾左右而言他:“这椅子本来就不结实,一摔更是不能用了……”
“……那是该换了,怎样,摔着没?”
“没事没事。”见他往自己靠过来,焉容心里又是一紧,“出去看看吧。”
“嗯。”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揉揉眉心拉着一张脸出去找他那俩下手出气,什么事急事非要急成这样,不敲门就闯进来呀!
小五见他一出门,连忙弓着身子憋笑迎上去:“对不住您了……”
“闭嘴。”萧可铮狠狠剜他一眼,转过头来看墩子,“怎的了,急成这样?”
“林大人到了家门口了!”
萧可铮顿时脸色大变:“你们也不早说!”连忙回屋子里去告诉焉容,两人急急忙忙收拾仪容。
俩伙计四目相对,无语至极,心里暗暗嘀咕着:“我们想早说也没有机会呀。”“不过他们长了个很有用的记性,那就是不管黑夜,还是白天,只要两人独处一室,不管锁门,还是没有锁门,都必须得敲门!
而此时,萧可铮更未料及的一件事就是,因为耽误了一小段时间,林清誉已经和姚氏走到了院子里,正不紧不慢的,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焉容二人待着的屋子走来。
“一年多了呀,一路走来,草木繁茂,你我却不再年轻。”
“梁前的燕子,可还是离家时绕过门前杨柳的那只?”
这是一对虽然年过不惑却依旧有着诗情画意的心的夫妇,一直以来都习惯于用这种方式交谈,二十年未曾厌烦,颇多情致。他们刚迈过门槛,便见房内一男一女,其中一个是他们许久未见的女儿,另一个是名陌生男子,他的手很不安分地放在她的领口,看到这一幕,两位老人瞪大了眼睛!
“爹!娘!”焉容一把将落在她肩头的手指拂开,顾不得一旁的萧可铮,急急跑过去跪在二老身前。
一见焉容跪了,萧可铮也跟着跪了,二老一看,更加不可思议,他们倒不记得马知文是这样啊!也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儿子呀!
倒是林清誉见得世面广,外人在眼前不便作问,便挨着身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头:“好孩子,先起来,大礼容后再行。”
“容儿快起,你弟弟呢?”姚氏目光环了屋子里一圈,人也未见着。
两人连忙从地上起来,萧可铮微微弯身抱拳:“晚辈去寻焉泽过来。”
待他一走,焉容赶紧领二老上座,自己则垂手侍立一旁,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的父母。两年未见,苍老瘦削都是必然的,又是一路风尘仆仆,劳累过度,精神十分不济,她看得十分心酸,不免想起这一年来他们吃过的种种苦头,眼泪在眼圈里打起转来,稍一控制不住便泪流满面。
林清誉原本想要开口问及马知文,但看她这个模样,便忍住不问,心里还有些惦念,三月便要全国会试,不知他这门生备得如何。
未过多时林焉泽匆匆赶来,见父母坐在堂上,兴奋地扑过去钻在他们的怀里,像个未长大的小孩。焉容在一旁看得有些羡慕,儿女到底是不一样啊,焉泽是小儿子,是一家之宠,他们流放在外,焉泽也陪伴在膝下一年,而她与他们两年多没有见过面,论说亲密,绝不及她的弟弟。如果她远嫁他乡,她的父母应该不需要她的照顾了吧,这样她可以放心离开。
午时正日,在祠堂里供奉了香火和鲜果,林家全家祭拜祖宗,萧可铮是外姓人,站在外头干看着。
到了叩拜林清誉和姚氏的时候,焉容和焉泽都跪下,萧可铮也跟着跪下了。
林清誉正含笑看着自己安好的子女,冷不防下面多出来一个人头,脸色瞬变,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要完结了,心情不好,很难过,有种想哭的感觉。
第98章婚事难成
关于焉容和萧可铮陈述二人相悦的故事,也不过是三言两语,说家中生变,她与马知文性情不合,只好和离,又遇萧可铮伸出援手,两情相悦。
略去了一切阴暗痛苦的字眼,空白了与裙香楼相关的所有堕落与繁荣,焉容从未如今日这般钦佩自己织构故事的能力,已经把所有经历上的重点剔除,只剩婉转柔软的浓情。
对待自己的父母,她不愿去撒谎,只是掩盖了一些经过而已。她的那些事迹,只要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吧?衙前撞石狮、楚王为其作赋,一举夺下花榜状元,被楚王“抛弃”另纳侧妃……这些事能瞒几天算几天,等二人婚事已定,再远走他乡,便再也影响不到她。
林清誉听她说了些话,左右推敲,沉默半晌,终是没有追问:“我儿辛苦,前段姻缘不中,是为父母的考虑不周,若是二嫁,须得更加谨慎。”
“……遵爹娘之意。”好在没有对她有所怪罪,但有些事,再不好拖下去了。
当日晚,萧可铮在流觞阁包下一室为林清誉接风洗尘,席上倒无多少人,林家父子,和萧可铮的大侄子萧蕴璋,姚氏和焉容因是女眷,便留家中安置行囊。前不久先帝刚去,全国哀悼,实在不宜太过隆重招眼。
席上,林焉泽多次说起萧可铮对他有多好,又是敦促学业,又是替他寻先生,对他姐姐又有多么上心,林清誉状似未闻,以眼色示意儿子不要多言,先是对萧蕴璋举杯作谢。
“……蕴璋是热情之人,一路殷勤照拂,老夫不胜感激。”
“林大人客气,这是我叔父的意思,他身在京城,恨不能远赴边疆亲自逢迎。”萧蕴璋不敢居功,心里想着他父亲的教诲,一定得把功劳归在他三叔身上,不然自己也别想成婚了。
林清誉沉眸凝了萧可铮一眼,这男子倒也气度不凡,却是个商人,他为百姓父母官,倒没有什么偏见,只是在未离京之前听闻他曾入赘过,娶过一个疯女,总觉把女儿嫁过去放心不下。
……跟疯子生活了三年,情志上必定要受些影响吧,林清誉为此顾虑颇深。
“不知蕴璋年岁几何?”这孩子倒是不错,长了一副好相貌,有涵养,心肠也好。
“年方十九。”
“倒是与我女年纪相当。”林清誉捋着自己的胡须,嘴角含几分笑意。
萧可铮一时急了,他原本特让他大哥派遣自己的大儿子护送,是想为自己升些好感,怎么感觉他大侄子抢了他的风头,这可不行,自家媳妇万一成了侄媳妇怎么办?略一思索,连忙笑道:“蕴璋正值好年纪,今年八月成亲,到时可请林大人前去喝喜酒。”
“哦……”林清誉意味深长应了一声,把目光再度落在萧可铮身上,起了身,举杯笑道:“多谢萧老板有心打点,收留犬子与犬子多日,恩情实在深重。”再大的恩情都需要回报,但是,却不能用女儿来报恩。
“林大人见外,我对令嫒一见钟情,见她思亲甚深,于心不忍,所有作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他直言对焉容的情谊,很直接地说出,要不是因为焉容,才不会做这些麻烦事,虽然有些伤人,却直截了当,目的鲜明,他不图报恩,就图林家的女儿。
林清誉目光越发深邃落在萧可铮身上,一环四周,除了他之外,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萧可铮侄子,倒也没什么可以避讳的,便问:“论说一见钟情,也不知是在何种境地下相遇。”
“大约是三年前,在知自庵,经由慧音大师结识。”他一向会用言语迷惑他人,比如那次误打误撞相见,全是他一人冒失,却要把慧音大师带出。反正么,慧音大师既认识他,又认识姚氏和焉容。
“嗯。”既是在寺庙清净地,倒不见得是什么淫|邪之人,林清誉却是心里一紧,想不到自家家规甚严,女儿从小受他教诲,却早与男子相见留情,那时候,他不是已经有意要将女儿许配给马知文了吗?“犬女嫁过人,再能与你相遇,倒是缘分颇深,不知又是因何相遇?”
他第二回见了焉容,直接把她给欺负坏了,这要是说了实话,还不得把老丈人气死?却又不知该如何去扯这个谎,要是焉容那头对不上可怎么办?左思右想,只道一句:“偶遇来的。”
可不是偶遇的吗?在裙香楼谈着生意,乍一见台上的姑娘,那种失而复得的复杂滋味一时涌上心头。
而林清誉却是在猜测,他的女儿,也许不是婚后与他勾起旧情,极有可能是两人的婚后生活都不愉快,便又走到了一起。这……可真是有些见不得人!看萧可铮这般谨慎措辞,似是有真相隐瞒,事实经过,怕也需询问马知文才是。
……
这头晚宴,家中两位女眷则坐在榻上,母女交心,谈及焉容的婚事,姚氏十分痛心。
“……娘家失势,曲氏便看不起我,又为她的儿子相了一方婚事,要娶李员外的女儿,我气不过,便与马解元和离。”
姚氏忿然,手里的佛珠被她攥得咯咯作响:“倒也没有想到马家竟是那般嫌贫爱富、欺软怕硬的人家,真真是欺人太甚,我儿定是受了不少的气,吃了不少苦头。”
焉容咬咬唇,心道这也不过是一点点苦而已,若说曲氏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只怕会把她母亲给气到不行,“娘亲勿急,事情既已过去,切莫气坏身子。”老天有眼,曲氏和马知文最后被李金月治得凄惨,倒也让她心里平衡了不少。
“后来呢,你要是与他和离了,孤身一人,又能投奔谁呢?”林家败落,女儿也是罪人之身,从前那些亲友,谁又敢来伸出一把援手?
“幸得萧爷收留,他学佛多年,心地善良,遂与我生下情愫。”
一听是学佛之人,姚氏便觉得亲切,潜意识里以为学佛之人都是好人,心里又软下几分。“是该多谢他的,看他年纪,要比你大上五六岁,可有没有婚配?”
“现今没有,他原本是娶了个神志不清的女人,后来与她离解,孤身一人,也答应过我,愿对我明媒正娶,再不纳小。”焉容眨一眨眼睛,眸光里全是温柔,她是信他的,经历过一次伤害还能再去信另一个男人,很不易。
“疯女人?”一听这个,姚氏顿时震惊,心底不怎么舒坦,“那他可有什么异常?”万一也受了什么刺激影响,对她女儿不好怎么办?
“没有,挺正常的,性子也温和,绝不会有打骂。”焉容很是相信,他虽看着冷淡了些,但绝不会有什么让人厌恶的举动。
“日久见人心,你们处过多久,哪里不好可要心中有数。”
“一年了呢,没什么不好的。”很满意,很满意。
一年,她的女儿都住在一个陌生的男人家里,又两情相悦,姚氏心里一紧,抓着焉容的手腕,低了低嗓音问:“你们……可有什么……”
焉容反应一会,明白过来她指的什么,下意识点了头,又赶紧摇头,一时不知该认还是不认,羞得满面通红,连忙把脸埋下。
“唉!”瞧她这个反应,八成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再谈什么男方的性情品行,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的女儿,你切莫以为这样便可同他一起,你既已嫁过,以后只要不说,谁也不知你们有过什么关系,婚姻大事,哪怕是第二回,也不能再将就什么,可听懂了?”
焉容别扭得要死,手帕在手心里抓成残花状,铁了心道:“除了他,旁人再好,我是不愿再改的。”二人已经约好,断不能再负了他。
姚氏连声叹气:“你却不知,你父亲从北疆回来,现如今是官复原职,一路上风头大震,日后升官也有可能,纵是二嫁,以我女儿的条件,还是能挑的更好的。”
哪怕是皇帝,她也不会再改变自己的意愿,当初摄政王提亲,她都拒绝了呢,她在意的不是男人的条件,而是待她的心意。焉容听母亲细说,心里十分苦涩,纵是林家地位提高了,可是她那些沦陷青楼的污迹是无法抹去的。
夜色渐晚,萧可铮亲送林清誉回府,刚开了门,焉容便挑着灯笼钻了出来,此时才不管什么规矩,以后她回了林家,不能同他随便见面,因此不想避讳太多。
林清誉见她身影似风一般溜出去,眸光越发深沉,回身对了林焉泽冷声道:“随我去趟书房,有事询问你。”
两人站在屋檐下,灯火幢幢,外头夜色沉沉,四目相对,见彼此眸子灿若星辰,才寻着一丝的温暖。
“怎么样,我爹的意思?”
“怕是不允。”
焉容揉了揉额角,十分伤心,二人都到了这个地步,若是父母再不应允,岂不是成了焦仲卿刘兰芝?“我快招架不住了,该怎么办才好?”
“不如……”萧可铮将她捞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嘱咐几句,临起身,在她额头亲了亲。
“只能这样了。”焉容回抱他一下,从他怀里挣开进了大门。
第99章结局:逼婚
往后的几天里,林家不时有访客到来,倒有不少旧交,其中不乏官位比林清誉高的。只是当初林家出事,却鲜有人能出来帮扶一把,或是能帮他照看自己一双儿女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看清了又能怎样?
林焉泽为独子,答应过他姐姐的事便要办到,于是只一有来客便跟随父亲,美其名曰旁听学习,其实就是监督,怕有人背地里诟病焉容。
这样几天过去,林焉泽便看着父亲,确保一些风言风语传不到他的耳朵里,可不久,他父亲就得上任了,他也要在家中安心读书,这可是他看管不过来的。
焉容和萧可铮的婚事,没有人说答应,也没有人说不答应,再拖下去迟早要出事了,只能依托焉泽帮她递一递纸条,一解相思之苦。自回了林家,独守空房,孤枕难眠,便觉黑夜堪长,白日里看遍春景易不觉鲜活之气。
三月里,会试开始举行,虽说前些日子死了皇帝,但科举大事,只有多增,断没有因丧减了的,新帝尚未出二十七日的守丧期,一应事宜暂由摄政王操劳。
马知文是去年秋闱的解元,那时娶了李金月,又有岳父打点,真是事事平顺,春风得意,而到春闱,李金月已死,岳父再也用不上,但前岳父可是回来了。
马家,曲氏特特吩咐了他一通,说是一旦再遇上林清誉,可要诚心赔罪,以显示马家的“气量”。
马知文看着他面色苍老的母亲,心底却滋生无限的疲惫,时至今日,她还坚决地认为自己无错,哪里都是焉容的不好,也只有夫家说媳妇的不是,断没有娘家人诟病夫家的。
“林家那女若是再嫁,必定有人要打听我们,林家可不能屈了我们,否则,我非要数落她的不是。”曲氏依旧信誓旦旦,耷拉着的眼皮费力地往上挑了挑,“赶明个,你去林家赔个不是吧,我能忍着不跟她计较,她若是明白事理,须知原配才是最好的,你再把她带回来。”
好女不侍二夫,夫家肯低头让她回来,岂不是莫大的好事?
他的娘亲可真是老糊涂了,这事真的是他们错了,怎么就不肯虚心认错,非但如此,还要端着架子呢?马知文叹了口气,轻声提醒:“娘,不要忘了,当初是你把她送到那种地方的……”
谁知曲氏目光闪烁了几下,疾声辩驳道:“不是我做的,她定是跟人跑了,又被人卖到了那样的地方,自己圆不过去要把罪名按在我头上!”
“娘!”见她脸色涨红,马知文连忙起身为她拍背,帮她把气喘匀,“您莫激动,您说什么,我都信!”没办法,曲氏上了年纪,常年操劳,身体极差,他只能这样哄着她,顺着她。可他也知道自己有愧,是他对不起焉容再先,怎能这样颠倒是非?
“娘知道你嫌弃她身子不净,可她父亲有名声,你娶了她,大可冰着她,日后再寻个机会说她不能有孕,另娶佳人。”
马知文默了默,目光沉沉如一潭死水,他的母亲太高看他了,他既不是皇帝,又不是黄金,怎么会天底下的女人抢着嫁她呢?
他的母亲就好像活在一个梦里一样,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对自己有利,其实呢,真是自私自利,可他明明想到了这一点,却硬是摇摇头,把这样的念头扫出脑,他不该说自己的母亲有错,因为她一直都对自己推心置腹,这些年来,终日劳作,艰难度日,俭省到不肯让儿媳穿一件新衣服,还不是为了他能读得起书?
第二日,他果真到了林家,却没想到林家拒不开门,那时林清誉还未归家,焉容便做了主,不管他安了什么心,休想再见林家人一面!
他只好在大门外面等,一直等到日落西山,见了林清誉的轿子,便扑过去跪下。
林清誉原是看见了他,不知该用何等方式面对,便放下轿帘,在轿子里坐了许久,闭目沉思。约莫过了一刻钟,掀开帘子,才见马知文依旧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
“咳咳。”林清誉半蜷了拳头,放在嘴角干咳一声,“你是以何种身份来的?”
是学生?还是女婿?还是什么都不是?
马知文喉头一涩,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又是跪了良久,才抬起头,险些要哭出来:“岳父,我对不住您……”
林清誉闭了闭眼,这声“岳父”叫他心里翻涌着万分复杂的情绪,他毕竟是他的学生,授业多年,深察其品行,又赏识他勤恳懂礼,中意到不计他家境贫寒没有根基,依旧把唯一的女儿嫁了过去,谁知林家家道中落,他便做了绝情之人,未能保护好他的女儿。
“不过几日就要会试了,你回去好生准备吧。”
一听这个,马知文吓得连忙叩头,林清誉这般不理不睬,只让他赶紧离去,若是有几分情意在,训斥他又有什么不妥当?怕是早就对他这女婿死心了吧。
林清誉本已抬起了脚准备回府,听闻这咚咚响声,却有些不忍:“你叫我这声岳父,究竟是何意?”
“盼焉容回心转意,此生再不辜负。”马知文觉得,他还是十分喜欢焉容的,尤其是拿她与李金月相比,她更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与贤妻,他曾经发过誓,一定要再娶焉容回来。另一方面,当初找她借钱之时,饱受萧可铮羞辱,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他一定要把焉容讨回来,才能杀一杀那奸商的威风。
“既已和离,再去勉强什么,也没有多大意义。”林清誉轻叹了叹气。
“这是我诚心悔过,求岳父成全。”马知文再磕头。
“你若是执意,还是同焉容细说吧。”他倒是想听焉容的意思。
“好。”
…………
两人曾为夫妻,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敞开面直接说话,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灯火点得十足,衬得黑夜有如白昼般大亮。
灯下看美人,相思情更浓。马知文见焉容比成婚时更加丰润晶莹,似美玉一般无暇剔透,喜得不能再喜。此等佳人,若能迎回家中,必要倍加珍惜。
“今日你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焉容语气冷冷,丝毫没有欢迎之意。
“我想与你再婚。”
“再婚?”焉容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几乎要跳起来一口咬死他,“是再娶我,还是娶我爹呢?”她爹失势,他们家便待她如冰,她爹一回来,他们家又像小狗看见肉包子一样围上来了,这世上哪有全衬着他们的好事!
马知文被她一语震住,咧嘴强笑:“当然是为了你,焉容,没有父母之命,我也断不敢再说这样的话,现今岳父回来了,能替我们做主。”
“谁是你岳父,你怎有这个资格?”
他脸色白了白,如坐针毡一般,调整了坐姿把正脸对向她:“我们好好说话,我是真心的,当初实属无奈,现在我娘又答应我们复合,她一定会好好对你的,绝不会亏待你。待到春闱,我有了官职,你是我的夫人也有名分,比那卖石头的强得多了。”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我会是哪种见利忘义的人?”焉容冷笑一声,眸光似刀一般落在他面上,“何况,他卖石头又怎么了?以你现在的家当,你买一块也得穷的要饭吧。”
此时此刻,她巴不得自己越尖利越好,恨不得此时有衣缠香附体,定要把他羞辱到恨不能钻进地缝里面。
马知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沉了声道:“焉容,莫欺少年穷。”他亦有自己的阴暗一面,将来有了权势,可不是焉容能够再小瞧的。
“呵呵,你不欺我,我又怎会欺你?”
他一震,虚了虚嗓音,道:“我并没有欺你,平心而论,我对你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你不是对我不好,可你却任由别人对我不好,从本质上讲,你告诉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呢?”焉容冷笑,自欺欺人的人,可悲到让人觉得可恨。
他咂了咂嘴,尝到口中的苦意,转而勉强一笑:“焉容,你流落青楼的事,岳父还不知道吧?”
“你……你想怎样!”心脏顿时提到了嗓眼里,焉容最恨别人拿这个威胁她,却不得不说,她最怕这件事被父母知晓,他们年纪大了,会被刺激到大病也说不准。
“我已经想过了,对外说你一直都在马家,从未离开过,这样,那些传言不攻自破。”他的目光里,满是阴冷。
焉容却弯唇,突然捂了嘴,弯身做了个干呕的动作。随后又自行抚着胸口,十分轻蔑地看着他:“这样,你愿意当孩子的亲爹?”
这便是萧可铮为她出的损招,考虑到因为担心假装怀孕会气到自己的父母,便一直没有实行,但拿来骗马知文,害怕气坏了他不成?
马知文顿时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几息之后,对她伸出了手,“你把手腕伸给我。”
“你要做什么?”
“我看看几个月了。”
焉容迟疑,因为曲氏身体不好,经常犯病,家里不舍得花钱请大夫,所以马知文便勤学了些方子,粗通医理,他叫自己伸手,莫不是真的能看出来怀孕与否?
这般凝滞的表情里,透着焉容的退却,马知文心中一会,笑笑道:“原来有假。”
焉容冷眼扫过去,几乎咬牙切齿,若为牲畜,倒真想咬死他。“你给我滚。”她抬手指了指门,表示她强烈的愤恨。
“好,我走。”
见他起了身,焉容淡淡地问:“你知道么?我今天特地为你点了这些灯和蜡烛。”
“为什么?”马知文立即回头,眼里闪着迷惑之色。
焉容放缓了语速,几乎一字一顿:“因为我想让你看清楚,你心里是有多么阴暗与肮脏!”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两章,尽量本周写完。
前面有个bug,对马知文的仕途交代不清楚,完结后再改。
要哭了,大概是最近背马克思太过辛苦,总是把马知文敲成马克思,我是有多么的恨啊!
第100章结局:状元
春闱,北去东来,南过西往,皇城下,再添十分热闹。八股文章诗八韵,生生磨灭多少奇才。马知文自有福星保佑,又中会元,天下惊动。
若是再中状元,可不就是连中三元?父母莫不天天盼望着这样的美事发生,可真正做到连中三元的人,自开设科举以来,也不过三两人,凤毛麟角。
放榜那日,曲氏早早就在市上等候,天气一下子热了起来,大家伙又都急着看,闹哄哄涌上去,把她挤得透不过气,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