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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归来之盛宠太子妃 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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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惊恐
( 彭太夫人虽被彭氏的愚蠢气得眼前一阵阵黑,却也知道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平氏婆媳还在一旁怒目相向呢,当下最要紧的,便是安抚住她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因忙强挤出一抹笑容,向平大太太道:“大舅太太息怒,蕴姐儿不过三岁大的孩子,小人儿家家的能知道什么,必定是素日不知道听了哪个丫头婆子乱嚼舌根,这才会鹦鹉学舌,说了方才那番话的,她自己只怕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舅太太放心,我这便让人将蕴姐儿屋里那些个混帐东西捆了,打上一顿板子撵出去,另挑好的服侍蕴姐儿,绝不让蕴姐儿被带坏了。”
彭太夫人说完,便喝命身后的齐嬷嬷:“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蕴姐儿屋里那群调三窝死的混帐东西都给我捆了,竟敢挑唆姐儿这样的混帐话,好大的胆子!”
又喝命丫鬟:“没见表小姐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吗,还不快扶了表小姐先回去,幸亏如今屋里没有外人,不然传了出去,表小姐还有何清誉可言?”
齐嬷嬷等人闻言,忙屈膝应了“是”,便往外欲捆人的去捆人,扶彭氏的扶彭氏去了。
彭氏自己这会儿也终于反应过来,眼下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留下来更不合适了,因忙拿袖子掩了脸,做出一副羞愤至极的样子,便哭着往外跑去。
“慢着!”却被平大太太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挡在了门口,“话还没说清楚呢,亲家太夫人这般急着将人都打走是什么缘故,今儿若不把话说清楚了,在场一个人也不能离开!”
彭太夫人心里恼怒至极,不免就带了几分出来,淡笑道:“我竟不知道我显阳侯府几时姓了平,我顾家的人要去哪里,竟还要先征得平大太太的同意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还是这便是平家的家教?我今儿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平大太太毫不相让:“我平家的家教再不好,总也好过彭家的,原配嫡妻还健在呢,已等不及要登堂入室填我小姑的房了,这是惟恐迟了,便嫁不出去了是不是?我今儿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平大太太还请慎言!我侄女儿可还是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你说这样的话,是成心让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嫁人,是成心逼她去死是不是!”彭太夫人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更多却是针对彭氏,要不是她愚蠢到家,事情又怎么会展到如此地步!
齐嬷嬷跟了彭太夫人几十年,最是明白她的心意,一听这话,立刻便趁平大太太不注意时,低声向彭氏道:“表小姐快撞柱!”
都闹出人命了,就不信平家大太太还能堵着门谁也不让离开。
彭氏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齐嬷嬷的话,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她,不免就有些犹豫。
急得齐嬷嬷都想直接推她了,素日瞧这表小姐还算伶俐,怎么关键时刻却蠢成这样,谁让她真撞了,不过让她装装样子罢了,她有什么可犹豫的?
好在彭氏倒也没蠢到十分去,眨眼间已明白过来齐嬷嬷的真正用意,眼睛一闭,便狠心往一旁的柱子撞去。
只可惜她方才犹豫的当口,已被一直密切注视着她的顾蕴洞悉了她的用意,赶在她未及行动之前,已大叫起来:“姑姑不要死,不要死!”
一直抱着顾蕴的平二太太也是个精明的,闻言几乎是立刻便反应过来了彭氏想做什么,朝着自己贴身的妈妈便是一声大喝:“快拦住她!”
贴身的妈妈眼疾手快,到底赶在彭氏撞上柱子之前,险险将其给拦住了。
这一切都生在火石电光之间,等屋里的人齐齐反应过来时,不但平二太太贴身的妈妈被那股冲劲给撞得四脚朝天,摔倒在了地上,彭氏亦跟着摔了个狗啃泥,其情状十分的狼狈。
顾蕴适时挣脱平二太太的怀抱,往地上一滑,便朝彭氏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带着哭腔叫道:“姑姑你不要死,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腹中的弟弟又怎么办?那他岂不是不能吃我留给他的那些好吃的,不能陪我玩儿了?姑姑不要死,求你不要死,呜呜呜……”
彭氏才被顾蕴一记闷雷砸得晕头转向,方寸大乱,谁知道这么快顾蕴又砸下了另一记,还比刚才那一记更骇然更致命。
惊恐之下,一时竟石化了一般,说不出半个字来人也动不了,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她有身孕的事就只姑母、表哥和齐嬷嬷三人知道而已,连她自己贴身的丫鬟都不知道,那小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她还向平氏说过此事,平氏就是在她悄悄去见过她之后一命呜呼的,难道,竟是平氏那死鬼死不瞑目,特意回来向她讨债来了?
肯定是这样!
不然顾蕴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她敢以自己的性命担保,她从没向顾蕴说过这些话,其他人都不知道就更无从说起了,可她却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是平氏那死鬼回来讨债了又是什么!
彭氏越想越害怕,心跳如鼓大口喘息之余,忽一眼瞥见彭太夫人,立时如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便扑上前抱住了彭太夫人的腿,语无伦次的说道:“姑母,不是我,我一个字都没有说过,一定是那死鬼回来讨债来了,一定是的……”
话没说完,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彭氏脸上已挨了一掌,许是受惊过度,许是彭太夫人这一掌的力道实在太大,就见彭氏连哼都未哼一声,已软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彭太夫人方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轻轻甩了甩被震得麻的手,喝命齐嬷嬷:“没见表小姐气急攻心之下,晕过去了吗,还不快让人抬了表小姐回去仔细照顾着,若真闹出人命来,这责任可谁都负不起!”
齐嬷嬷闻言,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一连应了三声“是”,让人架起彭氏便要出去。
“慢着!”这次出声阻拦的,换成了平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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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对峙
( 平老太太的眼神冷,声音更冷,也不叫彭太夫人‘亲家太夫人’了,而是直接道:“顾太夫人,还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先前蕴姐儿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方才令侄女说的那句‘一定是那死鬼回来讨债了’又是什么意思!”
平老太太不到三十岁便守了寡,一个人将四个儿女拉扯大,其中两个儿子还中了进士,一个儿子中了举人,挣下如今这偌大的家业,又岂是那软善可欺之辈?
方才她不过是沉浸在女儿年轻离世,自己白人送黑人的悲痛中罢了,如今既听得女儿之死有异,为女儿讨回公道的心霎时占了上风,整个人的气势也霎时不一样了。
别看彭太夫人掌掴彭氏雷厉风行,颇有一股子杀伐决断的气势,她心里此刻有多惊怒又有多着急,却只有自己才知道,同时还有几分害怕,若事情真如梅珍那没用的东西说的那样,她一个字都没在蕴姐儿面前提及过,那蕴姐儿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小小年纪又是怎么说出方才那些话来的?
——所谓“做贼心虚”,显然就是说的彭太夫人与彭氏如今的心态了,可见这人是真做不得亏心事。
彭太夫人一是心虚,一是平老太太与她平辈且比她年长,她不能再用方才对待平大太太的态度对待平老太太,只得勉强笑道:“亲家太太误会了,我方才已说过,蕴姐儿不过三岁大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必定是听了府里那些个乱嚼舌根的丫头婆子说的混账话,都是我们家御下无方,您放心,回头我一定将那些个混帐东西都找出来,要杀要剐,悉听亲家太太尊便!”
说完斥责一旁一直不一语的祁夫人:“这几年我想着自己也是儿孙满堂的人,也是时候该享清福了,府里的事便交由了你全权打理,我只高乐自个儿的,谁知道才多长时间呢,府里便乱成了这样,你这个家到底是怎么当的?你若是能力有限,就趁早告诉我,我哪怕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也定不会让府里似如今这般乌烟瘴气的!”
祁夫人自彭太夫人来了以后,便不再开口说话,只站在一旁拿自己当摆设,一边是娘家亲戚,一边是婆家,她偏帮那一边都不好。
谁知道情势急转直下,竟展到现下这般地步,依照本心,她是想站到平老太太等人一边的,彭太夫人母子姑侄的行径也太令人不齿了,她早怀疑二弟妹的死不简单,如今果然得到了证实!
偏她又已是顾家的媳妇儿,还是显阳侯夫人、顾氏一族的宗妇,若此番之事真传了出去,显阳侯府和顾氏一族的名声不必说将跌到谷底,她的儿女们也必将受到连累,她总不能连自己的儿女都不顾。
于是只能抿紧了嘴唇越的沉默,想着且由得她们扯皮去,不管扯出个什么结果来,都与她无关。
谁知道就是这样,战火依然烧到了她身上,祁夫人霎时气不打一处来,可彭太夫人到底是她婆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公然违逆她,只得低声应道:“母亲教训的是,儿媳下去后一定会好生整顿内院,再不令今日之事重演。”
心中暗自冷笑,这可是你说府里乌烟瘴气,要我整顿的,回头知道整顿结果后,你可别怨我!
彭太夫人对祁夫人的识相还算满意,转头继续笑向平老太太道:“至于方才我侄女儿的话,不过是她一时气糊涂了,胡说八道的罢了,还请亲家太太别放在心上。亲家太太与两位舅太太连日来昼夜不停的奔波,定是累得很了,我早让人准备好房间了,亲家太太与两位舅太太不妨下去梳洗歇息一番,钦天监看好的为婷娘大敛的吉时是明日的寅时二刻,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顾太夫人别想顾左右而言他!”话没说完,已被平老太太冷笑着打断:“正因为蕴姐儿还小,童言无忌,她说的话才更真实可信!至于令侄女的话,到底是气糊涂了在胡说八道,还是做贼心虚之下将心里话嚷嚷了出来,我眼睛还没瞎,也还没老糊涂,自会评判!还请顾太夫人给我一个解释!”
彭太夫人被说得强笑都笑不出来了,片刻方生硬的道:“亲家太太想要什么样的解释,难道就因为蕴姐儿小孩子家家的几句话,亲家太太便给我们母子定了罪不成?衙门办案尚且讲究真凭实据呢,亲家太太不觉得自己太武断了些吗?”
一直没说话的平二太太忽然插言道:“顾太夫人想要真凭实据有什么难的,只要请个大夫来,一探令侄女的脉象,可不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怕就怕,顾太夫人不敢请这个大夫啊!”
平大太太凉凉接道:“二弟妹此言差矣,顾太夫人有什么不敢的,万一表小姐腹中的孩子不是顾二老爷的呢?”
彭氏的身孕是实打实存在的,彭太夫人如何敢请大夫来?除非她像平大太太说的那样,不承认彭氏腹中的孩子是顾冲的,可且不说她舍不得这个好容易才有的孙子,就算她舍得,彭氏岂能善罢甘休,她弟弟和弟妹又岂能善罢甘休?
届时结果只怕比承认彭氏腹中的孩子是顾冲的还要糟糕!
彭太夫人没有主意了,心念电转之间,忽一眼瞥见顾蕴已复又被平二太太抱在了怀里,想起今日之事全是因她而起,且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霎时生吃顾蕴的心都有了,果然是平氏那个贱人生的女儿,与她一样的讨厌!
然恨顾蕴归恨,彭太夫人却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若想要将损失减到最小影响降到最低,只怕还得靠着顾蕴,平家人总不能连自己亲外孙女儿的意愿都罔顾罢?
只要顾蕴坚持要彭氏做自己的娘,只要顾蕴仍对彭氏言听计从,那事情就还大有转机!
主意既定,彭太夫人遂上前几步,向顾蕴伸出了手:“蕴姐儿,祖母与你外祖母舅母们还有话说,你小人儿家家的实在不适宜听,祖母让齐嬷嬷先送你回去,好不好?才起来时,你只吃了几块点心就过来了,只怕这会子肚子早饿了,祖母让齐嬷嬷给你准备你爱吃的东西好不好?”
第十二回 舅舅
( 平二太太不待彭太夫人把话说完,已抱紧了顾蕴,柔声向她道:“好孩子,外祖母与舅母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实在舍不得与你分开,你就跟外祖母和舅母在一起好不好?我们也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全是盛京城里没有的,你想不想尝尝,若是想,我这便让人给你取去?”
一副如临大敌,惟恐顾蕴真跟彭太夫人走了的样子,毕竟彭太夫人与顾蕴朝夕相处,想也知道感情比与她们好得多,且还有个彭氏在呢,她们大人如今是知道彭氏不是个好东西了,蕴姐儿小人儿家家的知道什么,真被彭太夫人给哄走了,谁知道会横生出什么枝节来。
彭太夫人就冷笑起来:“舅太太这是做什么,难道我在自己家里,抱我自己的孙女儿,还得先征得舅太太你的同意了?舅太太可别忘了,这里终究是顾家,是显阳侯府,蕴姐儿也终究姓顾,而不是姓平!”
平二太太毫不示弱:“蕴姐儿是姓顾不假,却是我家小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我还没听说过,外孙女儿不能与外祖母舅舅舅母亲近的,顾太夫人未免太霸道了些,显阳侯府是显赫不假,我们平家却也不是吃素的!”
“你!”彭太夫人气得抖,索性不再与平二太太多说,直接看向顾蕴厉声道:“蕴姐儿,快到祖母这里来,舅太太远来是客,你这样腻在客人身上不下来成何体统,我素日都是怎么教你的?”
不想顾蕴却反抱了平二太太的脖子:“我不嘛,我就要跟二舅母在一起,我就要吃外祖母和舅母给我带来的好吃的!”
说着,暗自冷哼,想将我和外祖母舅母们分开,哄我对你们言听计从,甚至以我为筹码逼迫外祖母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只可惜我巴不得你们姑侄去死,又怎么可能让你们如愿!
“胡闹!你这样哪还有半点侯门千金的体统!”彭太夫人额头青筋直跳,眼见靠哄是哄不过来顾蕴了,索性朝齐嬷嬷一使眼色:“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将四小姐抱过来,累坏了舅太太,看我皮不揭了你的!”
齐嬷嬷会意,忙上前强自抱起顾蕴来:“四小姐,嬷嬷带你回去吃好吃的。”
平二太太岂能让她将顾蕴抢走,大喝一声:“大胆奴才,竟敢对主子动起手来,敢是活腻了不成!”
齐嬷嬷不再说话,只是咬紧了牙关一味的抢人。
平家的下人也不是吃素的,上前就与之拉扯起来,彭太夫人的人见了,自然要上前相帮,屋里很快便乱成了一锅粥。
正不可开交之时,冷不防忽然传来一声大喝:“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顾平两家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起手来,成何体统!”
众人这才应声停了下来,循声往门口望去。
就见不是别个,却是显阳侯顾准带着弟弟顾冲并平家两位老爷过来了,四人的脸色都颇难看。
顾准见喝止住了屋里的乱象,方上前抱拳给平老太太和彭太夫人分别行了礼,然后语气不善的问祁夫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与二弟和两位舅老爷在隔壁都听见这边的吵闹声了,是不是你哪里做得不好,惹亲家老太太和母亲生气了?”
祁夫人不由满心的委屈,却也知道丈夫这脾气只能对着自己,只得迟疑道:“侯爷不知道,此事说来话长……”
话才起了个头,平大太太已先冷声道:“顾侯爷不必对顾夫人脾气,原是方才蕴姐儿说尊府的表小姐就是她娘,待其进门后会对她更好,令堂也是如此说,稍后表小姐要寻死,蕴姐儿吓得哭起来,求表小姐不要死,不然她就没娘,也没有弟弟了,表小姐不知是不是慌张得糊涂了,说了一句‘一定是那死鬼回来讨债了’,我们婆媳听得小姑的死有异,请令堂定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双方这才会闹起来了的,不关顾夫人的事,顾侯爷别错怪了好人!”
平大太太口齿极是伶俐,不过三言两语,已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个清清楚楚,也让顾准的脸色越的难看。
正要问弟弟顾冲:“大舅太太说的可是真的?”
平二老爷忽然大叫一声:“混帐东西,你竟然这样对我妹妹!”然后朝着顾冲的脸上就是一拳。
随着一声沉重的“砰”声,顾冲已一个趔趄跌倒在了地上,英俊白皙的脸颊很快红肿一片。
“我打死你这个背信弃义,卑鄙无耻的小人!当年你去我家迎娶我妹妹时是怎么说的,一定一辈子待她好,不叫她受半点委屈,这才几年呢,你就做出如此龌龊恶心之事来,指不定她就是被你和贱人活活气死的,我今日不打死你,我再不活着!”平二老爷嘴上骂着,手上也没闲着,对着顾冲便又是一拳。
彭太夫人眼见儿子连挨了两拳也没有躲闪更别说还手的打算,虽知道儿子这么做是明智的,依然忍不住心疼,尖叫一声,便挡在了儿子面前:“你要打死我儿子,就先打死我,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
见平二老爷被平大老爷和顾准一左一右拉住了,方又叫道:“平氏嫁进我家六年,拢共只为冲儿生了一个女儿,眼见冲儿已是二十好几的人,与他同龄的人儿子都满地跑了,他只是想要一个儿子,我只是想要一个孙子而已,我们有什么错,难道……”
“顾二老爷想要儿子,顾太夫人想要孙子自然没有错!”平大老爷冷着脸不由分说截断了彭太夫人的话,“错就错在不该行此肮脏龌龊之举,大可与我妹妹商量后,不拘是娶贵妾还是抬通房,主动权都掌握在你们手上,我妹妹幼承庭训,从不是那善妒之人,绝不会有半句二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媒苟合,我妹妹还活着呢,就已等不及续弦进门了,显阳侯府当真是好家教!”
说完看向顾准:“请顾侯爷务必给我们一个说法,否则,平家哪怕倾全家之力,也绝不与显阳侯府善罢甘休!”
平氏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与三个哥哥里最小的平三老爷也差了六岁,与平大老爷更是差了十二岁,平大老爷与其说是将她当作妹妹来疼,倒不如说是当作女儿来疼,也就不怪他会说出这样一番决绝的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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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打算
( 顾准脸色越的难看,狠狠瞪了顾冲一眼,才抱拳向平大老爷道:“出了这样的事,全是我管教无方所致,请大舅老爷放心,显阳侯府一定会给二弟妹、给平家一个交代的!”
顿了顿,继续道:“连日奔波劳累,旁人也还罢了,亲家老太太那么大的年纪,只怕早累得很了,大舅老爷不妨奉了亲家老太太先去客院梳洗一番,休整一夜,明日寅时便是二弟妹大敛的吉时了,可千万别误了吉时才好。”
平大老爷淡淡道:“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我且先奉家母下去歇着,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明日我妹妹大敛之前,我希望能等到侯爷给我妹妹和我们家的交代!”
顾准忙道:“这是自然的,大舅老爷放心。”
“还有蕴姐儿,”平大老爷又道,“这几日也要跟着我母亲,也算是聊慰我母亲丧女之痛。”
彭太夫人在一旁闻言,不由急了,叫道:“蕴姐儿是我的孙女儿,自然要跟着我……”
话没说完,已被顾准截住了,向平大老爷道:“蕴姐儿是亲家老太太唯一的外孙女儿,承欢外祖母膝下原是应当的。”
随即吩咐祁夫人,“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引了亲家老太太等人去客院安置?”
彭太夫人还待叫嚣,只谁理她?平大老爷与平二老爷上前扶起平老太太,平大太太帮着平二太太抱了顾蕴,便被簇拥着离开了花厅,由祁夫人引着往客院去了。
顾蕴被平二太太抱着,临出门前,到底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仍跪坐在地上的顾冲。
他红肿着脸,眼神没有焦距的盯着地上某一处,似是入定了一般,也不知此刻到底是在羞愧,还是在后悔?但不管是羞愧还是后悔,都已经迟了!
顾蕴想起母亲临死前的凄惨与绝望,想起自己前世在建安侯府那段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日子,心霎时又冷硬起来,决绝的不再看父亲一眼,由平二太太抱着去了客院。
知道平家人定然有私房话要说,祁夫人将他们引到客院,说了几句客气话,又吩咐了客院的下人务必经心服侍着后,便告辞离开了。
平大太太立时将下人都遣散了,又命贴身的妈妈看好门户后,才看向上的平老太太和平大老爷道:“不知道娘与老爷打算怎么做?”
平老太太满眼的狠戾:“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自然是让顾冲与那贱人血债血偿!”
平大太太忙看了一眼坐在平二太太怀里的顾蕴,平老太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外孙女儿正睁着一双灿若星辰的大眼睛望着自己,想着那顾冲再不好也终究是她的亲生父亲,怕吓着了她,因忙缓和了脸色,向顾蕴招手道:“好孩子,过来外祖母这里好不好?”
顾蕴就依言从平二太太身上滑到地下,蹬蹬跑到了平老太太跟前儿,叫了一声:“外祖母。”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再忍不住落了下来。
平老太太就一把抱了外孙女儿,一边轻轻拍着,一边向儿子儿媳们道:“我原还想问蕴姐儿,今日那些话都是谁教她的,她是不是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亲近那个贱人?如今看来,我什么都不必问了,蕴姐儿年纪虽小,心里却明白着呢,也不枉婷娘辛辛苦苦生养她一场……”话说没完,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平大太太因说道:“我一开始就觉得小姑之死有异,本想着待安顿下来后,打心腹之人悄悄去找到小姑的陪房们一问究竟的,如今看来,只怕我便是打了人去,也必定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幸好还有蕴姐儿,若不是她当众戳穿了顾冲母子和那贱人的真面目,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小姑的冤屈也永远得不到声张了!”
说得平二太太也跟着唏嘘起来。
她妯娌两个进门时,平氏还不到十岁,虽被婆母和三个哥哥自小宠着,却极为懂事,与嫂嫂们都处得好,所以对此番平氏之死,平大太太与平二太太都是真的伤心,不像大多数人家的嫂子一样,只是面子情儿。
平大老爷待母亲几个情绪平复了一些后,才与弟弟对视一眼,斟酌着开了口:“母亲方才说要让顾冲与那贱人血债血偿,我与二弟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们并没有真凭实据能证明妹妹是死在他们手上,而不是病死的,只怕要让他们偿命,不大容易……我们至多也就是让他们身败名裂而已……”
“可那顾冲终究是蕴姐儿的亲生父亲,”平二老爷沉着脸接道,“若我们真让他身败名裂,蕴姐儿的名声也势必将受到牵连,这辈子便算是毁了大半了……妹妹只留下她一个孩子,她是妹妹仅存的骨血,我实在不忍心,让妹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
兄弟二人一番话,说得其他人都沉默了。
他们总不能为打老鼠就伤了玉瓶罢,如今顾冲与那贱人就是老鼠,蕴姐儿就是那玉瓶,顾冲到底是蕴姐儿的父亲,真让他身败名裂了,蕴姐儿又岂能不受到牵连?
关键还有一层隐忧,顾蕴终究是顾家的女儿,一旦平顾两家彻底闹翻,她以后在顾家可要如何自处,岂非要受尽委屈了?万一顾家再拦着不再让她见外家的人又该怎么办,她岂非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第十四回 不走
( 平大老爷与平二老爷并没有将这一层隐忧说出口,但在座的都是精明人,又有谁想不到?
包括顾蕴在内。
顾蕴顾不得哭了,虽然她很想顺从本心,告诉外祖母和舅舅们不必顾及她,只管以雷霆之势,让父亲和彭氏,尤其是彭氏为母亲偿命!
可没有真凭实据,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她总不能站出来说自己亲眼看见了彭氏是如何气死母亲的罢?
且不说以她的年纪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就算别人相信她,她走到哪里|乳|娘丫鬟都是一大堆,她如果看见了,岂非意味着如嬷嬷等人也看见了,如嬷嬷一介仆从,届时岂能不受到影响?
即便她坚持当时她只一个人,谁又能保证恼羞成怒的祖母不会迁怒如嬷嬷等人?
更何况彭氏并未直接动手伤害母亲,只是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而已,要衙门如何定她的罪?
大邺律根本没有这一条。
亦连让父亲和彭氏身败名裂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大伯父身为显阳侯、顾氏一族的族长,又岂会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名声受损?哪怕心中再恨弟弟不争气,哪怕素日两房间有再多这样那样的龃龉,这个烂摊子他也只能为父亲收到底了。
除非平家真打算与顾家鱼死网破,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可大舅舅如今是保定知府,大伯父则是金吾卫的同知,二人品级倒是相当,但全大邺四品的知府不知凡几,四品的金吾卫同知却只有两个,谁的权利更大,谁在皇上面前更体面,可想而知。
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来的胜利,又有什么意义!
更遑论随着这胜利而来的,极有可能不是喜悦,而是报复。
两位舅舅事事以她为先,他们和外祖母都是她如今仅暑亲的人了,她要让自己的亲人都好好儿的,至于为母亲报仇的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以后有的是时间!
深吸一口气,顾蕴正斟酌着要如何说才能既表明自己的态度,又符合一个几岁大孩子的口吻和心智,不想平老太太就先厉声开了口:“那我们就将蕴姐儿带走,我平家是比不得他顾家富贵显赫,但多养蕴姐儿一个人,还是养得起的!我才经历了一次白人送黑人,不想再经历一次骨肉分离,明知顾家是龙潭虎岤,仍将蕴姐儿留下来独自挣扎了!”
见母亲情绪这般激动,平大老爷与平二老爷又对视一眼,似是早料到母亲会这般说了一般,兄弟二人脸上都闪过一抹了然的苦笑。
片刻,平大老爷方迟疑的开了口:“蕴姐儿是妹妹唯一的骨血,我们做舅舅的养她本是理所应当之事,只是顾家那里,怕未必会同意,到底……蕴姐儿姓顾不姓平。”
平二老爷皱眉点头:“我们倒是可以以不追究顾冲和那贱人无媒苟且之事为条件,以达到将蕴姐儿接回家抚养的目的,甚至连将来蕴姐儿的亲事,我们也可以趁机掌握到我们手里,可平家表小姐的身份,又如何及得上显阳侯府嫡小姐的身份?我怕会误了蕴姐儿的将来……”
话没说完,平老太太已赤红着眼睛啐道:“什么顾家不同意,什么怕误了蕴姐儿的将来,说到底就是你们怕麻烦不想养蕴姐儿,怕与顾家彻底撕破脸,对你们以后的仕途有不利影响而已!你们怕这怕那的,我大半截身子已埋进黄土的人却不怕,明儿一早我便去告诉顾准和彭氏,我要将蕴姐儿带走,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咳咳咳……”
平老太太激愤之下,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急得平大太太与平二太太忙上前给她抚胸拍背的,顺起气来。
平大老爷与平二老爷则急道:“母亲别生气,我们听母亲的便是,只求母亲别气坏了身子。蕴姐儿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只要有我们一口饭吃,就绝不会让她挨饿,至于她的亲事,我们不敢保证能有多富贵显赫,至少绝不会再让她受妹妹一样的委屈!”
平老太太闻言,这才面色稍缓,又看向两个儿媳道:“你们呢,你们怎么说?”
平大太太与平二太太忙都道:“我们自然是听娘和老爷们的。”
平二太太随即又笑道:“我早羡慕大嫂和三弟妹都有女儿,独我没有了,恳请娘届时能让我抚养蕴姐儿,如此以后再见到大嫂和三弟妹都有贴心的小棉袄时,我也不必眼馋心热了。”
平家三兄弟因是被寡母一人拉扯大的,自小便感情极好,以致娶了亲后,三人的媳妇儿感情也较之寻常人家的妯娌来得更亲密。
如今平大老爷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平三老爷膝下是一子一女,独平二老爷家两个孩子都是儿子,故平二太太有此一说。
见两个儿媳都这般懂事体贴,平老太太的脸色就越好看了,低头笑向顾蕴柔声道:“蕴姐儿,以后你就住在外祖母和舅舅家里了,你高兴不高兴啊?”
“不高兴。”不想顾蕴却极是干脆的应道。
平老太太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平大太太见状,忙强笑着向顾蕴道:“为什么不高兴啊,难道蕴姐儿不想日日跟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待在一起吗?舅舅家里有好多哥哥姐姐呢,他们有的可以教蕴姐儿读书认字,有的可以教蕴姐儿做针线,还有的可以陪蕴姐儿玩,这样蕴姐儿也不愿意去吗?”
顾蕴皱着一张小脸,满脸的为难:“我想跟哥哥姐姐们玩,也想跟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日日待在一起,可我要是去了外祖母家,娘亲就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留下了,我不要离开娘亲,我要陪着娘亲,娘亲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本是为了变相的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外祖母打消带自己走的念头的,说着说着,想起前世母亲受了冤屈无从声张也就罢了,连自己作为亲生女儿都很快将她忘到了脑后去,整个顾家就跟从来没有母亲这个人存在过一般,顾蕴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心里的念头却越坚定了,这是她的家,做了亏心事的人又不是她,她凭什么要离开?
就算她要离开,也是在为母亲报了仇,为母亲、也为前世的自己讨回了应得的公道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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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提醒
( 眼见顾蕴哭起来,平老太太悲从中来,也忍不住再次老泪纵横了。
她搂了顾蕴,半晌方哽声道:“可你今日当众戳穿贱人母子姑侄做的丑事,他们心里必定已恨透了你,待那贱人进门以后,岂会有你的好日子过?偏顾冲……你父亲又是那个德行,必定也不会护着你,你小人儿家家的,身边连个可以护着你的人都没有,叫我如何能放心?”
平老太太虽仍没松口,语气却不似方才那般坚决了。
顾蕴暗松一口气,胡乱拭了泪,偏头故作懵懂的问道:“先前我祖母不是说,彭姑姑这辈子都别想再嫁人了吗,难道她还要进门做我母亲不成?我不要她做我母亲,我不要她做我母亲!”
平大太太在一旁闻言,忍不住插言道:“娘,那贱人无媒苟且,未婚先孕,我们就算让顾家将她沉塘,也是理所应当之事,难道娘还打算让那贱人风风光光的做顾二夫人,真让蕴姐儿叫她母亲不成,凭她也配!”
平老太太一怔,随即便自失一笑:“嗨,看我,真真是生气伤心得糊涂了,竟连蕴姐儿小人儿家家的都能想到的事也没想到!对,那贱人未婚先孕,还想做顾二夫人,让蕴姐儿叫一声‘母亲’,真是美得她,他顾准不是说要给婷娘和我们一个交代吗,旁的交代且先不说,明儿见了顾准,我第一件事便是让他即刻将贱人沉塘!”
将彭氏沉塘?顾蕴光想想都觉得说不出的痛快。
可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一来彭氏说到底不是顾家的人,大伯父没有那个权力决定她的死活;二来祖母还在,她或许不看重彭氏本身,却极看重彭氏腹中的孩子,便是大伯父答应将彭氏沉塘,她也绝不会答应的,而大伯父碍于孝道,也未必会与祖母硬顶着来。
不过顾蕴本来也没奢望过能借此机会置彭氏于死地,为母亲偿命,所以也谈不上失望。
她眼珠一转,嘴上已叫道:“外祖母,什么叫沉塘?是惩罚不听话的人,做错事的人的一种方法吗?那沉塘比起做小妾姨娘来,哪一种更厉害呢?”
这话实在不该经一个不足四岁的孩子之口说出来,平老太太不由变了脸色,沉声道:“什么小妾姨娘的,这些混账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才我说将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