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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归来之盛宠太子妃 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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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再作死了。
顾蕴不由哂笑,彭太夫人这么弱,自己称她做“对手”都是对这俩字儿的侮辱,不过也再次证明了一件事,比起步步为营小心隐忍什么的,果然还是恣意妄为来得更痛快,难道这便是所谓的“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可惜自己懂这个道理还是太迟了,不然前世也不至于活得那般憋屈了。
而顾蕴身边的人厉害,她自己更厉害,压得彭太夫人和彭姨娘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很快便在显阳侯府的内院传开了,以致各房各院的丫头在面对顾蕴时,都无形中比先时更恭敬了不少,各行当的差使但凡涉及到饮绿轩时,也是第一时间便办了,比办朝晖堂的都利索。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顾蕴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就在府里立了一回威,彼时她正坐在临窗的榻上,在受昨儿她挑中的那几个丫鬟的礼。
四个新上来的丫鬟里,其中三个她都觉得有她们不多无她们不少,只有一个,是她一眼便相中了,并一早便打算要好生待她,让她再不必像前世那般纵然最后体面富贵都不缺,却依然称不上幸福满足的。
皆因那丫头不是别个,正是前世无论她落魄还是荣耀,都一直陪着她,对她不离不弃的喜嬷嬷。
只是现在喜嬷嬷还不叫喜嬷嬷,而是叫喜鹊,一个听起来实在平庸的名字,一张完全可以称得上木讷的脸,然而这张脸之下,却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你才说你叫喜鹊?”顾蕴强压下满心的激动与感动,笑着与喜鹊道:“这名字倒好,听着就喜庆。以后你就跟着如嬷嬷,在我屋里当差罢。如嬷嬷,记得一应份例赏赐都给她按二等丫头算。”
喜鹊却是一脸的懵懂,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就入了小姐的眼,允许自己进内室当差,还领二等丫头的例,要知道像她们这样新进的小丫头子,总得跟着上面的姐姐们学上两三年,才能渐渐做些近身服侍主子的差使,要混到二等丫头,则需要更长的时间。
还是如嬷嬷提醒她:“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小姐磕头谢恩?”
她方回过神来,然后在才蒙顾蕴赐了名字,自以为自己与她不同,谁知道一转头却现她才是那个不同的另几个丫头艳羡的目光中,恭恭敬敬的给顾蕴磕了头谢了恩。
顾蕴倒是有心再抬举抬举喜鹊的,又怕抬举太过惹人生疑,毕竟喜鹊实在不出挑,总得过一段时间大家才能现她的好处,且也怕为她招来其他人的忌恨,只得作罢。
然后吩咐如嬷嬷每个丫头各赏了二两银子一支鎏金簪子,打了她们。
傍晚时分,卓婆子的儿子小卓子送信回来了,见过顾蕴后道:“小姐让送的信都已送到茂业米铺的掌柜手里了,掌柜的说请小姐放心,一定会尽快将信送到老太太和二老爷手里的。”
顾蕴点点头,闲话间无意问起米铺的生意来:“京城的米铺不知凡几,舅舅家的米铺生意还好罢?等明年我的庄子上收了新米,也拿到舅舅的米铺卖去,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不想小卓子却道:“那米铺才开了两个多月,许是知道的人还少,生意瞧着并不算好,想来等知道的人渐渐多了,自然也就好了。”
米铺才开了两个多月?
顾蕴不过略一思忖,便明白这家米铺必定是二舅舅特地为了自己才新开的了。
不由鼻子酸眼圈热,这么好的舅舅,她前世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与他们近乎反目成仇呢?
好在这一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过了几日,刘大自密云回来了,给顾蕴见过礼后,便细细说起他这几日打探到的有关周望桂和周家的消息来:“……那位周大人家的确有位小姐翻了年都二十了,还没许人家,周夫人都快要急疯了,方圆百里以内,不管是官媒还是私媒,就没有她没见过的,还放话谁要是促成了她女儿的亲事,一律赏银百两。”
顾蕴点点头:“还有呢?”
刘大恭声继续道:“听说周夫人还与媒婆说,将来周小姐的陪嫁少说也有几万两,周大人在密云卫经营多年,也有一定的人脉,谁做了她家的女婿,将来周大人势必要帮着他上进的。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哪个好点的人家愿意登门提亲,次一等的周大人与周夫人又瞧不上,更舍不得将女儿远嫁,如今周大人也还罢了,周夫人都急得要火烧房顶了。”
拜这些日子与顾蕴的朝夕相处所赐,刘婆子已是多次亲眼目睹过顾蕴的厉害与逆天了,一开始还挺震撼,如今却已是习惯了,甚至还曾想过,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都这么厉害,不然何以他们生来便是人上人,别人却只能是普通人甚至人下人呢?
回到下面群房里自家的住处后,难免就要与刘大说上几句,几次下来,刘大便也如是想了,所以这会子顾蕴无论吩咐他做多匪夷所思的事,无论与他说多不符合她年龄的话,他都不觉得有异,而是觉得理所当然。
顾蕴自不知道刘大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刘大不愧为是走过镖的人,用起来就是顺手。
她皱眉思忖起来,周大人夫妇明显是那等极疼女儿之人,不然也养不成周望桂那跋扈的性子,父亲的条件虽不算差,有一条却是致命的,父亲要娶的是续弦而非原配,且原配还留下了她这么个女儿,万一周大人夫妇心疼女儿,不想让女儿填别人的房,进门就做现成的娘,该怎么办?
好在这事儿不急于一时,她还有的是时间来从长计议,总能想出个万全之策……顾蕴心里有了底,便向刘大道了声“辛苦”,端茶打了他。
第四十八回 无事献殷勤
( 保定府离盛京城不过几日的路程,所以不到半个月,顾蕴已收到了平老太太和平二老爷的回信。
平二老爷在信上说,因家去后忙碌了好一阵子,平老太太又病倒,大家忙着请医问药的,一时间便没有顾上给顾蕴写信,打人给她送东西,让她千万不要见怪,只当外祖母与舅舅们都忘记她了,事实上,他们一直都惦记着她。
还说平老太太的身体经过一段时间的将养,又有孙子孙女们承欢膝下,已是大好了,以后平家几位太太也会多注意,让她跟前儿时刻不离人的,让顾蕴只管放心云云。
又问刘氏夫妇和锦瑟卷碧等人用着可还顺手,如有什么困难,千万记得去信告诉他们,有什么事她暂时办不了的,也可以交代给茂业米铺的掌柜,让他帮着办去。
零零总总的写了近十页,方方面面都问到了顾蕴,可见平二老爷信上说的大家一直惦记着她不是虚言。
与信一道被茂业米铺掌柜送来的,还有两个箱笼,一个满是保定府当地的特色点心吃食,什么麻婆子莲蓉酥、梅花糕、卤鹌鹑、玉真饼……应有尽有,另一个则全是几位平太太给顾蕴做的衣裳,里里外外一应俱全,而且颜色都十分素淡,也十分合身,显然都是现做的。
顾蕴泪盈于睫,几位舅母既要忙中馈又要给外祖母侍疾,只怕忙得连个囫囵觉都没的睡了,却还惦记着要给她做衣裳……已经有多久没人这般真心实意的待她好过了?
她不由含泪笑了起来。
展眼进入十月,天气一日冷似一日起来,屋檐下也渐渐有了霜珠子。
顾蕴一身月白素面夹袄走在园子里的回廊上,迎面吹来的冷风虽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也为之精神一震,残存的几分睡意总算消失不见了。
锦瑟见她冷得直哆嗦,不由心疼道:“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纵去学堂去得迟些,也没人挑小姐的不是,小姐又何必非要这么早就去呢?万一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顾蕴吸了一口气,道:“这才十月的天呢,哪里就至于冻坏了,况你没听过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好了,快走罢,仔细迟了先生要说。”
九月初,顾蕴在回了顾准和祁夫人后,便开始跟着顾菁姐妹三个的西席一道习字念书了。
当然以显阳侯府的显赫,小姐们琴棋书画都得学着点,针线厨艺什么的也须有所涉猎,自然西席就不止一个,可顾蕴对弹琴下棋作画这些通不感兴趣,更厌恶做针线,是以她每日也就上午跟着顾菁几个念两个时辰的书而已。
教顾府小姐们习字念书的西席是个落第秀才,人有些迂腐,却也的确有几分真才实学,最重要的是,他信奉“一日之计在于晨”,一来顾府时便提出了他如果教授顾府的小姐们,她们必须每日卯时即起,卯正便开始上课,无论严寒酷暑通不能例外,否则就请顾准另请高明。
恰顾准从小习武,也是信奉“闻鸡起舞”的,闻言对这秀才大为欣赏,不但立时答应了他的要求,回头还亲自严令女儿们,除非学里放假,否则谁敢过了卯时再起床,严惩不贷。
这也是顾蕴会一大早便出现在园子里的原因,她年纪是小,可既然她已正式开蒙了,那便该遵守先生的规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但惹先生生气让大伯父难做,她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一时去到设在花园北角的学堂,顾菁姐妹三个很快也到了,大家彼此见过礼后,先生也到了,——先生却姓个郭,于是上下都称郭先生。
待四人给自己见过礼后,郭先生便先给顾菁姐妹三个讲起《孝经》来,至于顾蕴,因开蒙的时间还短,纵之前已由平氏手口相传学完《三字经》了,一时也跟不上几个姐姐的进度,所以连日来郭先生都是先给三人讲半个时辰的《孝经》,再给顾蕴讲半个时辰的《幼学琼林》。
顾蕴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字是都识得,基础与学问却是远远谈不上,所以学得很认真,让郭先生十分的满意。
很快两个时辰便过去了,念了一上午的书写了一上午的字,姐妹四个也都累了,散了学便也不多说,只互相道了别,便各自回去了。
吃过午饭,顾蕴正要睡午觉,彭太夫人跟前儿的琼芳来了,还领着两个婆子抬着一筐什么东西。
给顾蕴行过礼后,她赔笑道:“回四小姐,这是太夫人这个月份例的红箩炭,太夫人说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怕冷,倒是四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断不能冷着了,怕四小姐份例的碳不够用,所以打奴婢给四小姐送了一筐来。”
盛京天冷,一到十月,手炉脚炉、火盆熏笼、地龙暖阁等就要66续续的用上了。
市面上的碳烟大又有味儿,烧地龙暖阁还没什么,可要用在火盆手炉上,就万万不行了,没的白熏坏了人,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显阳侯府的主子们就多了一项份例红箩炭。
顾蕴想起彭太夫人这些日子时不时便要打人给自己送东西,见了自己也一反常态,十分的慈祥和蔼,约莫能猜到她的心思,这是见自己不吃硬的所以想软化自己呢,横竖自己如今年纪还小,应该比较好哄好骗,只要哄回了自己,无论是自己的人还是自己名下那些财产,不都由着她支配了?
她的态度是东西照收,彭太夫人要表现和蔼她也配合,心里却绝不会软化半
就譬如此时此刻,顾蕴便毫不犹豫便让如嬷嬷收下了那筐碳,然后以一句轻飘飘的:“劳琼芳姐姐回去替我谢过祖母。”便打了琼芳,连赏钱都没给。
琼芳却不敢有半句二话,赔笑着应了:“奴婢回去后一定一字不漏的转告太夫人。”屈膝行礼,却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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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入彀
( 嘉荫堂内,彭太夫人见琼芳是一个人回来的,后面并没有跟着顾蕴,甚至连顾蕴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没一个跟着过来的,不用琼芳转述,已能猜到顾蕴是个什么态度。
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起来,没好气向齐嬷嬷道:“长辈赏她东西,她却连个‘谢’字儿都没有,那么多东西,我便是喂了狗,狗还知道冲我摇尾巴呢,她倒好,就是这么个态度,果然是头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齐嬷嬷听得这话不像,忙以眼色示意琼芳等人都退下后,才小心翼翼的向彭太夫人道:“到底攸关自己母亲的性命,四小姐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有的,太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与四小姐一般见识了,谁让如今是我们……有求于她呢?”
彭太夫人闻言,越气不打一处来:“她那个死鬼娘是自己病死的,与我们何干?我如今这般捉襟见肘,还不是她害的,她竟还有脸摆脸色与我瞧,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摊上了她这么个扫把星!”
齐嬷嬷暗暗叹气,太夫人早年那般沉得住气,不然老侯爷也不会那般爱重于她了,如今这是怎么了,倒被自己才几岁大的孙女儿逼得方寸大乱起来!
待彭太夫人泄了一通,怒气稍平后,齐嬷嬷方嗫嚅着继续道:“不管二夫人是病死的还是怎么死的,在平家人看来,都是被、被彭姨娘害死的,四小姐如今一心亲近外家人,难保不也这样想……太夫人且多点耐心罢,您总是四小姐的亲祖母,亲祖孙之间,哪来的隔夜仇?只要您再多疼四小姐一些,她总能渐渐被您哄回来的,届时我们不就不必捉襟见肘了?”
原来眼见快到年底了,当初彭太夫人与顾准借公中的银子时,曾有言在先,年底便会先还上至少一万两,毕竟年底正是花钱的时候,公中若拿不出银子,丢的是整个显阳侯府的脸。
可她才卖了几个铺子与庄子,进项大不如前,之前又把多年的积蓄赔上了大半,她哪来的银子先还上一部分去?饰衣料倒是不少,总不能拿出去当罢,被人知道了,一样没脸。
彭太夫人算来算去,自己届时只能凑出不到六千两银子,遂听从齐嬷嬷的建议,把主意打到了顾蕴身上,想着若能哄回顾蕴,不但她眼下的困境能迎刃而解,于将来也是绝对利大于弊的。
这才会在与顾蕴井水不犯河水一段时间后,忽然开始对她好起来,今日送新鲜果子,明日送好吃点心,后日就送时新缎子,一见顾蕴的面也是嘘寒问暖,一副不知道多疼爱顾蕴的架势。
只可惜目前看来,收效甚微。
顾蕴就跟那石头一般,无论彭太夫人怎么捂,都捂不热。
也就不怪彭太夫人光火了,下个月一过便是腊月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她上哪里变出几千两银子去,纵放印子钱,也来不了这么快啊,何况她如今哪来的本钱?
顾蕴既约莫能猜到彭太夫人的打算,自然要成全她,她是个“孝顺”的人嘛,因叫了卷碧来,压低声音吩咐她:“你找个机会,把密云卫指挥使周大人家有个女儿待嫁,嫁妆十分丰厚的消息传到我祖母耳朵里去,记得做得隐晦一点,别让人现此事与饮绿轩有关。”
“小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卷碧忙应了。
顾蕴方缓缓勾起了唇角,也不怪祖母急于哄回自己,眼见就快过年了,她还公中银子的时间也一日比一日近,两万五千两呢,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她娘家又帮衬不上她,父亲也没有进项,除了公中的二十两月钱,不倒要她补贴就是好的了,她没个来钱处,可不只能想旁的法子呢?
这个时候,若是让她知道那周望桂嫁妆如此丰厚,她岂能不动心?只要她动了心,后面的事情便好办了。
十月底,盛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顾蕴也收到了平二老爷给她送的信和一箱子冬衣。
顾蕴顾不得旁的,先就打开平二老爷的信一目十行的看起来,直看到平二老爷信上说平老太太如今身体已大好了,让她放心后,方松了一口长气。
前世外祖母的大限是十月十五日,如今已是十月二十九日,就算舅舅的信在路上有所耽误,也不可能单边半个月才到。
也就是说,外祖母如今还活得好好儿的,她老人家终于撑过了前世的大限之日,真是太好了!
顾蕴喜不自胜,一边收信一边命如嬷嬷:“赏上下所有人半月的月钱!”
如嬷嬷不由嗔道:“前儿中秋节小姐才赏了大家一个月的月钱,就更不必说素日里锦瑟卷碧几个本就是吃的双份子了,如今不年不节的,小姐还赏她们做什么,纵银子再多,小姐也不该花起来这般没有节制。”
饮绿轩如今已是阖府上下公认油水最多的地方了,小姐再这般赏下去,让府里其他主子怎么办,这不是摆明了将所有主子都得罪光吗?
顾蕴没法向如嬷嬷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与庆幸,便只是笑道:“我高兴嘛,嬷嬷只管散赏钱便是,至多我答应嬷嬷,下不为例。”
早知道如嬷嬷要说她了,不然她也不会只赏大家半个月的月钱,谁知道就这样还是被如嬷嬷说了。
如嬷嬷见顾蕴都说‘下不为例’了,也不好再说什么,自开箱笼取银子去了。
顾蕴方仰面躺到榻上,闭上眼睛继续乐呵起来。
饮绿轩这边无故又散赏钱之事传到彭太夫人耳朵里,忍不住又生了一场气,与齐嬷嬷冷笑道:“她倒是会做人情会收买人心,与她那个死鬼娘一样可恨!”
那可都是她的银子啊,光想想她的心都在滴血!
齐嬷嬷见她又要犯左性,忙道:“太夫人犯不着与四小姐一般见识,当务之急,却是如何将周家小姐给二爷娶进门,待周家小姐做了您的儿媳妇,您还怕没有银子使吗?”
彭太夫人闻言,脸色总算好看了些,点头道:“你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冲儿与周家小姐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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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妹妹(首更求首订)
( 一晃进入腊月,各处的租子开始往上缴了。
侯府公中的各项产业,各个媳妇的嫁妆,祭田的出产收进来还要分下去给族中的远近旁支们……一时间显阳侯府的各处侧门后门都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端的是热闹非凡。
这些本该与顾蕴一个闺中小姐无关的,尤其她得过了小年才满四岁,可今年平氏名下的田庄铺子都得向她奉账了,还有平二老爷用那五万两银子给她置的田庄铺子也到了年底交账的时候,她就算不能将自己对庶务的精通表现出来,却也不能真做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闻不问。
她是成竹在胸,不怕底下人的人欺瞒她,也自信他们欺瞒不了她,如嬷嬷却是忧心得觉都睡不着,无人时不免又哭了一回平氏,若夫人还在,小姐又何至于这般小小年纪,却大情小事都要操心?别家像小姐这么大的孩子,哪个这会儿不正窝在爹娘怀里撒娇,受尽万千宠爱呢?
好在如嬷嬷并没有忧心太久,因为平二老爷于百忙中,忽然抽空来了盛京,为的正是过来替顾蕴坐镇收租子。
可巧儿平二老爷抵达盛京那日是腊八,其时顾蕴正吃宫里赏下的腊八粥。
像显阳侯府这样有实权在皇上面前得脸的勋贵人家,但凡四时八节的,宫里一般都有赏赐下来,譬如端午便是粽子,中秋便是月饼,腊八自然赏的就是粥了,东西虽寻常,要紧的是脸面。
粥赏下来后,顾准与祁夫人在正院对着皇城的方向谢了恩,又好生送走了来送粥的宫监,才将粥分到了各处。
顾蕴前世没少吃宫里的东西,深知宫里的东西也就只是个好看,那味道委实令人不敢恭维,及至腊八粥送了来,她见那粥熬得黏黏糊糊的,又因出锅的时间久了,颜色也不好看,便有些意兴阑珊。
偏如嬷嬷还在一旁好言哄着她,定要她吃净了,“……沾沾皇上和宫里贵人们的福气才好”。
所以见卷碧满脸是笑的跑进来,连礼都顾不得行,便先嚷嚷道:“小姐,二老爷进京瞧您来了!”,顾蕴端的是大喜过望,扔下调羹往地上一跳:“真的,我二舅舅真的来了?太好了,快带我去见过二舅舅!”拉起卷碧便往外跑。
急得如嬷嬷忙上前拦住了:“小祖宗,你好歹洗个脸换件衣裳再去见二老爷也不迟啊!”
顾蕴哪里等得,扔下一句:“我身上衣裳挺好的啊!”拉起卷碧跑了。
平二老爷正由顾准陪着,在前面的花厅里喝茶寒暄,至于一旁被顾准命人请来作陪的顾冲,则直接被他无视了。
二人正说到平二老爷这几日在京中的起居,顾准自是要留平二老爷住下,平二老爷却淡笑道:“不瞒侯爷,平家在京城也有房产,我来之前已命人提前洒扫过,就不给侯爷添麻烦了。”
顾准闻言,不由苦笑,前番之事虽然算是解决了,平家人的态度,却显然已不拿显阳侯府当姻亲了!
他正欲再劝平二老爷,外面忽然传来一管清脆的声音:“二舅舅,您怎么忽然来了?您怎么事先也不给我写封信,我好去城外迎您啊!”
不是别个,正是顾蕴到了。
平二老爷立时满脸的喜悦,几步上前便接住外甥女儿,仔细打量起她来,见她比上次见面时长高了不少,红扑扑的小脸也再不像上次那般皮包骨头,脸上的笑容就越的大了,柔声说道:“二舅舅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顾蕴便顺势搂住平二老爷的脖子,也打量起他来,见他眉眼间虽不掩疲色,精神却极好,也放下心来,叽叽咕咕问起平老太太等人来:“外祖母可好?舅母们呢?还有表哥表姐们也都好吗?”
平二老爷便柔声一一回答起她来。
顾冲在一旁瞧得这甥舅二人亲如父女,不,蕴姐儿连待自己这个父亲都没这般亲过,心里不由一阵苦涩,——可他纵然苦死了又如何,平二老爷与顾蕴压根儿不会在乎!
平二老爷来了,顾蕴名下那些产业的管事庄头们便用不着再向她奉账了。
那些事情顾蕴本就驾轻就熟,跟不跟着二舅舅学都是一样,她便借口每日要打早起来念书,把事情全交给了二舅舅。
她自己则暗中关注起父亲与周望桂亲事的进展来。
彭太夫人既知道了周望桂家世显赫嫁妆丰厚,动心之余,少不得要先打人悄悄打听打听周家的情况,周望桂性子骄纵,周大人房里连个通房都没有之事她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免有些踌躇,万一这周小姐与她母亲一样容不得人,她的冲儿以后岂能有好日子过?还有梅珍那糊涂东西,纵再愚蠢再无用,也是她的亲侄女儿,那周小姐容不下别人也罢了,若连她也容不下,可如何是好,自己也护不了她一辈子。
然她暗中托媒婆物色的其他人选里,又的确没有哪怕一个条件与这周小姐相当的,不是父兄官职不高,便是家里穷,再不然就是人生得弱,条件与周小姐相当甚至比她好的倒也不是没有,可人家这么好的条件,凭什么给她儿子一个不能袭爵自身又没多大本事的人做续弦?
这点自知之明,彭太夫人还是有的,一时间端的是举棋不定。
顾蕴不由有些着急。
前世周望桂的确二十二岁才出嫁,可她的条件摆在那里,又实在由不得人不动心,万一这辈子她等不到后年便出嫁了呢?且离定亲到出嫁,怎么着也得半年的时间走三书六礼,也就是说,周望桂极有可能后年年初便定了亲,那她岂不是做不成自己的继母,自己岂不是看不了好戏惩罚不了父亲了?
看来这事儿她还得借助借助旁人的力量才是,譬如大伯母。
顾蕴心里有了主意,这日午睡起来后,便没有像往常那般铺了纸磨了墨写大字,而是带着卷碧去了朝晖堂。
祁夫人正吃午饭,却是因这些日子她委实太忙了,常常都忙得忘了饭点儿,纵没忘记,也多顾不得,皆是像此时这般,忙里偷闲三下五除二的吃完。
瞧得顾蕴进来,她不由笑着一指自己对面的空位:“好长腿子,快上来陪大伯母用些罢。”
她的大丫鬟杏林已笑着在吩咐小丫头子添碗筷了,一面还打趣顾蕴:“往常可没见四小姐这时候过来,今儿莫不是闻见香味儿了?”
这些日子顾蕴隔三差五便要被顾苒拉着来大房,她自己也有意亲近祁夫人,所以如今与朝晖堂上下都混得极熟。
闻言因笑道:“我的确是闻香而至,不过我今儿午饭吃得不少,就不偏大伯母了,大伯母您慢用。”
顾蕴是如何压得彭太夫人姑侄连头都抬不起来的,祁夫人早已有所耳闻,越不敢小觑了她,如今见她忽然不请自来,估摸着她是有正事与自己说,遂加快了吃饭的度。
一时祁夫人饭毕,就着小丫头子奉上的温茶漱了口,便笑向顾蕴道:“素日你从不这个时辰过来的,今儿过来,必是有什么要紧事,你只管说,大伯母一定竭尽所能。”
顾蕴就笑了起来:“果然大伯母疼我。”说着
(拿眼看了看四周。
祁夫人便以眼色示意杏林将屋里服侍的人都带了出去,只余金嬷嬷服侍后,方笑道:“如今屋里再无旁人了,你有话只管说。”
顾蕴便也不再卖关子了,直接说明了来意:“我听说当初祖母借公中的银子之前,曾与大伯父有言在先,年底须先还上一部分?如今已是年底了,也不知道祖母将银子准备好了没,我希望大伯母能出面催催她老人家,也省得她老人家浑忘记了不是?”
让她出面催那老虔婆还银子?
祁夫人心下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当初你大伯父的确与太夫人有言在先,可到底是一家子骨肉至亲,我也不好逼得太紧,况公中才收了租子,倒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彭太夫人如今能拿出多少银子,祁夫人约莫也算得出来,能趁机踩她一脚,祁夫人自然称愿,关键在于,她凭什么要给顾蕴当枪使,至少顾蕴得告诉她缘故罢?
都是聪明人,顾蕴如何不知道祁夫人心里在想什么,笑道:“不瞒大伯母,我是因无意听说了祖母在替我父亲相看亲事,据说相中的是密云卫周指挥使的女儿,嫁妆十分丰厚,只是那位小姐性子有些骄纵,周夫人又驭夫有术,让祖母有些举棋不定,所以我才想帮祖母早下决心。大伯母若愿意帮我这个忙,他日我必定加倍报答。”
祁夫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惊讶之余,已明白了顾蕴的意思,只怕那位周小姐的性子还不是普通的骄纵呢,且有其母必有其女,周夫人既驭夫有术,将来顾冲自然别想有好日子过,彭氏那贱人就更不必说了。
也就难怪那老虔婆犹豫了,有哪个做婆婆的,是愿意有这样一个儿媳的?
可于顾蕴来说,有这样一位继母却碍不着她什么,她有钱有人还有强势的外家撑腰,周小姐但凡是个聪明的,便不会与这样一个继女交恶……思及此,祁夫人心里猛地一跳,怎么就这么巧,让老虔婆早不知道晚不知道那位周小姐,偏这个当口知道了,密云卫离京城虽不远,一家是勋贵,一家却是武将,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说这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真是打死祁夫人也不能相信。
祁夫人心里有了底,因笑向顾蕴道:“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既是你大伯母,又是你表姑母,这事儿便交给我罢,你只管等好消息便是。”
那周小姐娘家是不差,本人也强势,可将来也不过就是一份家产将二房分出去而已,不但碍不着他们大房什么,反而可以让老虔婆忙着与亲儿媳斗法打擂台,顾不得找她的事儿,如此双赢之事,她何乐而不为呢?
得到了祁夫人的肯定答复,顾蕴便也不再多说,起身向祁夫人道了谢,便告辞离去了。
余下祁夫人看着她摇摇的背影消失在院墙外后,才向金嬷嬷感叹道:“若不是看蕴姐儿连路都还走不了多稳,我都要以为方才与我说话的是个成丨人,而不是一个才几岁大的孩子了!”
金嬷嬷也感叹:“四小姐的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七窍,怎么就能精明通透成这样?以前也没见她有这么聪明啊,若不是日日都见着,我都要以为她变了个人了。”
祁夫人道:“她母亲幼时便是出了名的聪明伶俐,却也不至于像她这样智多近妖。不过远有甘罗十二为相,前朝大儒方容若也是九岁便中秀才十五已是进士,近有九妹妹家的腾儿四岁时已能将《论语》倒背如流,她倒也算不得什么,只可惜她不是男儿,不然将来势必是个有大造化的。”
金嬷嬷笑道:“咱们这样人家,四小姐便是想不有大造化都难,况她还有那样丰厚的嫁妆傍身。”
“但愿罢。”祁夫人道,“她能嫁得好,将来于侯府也多一重助力。”
她主仆两个的这番感叹顾蕴自然无从知晓,一回到饮绿轩,顾蕴便让人叫了小卓子来:“知道二舅舅这会子在哪里吗?你去找到二舅舅,说我有要紧事与他说,请他得了闲过来一趟。”
小卓子应了,自行礼退了出去,顾蕴方掐指暗暗计算起彭氏的产期来,如今彭氏已怀孕八个多月了,前世她是出了正月才生下顾葭的,比原定的产期还迟了半个月,说是早产倒也能瞒天过海。
若是让彭氏知道,彭太夫人已等不及要为顾冲相看续弦人选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急怒攻心之下,来个真正的早产?
如此便既可以让族里其他还不知道她没进顾家的门前便已珠胎暗结的人都知道她做的丑事,又可以双管齐下帮祖母彻底下定决心为父亲求取周望桂了,周夫人可是一连生了四个儿子,难道身为她女儿,周望桂还能生不出儿子来不成?
平二老爷傍晚便来了饮绿轩瞧顾蕴,顾蕴命自己的小厨房整治了几样清淡的小菜,甥舅二人对坐着吃毕,顾蕴便也不耽误时间,直接说起自己请二舅舅来的原因来:“我想请二舅舅出面与我大伯父说,尽快为我父亲谋一个比龙禁尉更体面的差使,不需要有实权,只要面上好看就行了。”
顾冲身上有一个龙禁尉的虚职,当年老显阳侯在时,原是不肯为小儿子谋这些虚职,而是想小儿子凭自己的真本事谋个实职的,可顾冲文不成武不就的,哪有那个本事,便一直耽搁了下来,还是老显阳侯去后,彭太夫人求到顾准面前,顾准才为他谋了个龙禁尉。
这样的虚职也就说起来好听,实则一无是处,亦连俸禄一年都只得几十两,如何入得手握实权的周指挥使的眼,而且还是让女儿做续弦?
“是顾冲……是你父亲让你替他说项的?”平二老爷不防顾蕴竟会为顾冲说好话,只当是顾冲哄骗顾蕴了,脸色立时不好看起来。
顾蕴一听便知道二舅舅误会了,忙摆手道:“不是我父亲让我说的……”
话没说完,平二老爷已没好气道:“那是谁让你说的?彭氏姑侄?”
说完,想起顾蕴对彭太夫人姑侄的憎恶,又觉得不大可能,那便只剩下一种解释,顾蕴是自己想为顾冲说项的,平二老爷的脸色就越难看起来,果然终究是亲父女,其他人再怎么也比不过自己的父亲吗?
顾蕴见二舅舅越猜脸色越难看,再由他猜下去,还不定会猜出什么来,忙一鼓作气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末了沉声道:“我祖母和彭氏多少还算受到了惩罚,我父亲却是既未伤筋也未动骨,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身为女儿,不能惩罚他,那便让别人来惩罚,也好让他知道,这世上不是每个做妻子的,都能似我娘亲那般温柔贤惠宽和大度的,让他悔不当初!”
平二老爷这才恍然大悟,沉吟道:“恶人还得恶人磨,你这个主意倒是好,与其让彭氏哄了别的好人家的女儿进门,一辈子看她们姑侄的脸色,倒不如娶个强势的来,让她们狗咬狗去,咱们只坐在一旁看好戏即可。只是,你是怎么知道那周小姐的?那周小姐又是不是真的骄纵成性,其母还善妒成性?”
顾蕴眼也不眨,道:“密云离京城不过几十里地而已,那周指挥使又是正三品大员,京城里与他家交好的人自是不少,那周小姐的年龄实在不小了,
(京城像她这么大年纪还没说亲的大家闺秀,再找不出第二个,传的人一多了,我自然也就听说了,之后特地使了刘大叔去打听,见果然传言非虚,这才会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来,还望二舅舅千万助我一臂之力。”
听得刘大已去打听过了,平二老爷不再有疑,只是想起外甥女儿才这么丁点儿大,便要操心这些污七糟八的事,不由满心的心疼,道:“我?br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