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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 第5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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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齐声断喝不同于杂乱欢呼,声浪喧天而起,山呼海啸一般,即便相隔着一座深坑,仍震得人耳鼓发麻,没有万人齐喝根本就出不来这样的动静。

  等喝断落尽,坑边再度放下吊篮,不过这一次吊篮巨大,足够把宋阳等人全都带上地面,老顾立刻走到宋阳身旁,低声商议个不停。还有太多事情弄不明白,眼下也不过是靠着尤太医留给宋阳的一身好血过了第一关,上去后稍有不慎就会被揭穿身份,到时候还是死路一条,得赶快想出个妥帖的法子……

  随着吊篮,宋阳一行终于登上地面,眼前的地形颇为奇特,远处东、南、西三个方向,巍峨大山环绕,北方是那座硕大的沼泽塘。而在深坑中觉不出太多,等到了地面上,宋阳才发觉,正午时分烈日当空,可身边的光线却透出一股诡异的紫红颜色,仿佛置身于幻境。

  宋阳抬头观察天空,旋即恍然大悟,半空里、山腰间悬浮着一层淡淡的淡红瘴气,染得阳光都变了颜色。

  三面环山、一面邻沼,半空还悬着毒瘴正午都不散,这个地方完完全全就被隔绝在世外。

  宋阳等人一现身,大队洪军立刻躬身施礼,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小捕忙不迭去张望,发现人人脚下都拖着影子,心里立刻狂喜翻涌:不是鬼,那就是长生不老?简直天大好事……不过等她抬头仔细观望,立刻又失望了,她看见女人了。

  男子黑衣,女子白裙,分得一清二楚,再向前望去,巨大的山坳东侧一幢幢木屋整齐排列、既有民居也有工坊;南方连绵耕地,西面则单独划出的大片校场,随处可见洪朝军旗随风飘舞,摆明了这里是个半军半耕的‘部族’,没长生不老什么事。

  山坳中的洪民施礼后,一个强壮中年为首,几十人快步迎了上来,看样子他们都是首脑,来到宋阳面前正要开口,不料宋阳勉强露出个笑意,随即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帛夫人、小捕、七上八下等人忙不迭扶住他,顾昭君则连声解释:“东家有伤在身,加之道路难行积劳成疾,要赶快修养、赶快修养。”

  八个人,宋阳是尊使,其他的都是临时请来的护卫、向导、婢女仆从……宋阳要装病,除非国师、琥珀或者花小飞来,否则天下再没第四个人能看破了,黑衣首领探了下脉,立刻招呼手下把他送入舒适大房,安排大夫问诊。

  尊使昏了,啥也不能说,随行下人全不知此行实情,没啥可说的,而随后三天里,宋阳都昏迷不醒,齐尚等人则东走西串,摆出一副好奇的神气,和‘当地人’聊着、问着,尽量去探对方口风、了解洪民的来历细节……这个办法是宋阳想出来的,装死都不在话下,装晕更是小菜一碟。

  第二十二章 使命

  山坳半空的红瘴终年不散,白天时还不太明显,但晴夜时仰望天空……星河染血、晓月惨红,让宁静山坳中平添出一抹戾气。

  几个人围在宋阳床前,宋阳眼睛撩开一线,轻声问道:“怎样?”

  人人面带笑意,三天时间,顾昭君等人了解了太多的事情。各人打听到的本来消息散乱复杂,现在经过过滤,已经有了大概的脉络,顾昭君开口:“我们先前猜测和听到的传说大都没错,土猴子出山是给洪皇祖上做事,盗穿古代大墓,窃取金银充作军费。等洪朝一统天下,土猴子惨遭屠戮,最后一支族人回深山避祸,洪皇几次调遣能员进山追杀,直到木恩说的那支精锐军马进山……蝉夜叉。”

  “蝉夜叉不是绰号,和虎步营、白耳骑一样,它是军名,七百年前洪太祖派出来追杀土猴子的最后一支部队,就叫这个名字。”稍加介绍之后,顾昭君转入正题:“洪太祖登基十四年时,传召心腹大将郑冼组建新军,从九府十二卫中抽调最最精锐、也最最忠心的健卒三千,又征调各行工匠千五百人,擅女两千五百,合并七千人成军,太祖赐军名‘蝉夜叉’。”

  宋阳不解,皱眉问:“擅女?什么意思?”

  “古时候的称呼,就是能生养、身体好的青年女子。”顾昭君解释了句,继续道:“郑冼受封二品辅国大将军,另受专责独断、封军任将大权,统辖蝉夜叉。两年后蝉夜叉拔营、开赴深山。不过郑冼领下的太祖密旨,可不止追杀土猴子那么简单,否则又何必征调擅女随军。”

  同伴已经了解到真相,宋阳不用再动脑筋去猜,笑呵呵地做了个手势,示意老顾接着说。

  “有关洪太祖的密旨,这里的普通军士、兵妇并不了解,不过事情几乎是明摆着的,连猜都不用猜,郑冼领下的命令,应该是两重:一是深入土猴子巢岤,追杀野人;另则是完成后,就不用再出来了,从此驻扎下来,休养生息繁衍后代,同时辛苦练兵,等待有朝一日,洪朝密使入山再委以重任。所以蝉夜叉军中,有工匠有兵妇,启程时还带了各种工具、粮种菜籽等等大批装备,”

  “至于蝉夜叉如何鉴别密使的身份,他们的办法你已经领教过了……便是如此,蝉夜叉与世隔绝,他们的确没出山,但并未死,而是留在山坳中代代相传,整整七百年。大概线索就是这个样子了,另外还有些细节,让另一个人给你说吧,再不说话他就快死了。”说到这里,顾昭君笑了,转头看了齐尚一眼,后者大喜,忙不迭道谢。

  齐尚给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宋阳床前:“咱先说山溪蛮的传说,当年山溪蛮的老祖宗看到了大军,不过蝉夜叉行军时擅女也顶盔着甲,乍看上去男女没啥区别,何况在山溪蛮眼中,汉人都长成一个模样,所以他们只知道是军队,却不清楚还有女眷,就是这一重没弄清楚,才把咱们陷入凶险……侯爷您别误会,我没一点责怪木恩奶奶的意思,就是说这个事情。”

  洪皇大军入地后就再没出来,且土猴子也没了踪迹,无论在谁想来,两伙人早都会死绝了,宋阳一行是来捡死人的金子的,心里几乎没有一点负担,注意力也全放在有可能存在的机关埋伏上,谁又能想得到,洪军居然自成部族,在野人老巢中繁衍生息下来,若早知如此,宋阳等人根本就不会来招惹他们。

  待宋阳点头之后,齐尚又换过了话题:“再说土猴子……这个地方您也看到了,几乎就是个死窝子,头上有毒瘴,没法翻山而过;三面大山坚实无比,土猴子也打不通山基;是以出路只有沼泽潭这一个方向,不过在沼泽下挖路不是那么容易的,千万年里野人先祖也只找出了三条路,蝉夜叉进山就先把另外两条路全都堵死了,然后循着古营地的那条地路,不急不缓地挖着宽阔隧道进来……咱们来时猜得一点不错,野人被蝉夜叉堵在了老巢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据说,当时情急之下土猴子也曾试图挖通新路逃走,可是沼泽下面可供挖掘的地方就那么几处,其他地方都不能挖,土猴子挖了三四次,每次都引得泥浆倒灌,最后没了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强敌杀进巢岤。不过……土猴子并未被赶尽杀绝,最后还剩下三百人,被汉军控制了起来,这么多年里,他们的数量一直被控制在三百。”

  “再要说的,就是蝉夜叉了,这支队伍不简单的。”齐尚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秘兮兮:“自郑冼以下,当初挑选出来、组建蝉夜叉的人,都忠心耿耿,不是那种普通的忠心,而是……这个真没法说,侯爷知道那些信教的苦修人吧?都不是忠诚了,而是虔诚!照我说,这支大军在组建时,没准被西荒里的高人下过降头。”

  “父辈虔诚,娃娃生出来后又与世隔绝,被灌输的念头就是辛苦训练,等待使者进山为吾皇效命……代代传承下来,虽然过了七百年,但是以忠诚而论,不但没有丝毫退化,反而更甚往昔了,光这么说侯爷怕是不明白,我说个事您就清楚了。”

  “当初七千人的队伍,除去途中、工程、打仗死掉的,最终进驻此间的,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不过他们的辎重仍在,很快就发展起来。但是山坳虽大,终归地方还是有限的,不能无穷无尽地养下去,这里能够容纳的极限不到两万人,所以这里对‘人命’有严格控制,第一重就是新生儿的男女比率,每隔一年就会盘对一次,超出的‘部分’,不管男女,都会被无情舍去。”

  “第二重是少年,八岁、十二岁、十六岁时各‘查体’一次,体虚者、身轻者、力弱者……凡是达不到标准的,一定会被舍去。”

  “女子十四岁婚配,到十七仍未孕者,舍去;兵妇年岁渐高,至月事停滞时,舍去。男子也有诸般条条框框;无论男女,这里没有五十五岁之上的老人……总之,不管是普通兵士的儿女,还是郑大将军的后人,没有任何人可以例外,不合格的都会被除去,让出位置给未来的新生儿。”

  “关键是,这样的‘苛政’,在此间洪民眼中却在正常不过。自家孩子不合条件,大人也会心碎痛哭,但绝不会包庇,更不会阻挠‘行刑’;其实不用阻挠、也早就不用‘行刑’了,那些没能合格的人,自己就会从容了断……侯爷,我的出身您知道,在黑处混的,狠角色一抓一大把,个个都敢对别人狠,但十个里未必有一个敢对自己狠的;十个敢对自己狠的人中,未必有一个能对亲人狠……就算真有对旁人、对自己、对亲人都狠的,也不会像蝉夜叉那样觉得这样做‘天经地义’。您说,这不是下降头了是啥?”

  下降头当然是无稽之谈,但前世里有个词,或许很合适:洗脑。

  第一代蝉夜叉是从洪皇麾下雄兵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忠心而强壮。而这支军队的使命非同一般,出征之前怕是真的经过类似‘洗脑’的宣讲。到他们完成第一个命令,开始等待新的任务后,从此封闭于深山,与外界没有丝毫联系,代代传承中形成了一个‘变态’的制度格局。

  这件事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可是这里的人从一降生,世界就是眼前模样,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在成长之中,他们看到的、听到的、学到的所有一切都围绕着‘使命’二字,最基础的信条就是‘活着是为了蝉夜叉能够强大、等待出山为吾皇效命’,他们觉得这就是生命意义的所在,简单得只能用残酷形容。

  “这里人口总数一万七千人,几百年来就从未变过,妇孺、工匠不提,可战壮卒始终维持在八千之数,除了农忙,平时都严苛操练。从这个环境长起来练出来的、谁死谁活都不放在心上的八千人,会是什么样的战力……”一边说着,齐尚啧啧摇头。

  感慨过后,他又拉回话题:“这支队伍的军名是洪太祖钦赐的,蝉,藏身地下十几年,最后唱响一季;夜叉,出了名的凶狠恶鬼,本就不属于人间……顾名思义,他们就是有着隐忍蝉性的夜叉,蛰伏于世外、只待一声召唤就会冲回人间的恶鬼。”

  “无论是军名还是使命,洪太祖的意图都不难解,他就是要藏起来一支精兵。”顾昭君接回话题:“七百年前洪太祖一统中土、创无双霸业,可是这位皇帝心里多半是不踏实的,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洪的天下迟早有天会分崩离析,所以他要给后世子孙留个翻本的机会……便是‘蝉夜叉’了。”

  “有关这里的精兵,肯定是机密中的机密,不过大洪朝三百多年,前后几十代人、快三十位皇帝,数不清多少次宫廷内斗、激变,起伏之间,‘蝉夜叉’的秘密没能传承下去,最终那些不肖子孙辜负了洪太祖的一番心意。而蝉夜叉与世隔绝,根本都不知道外面早已改朝换代,还在苦候有天能够重返人间为国效力。”

  顾昭君一口气把事情说完,最后有加重语气:“刚刚我说的这些……统统都是猜的。根据从洪民口中探出的消息,再和着外面的情势一起,推测出来的,不一定准,但也不会相差太远。”

  蝉夜叉日夜等候密使来临,在他们心里,洪朝密使的分量,怕是比着菩萨驾前的接引童子也毫不逊色,终于在这一世里,等来了能够通过‘血鉴’的密使宋阳,那份狂喜可想而知,爱屋及乌之下,对老顾、齐尚这几个密使随从也异常友善。

  有关蝉夜叉的来历、过往、使命,在外界看来是绝大秘辛,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当事人’来说,完全算不得什么事情,何况密使随从本就是自己人,所以顾昭君等人打探起消息,几乎全不费力。

  不过有关洪朝皇室对‘蝉夜叉’秘密的传承,洪民们自然不得而知,顾昭君只能去推测。

  宋阳想了下:“这样说的话……炼血的秘术源自大洪皇室,尤太医的师门,应该也和大洪皇室有些牵连。”

  顾昭君点了点头:“这个有些复杂,不好妄下定论,不过尤太医给你炼血的法子,肯定就是大洪皇室炼血的法子,这个绝不会错的,否则你过不了蝉夜叉的血鉴。另外据我所知,洪太祖自先辈到子孙,都痴迷丹术,掌握这个炼血的秘法,倒不值得奇怪。”

  一旁始终笑眯眯看着宋阳的小捕,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插口问道:“炼血术应该是只能对右心人才有效吧?照着你们的说法,大洪皇室代代都有右心人?这个……遗传么?”

  公主殿下直接想到了自己身上,将来的儿子像爸爸,也是‘右心之人’,这倒没什么不好,但是和别人都不一样,感觉还是些古怪,这才有此一问。

  顾昭君摇了摇头:“这里有个关键的地方,公主还没弄清楚:鉴血是蝉夜叉甄别密使身份的方法,但这个‘血’,不一定非得是密使的……说穿了吧,这种特殊的血就是信物,带着‘宝血’来的人,就是密使。”

  说着,顾昭君笑了笑:“其实咱们最开始也没弄清这一点,不过无妨的。密使不一定身淌‘宝血’,但宝血也可以是密使的,这点洪太祖可没具体规定下来。对于蝉夜叉来说,只要通过了血鉴就行,具体哪个是密使,咱们说了算。”

  小捕听得头大,反正大概听懂了,赶紧点点头翻过这一页,提出另一个疑问:“又何必非得用宝血做信物……一枚铜钱一切两半,皇帝一半、郑冼一半,代代相传,有朝一日大伙见了面,把铜钱一对,圆上了就成。”

  老顾哈哈一笑:“这支鬼兵是双刃剑,要是被人利用了,洪太祖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太祖爷谨慎的很……炼血术是皇室独门秘传,蝉夜叉在皇帝间口口相传,他把两个秘密揉到一起,也就更加保险了,单独破解一个是没用的,除非皇帝有意,否则任谁也休想调动这支大军。”

  实际上,对‘炼血’一事,洪太祖也对子孙后代有着严格命令。

  炼血秘法,每个阶段都有不同配方,前面的配方不用太小心,心腹太监、太医都可以学,但是最后一个阶段的药酒配方,就和‘蝉夜叉’的秘密一样,只有太子才有资格跟随父皇学到。

  大洪坐拥天下,凭他们的势力想要得找到刚出生的右心婴儿再容易不过。

  自从蝉夜叉隐遁深山之后,每一年宫中都会‘收集’一两个右心婴儿,专供炼血之用,等娃娃长到十七岁,又会被无情处死……所以太平盛世的时候,永远都不会有‘宝血信物’出现;而一旦遭遇乱世,皇帝会亲自出手,至多两年光景,就能炮制出信物,启动深山中大洪王朝最后一支本钱。

  宋阳走神了……终归这个秘密在洪朝传承中丢失掉,对这其中的过往、背景,宋阳并不关心,他只是在想,如果尤太医给自己炼血真的是为了这支‘蝉夜叉’,那他的图谋又在哪里?靠着这八千人去打燕国?

  顾昭君看出他失神,轻轻咳嗽了一声,把他唤醒回来:“再要说的,是个坏消息。”

  齐尚满脸懊恼,接口道:“错就错在咱们以己度人了。”

  宋阳被他说愣了:“什么?”

  齐尚应道:“假如我帮洪太祖挖坟,后来他想杀我灭口,我肯定会带了金银宝贝逃走……可土猴子不是我啊,他们打算逃进深山认祖归宗,在这里金子银子除了添累赘,还有什么用处?”

  宋阳愕然:“土猴子没钱?”

  “也不是蹦子没有,他们就带了些自己觉得好看的珠宝玉石,数量不多,还有不少根本是赝品假货,据洪民说,土猴子的宝贝加在一起也就那么回事。”齐尚点头道,随即笑了:“侯爷您也以己度土猴子了吧?”

  几乎所有人事先都想错了。如果有机会带钱逃跑,当然要带钱……能带多少带多少,这是汉人的想法,根深蒂固,是以何止宋阳,精明若顾昭君、帛夫人,全都以为土猴子会很有钱。

  宋阳苦笑,小捕第一个出来安慰他:“蝉夜叉兵强马壮,你的密使身份完全被他们认可了,这队雄兵是跑不了了。”

  齐尚接口:“就是他们也挺穷的,七百年前留下的刀枪铠甲早都锈得烂掉了,附近也没有铁矿,他们平时操练都用石斧、木弓,跟野人差不多,侯爷要真想让他们上阵,最好能给他们配上军器。”

  宋阳的嘴巴里都快泛起酸水了,千辛万苦来了一趟,全靠舅舅保佑活了下来,结果一块金子没找到,倒是又给承郃找了条花钱的路子……显然,小捕也想到了承郃,小声问宋阳:“你觉得,咱们回去之后,我姐是会夸赞,还是骂人?”

  第二十三章 古籍

  这时顾昭君说道:“莫忘记,你只是密使,想要用他们,你得先找个像样的‘洪皇血脉’来,这事情麻烦得很,非得仔细算计不可。钱先放到一边,这支兵还不能带到外面去。”

  宋阳呲着牙苦笑:“带不出去,带出去我也养不起!”

  顾昭君哈哈一笑,同情点头:“最后一件事,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外面的格局。”

  三天时间,顾昭君等人借着聊天向蝉夜叉刺探消息,对方当然也会问起外面的事情,‘随从’可以不知道密使身份、目的,但他们都是外面来的,又怎么会不知当今天下是个什么样子。

  对此顾昭君等人都如实相告,一是来不及临时串供;另则因为,如果宋阳要带这一对精兵,蝉夜叉迟早会重返人间,到时又怎能再瞒。

  ‘九成九’的顾昭君,没用的谎话他从来都不会去编。

  ……

  转过天来,军中大夫问诊时,惊喜发现‘密使’大人病情好转,正在迅速康复,好消息传出,蝉夜叉第四十三任主将郑转快步赶来,诸多副将随行,另外还带了一大、两小三个木箱。

  郑转四十出头,蜗居山坳大半生,带兵之余就只做两件事:苦练武艺、研习兵书。只盼有朝一日能重返人间。见到密使后,开始还能从容以对,但说着说着,自先祖起积累在心中的重重唏嘘就再也压抑不住了,即便宋阳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也不由心生感慨。

  说他们傻、说他们愚、甚至骂他们行事非人,可就单单那份七百年不变的执著,又何尝不是一种顶天立地。见了他们,也就信了‘海枯石烂’。

  有关交谈的细节,昨晚宋阳和老顾商量了大半个晚上,最重要的两重关键,第一个就是如何解释大洪只传承了三百年,为何又过四百年才来‘唤醒’蝉夜叉。

  ‘答案’早已确定,此刻也不等郑转发问,宋阳就先讲出了缘由:当年事发突然,大洪朝中惊变,末代皇帝没能把炼血最后的配方对后代完全说清就身遭厄运。

  炼血术‘失传’了,所以没办法来请蝉夜叉出山救主,随后几百年里,洪皇血脉遁入世间,根据残留药方苦苦思索,不停摸索、寻找补全炼血术的办法,一直过了四百年,才终告成功。

  跟着宋阳换过话题,去讲洪朝倾覆后皇室血脉的状况,不外是刻苦隐忍、连番磨难等等,他说得几乎都是‘抒情散文’,不涉及具体的人或事情,以免将来会穿帮。到最后说明白,‘皇帝’还在外面藏着,身份隐秘异常……这个话题是第二个关键。‘皇帝’才是蝉夜叉真正的主人,宋阳已经是密使了,没法再当皇帝,他想要抓住这支雄兵,就非得有个可靠的皇帝。

  ‘皇帝’要对宋阳的势力绝对忠心,同时能有一份沉稳心思,至少面对蝉夜叉的时候不能露出破绽,昨天晚上宋阳和老顾为了这个人选着实伤透了脑筋,勉强确定了一个……但是出乎意料的,对于‘皇帝’现在的情形,郑转似乎不怎么关心,在听到‘皇帝身份隐秘’之后,将军认真点头,并未追问具体的情形,宋阳自然也就住口不提。

  这个时候,宋阳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对郑转道:“将军的面色好像有些不妥。”同时做了个手势,询问对方是否愿意让他问一问脉象。

  郑爽没废话,掀起袖子,把胳膊递了过来,宋阳随口道:“我自幼追随万岁,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些针法药理,都是些皮毛,唐突了……”说着开始问脉查诊,很快宋阳就皱起了眉头,郑爽体内有中毒迹象,慢性毒药,一点点在经脉中积累,平时都没什么害处,但是会折损性命,若放任不理,人活不到六十就会夭折。

  之后宋阳起身,又去给跟在郑转身边的几位副将问诊,不止郑转脸色有异,而是这些蝉夜叉的面色都不对劲……对方一共来了十余人,无一例外都有同样症状,甚至中毒的程度都一样。

  稍一琢磨宋阳就想到了缘由,并非有人刻意下毒,而是此间有个天然的毒源……粉红瘴。

  瘴气悬浮半空,看上去不会害人,可实际里它还是对营地有些影响,随着下雨或者特殊风向,瘴毒落入地面,日积月累,生活于此的所有人都会中毒。

  宋阳神情轻松,把事情和盘相告,又继续道:“不用担心,毒不难解,我出山后配置药物,再遣人送回来,稍加调养便无妨了。”

  不料郑转洒然一笑:“不用费心了,莫说六十岁,七百年间,这里就没人活过五十五。天上的确是有毒,不过这个毒对我们没什么‘用处’。”

  蝉夜叉年纪一到、力气不够,就自行‘让位’,把活下去的资源留给更强壮之人。

  而宋阳摇了摇头,认真道:“有关弱者淘汰的军制,将军可以废掉了,以后不合条件的人,无论伤病老弱,都请送出来,山外就是我的封邑,我来养。”在场的蝉夜叉都是一愣,宋阳则口中不停,把自己在南理的身份大概说了下,这些事情没什么可隐瞒的。

  即便觉得‘天经地义’,但若亲人能够不死,何尝不是天大喜事!郑转深吸了一口气,没能说出太多感激之词,不过轻轻两字:“多谢。”

  声音很轻,语气却重。

  旁边的顾昭君低下头,面露无奈。自己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想着帮蝉夜叉收养老弱病残,关键是人数……开始或许不会太多,但日积月累,将来绝对是个惊人的规模,最简单的,直接算到三十年后,此间蝉夜叉大半衰老,燕子坪最少会增出万多个老人……万多人,什么概念?封邑现在,把工匠苦力卫兵居民全都算上,还不到四千人,常春侯拿什么养活人家。

  顾昭君有些捉摸不透宋阳,在边关、在睛城,这小子杀人盈野,又疯狂又狠辣,根本不把性命放在眼中;现在又胡乱好心,平白背上个巨大包袱。

  其实宋阳自己也想不清楚,他只是觉得,自己动了收走蝉夜叉的心思,就不该再让他们的羸弱亲友死在残酷军制下。

  郑转没再多说什么,对着身旁副将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把带来的一大两小三只木箱抬上前,先打开了那只大箱子,呈上其中一册,宋阳打开一看,是蝉夜叉的详册,从部队的设置、将领的分配到士兵名册,都有仔细记载,没什么稀奇的,算是个交接的手续。

  跟着第二只木箱打开,其中只有三本册子,宋阳接过一看,手上立刻一沉,差点没捧住……都是图册,上面画着甲胄、盔靴、长短兵刃的图样,旁边标注仔细。另外还附了个详单,说明每一样军器的需求数量……不用问,这是让宋阳去给他们准备装备去。

  郑转从旁边还解释了句:“山中无铁,士兵操练只能以石、木器替代,不过无论身上负重还是石器的分量、制式,自先祖以下至今,都尽量贴近图册上的军器,等尊使送来真正军器,蝉夜叉定能迅速上手。”

  宋阳笑得异常难看,咬着牙点头,想应一句‘我会尽快办好’,可这几个字怎么使劲也说不出来,心里算是明白了,人穷,果然气短。

  郑转没注意尊使的神情,亲手打开了一旁第三只箱子,里面仍是册子,只有一本,不过很厚,羊皮封卷,颜色陈旧,显然年代久远了,将军的动作小心谨慎,生怕力气稍大会损毁古籍,将其送到宋阳手上。

  对方神情郑重,宋阳也不敢怠慢,接过来小心打开,才刚翻看了几页,宋阳心里就泛起了惊涛骇浪,偏偏又不敢露出丝毫意外,郑转二话不说就送上这三个箱子,显然是洪太祖和郑冼早就约定好的事情、是密使应该知道的事情。

  羊皮封卷内,一页一页仍是图册,地图,每一页都是一只古墓的位置……画页空白处大都有文字标注,说明墓主人的身份、墓地规模、以及对其中宝物的估计。

  前后七十余页,其中许多墓主宋阳都听说过,每个人都身份显赫,或是一代君王、或是举足轻重的大贵族……真正的财富,世上最‘凶猛’的藏宝图!能够引来诸国不惜开战而争抢的册子,薄薄一页,黄金万两。

  宋阳再次装病,调运气息引出一阵剧烈咳嗽,双目通红、面色如血,故意逆冲岔气的滋味不好受,可是不如此,常春侯实在没法宣泄心中的激动!

  本都已经彻底失望了,没想到竟真的还能再找到钱……大钱。

  九百年前土猴子先祖出山,为了洪太祖祖上做事,两百年中走遍天下,被他们挖穿的古墓不计其数,但他们并不是见一个就挖一个。或许是受到当时条件限制,无法立刻开掘;或许是汉主暂时手头宽裕;也可能是洪皇先祖打算给后世子孙留些钱,有些古墓被探明位置、状况后,并未即时开启,而是将其记录在案,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这本册子,是那最后一支土猴子偷走、再被蝉夜叉夺回的;还是洪太祖赐给郑冼着他仔细保管的,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不过此刻宋阳在心情激荡的同时,也终于融会贯通:如果洪太祖只在山里藏一支孤兵,实在太‘单薄’了。

  他们没钱没粮,连兵刃铠甲都没有,就算杀回世间,怕是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又何谈战力;动用到蝉夜叉,一定是大洪朝最危急的时刻,国土崩裂国库亏空,想要再翻本,光有人没用,还得有钱……大洪太祖想得很周全,他给后世子孙留下的,不止一路精兵,还有无尽等待挖掘的财富。

  有了这两样,才有望再去图谋天下。

  至于蝉夜叉为什么还要留下三百个土猴子不杀,原因不言而喻。

  见到密使、递上三箱书卷、勤加操练等待军器、军令……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蝉夜叉人人明白,密使到来意味着他们即将重返人间,但不是密使一来他们马上拔营。

  后面的事情变得异常简单,宋阳不再多待,与郑爽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带着沉甸甸的宝贝箱子,当天就启程出山,至于三百土猴子,宋阳犹豫了下,并未带走,只说凭自己的实力能够开掘那些古墓,用不到野人帮忙。

  土猴子坑过山溪蛮,宋阳对这族野人毫无好感,带他们出山更是平添麻烦,说不定他们还会逃走泄密,至于挖洞盗墓,七百年前的土猴子做熟了这个行当,让他们干活得心应手;可现在这三百个野人是被圈养长大,要身手没身手、要经验没经验,宋阳不觉得他们挖洞会比自己更快。

  对此郑转无所谓的,蝉夜叉始终留下一群土猴子,也仅仅是‘备用’而已。

  临行前,宋阳对小捕使了个眼色,早都商量好的事情,小捕走上前,把自己的佩刀连刀带鞘递给郑转,宋阳同时笑道:“来得真挺匆忙,这份心意还请将军收下。”

  公主的佩刀,自然是上品,郑转立刻露出欢喜神色,连声道谢。

  南理多雨、山中潮湿,洪民先祖带进来的武器,品质再好也禁不住七百年的锈蚀,早都烂成了渣子,偌大山坳中不存一把军器。

  蝉夜叉号称精兵、郑转自诩大将,可手上从未摸过真正刀枪,心中郁郁可想而知,突然得到一把好刀,他又哪能不喜。而小捕在送刀之后,试探着问道:“郑将军,我听说,当初土猴子逃回山中时,带了些漂亮的饰物,我……能看看么?”

  郑转哈哈一笑,传令手下,又取来一只木箱,当初从土猴子身上收缴上来的宝贝,其中有的价值不菲、有的则是赝品假货,分都不分就那么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这里没人重视这种东西。小捕从中翻翻捡捡,找出一支碧玉雕琢的凤头簪子:“这个……送给我成不?”

  山中人不会客套,郑转笑道:“你们若喜欢,都拿去无妨。”

  小捕笑嘻嘻地摇头:“我不贪心,只要这一支就心满意足,谢谢大将军!”

  宋阳本来还有些奇怪小捕怎么变得贪财了,直到与蝉夜叉告辞、重返隧道后,小捕又把玉簪取出,塞进宋阳手中:“这趟跑出来太久,估计咱们回去,三姐得吃人……拿这个哄她。”

  ……

  返程时几乎所有人都有种恍惚感觉,好像一场大梦,事先谁又能想得到,大洪王朝倾覆四百年后,这世上竟然还有一支洪军时刻等待着为国效命。

  被世间抛弃,陷入轮回死角的蝉夜叉,仿佛生存于另一个世界、另一重时间之内,无日无夜,无生无死,只有两个字:等待。

  蝉夜叉的世界封闭且病态,此间没有可供争夺的利益,只有无穷无尽的茫然。他们的制度残酷却简单,外人绝无法理解的‘自觉’,却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制度的‘至高无上’,也就决定了通过血鉴的使者毋庸置疑,完完全全、毫无条件的信任。

  七百年的传承,让山中洪民早都忘记了‘心机’为何物;从另一个世界走来的使者,就是他们苦苦守护的意义所在。

  所以,莽山深处的经历对宋阳而言匪夷所思,但是过程却顺利得很,当使者来到,所有事情都顺理成章,甚至不用宋阳去刻意做什么……蝉夜叉的等待太漫长,漫长到他们早都准备好了一切……

  穿越隧道,汇合木恩与山溪秀,众人加快脚步,急匆匆赶回封邑,往返路程、古营地起檩、蝉夜叉军中装晕,前前后后耽误的时间足有一个多月,家里的承郃郡主怕是早就等急了。

  果然,他们从大山出来刚进入封邑不久,得了消息的任初榕就迎上来了,孤身一骑,一个卫士都没带,见了宋阳,郡主殿下跳下马,咬牙、攥拳,一个字都不说,死死盯着他。

  其他人见状,全都悄悄溜了,谁也不管宋阳。小捕也想跑,仔细琢磨又觉得实在有点不合适,待其他人散去后,小捕正要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初榕就瞪了她一眼:“你不许说话!”

  小捕吐了下舌头,缩着脖子退到一旁,其间还不忘对宋阳耸了下肩膀,示意:你自己小心。

  宋阳咳嗽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任初榕就恨恨伸手,指着他怒斥:“宋阳,你太欺负人了!”

  一个多月前宋阳只说去山里拜访山溪蛮,十来天还不见回来,承郃越等就越担心,到后来实在坐不住了,也顾不得蛮子对汉人的憎恶,就带了几个心腹护卫进山了,所幸山溪蛮念着宋阳的面子,对她还算客气。

  由此承郃也知道,自己又让宋阳给蒙了,接下来快一个月仍不见宋阳和妹妹回来,承郃心里十足十的着急,所幸宋阳赶回的还算及时,要是再晚一两天,承郃就要向父王借兵去深山中找人了。

  “当初说好的、你也满口应承的,再有什么事都会知会一声……”承郃平时应变迅捷词锋犀利,可现在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憋了半晌仍是不知该怎么骂,最后愤然扬手,把手中的马鞭狠狠砸在地上,怒道:“我不干了!”说完,转身就走。

  第二十四章 分账

  任初榕要‘辞职’,宋阳又惊又笑又愧疚,小捕更急得不行,低低地连声提醒宋阳:“簪子,簪子。”

  宋阳赶忙追上前,从囊中取出簪子:“这个送你……”

  “假货!”承郃都不用细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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